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飽受争議的 2010 年諾貝爾獎:試管嬰兒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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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篇
    2010 年 10 月 4 日下午,一個尺寸不大的學術報告廳中,擠滿了前來采訪的記者。大大小小的鎂光燈被高高舉起。圍繞報告廳一角的發言桌被排列成一個光圈。誰都想在第一時間抓拍到即将到來的曆史性時刻。 這座報告廳位于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的卡羅琳醫學院内。讓記者們翹首以待的,正是 2010 年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的獲獎名單。 比起往年,那年的諾貝爾生理學獎格外引人關注。 原因是之前公布的候選人中出現了一個極具争議的名字。
    早在獲得諾獎提名前,他就已經飽受争議。圍繞他有沒有資格獲得諾獎,公衆甚至分裂成兩個态度截然相反的陣營,輿論報道也是兩極分化。這場輿論戰中,有人把他奉為普濟蒼生的聖人,也有人把他視作恐怖的惡魔。連梵蒂岡教會都公開對他提出道德指控,把他稱作上帝的棄徒。 可以說無論這個人能否獲獎,都注定會引發一場軒然大波。那麼,這位候選人和的他研究成果為什麼會飽受争議呢?

    選定課題
    1925 年 9 月 27 日,英國曼徹斯特的鄉下誕生了一個男孩,他就是故事的主人公羅伯特·愛德華茲。愛德華茲小的時候,特别喜歡到小溪邊觀察小魚産卵,喜歡在屋檐下看蜜蜂築巢,所有與生命相關的東西,都能讓他感到好奇。 懷着這份童年的情感,愛德華茲不出意料地選擇了生物學作為他的學業方向。在愛丁堡大學攻讀博士期間,他的研究課題是《荷爾蒙如何調控老鼠子宮功能》。憑借這項研究,愛德華茲不僅理解了雌鼠體内的激素如何促進排卵,還發現了激素影響卵母細胞成熟的生理機制。 圖:愛德華茲(中間站立)
    他甚至因此産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條件合适,人類的卵子是不是也可以在體外受精和發育呢? 他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于是,1955 年,在拿到了他的生物學博士學位後,愛德華茲毅然投入了這個課題的研究。 連愛德華茲自己都不得不承認,人類胚胎的體外受精是一個冷門領域,選擇了這個方向,就意味着更少的關注、更少的資金和更高的出成果的難度。但愛德華茲看中的是這項研究巨大的社會效益。他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攻克人體體外受精的技術壁壘,解決萬千家庭無法生育的難題。

    實驗材料
    研究體外受精,最重要的實驗材料就是精子和卵子了。精子不難獲得,但是卵子可就難辦了。人的卵母細胞都儲存在卵巢裡,必須進行創傷性手術才能取出來。這就意味着,根本不可能會有志願者冒着手術的風險捐獻卵母細胞。 面對這種困境,愛德華茲唯一的辦法就是去遊說女性死者的家屬把死者的卵巢捐獻。項目剛開始的時候,愛德華茲總是在四處打探。一旦聽說哪家醫院剛剛有年輕的女患者去世,他就會立即趕去,找死者家屬談卵巢捐獻的事。但問題是,誰會願意在親人剛剛去世時,就讨論這樣的問題呢?所以,大部分時候愛德華茲剛一開口,就會碰一鼻子灰,搞不好還會挨一頓揍。 二年後,處于困境中的愛德華茲終于時來運轉了。一位名叫莫莉·露絲的婦科醫生同意幫助他,把患者切下來的卵巢提供給愛德華茲。這是露絲第二次幫助愛德華茲,第一次是給愛德華茲的雙胞胎女兒接生。不管怎麼說,珍貴的卵母細胞終于有了穩定的來源,雖然數量依然稀少,但是研究終于可以繼續了。[1]

    經費難題
    實驗材料終于有了,但是新問題又來了——沒錢。愛德華茲原本就知道,搞冷門研究的必然結果就是很難申請到科研經費,但他還是低估了申請經費的難度。 當時最容易申請經費的機構莫過于英國醫學研究委員會了。這家機構與英國國民健康部有緊密合作,隻要是與生物學或者醫學沾邊的項目,他們幾乎都願意參與。 但是,就是這種對别人來說唾手可得的研究經費,愛德華茲還是申請失敗了。1963 年,愛德華茲向英國醫學研究委員會提出申請後不久,就收到了評審委員馬可尼的回信,他在回信中說: “很遺憾,我們不會向你提供贊助,哪怕一個硬币都不行。這不是錢的事,你的研究或許是有意義的,但我們沒辦法确定贊助的意義。” 為了籌錢,愛德華茲再次拿出了當年遊說患者家屬捐出死者卵巢的精神,即便四處碰壁,也絲毫沒有氣餒。英國找不到錢,那就幹脆去美國申請。在美國,他找到了福特基金會。 福特基金會當時有一項贊助避孕研究的基金。與愛德華茲研究的體外受精領域相同,但方向正好相反。這一次,愛德華茲多了個心眼。他為了申請到經費,就幹脆謊稱體外受精的研究可以更好地指導避孕。果然,在隐瞞了真實意圖後,福特基金會真的批準了他的申請。諷刺的是,到今天為止,這筆避孕研究基金資助的項目,已經讓全世界多出生了 400 萬名試管嬰兒,真不知道福特基金會的人知道了這個數字,會作何感想。 很有意思的是,愛德華茲的項目夥伴——産科大夫斯特普托常常靠着給人做流産手術來賺錢補貼研究。這對搭檔都是拿着節育的錢,做着多生孩子的研究,絕對算得上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了。 圖:愛德華茲和斯特普托

    試驗失敗
    按說卵母細胞找到了,實驗經費也有了,研究終于可以迎來進展了吧,但很遺憾,研究并不順利。 簡單來說,一個試管嬰兒要誕生總共分為 4 步: 第一步:取出卵母細胞; 第二步:讓卵母細胞體外減數分裂,變成卵子; 第三步:幫助卵子完成體外受精并發育成胚胎; 第四步:把胚胎移植到子宮裡自然成長直到出生。 結果,愛德華茲剛到第二步就被卡住了。 根據美國科學家平卡斯的研究成果,人與家兔的卵母細胞在體外培養 12 小時,就可以自發成熟[2]。這本來是一個卵母細胞自然而然就會完成的生理過程,但是從 1965 年開始,愛德華茲又是更改培養液成分、又是添加荷爾蒙、又是替換各種飼養細胞……但不管愛德華茲怎麼折騰,卵母細胞就是不會分裂。到了後來,愛德華茲甚至想出了用激素浸泡整個卵巢的主意,從這些做法上也看得出來,愛德華茲是真的絕望了。 圖:體外發育的人類胚胎。圖片顯示受精卵、8 細胞階段、細胞粘附、壓實桑椹、胚泡和帶狀孵化 圖:顯示體内受精過程中精子和卵子相遇的光學顯微照片。在接近圓形卵母細胞的圖像中心可以看到單個精子。其他競争的精子和細胞包含輻射冠,在中央卵母細胞周圍形成保護性光環,在底部可見。
    1967 年的一天,莫利醫生又送來一個卵巢。這一次,愛德華茲決定等得久一點,他把原來的 12 小時延長到 25 個小時。終于,奇迹發生了,卵母細胞在顯微鏡下開始産生了變化——染色體開始成形,核仁逐漸消失,減數分裂終于開始了。此時,愛德華茲終于明白:平卡斯的數據是錯的。12 小時對人的卵母細胞來說遠遠不夠。愛德華茲為了這個錯誤,已經耗費了整整 2 年。 好在第三步,即體外受精階段,并沒有遇到什麼阻礙。精子和卵子在體外的結合,比愛德華茲設想的要容易得多,這也極大地鼓舞了愛德華茲。1969 年,他開始招募願意接受體外胚胎植入的實驗者,準備挑戰試管嬰兒的最後一步了。

    慘敗
    對于愛德華茲試管嬰兒的研究,周遭一直都是反對聲多過支持聲。但志願者招募信息發布後,結果讓愛德華茲有些始料未及。報名者非常踴躍,短短時間就有一百多人報名。他們全都承擔着無法生育的痛苦,把愛德華茲這個還沒有成型的研究,當成是為人父母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這一刻,愛德華茲突然從一位科學家,變成了一位即将改變百多個家庭命運的聖人,他陡然感到身上的壓力和責任變重了。 實驗一開始進展得相當順利。在人們的厚望中,愛德華茲感到自己的研究生涯到達了巅峰。那些平時反對他的人似乎也沉默了下來。接下來,就讓他帶着上帝的光環,親手把這實驗完成,讓所有人,該閉嘴的閉嘴,該膜拜的膜拜。那段時間,愛德華茲有時會真的感覺到一種神性,也許他真的就是那位把神的恩惠帶到人間的天使吧! 就在愛德華茲坐等名利雙收時,噩耗突然降臨了。一百多名植入胚胎的婦女,竟然沒有一個成功懷孕。這對愛德華茲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反對聲如同潮水一般湧來,幾乎要将愛德華茲徹底淹沒。他堅定的信念,也在這血淋淋的事實面前被徹底擊碎。 愛德華茲幾乎絕望了,他已經為這項研究投入了十幾年的時間,為這次臨床實驗也做足了準備工作。但是,上百人次的實驗竟然無一成功。或許對那些參與實驗的志願者而言,這隻不過是又一次無效的求子嘗試,但對愛德華茲來說,這就是他畢生追求的目标,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沒有人在意愛德華茲的感受。在反對者眼中,愛德華茲的試管嬰兒臨床試驗已經變成了一次徹頭徹尾的醜聞。1971 年,在華盛頓召開的一場關于生物醫學道德規範的研讨會上,諾獎得主“DNA之父”詹姆斯·沃森公開批評說:“研究體外受精,進行相關實驗,使變相屠殺嬰兒成為必要。” 面對指責,愛德華茲選擇了沉默。他無法請求志願者們原諒,他知道慘敗之下,沒有人會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愛德華茲可以承認失敗,可以忘記在項目中付出的幾十年青春,但是身為一名科學家,他唯一不能放棄的,就是弄清楚自己失敗的原因。

    轉機

    時光飛逝,轉眼來到 1977 年的深秋。一對普通的英國夫婦約翰·布朗和萊斯利找到了愛德華茲。夫妻倆感情深厚,卻一直被無法生育後代的問題困擾。萊斯利女士因為患有輸卵管堵塞,9 年來一直沒有懷孕。雖然多次就醫,但病情卻不見好轉。随着年齡的增大,想要擁有寶寶的願望變得越來越迫切。 他們告訴愛德華茲:“他們知道愛德華茲過往的一切。在要孩子這件事上,無論成功的概率有多低,他們都願意去嘗試。” 面對布朗夫婦的請求,愛德華茲沒有拒絕的理由。 1977 年 11 月 1 0日,萊斯利接受了試管嬰兒手術。這項手術愛德華茲依然無比熟悉,與上一次唯一不同的是,愛德華茲沒有為萊斯利注射人造孕酮。愛德華茲幾年來的思考是正确的,這一次,萊斯利成功地懷孕了。 1978 年 7 月 25 日,萊斯利在英國曼徹斯特的奧爾德姆醫院成功地産下了她的女兒——路易斯·布朗。[3]這就是人類曆史上第一個試管嬰兒。 愛德華茲望着這個呱呱墜地的嬰兒,淚水奪眶而出。 此刻,他過去幾十年經曆的困難,遇到的阻礙,伴随着眼前新生的嬰兒和布朗夫婦的喜悅,盡數浮現眼前。 眼前的這一切,就是對他的工作的最大認可。 他清楚地知道,這麼多年扛住巨大壓力和争議而堅持的道路,是正确的。 史料圖:愛德華茲、斯特普托博士,珀迪和嬰兒時的路易絲

    反對浪潮
    這一年,是愛德華茲人生的轉折點,但這個轉折點卻不屬于試管嬰兒技術。第一個試管嬰兒誕生後,停息了幾年的口誅筆伐再次鋪天蓋地而來。 倫理學者們面對公衆向愛德華茲發難:試管嬰兒技術不僅違背了自然生育的倫理道德,也根本沒有真正解決不孕不育。科學界也開始老話重提,指責愛德華茲沒有進行動物實驗就把項目推到了臨床階段。還有人質疑說,布朗夫人也許根本沒有接受試管嬰兒手術,說不定整個實驗都是僞造的。更多的人把目光放在了第一個試管嬰兒——路易斯·布朗身上,他們擔心孩子很可能無法健康長大。 在衆多反對者中聲音最大的,當屬羅馬天主教會:不道德、反自然、亵渎上帝……一頂頂大帽子接連不斷地扣在愛德華茲的頭上。人類的自然繁衍一向被宗教人士視為上帝權力的禁區。試管嬰兒技術的出現卻挑戰了這種權威,使實驗室誕生嬰兒成為可能。宗教人士認為它在某些方面違背了人類倫理,比如那些在實驗過程中多餘出來未經使用的胚胎的命運。那些多餘胚胎或被銷毀或被無限期冷藏。如果認為精子與卵子結合就算是生命的開始,那麼銷毀胚胎無疑就是對人類生命的扼殺。 愛德華茲工作的劍橋大學更是擠滿了抗議示威的人們。他們手舉标語,高喊着:“你們無權替上帝做選擇!” 愛德華茲的家毫無疑問地成為了這場風暴的中心,雖然警察戒嚴了他家附近的三個街區,但他家的玻璃還是被各種各樣的石頭砸了個稀巴爛。

    後續
    這一次,無論多麼猛烈的反對浪潮,也不會再打倒愛德華茲了。健康活潑的小露易絲讓他的内心無比堅定。雖然英國政府和衆多基金依然不願為愛德華茲的項目提供資金,但在愛德華茲看來,他已經勝利在望。 圖:路易斯·布朗和她的母親萊斯利(1978 年 10 月 9 日拍攝) 繁衍生息的古老欲望早已深深地寫入了人類的基因,又豈能是倫理綱常所能阻擋的?1980 年,已經有 5000 對夫婦簽約排隊,希望獲得同樣的治療。愛德華茲和他的老搭檔斯特普托一道,建立了世界首個人工受精診所——波恩診所。 圖:波恩診所 圖:愛德華茲在波恩診所的辦公桌前
    同樣在 1980 年,澳大利亞首例試管嬰兒誕生。 1981 年,美國首例試管嬰兒誕生。 1988 年,中國首例試管嬰兒誕生。 也是在 1988 年,波恩診所誕生了世界上第 1000 名試管嬰兒! 在事實面前,愛德華茲的成就終于得到了官方機構的認可——那個當初拒絕給他提供資助的委員馬可尼公開表示了歉意。愛德華茲終于實現了經費自由。這一年,愛德華茲的老搭檔斯特普托已經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當愛德華茲把這些好消息帶給他時,斯特普托的眼中放出了喜悅的光芒,帶着這份喜悅,斯特普托溘然長逝。

    獲得諾貝爾獎
    讓我們把時鐘快進到 2010 年 10 月 4 日。在那個緊張、不安但又夾雜着期待的氣氛中,諾貝爾獎評選委員會秘書長戈蘭·漢松用非常洪亮的聲音宣布:

    “他的成果是一項影響深遠的重要技術,為人類輔助生育帶來了重大變革,其研究成果是現代醫學發展的裡程碑。他的研究為一個個原本可能面臨不幸命運的家庭帶來了新生,也标志着一個嶄新的時代由此拉開了序幕。為表彰他在體外受精技術領域的開創性貢獻,2010年度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授予羅伯特·愛德華茲爵士!”

    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耀,這是科學皇冠上的寶石,也是愛德華茲的巅峰時刻。但是,就在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公布的當天,梵蒂岡教皇立即召開發布會,單獨就此事猛烈批評了諾貝爾獎評審委員會。教皇斥責說:諾貝爾醫學獎評審機構作出的有關決定“非常不恰當”。發布會上,代表教廷響應醫學道德問題的生命學院院長鮑拉情緒激動地說:“我完全無法理解這次評選,愛德華茲的研究,毫無疑問是不道德、反自然的,他亵渎了上帝。” 教會的言論被無數媒體争相報道,愛德華茲又一次被推到輿論的風口浪尖。抗議的人們又一次舉着橫幅走上了街頭,可是這次,人們高喊的口号與上次不同,這次人們說的是:“上帝賦予了我們選擇的權利!”。 面對遊行群衆的怒火,即便是從不認錯的教會,也不得不出來緩和局勢。剛剛發表了抨擊言論的教會代表鮑拉,面對意大利國家電視台的鏡頭,用極不情願但又無可奈何的語調低聲辯解道:“我承認,愛德華茲的獲獎是可以理解的,他的研究成果不應被低估。雖然我之前表達了我的反對意見,但那僅僅代表我的個人觀點,我相信,上帝希望我們過得更好。”

    尾聲
    今天,試管嬰兒技術又有了長足的發展。手術創傷更小,成功率更高,這離不開愛德華茲的努力與堅持。全世界的試管嬰兒總數已經超過了 400 萬,試管嬰兒的技術也曆經了三代,挑戰了一個又一個的技術高峰。 第一代試管嬰兒技術解決的是女性不孕的問題,第二代試管嬰兒技術則解決了男性精子能力弱的難題。到了第三代試管嬰兒技術,就已經可以通過胚胎篩選,進行遺傳疾病的有效預防了[4][5]。 人類認知科學、創造技術之路從來就是不平坦的。有些時候,這種不平坦并非源于科學或技術本身,而是來自外部阻礙。 “我永遠忘不了體外受精實驗成功的那一天,”愛德華茲在他的回憶錄中說道:“當我從顯微鏡向下看時,我看見了奇異的文明……那不僅僅是一個受精卵,那是一個正在凝視我的生命,當時我想,這就是支撐我堅持到底的原因,是孩子,孩子是人生中最特别的禮物。”

    信源

    1. Robert G. Edwards, The bumpy road to human in vitro fertilization, Nature Medicine 7, 1091 – 1094 (2001), doi:10.1038/nm1001-1091
    2. Pincus, G. & Saunders, B. The comparative behaviour of mammalian eggs in vivo and in vitro. Anat. Rec. 75, 537–545 (1939).
    3. 試管嬰兒技術的發展與探讨 (shu.edu.cn)
    4. HANDYSIDE A H , KONOTO GIANNIEH , HARDYK, et al. Pregnancies from biopsied human p reimplantation embryos sexed by Yspecific DNA amplification [J ]. Nature , 1990 , 244 :7682770.
    5. HANDYSIDE A H , LESKO J G , TARNJJ , et al. Birth of a normal girl after in vitro fertilization and p reimplantation diagnostic testing for cystic fibrosis [J ]. N. Engl. J . Med. 1992 , 327 (13) : 9052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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