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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長于用典,用典不着痕迹且餘味無窮

李商隐是唐代詩人,字義山,号玉溪生,又号樊南生,原籍懷州河内,自祖父起,遷居鄭州荥陽。自稱與皇室同宗,但高、曾祖以下幾代都隻做到縣令縣尉、州郡僚佐一類下級官員。所謂“宗緒衰微,簪纓殆歇”、“四海無可歸之地,九族無可倚之親”,這類自述真實地反映了他比較寒微的處境。

李商隐一生經曆,大緻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文宗開成二年(837年)以前,是他的青少年時期。16歲著有《才論》、《聖論》,以古文為士大夫所知。文宗大和三年(829年),受天平軍節度使令狐楚召聘入幕。大和六年(832年),令狐楚調任河東節度使、北都留守,李商隐随至太原。以後曾有短時期在兖海觀察使崔戎幕府逗留。開成二年(837年)登進士第。這個階段存留的詩作不多,但已形成重要的開端。其中有一部分直接反映社會政治的詩篇,如《隋師東》、《有感二首》、《重有感》、《壽安公主出降》、《行次西郊作一百韻》等,指事陳情,激切感人,顯示了青年詩人關懷國家命運的抱負和器識。另一些作品以比興寄托的手法抒寫作者的淩雲壯志和渴求用世的心願,如《初食筍呈座中》和《無題》“八歲偷照鏡”,筆意宛轉,風格清新。此外,也有少量應酬詩和豔體詩。第二階段,從開成三年(838年)到武宗會昌六年(846年),是李商隐踏上仕途和開始卷入黨争旋渦的中年時期。這一階段坎坷不平的人生曆程,促使詩人的創作向縱深發展。題材比前期寬廣,包括感時、抒懷、言情、贈答、行旅、田園、詠史、詠物許多方面。詩中感情更為沉郁,表達愈加婉曲,藝術上達到成熟的境界,代表作如《安定城樓》、《回中牡丹為雨所敗二首》、《任弘農尉獻州刺史乞假歸京》。另一方面,消極頹廢的思想和绮靡俗豔的詩作也有所發展,如《鏡檻》、 《曲池》、 《縣中惱飲席》、《花下醉》。第三階段,宣宗大中元年(847年)以後,是李商隐三入幕府、天涯漂泊的後期。宣宗即位後,一反武宗朝的政治措施,會昌年間得勢的李德裕黨紛遭貶逐,詩人受到進一步壓抑。他在京沒有出路,隻好到遠方幕府去安身。大中十二年(858年),罷職回鄭州閑居。大約就在這一年年底病逝。漂泊無定的生涯,使詩人後期的詩風變化更為多樣,詩境也日趨老成。所寫的詩更加發人深思,令人歎惋。

李商隐喜歡用典,也善于用典,尤其他獨創的《無題》詩用典巧妙,意象朦胧,含蓄婉轉,隐晦迷離,寄寓不便言明的政治寄托與有意隐諱的愛情追求,将這一技巧運用得淋漓盡緻,形成其獨特的藝術風格。他的用典,來自于現實世界的無可奈何。“在唐代著名詩人中,他是居幕時間最長,詩文創作與幕府生活最密切的大家”,他在茫然不知所措中陷入一個撲朔迷離夢幻的世界,再加上敏銳而内向、多愁而善感的性格氣質,更使他選取了一系列來自神話傳奇的非現實色彩的典故意象:神女、碧城、紫府、靈風、夢雨、珠淚、玉煙、青鳥、彩鳳、蓬山、瑤台、秦樓,等等,構築他那虛無缥缈的仙境。

恰如其分,不着痕迹

用典的最高境界就是将典故完全溶于詩歌中,如同撮鹽入水,飲水乃知鹽味。李商隐是此中高手,“寄寓痕迹似有若無”,不着痕迹卻又恰如其分。如《無題》(相見時難别亦難):“相見時難别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曉鏡但愁雲鬓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這首《無題》作為李商隐的代表詩作廣為傳誦,不僅因其文采優美,更因其用典灑脫自然,不着痕迹。它的寄意若有若無,更引起後人的衆說紛纭,有主愛情說,有主寄托說,但無論是哪種說法,都一緻認同其高超的用典技巧。“東風”、“百花”、“春蠶”、“蠟炬”都是實物,似乎平淡無奇,但是直至引出最後一聯的“蓬山”和“青鳥”,頓時令人恍然大悟。“青鳥”是傳說中三足的神鳥,是西王母的使者,“蓬山”是傳說中的海外仙山。李商隐借助“蓬山”和“青鳥”,仿佛是絕望的悲哀痛苦中透露出堅韌執著,既悲觀又堅定,既痛苦又執著,無不對應着現實遭遇與情感。

李商隐長于用典,用典不着痕迹且餘味無窮

李商隐

靈活流暢,餘味無窮

巧妙地運用典故可以産生非同尋常的效果,袁行霈指出,“一切文學藝術都是訴諸感情的,它們總是借助具體的形象反映生活,通過藝術的感染力量和美感作用影響讀者。”李商隐靈活地運用典故以情馭典,融典入景,使詩文收放自如,寓意空靈,跳躍多變,而又餘味無窮。如《錦瑟》:“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詩中運用了較為明顯的典故“莊周夢蝶”和“杜鵑啼血”。莊周在虛渺的夢境中,忽而夢為蝴蝶,忽而醒來自己又是莊周,于是他不知自己到底是蝴蝶還是莊周,表現了夢境破滅後的迷惘。望帝蜀王号杜宇,國破死後化身為杜鵑,每年暮春啼鳴求偶,聲哀情苦,表達了朦胧世界裡的悲戚與怨憤。所用典故與“滄海月明珠有淚”和“藍田日暖玉生煙”兩句融合,展現了一幅觸不可及的夢幻般迷茫的畫面,表達出清寥寂寞、哀怨凄苦、迷惘變幻、虛渺飄忽的心聲,留給讀者的是一個開放性無邊無際的想象空間。

李商隐的一生雖然與牛李黨争相始終,奔走南北,寄人籬下,過着颠沛流離的生活,但是他又不甘沉淪,一心追求生活的“真善美”。“香草美人”源于屈原、宋玉,純是一種原始意象,而在李商隐筆下,就顯得更加現實化,更容易被接受,也更容易使人聯想其本身,王國維就認為無題之詩“非無題也,詩詞中之意,不能以題盡之也”。這種用典技巧,使得虛中有實,實中有虛,虛實結合,相互映照,極大地豐富了詩歌的意境。如《無題》(飒飒東南細雨來):“飒飒東南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金蟬齧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李商隐長于用典,用典不着痕迹且餘味無窮

李商隐

詩人把四個典故化實為虛,雖然内容上并不相連,但在詩人的筆下片斷式地把情感鍊接起來,造成物象、意象的非邏輯、跳躍組合,出神入化。溫馨的追憶,深情的期待,堅韌的追求,熾烈的燃燒和燃盡後絕望的悲哀,令人想到,現實殘酷,世事難料,不管愛情多麼美好,也許到最後隻換來深深的失落。詩人承襲了楚騷的傳統,以香草美人喻心目中所指的人物,借愛情的得失影射政治的得失,而“香草美人”則為他提供了精神的慰藉與心靈的撫慰。

李商隐的一生本身就是一個寓意深刻的典故,他出身寒微,一生寄人籬下,輾轉于牛李黨争兩派之間,愛情之路更多坎坷與艱辛。詩歌創作中典故的運用,不僅使詩歌整體明暢隽永,内涵豐富,更使讀者能感受到作者那種複雜微妙的情感,深化詩歌主體。李商隐的詩歌用典可謂是體驗深刻,感情濃烈,意境曲折,寓意深遠,成就了開創先河的詩歌體例,使其在唐代詩壇上獨樹一幟,對後世産生極其深遠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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