治室女月閉血枯,飲食減少,灼熱咳嗽。
白術(炒)三錢 生懷山藥一兩 生雞内金二錢(黃色的) 龍眼肉六錢 山萸肉(去淨核)四錢 枸杞果四錢 玄參三錢 生杭芍三錢 桃仁二錢 紅花錢半 甘草二錢
灼熱不退者,加生地黃六錢或至一兩。咳嗽者,加川貝母三錢,米殼二錢(嗽止去之)。洩瀉者,去玄參,加熟地黃一兩,雲苓片二錢,或更酌将白術加重。服後瀉仍不止者,可于服藥之外,用生懷山藥細末煮粥,攙入撚碎熟雞子黃數枚,用作點心,日服兩次,瀉止後停服,大便幹燥者,加當歸、阿膠各數錢。小便不利者,加生車前子三錢(袋裝),地膚子二錢或将芍藥(善治陰虛小便不利)加重。肝氣郁者,加生麥芽三錢,川芎、莪術各一錢。汗多者,将萸肉改用六錢,再加生龍骨、生牡蛎各六錢。
室女月閉血枯,服藥愈者甚少,非其病難治,實因治之不得其法也。《内經》謂:。“二陽之病發心脾,有不得隐曲,在女子為不月。”夫二陽者,陽明胃腑也。胃腑有病,不能消化飲食,推其病之所發,在于心脾。又推其心脾病之所發,在于有不得隐曲(凡不能自如者、皆為不得隐曲)。蓋心主神,脾主思,人有不得隐曲,其神思郁結,胃腑必減少酸汁(化食賴酸汁,歡喜則酸汁生者多,憂思别酸汁生者少)不能消化飲食,以生血液,所以在女子為不月也。夫女子不月,既由于胃腑有病,不能消化飲食。治之者,自當調其脾胃,使之多進飲食,以為生血之根本。故方中用白術以健胃之陽,使之 動有力(飲食之消亦仗胃有瞤動)。山藥、龍眼肉以滋胃之陰,俾其酸汁多生。雞内金原含有酸汁,且能運化諸補藥之力,使之補而不滞。血虛者必多灼熱,故用玄參、芍藥以退熱。又血虛者,其肝腎必虛,故用萸肉、枸杞以補其肝腎。甘草為補脾胃之正藥,與方中萸肉并用,更有酸甘化陰之妙。桃仁、紅花為破血之要品,方中少用之,非取其破血,欲借之以活血脈通經絡也。至方後附載,因證加減諸藥,不過粗陳梗概,至于證之變更多端,尤貴臨證者,因時制宜耳。
滄州城東,曹莊子曹姓女,年十六歲,天癸猶未至。飲食減少,身體羸瘦,漸覺灼熱。其脈五至,細而無力。治以資生通脈湯,服至五劑,灼熱已退,飲食加多。遂将方中玄參、芍藥各減一錢,又加當歸、懷牛膝各三錢。服至十劑,身體較前胖壯,脈象亦大有起色。又于方中,加樗雞(俗名紅娘蟲)十枚,服至七八劑,天癸遂至。遂減去樗雞,再服數劑,以善其後。
奉天大南關馬氏女,自十四歲,月事已通,至十五歲秋際,因食瓜果過多,洩瀉月餘方愈,從此月事遂閉。延醫診治,至十六歲季夏,病浸增劇。其父原籍遼陽,時充奉天兵工廠科長。見愚所著《衷中參西錄》,因求為診治。其身形瘦弱異常,氣息微喘,幹嗽無痰,過午潮熱,夜間尤甚,飲食減少,大便洩瀉。其脈數近六至,微細無力。俾先用生懷山藥細末八錢,水調煮作粥,又将熟雞子黃四枚,撚碎攙粥中,再煮一兩沸,空心時服。服後須臾,又服西藥百布聖(胃蛋白酶Pepsin)二瓦,以助其消化。每日如此兩次,用作點心,服至四日,其瀉已止。又服數日,諸病亦稍見輕。遂投以資生通脈湯,去玄參加生地黃五錢,川貝三錢,連服十餘劑,灼熱減十分之八,飲食加多,喘嗽亦漸愈。遂将生地黃換作熟地黃,又加懷牛膝五錢,服至十劑,自覺身體爽健,諸病皆無,惟月事猶未見。又于方中加䗪蟲(即土鼈蟲,背多橫紋者真,背光滑者非是)五枚,樗雞十枚,服至四劑,月事已通。遂去䗪蟲、樗雞,俾再服數劑,以善其後。
甘肅馬姓,寓天津安居裡,有女十七歲。自十六歲秋際,因患右目生内障,服藥不愈,憂思過度,以緻月閉。自臘月服藥,直至次年孟秋月底不愈。其兄向為陸軍團長,時賦閑家居,喜涉閱醫書。見愚新出版五期《衷中參西錄》,極為推許。遂來寓問詢,求為診治。其人體質瘦弱,五心煩熱。過午兩顴色紅,灼熱益甚,心中滿悶,飲食少許,即停滞不下,夜不能寐。脈搏五至,弦細無力。為其飲食停滞,夜不能寐,投以資生通脈湯,加生赭石(研細)四錢,熟棗仁三錢,服至四劑,飲食加多,夜已能寐,灼熱稍退,遂去棗仁,減赭石一錢,又加地黃五錢,丹皮三錢,服藥十劑,灼熱大減。又去丹皮,将龍眼肉改用八錢,再加懷牛膝五錢。連服十餘劑,身體浸壯健。因其月事猶未通下,又加䗪蟲五枚,樗雞十枚。服至五劑,月事已通。然下者不多,遂去樗雞、地黃,加當歸五錢,俾服數劑,以善其後。
【點評】這篇主要介紹月閉血枯的證治,無論論治還是醫案都很精彩。古語雲:甯治十男子,不治一婦人。婦科病多是錯綜複雜比較難治,尤其是經閉血枯之類的病證,在初期往往不易引起病家的重視,多遷延日久。張錫純前輩認為:“室女月閉血枯,服藥愈者甚少,非其病難治,實因治之不得其法也。”《内經》謂:。“二陽之病發心脾,有不得隐曲,在女子為不月。”張錫純認為:“夫二陽者,陽明胃腑也。胃腑有病,不能消化飲食,推其病之所發,在于心脾。”從他自拟的滋生通脈湯我們也可以看出,方中用了白術、生懷山、生雞内金、龍眼肉甘草等都是健脾養胃滋生氣血的常用藥物,脾胃受損導緻中焦運化失司是經閉血枯的病根。同時張錫純前輩還認為:“至于證之變更多端,尤貴臨證者,因時制宜耳。”這也是中醫臨證的精髓。中醫主張以人為本,動态的去辨證論病,随着疾病的進展靈活對方藥進行加減是中醫臨證基本要求,這方面在後續的醫案中提現的淋漓盡緻。
比如治療曹姓女子案,一減一加,盡顯張錫純前輩對疾病緊張把握的成竹在胸。再看醫南關馬氏女案,由于病家瘦弱,脈微細無力,先用生懷山藥加熟雞蛋黃養其脾胃,同時又加入了西藥百聖布也就是胃蛋白酶,對提高病家的消化吸收能力大有裨益。後期随證加減也很精彩。醫案三醫甘肅馬姓案,張錫純前輩臨證加減的功底煞是娴熟。從上面醫案也可以看出在中藥應用方面,張前輩也非常善于運用蟲藥,同時也會非常恰當的把西藥用于中醫臨床,師夷長技在中醫辨證論證的基礎上為我中醫治病救人服務。
總之,張錫純前輩臨證非常善于變通,在經方方面師仲聖之法但不拘泥于仲聖之方藥。用時方又不拘泥于時方,處處出招但似無招,單味可治病,兩三味也可以組方,那怕出遊鄉野無藥可售時鄉間野草也可以入藥治病救人,往往能化腐朽為神奇。對醫道和藥理深熟于心,運用時不拘西藥還是中藥,不限于經方還是時方,皆可在其筆下大放其彩。其書強烈推薦精讀一下,其人真乃吾輩當學無愧之楷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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