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帆品讀】
氣者,詩之帥也
漫論袁勇前先生詩之真氣、英氣和樸氣
作者:楊子怡
作者簡介
楊子怡
,字田力,号籬邊散人,湘人居粵,教授、詩家兼詩評家,中華詩教學會常務理事,廣東省詩詞學會常務理事,雲帆、詩海等顧問,中鎮、塵社等社員。出版有《籬邊蟲語》《木雁齋詩選》等詩集。堅守傳統,詩風雅正。
老同學袁勇前兄節前寄來四大本厚厚的精裝著作,其中兩本詩集《山河萬裡唫》和《生活是詩》,雅囑作評。多年前我雖已在朋侪中宣布不再為人作序與評詩,但面對老友的雅囑,我沒有婉拒的理由。一是因與袁兄是大學同窗,最了解他的個性與為人,知人論世的詩學傳統及自己一輩子治詩的經曆,也勉強算得上夠資格談詩;二是袁兄雖久居官場,但他才氣橫溢,詩、書、文、印都有建樹,是一個詩書滿腹、才華橫溢的文化人,其詩尤有其特色,值得我花點時間去學習與研究。十馀年前我曾寫過一篇文章《古今老幹體之漫論》,批評詩壇老幹體之弊端,說實話,袁兄從政的經曆,開始時讓我擔心怕有官腔。但坐下來細讀,一入其間,難于釋卷,佳作盈什,真實的情感,豐滿的藝境,樸素的語言,冰釋了我多馀的擔心,足夠詩味,當屬另類!他的詩不做作,都是來源于對生活的真實感悟,誠如他自己所說:“生活是詩”,“詩源于生活”。他對詩的體悟很深:真正的好詩“它不需要人們刻意去雕飾,隻要你用情去吟誦,用心去體會。”“生活是生長詩的沃土,隻要你播下情感的種子,澆上心靈的甘露,就會長出詩的花瓣。”正是憑着他的這種獨到的見解,善于對生活美的發現,寫出一串串“色彩斑讕韻味十足的詩”。(《生活是詩.後記》)
勇前兄雖然幾十年從事鄉(鎮)縣(區)市(州)級主要領導工作,但他身上充滿着滿滿的詩人氣質。我最喜歡的就是其滲透于詩中的沛然莫禦的氣場。氣是詩界前修衡量詩之高下的标準。古人論文論詩都特别看重氣,詩之有氣猶人之有氣,有氣則生,無氣則死。如明方孝儒《與舒君》中所言:“氣者,文之帥也。”文如此,詩又何嘗不是。“氣”更是詩中之“帥”!猶三軍不可無帥,詩亦不可無氣。如許學夷《扪虱新話》所言,文章與詩“以氣為主,氣韻不足,雖有辭藻,要非佳作也。”(《詩源辨體》卷六)氣場在,佳作生。袁兄詩作之“氣”,概言之,表現在下面三個方面:
曰真氣,曰英氣,曰樸氣。
一、充塞于鄉情、親情、友情、淑世情中的真氣
真氣是詩的生命,是詩感人的關鍵。什麼是真氣?《莊子.漁父》中有一段孔子與客的對話說得很透徹:“孔子愀然,曰:'請問何謂真?’客曰:'真者,精誠之至也。不精不誠,不能動人。故強笑者雖悲不哀,強怒者雖嚴不威,強親者雖笑不和。真悲無聲而哀,真怒未發而威,真親未笑而和。”也就是說,真氣,不是勉強做着裝出來的,是真誠自然的情感流露。真笑真哭才足以感人,假笑假哭,惺惺作态足以讓人生厭。《三國演義》中曹操華容道脫險的三次笑,當是真笑,隻此一笑,其狂妄自大心态一覽無餘;劉備不分場合的哭是假哭,因為哭帶有功利性,哭成為他獲取利益的武器,故民間不無譏諷,說劉備江山是哭出來的。可見,情感是不能裝逼的。詩是情感的藝術,更需要真。清代詩評家劉熙載體會得最深:“詩可數年不作,不可一作不真”(《藝概.詩概》)。隻有真才感人。蘇東坡曾評朋友王祈詩時說:“世間事忍笑為易,惟讀王祈大夫詩,不笑為難。”(宋王直方《王直方詩話》)王詩之所以讓人不得不笑,是其幽默中真氣流行。勇前兄為詩,深谙此決,故其詩真氣流注。他詩歌的真氣正表現在他的不假掩飾的沛然莫禦的真實情感中。無論寫鄉情、友情、親情,他都能做到一片真氣流行;無論寫景還是寫情,都能做到“酌奇而不失其真”(《文心雕龍.辨騷》),寫情而不缺其摯。誠如勇前兄自言:“所謂詩,不就是對着生活的鏡子向自己傾訴無比真摯的情感嘛!”(《生活是詩˙後記》)
他的真首先表現在其寫鄉情鄉思的鄉土詩中。
寫鄉思是中國詩詞的傳統,而這種情感往往是最令人感動的,杜少陵的“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白太傅的“想得家中夜深坐,還應說着遠行人。”曾讓多少遊子、多少家人為之動容。勇前兄雖為官數十年,但他從未忘卻自己是一個家民的兒子,故土情節深深地植入他的骨髓中,誠如他自己所說的:母親的“銅鎖”、父親的“煙鬥”和“酒壺”都使自己産生出“糾結的戀情”,還有“故鄉的那山那水,那路那橋,那月那宅所盛滿的鄉情,難道不更是孕育在大地中的詩魂嗎”(見《生活是詩.序》)。這種揮之不去的鄉情在其詩中俯拾即是,比如:養育自己的梅山、資水讓他傾注了深情:“千裡梅山桑梓戀,萬年資水血緣情。”(《故園紀行》)一口故鄉的古井,勾起了他的童年遐思:“玩童舀走波心月,巧婦淘回水底天。”〈《故鄉古井》)故鄉的水碾作坊,複活了他對饑荒歲月的痛苦記憶:“歲月塵封老碾坊……人鬧饑荒餓斷腸。”〈《故鄉水碾坊》)偶見牧童,他居然又回到了自己“6歲開始放牛”的那段經曆:“兒時放牧腹中饑,好鬥公牛仗勢欺。”并悟出了“強摁角尖頭不俯,輕牛要牽牛鼻子”的“訓牛”生活哲理(《牧牛偶得》)。住慣了城市叢林,但他仍念念不忘故鄉的美:“造化鐘靈地,纏綿梓裡情。”(《故鄉風水吟》)希望隐居故土,學太公垂釣:“不聞錦鯉傳鈴語,但養閑心效太公。”(《汝溪釣翁》)并憧憬“退休後回歸故裡,建個小房,種點小菜,喝點小酒,吟點小詩,寫點小字,釣點小魚的田園生活”(《汝溪釣翁》注)詩人長期客居他鄉,但他的心永遠走不出故裡,“老病閑來思故裡,鄉音勾得客心歸。”(《鄉思》)正如古印度《沙恭達羅》一詩所言:“你無論走得多麼遠也不會走出了我的心,黃昏時刻的樹影拖得再長也離不開樹根。”勇前兄同樣也走不出故鄉的“心”,“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李太白之類的鄉土之戀仍被激活在詩人的鄉思中!勇前的鄉土詩,語言是那麼樸實,而流注其中的真情真氣卻那麼感人,引人共鳴!
勇前兄的真氣還可在他的寫親情、友情、淑世情的詩中尋繹到。
比如《寫在毌親節》一詩,他是那麼動情地寫到:“昨夜夢還鄉,萱花祭我娘。墳頭添厚土,膝下跪蒼涼。”雖然是夢境中的拜祭娘親,但一“添”一“跑”,把自己的情感和盤托出,讀之令人泣下。其嶽母雖然逝世整整十周年了,他仍萦念于心,念茲在茲,難以忘懷:“泰水西流正十年,哀湖夜漲夢三千。”〈巜嶽母逝世十周年祭》)對于亦姐亦嫂的“姐嫂”身患絕症離世,詩人整天“以淚洗面”,寫出了“去年清明姐伴行,今年寒食弟孤零……緣斷泉台心欲碎,情牽夢境淚相傾”(《辛醜清明祭姐嫂》)這樣令人肝腸寸斷的詩句。通過這些纏綿傷感的詩句,人們看到一個硬漢的另一面:纖細的情感。他是一個十分念舊的人,“細細蜂腰若女神,圓圓大腹似春身”的酒壺(《父新的酒壺》)和“竹蔸兩半辨陰陽,擲地三聲問祲祥”的“竹卦”(《母親的竹卦》),因為父母生前用過,他用心地珍藏起來,“作為對父親的永久懷念”(《父新的酒壺》注)。對親人如此,對師友亦如此。他在任邵陽市常務副市長時,經常去母校探望師長,十分關心母校的建設,李子園,同學情一直珍藏在他的心中:“春去春來李子園,同窗同化結情緣。”〈《李子園影子》)對亦師亦友的傅治同先生逝世,他親赴“陽明山送别”,并深情地寫出《悼恩師傅治同先生》詩,表示出對恩師的深深的回憶:“李子園中承面命,昭陵任上許清名。”讀這些真氣流行的詩句,即使未曾謀面的人也會感受出他的為人之真樸。
是的,他為人真率,毫不掩飾,敢說真話,即使在某些時候需要玩點“太極”的官場,他仍然是正道直行,毫不掩飾自己的真性情。作為同窗的我是最了解他這種真氣的,在學生時代他就直言直語,敢怒敢言,從不掩飾自己的真情。這種個性的人,一般來說是不宜身處官場的,他居然履冰上任,曾幾何時我不理解,為他前程捏一把汗。但現在想來,官場多點真性情的人,多點幹實事的人,于國于民都是福啊。果然,在幾十年的官場生涯中,他充滿了一種憂國憂民的淑世情懷。這種情懷也很真實地表現在他的詩中。比如,回訪三十年前任職過的海龍,仍不忘“訪貧”、“催耕”:“訪貪問苦千家客,授業催耕半道仙。”(《重訪海龍》)他在人民公社書記任上,更是“入戶串村聞疾苦,驅貧奔富勸農桑”(《赴任東嶺》),并提醒自己:“虛名不必人前顯,實績還須任上彰”;他走馬西河擔任鎮長時,又許身“天馬鞍前描遠景,鵝塘垅裡展宏谟”(《走馬西河》),且告誡自己,“從政須追焦裕祿,為官莫拜孔方哥。”他《逛清明上河園》時,生發出“仕宦升平調,黎民怨歎聲”的慨歎!他登娥眉金頂時,又迸發出“慧眼觀天下,蒼生入我懷”(《登峨眉山》)的深吟。伫立玉門關,他忽然想到真正的固防還是廉政建設,便借物言事:“奢風可毀邊牆固,淫雨能摧要塞堅”(《玉門關遐思》)。登山海關時,曾經八國聯軍炮火毀關的國恥讓他十分錐心,而關塞的姜女廟又喚起他對民生民力的憫恤,從而吟哦出“登樓思國恥,谒廟恤民愁”(《登山海關》)的詩句。旅順口日俄當年的舊戰場至今仍讓他感到恥辱:“百年屈辱盈黃海,一曲悲歌蕩玉山。”(《旅順口思恥》)他所到之處,萦念于心的是社稷與蒼生:“白碑不記宮廷諱,青史當書社稷昌。”(《讀乾陵無字碑》)即使自己因勞累病倒了,他心中牽掛的仍是百姓:“我願孤身蹲地獄,贖回百姓健康軀。”(《病中寄懷》)讀這些詩,又一次讓我們想到杜少陵的“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顔”以及白太傅的“安得萬裡裘,蓋裹周四垠”的推愛于人的詩句,儒家的博愛仍能存活于現代官場,讓人幸甚。即使退閑在家,他心中裝着的仍是社稷:“降伏瘟魔安社稷,放飛黃鶴擊雲濤。”(《年關戰疫》)武漢的疫情曾讓他十分愀心,多有詩歌表達。讀勇前兄這些真氣流注的詩,人們可洞燭出他内心是何其赤誠,表現出一個官員應有的政治品格和“喜悲不計時閑過,憂樂常懷夜靜思”(《登嶽陽樓》)的赤誠。唯其赤誠故見真性,唯其真性故有真氣,唯其真氣,故有真詩。勇前兄充塞于鄉情、友情、親情和涉世情中的真氣真情正印證了清代孫聯奎《詩品臆說.疏野》中所言:“惟有真性,故有真情;有真情,故有真詩。”他的詩當之無愧是“真詩”。
二、囊括豪邁、曠達、剛正情懷的勃勃英氣
所謂英氣就是一種英武、豪邁、曠達、剛正之氣。關于英氣,宋邵博《邵氏聞見後錄》有提到:“歐陽公之文和氣多,英氣少;蘇公之文英氣多,和氣少。”這是邵氏對歐陽修與蘇轼文章的評價,其實英氣自古以來也一直是詩人們所談論和崇拜的。如唐之溫庭筠《過孔北海墓二十韻》對孔融的英氣十分景仰:“珪玉埋英氣,山河孕炳靈。”宋之陸遊《記夢》一詩也誇贊李杜說:“李白杜甫生不遇,英氣死豈埋蓬蒿。”這種英氣不是先天就有的,是後天養道而得來。道是什麼,道就是建立在學養之上的道德修養,道明則氣在,道大則氣充。無道之積,當無氣之存,無氣則失之弱失之邪。宋王柏《題碧霞山人王公文集後》說到道與氣之關系時雲:“學者要當以知道為先,養氣為助。道苟明矣,而氣不充,不過失之弱耳;道苟不明,氣雖壯,亦邪氣而已。”道明則氣正,道晦則氣邪。看來道學修養與氣之有無和氣之邪正關系甚大。所以孟子很注意養氣,言“吾善養吾浩然之氣”。勇前兄雖身為官員,但他骨子裡充滿了文人氣質,他好讀書,注重修養,看重氣節,在十分兇險的官場能做到立身剛正,我行我素,一塵不染,實為不易,這也是我十分敬重他的地方。也正是因為他有了這種修道的功夫,在他的詩中洋溢着一股逼人的英氣:豪邁、曠逸、剛正。讀其詩,讓人提神,讓人振奮,不知頹廢為何物。
1、豪邁之氣最能赢得讀者的青睐。
衆所周知,漢高祖的一首大風歌雖然隻有那麼簡樸的三句話,但詩人囊括宇宙、一統天下的大氣,震憾了讀者,使之千古傳唱,正如宋人阮閱《增修詩話總龜》中所言:“高祖大風之歌,志氣慷慨,規模宏遠,凜凜乎已有四百年苦苦基業之氣。”曹阿瞞的《觀滄海》也因山島聳峙、浩淼接天的意象,“老骥伏枥,志在千裡”的“烈士”胸襟讓後人景仰,沈德潛就曾評他“時露霸氣”。所以浩氣、大氣成為人們評詩的指标,清管同《與友人論文書》)就說到:“日畜吾浩然之氣,絕其卑靡,遏其鄙吝,使夫為體也常宏,而其為用也常毅,則一旦遇其所發,而至大至剛之概,可以塞乎天地之間矣。”詩正要這種至大至剛之概。勇前兄深谙此詩理,加上他性情恢弘大氣,故其詩多慷慨豪邁之語境,英氣常勃于其間。
他的豪邁常在兩個方面做足功夫,一是情感的豪邁奔放,
如:“諾亞方舟乘風起,雲帆直挂任風高”(《大亞灣看海》)胸懷之廣闊,眼界之高曠,讓人感染。“中華雪恥須嘗膽,大敵當前要挺腰”(《參觀芷江受降坊》),對先烈的崇拜中郁勃着一股甯折不彎的膽氣,讓人振奮。“父愛無聲若大山,男兒有淚忌輕彈”〈《寫在父親節》),對父親的緬懷中孕藏着一股豪邁之氣,使人倔強。“胸湧蒼茫吞宇宙,足淩岱嶽走泥丸”(《登泰山》),雄偉壯麗的泰山生成他“一覽衆山小”的眼界和豪氣。詩如其人,這其實都是勇前君個性的展現,真情的流露。
二是在寫景上選擇闊大的境界,或直融豪邁之情,或為情造境,或氣溢乎其中。
勇前兄好遊,他的很多山水詩在對曆史人文的考察及山水的領略中常表現出奔放的氣勢。比如:一枝特丹花,其富豔之氣遂讓他有王氣之想:“入畫生王氣,融詩化玉顔”(《赴洛陽牡丹節》);水流湍急的雅魯藏布江本是駭人耳目,但詩人卻有踏破之念:“石壁削開穿峽谷,鐵蹄踏破出邊關”(《雅魯藏布江行》)。詩人最善于使用數字而寫境造勢,比如,“石窟三千座,浮屠十萬尊”(《觀龍門石窟》),把龍門石窟的恢弘大氣展示出來,為“叩壁神無語,吟碑字有聲”而畜勢。又如:“長城延萬裡,文脈續千秋”(《登山海關》)通過雄關大氣蓬勃的境界之書寫,為詩人的“登樓思國恥,谒廟恤民愁”而鋪墊造勢。“萬裡胡天闊,千秋朔漠空”(《陽關别》),大氣磅礴的境界,為結聯的“黃沙埋白骨,戰馬泣英雄”而造勢,營構出悲壯的氛圍。正是因為先有了這些豪邁氣勢的鋪墊,故詩人“恤”而不悲,“泣”而能壯。正是這種豪邁的氣場,能讓人感染。其《登新化北塔》整首詩都是寫景,詩人把氣勢融于布局之中:
拔地三千尺,淩霄二百春。
銅盔遮霹靂,鐵甲禦烽塵。
南接維山秀,北連資水濱。
臨窗吞海嶽,拾級步青雲。
詩人一開篇就以大氣出之,這種寫法,因起氣過足,一般詩人難乎為繼,往往會龍頭蛇尾,但詩人卻巧妙地解決了這一難題。因為詩人始終以氣帥之,以氣貫之,故不散漫。颔聯從時間着筆而寫塔身,狀之以“銅盔”、“鐵甲”,曆久彌堅的堅硬之氣融乎其中。頸聯從空間着墨,寫其地理位置,以闊大之氣融乎其中。末結之以“吞海嶽”、“步青雲”,挺拔曠遠之氣自出矣。全詩以氣帥之,故展得開收得攏。氣愈轉愈高,至末仍然神滿意足。清黃子雲《野鴻詩的》曾論詩雲:“詩不難乎起而難乎氣,不難乎結而難乎神。”揆之此詩,勇前兄洵可當之。
2、曠逸氣使詩清雅。所謂曠逸氣是因詩人心胸開闊、性情超脫而融乎詩中的一種曠放、超逸氣。劉熙載所謂“詩質要如銅牆鐵壁,氣要如天風海濤”(《藝概.詩概》)就是指的飄逸奔放之氣,李太白因“妙處全在逸氣橫出”(清李重華《貞一齋詩說》),故而形成其獨特的曠逸風格,所以受到世人喜愛。宋代蘇舜欽詩也因飄逸之氣而受到歐陽公和劉後村的高度評價,清翁方綱在《石洲詩話》中說:“歐公謂:'蘇子美筆力豪隽,以超邁橫絕為奇。’劉後村亦謂:'蘇子美歌行雄放。’”可見,曠逸之氣一直受到詩界的追捧。勇前兄詩也有這種曠逸之氣,他雖然幾十年在官場打拼,但他深受老莊思想影響,能耐寂寞,甘守平淡,追求精神生活,他認為“文化是千古之靈,錢财乃一時之物”(《後記》),表現出傳統文人的“君子固窮”的操守。比如重過故鄉風雨橋,他立即悟出了名利是身外之物:“名利二君勿促過,再無閑者任逍遙。”(《故鄉風雨橋》)牡丹節上,雍容華貴、富豔天下的牡丹花忽然讓他有了清貧自守,富貴與人的聯想:“清貧甘自守,富貴與人歡。”(《赴洛陽牡丹節》)曠逸之氣滲于筆端。在喧嚣的塵世中,他企慕的是“三更對飲邀星鬥,一醉傾城入夢鄉”(《麗江憶舊》)的恬淡自守的生活。即使面對人生的不如意,不美滿,也應該泰然處之,何必庸人自擾:“不怨圓和缺,何愁聚與離。”(《中秋望月》)過慣了出有專車,行有陪同官場生活的人,很多可能退居下來多有不适,可他對自己的角色轉換十分坦然,“超市買單新顧客,公交刷卡老遊僧”(《退休吟》,對自己“開始了自由自在,舞文弄墨,樂享天倫的退休生活”(《退休吟.注》)感到十分怡然。誠如《六十吟》中所言:“抛卻功名抛卻利,笑玩山水笑玩文”。透過這些清雅的逸氣十足的詩句,我們觸摸到詩人的真實内心和恬淡情懷。反過來,清逸氣也為詩增添了可讀性,正如明謝榛《四溟詩話》所雲:“清逸如九臯鳴鶴,明淨如如亂山積雪”。勇前兄詩足可當之。
3、剛正浩然氣使詩格高。
氣有清有濁,有剛有柔。
清而剛則浩瀚蓬勃,清拔特立,志氣慷慨;濁而柔則語弱格卑,“兒女情多,風雲氣少”(鐘嵘《詩品》)。因此氣之剛正有無決定詩之高卑正邪之格。所以前賢論詩非常注重詩的剛正之氣,宋吳子良《文有正氣素質》:“文雖奇,不可損正氣;文雖工,不可掩素質。”詩有正氣猶人之有骨骼。明代徐泰在評福建莆田詩人林俊詩時說:“莆田林俊,雄健之詞,困而不撓,剛大之氣,至老不衰。”(徐泰《詩談》)這種“剛大之氣”在勇前兄詩中處處表現出來。勇前兄是從山裡走出來的仍帶泥土氣的官員,從“村官”到“廳官”,一路打拼,不管職務如何升遷,他都保持了山裡人的本色,保持了一個官員應有的政治品格,不像有些常把“老黃牛”挂在嘴上其實早已忘掉初心的善于作秀的幹部,他是真正地體察民瘼,關懷家國,腳踏實地,誠如他自己所說:
在婁、邵兩市為政期間“走遍了婁底、邵陽兩市所轄的絕大部分鄉鎮村”,調到省直機關工作後,“又走遍了全省14個市州120多個縣區”(《後記》),他說“我當官最喜歡聽老百姓說大實話”(《後記》),正直坦誠成為他為官的政治底色,讀他的詩,人們會感受到他熱血贲張,一身剛正氣。比如:觀黃果樹瀑布而産生的聯想“舍棄全身甘玉碎,生成匹練挂山巅”(《觀黃果樹瀑布》)不正是他一生的追求麼!走近明永冰川所看到的“不染紅塵甘寂寞,長留清白在人間”(《走近明永冰川》)清白世界不正是詩人一生的堅持麼!讀楊開慧烈士手稿他萌生出對烈士的無限敬意:“赴死權當風折柳,求生不做狗偷安。”(《讀楊開慧手稿》)參觀歌樂山烈士陵園,對劊子手暴行無比憤怒:“拘囚無正義,殺戮有童孫。”(《歌樂山血祭》)他站在烏石山感懷,無比推崇彭德懷元帥“塵世有威揚正氣,天堂無悔做忠良”(《烏石山感懷》)的大義凜然,堂堂正氣。在紙醉金迷、道德大廈坍塌,人文精神喪失的今天,這些張揚正氣的詩句猶如空谷足音,令人警醒。也正因浩然正氣貫乎詩中,所以勇前詩讀來氣正格高,毫無沉弱氣索之感。
三、“發纖秾于簡古,寄至味于淡泊”的樸氣
陸遊說過:“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陸遊《文章》)。中國古典詩論中,素重這種“妙手偶得”的有真率樸淡之氣的作品。镂肝刻肺,故炫技巧,雖然雕繪滿眼,但終因缺乏樸真氣而為人所诟病。唐代詩人韋應物、柳宗元的詩因“發纖秾于簡古,寄至味于淡泊”深受蘇東坡仰慕,并認為一般詩人很難臻此境:“非馀子所及也”(《書黃子思詩集後》)。黃庭堅在談到杜甫、韓愈後期詩風趨于平淡時也高度評價說:“觀子美到夔州後詩,韓退之自潮州後文章,皆不煩繩削而自合矣。”(《與王觀複書》三首之一)所謂“不煩繩削”雲雲,也即指的妙手天成。金代房希白曾有兩首《詩杜詩》是這樣評價杜少陵詩的:“後學為詩務聞奇,詩家奇病最難醫。欲知子美高人處,隻把尋常活做詩”、“穹礡冥搜枉費功,天然一語自然工。況兼詩是窮人物,好句多生感慨中”。對杜甫詩中的“尋常話”與“天然一語”都給予的很高的評價。可見“發纖秾于簡古,寄至味于淡泊”的樸氣得到了詩人們的共同認可。在詩壇上,詩有二途,一是含蓄典雅 ,故使事用典常入之詩;一是追求平易,不用典實。此二途其實都不乏好詩。勇前兄詩正是走了平易簡淡之路,少用典實。不用典實,出之以平常語其實也是很難的。宋代詩論家陳善就曾比較過兩者難處:“文章不使事最難,使事多亦最難。不使事,難于立意;使事多,難于遣詞”。(宋陳善《扪虱新話》)不用典實,追求素樸,難在“立意”難在出“至味”;使用典實,難在“遣詞”,也就是說讀書要多,詞彙要豐富。如何做到樸淡而讓讀者喜歡,勇前兄的創作給人以如下三點啟示。
1、樸而出馀味,反之則流于庸。
真正的詩人善于在生活中提煉語言,在不經
意處出“至味”。宋人朱熹曾評價叔通詩時說得好:叔通之詩,“不為雕刻纂組之工,而其平易從容不費力處乃有馀味”(宋朱熹《跋劉叔通詩卷》),在“不費力處”出“馀味”。能注意出馀味,那怕“口頭言語,俱可入詩,用得合拍,便成佳句”(清錢泳《履園譚詩》),不但口頭語可入詩,高手甚至粗俗語也可入詩,一如明謝榛《四溟詩話》中所說的:“詩忌粗俗字,然用之在人,飾以顔色,不失為佳句。譬諸富家廚中,或得野蔬,以五味調和,而味自别,大異貧家矣。”“野蔬”烹之得當,則成别具一味的佳肴,此喻俗語入詩,甚為形象。勇前兄甚谙此理,往往切入生活,善于從生活中吸取素才,口語俗語,妙手得之,詩味全出。如:“留半迷糊留半醒,且饒自己且饒人”(《四十吟》)傳達出來的是一種對“人生節點”感悟之後的理趣;“抛卻功名抛卻利,笑玩山水笑玩文”(《六十吟》),表達的是詩人對名利看破後的一種閑趣;“童心催稚夢,壘雪蓋婚房”(《雪趣童真》),通過對童年“滾雪球、打雪仗、堆雪人、壘雪屋”(見《注》)生活的回憶,流露出來的是一種天真無暇的童趣;“夫妻迎遠客,合掌道紮西”〈《遊納木措》),在對藏民風俗的點染中,展示的是一種給人以溫馨的人情味;“搔首三重雪,聳肩一座山”〈《領老年證戲吟》),“搔首”與“聳肩”的細節配之以“雪”與“山”的妙喻,滲透于字裡利間的是一種老頑童的風趣;“少年揮手别,老大抱拳逢”、“烹茗浮往事,把盞話萍蹤”〈《科頭中學高中學生畢業40周年聚會感作》),抒寫的是一種久經滄桑的“抱拳”相逢的樂趣。“行商三萬火,坐賈四千牛”,“買賣無賠本,吆喝有賺頭”(《喀什趕巴紮》),展示的是新疆巴紮“人歡花帽秀,市旺貨聲稠”(同上)的繁榮商趣。像這樣樸而味醇的句子在其詩集中俯拾即是。甚至一些粗俗的不宜入詩的俚語,可經過他的“飾以顔色”的點化,居然化腐朽為神奇,變成妙不可言的佳句,誠如謝榛所說的“五味調和”後的“野蔬”變成富貴人家席中“佳肴”。如:“摘來一片題詩句,寄與三更小屁孩”〈《秋之戀》)即是此類之作,“小屁孩”一語雖然粗俗,但詩人把它置于美麗的秋景中經過點染,為詩平添了無窮的俚趣。再有“家鄉有段淺河床,逮蟹抓魚洗尿裆”“爬上樹梢掏鳥蛋,掀開草垛捉迷藏”(《鄉愁》),通過俗語俚語,烘托出濃濃的童趣鄉愁。還有“村提鄉統加攤派,民怨官愁直罵娘”(《記農村稅費改革》),通過“罵娘”的粗俗,反應出農民對曾經我國農村盛行的“村提留、鄉統籌、層層加攤派”,加重農民負擔的“亂象”痛惡與反感,從而喚醒政府痛下決心,通過徹底改革,實現“三農反哺驅貧困,百費清零奔小康”(同上)。正是詩人注意在“趣味”上做足功夫,雖然詩句樸氣逼人,但味永趣深,耐人咀嚼。無味之樸,則易流于平庸,不可讀也,故無味之詩如無樹之山,豈可觀之。宋代張戒《歲寒堂詩話》說得好:“大抵句中若無意味,譬之山無煙雲,春無草樹,豈複可觀?”十馀年前筆者所批評的老幹體正犯此忌,概念化、口号化的語言,讀來一覽無馀,了無馀韻,興味索然。樸而能傳味,是不容易做到的,沒有深厚的語言能力和文化修養是很難做到的,誠如清沈德潛《唐詩别裁集》中所言:“脫口而出,純乎天籁,此種詩人不易學”。明謝榛《四溟詩話》也深有體會:“詩有至易之句,或從極難中來。”可見要做到極平易處見馀味實屬不易。我深深佩服袁兄的以平淡之句傳醇雅之味的功力。
2、樸而不乏靈氣。
“靈氣”一詞最早見于《管子.内業》:“靈氣在心,一來一逝。”乃指人心中的靈妙之氣。詩文之靈氣乃指意境中存在的一種靈動情韻。唐李德裕《文章論》謂:“文之為物,自然靈氣,惚恍而來,不思而至。”指的就是靈氣産生的過程:靈氣不可刻意而求,用湯顯祖的話來說是“不在步趨形似之間。自然靈氣,惚恍而來,不思而至,怪怪奇奇,莫可名狀。”(《玉茗堂尺牍之五.合奇序》)也就是說詩文要有靈氣不要刻意追求形似,描形寫境不求逼肖。所以它常與空靈相聯。竟境之空靈是造成靈氣的主要手段。宋邵雍《論詩吟》說:“煉字得奇句,煉意得馀味。”煉字隻能得奇句,煉意才能産生有馀味的靈氣。袁枚《随園詩話》說得好:“凡詩文妙處,全在于空。璧如一室内,人之所遊息焉者,皆空空也。若窒而塞之,雖金玉滿堂,而無安放此身處;又安見富貴之樂耶?鐘不空則啞矣,耳不空則聾矣。”空才能靈,才能超邁,顠逸。其實中國的藝術都是相通的,都講究空靈,如書法講求飛白,所謂“空白少而神遠,空白多而神密”(《藝概.書概》)。繪畫也講求留空,即不滿紙塗寫,譬如齊白石蝦,隻有蝦不見水,而通過蝦之姿态紛呈讓人覺滿幅是水。又如畫家筆下空亭,不見人,但能想像出人坐此中觀覽四時景物之狀,誠如東坡《涵虛亭》詩所言:“惟有此亭無一物,坐觀萬景得天全。”詩是更需留空,不把話說盡,不求形似,所謂“不着一字盡得風流”(鐘嵘《詩品》),“如野雲孤飛,去留無迹”(張炎《詞源》)。有此靈氣,詩語雖樸,仍能出“至味”。勇前兄之詩深谙此理,故其詩雖然樸氣盈篇,但不乏靈氣。如其《冬之痕》一詩就是此類代表作:
天鋪白紙地搭台,雞畫竹枝犬繪梅。
半夜寒風吹過去,一張印染抖開來。
純然一幅寫意雪景圖。首句以“天鋪白紙”與“地搭台”全視域寫冰天雪地之景,此乃從大處潑墨。次句以“雞”爪“畫竹”與“犬”足“繪梅”特寫之鏡補足雪景,此乃小處點染。一大一小,互為映襯。第三句轉寫“半夜寒風”以襯天寒,結以“印染”之妙喻狀雪景,想象之奇令人歎絕。“吹過去”與“抖開來”,一呼一應,境界闊大,顯得大氣、豪邁、飄逸。至于詩之留空處甚多:未見雞,未見犬,未見人,未見村莊,但從畫面藏鱗露爪的留空中可讓讀者想像出白皚皚的雪林中的小村莊,聞到雞聲、犬聲、人畜聲。空靈的畫面給讀者留下了豐富的想像馀地。語句是那樣的樸淡,而詩味是那樣的濃厚,詩境是那樣的空靈。不愧是樸而不乏靈氣的好詩。又如他的《鄉逝》一詩也是這樣的作品:
家山漸遠舊人稀,土屋歪斜旅燕飛。
歲月如風飄梓葉,鄉愁似雨浸征衣。
詩人圍繞“土屋”而設境,寫出了詩人濃濃的鄉愁。詩歌留空也甚多,詩人首先通過“舊人稀”的意象,讓人能讀出詩人昔日歡樂的童年及“舊人”或逝去或離散的怅惘和傷感;然後以“土屋歪斜”造境,把讀者帶進昔日曾發生許許多多故事的“土屋”,讓人體味人生無盡的滄桑之感;最後,詩人以“歲月如風”和“鄉愁似雨”兩個生動的比喻,把詩人無盡的鄉思托出,空靈的意境和靈動的語句使詩充滿了滿滿的靈氣。正是因有了這靈氣,所以讓人感到簡古中有纖秾,樸淡中存至味。至于靈動的詩句在勇前兄詩中則是大量存在,諸如“北去湘江浮玉帶,南來壽嶽展屏條”(《登天心閣依韻奉和趙炎森先生》)、“芭蕉争潑墨,荷葉搶題詩”(《夏之韻》)、“一行燕叫一行詩,半是諧音半自知”(《春之聲》)、“一車談笑随風去,闖進春姬夢裡邊”(《高中學生畢業卅年聚會大熊山有作》)、“農父開犁耕杏雨,村姑撒種播春光”(《勸耕》、“水打橋頭挂落霞,農翁撒網捕魚蝦”(《再回水打橋》)、“無肝無肺無心跳,有眼有眉有表情”(《維格蘭生死柱》)、“鳥翔魚躍舟迷路,牛壯羊肥馬識途”(《遊青海湖》)……之類,列錦鋪霞,讓人目不暇接。讀這些詩,讀者宛如沐三月之清風,披靈山之仙氣,讓人風生兩腋,清爽裹身,俗氣頓消。
3、樸而不乏文氣。
世人常以為平淡易成,樸氣易達,而不知其殊難,常以艱辛拒樸淡。其實是不理解樸而不乏文,文而不拒樸的道理,不懂得“文因質立,質資文宣”(清王夫之《古詩評選》)的關系。劉知幾《史通.論贊》認為為文要處理文與質的關系:“文而不麗,質而不野。”過文則麗,過質則野。把握二者比例實難,能處理二者關系則是“至文”了:“為文當存氣質,氣質渾圓,意到辭達,便是天下之至文。”(宋沈作喆《寓簡》卷八)欲達此境詩則更難,所以元好問不勝感歎說:“萬古騷人嘔肺肝,乾坤清氣得來難。”(《自題中州集後五首》之二)要達到樸而能文,文而不靡,是需要功夫和火候的,“火候未到,徒拟平淡”(清薛雪《一瓢詩話》)而已。樸實平淡得來必須在研煉處用力:“學詩先必用力,久之不見用力之痕,所謂炫爛之極歸于平淡”(清方東樹《昭昧詹言》),即從煉處達平淡。要臻此境,須多讀書,故黃魯直《與洪駒父書》中說:“學詩功夫,以多讀書貫穿,自當造平淡。”
(宋王正德《餘師錄》)多讀書并非“搬開家私”,讀書是為了修養真氣與樸氣:“詩至淳古境地,必自讀破萬卷的含蘊出來;若襲取之,終成淺薄家數。多讀書非為搬弄家私……養氣即在其内,故胸多卷軸,蘊成真氣,偶有所作,自然臭味不同。”(清李重華《貞一齋詩話》)讀書多,自然養成真樸氣,詩則自然平而不庸,淡而味厚了。袁兄十分明白此理,一生喜讀書。正如他自己所說,“有生以來,我把讀書作為改變自己命運的唯一途徑,作為自己生存生活的第一需要,因為我祖上十八輩子沒人讀過書,我要幫他們補回來。幾十年來,我無論走到哪裡,書籍、本子、鋼筆、相機總貼身裝在行囊。”(《山河萬裡唫.後記》)這種好學與勤讀對他的文化積累與氣質養成是起了至關重要作用的。他的詩能做到樸而味厚原因就在此。他詩中的文氣表現在兩個方面:
一是詩中所表現出的對曆史文化的思考與關注。
勇前是一個愛讀書又好思考的人,誠如他所說的“每到一地,都要對其自然、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諸方面的曆史和現狀作全面系統的了解和探究”(同上)。因此,他的詩常表現出對曆史文化的濃厚興趣,如《裡耶者古》《老司城讀史》《烏石山感懷》《九嶷朝舜》《觀兵馬俑》《都江偃懷李冰》《金陵懷古》《文成和親》《玉門關遐思》《陽關别》《讀乾陵無字碑》……都是充滿曆史情思與文化情懷的作品。在這類詩中,他或在景仰曆史人物的同時表現一種對社會的深沉的思考:“三民宣主義,五制治專權”(《谒中山陵》);或在懷古中表達出對現實的孜孜探索:“閱破前人廢,方知後世興”(《金陵懷古》);或在對曆史人物的景仰中傳達出一輕松的幽默:“冷遇權當談判趣,牢騷且做舌頭兵”(《滿洲裡火車頭記》);或在對曆史的緬懷中提純出一種啟迪:“自古昏君亡酒色,從來壯士葬沙灘”(《玉門關遐思》);或在對曆史時空的窺探中追尋“鑿空者”的足迹:“西去陽關道,東來大漢風。相逢泉作酒,揖别箭離弓。”(《陽關别》)……文化的關注,曆史的探賾,使他的詩有了高度和深度,充滿了文氣、靈氣與清氣,從而表現出不俗。
二是在他的詩中常流露出一股經過研煉後的清氣。
比如:“堂前勞燕栖殘壁,屋後老牛喘夕陽”(《富厚堂叙舊》),一個“喘”字盡現空靈之境;“半畝方塘生品格,一池綠葉頂青天”〈巜濂溪書院賞蓮》),綠頂青天而又清氣滿滿的“方塘”令人神往;“無公豈可成民國,有史該當寫楚才”(《黃興祭》),句雖樸淡,一語蓋棺;“荒原生瘦石,瘠地産饑民”(《東嶺記憶》),語雖淡淡,憂則殷殷;“花酒無猜迷賊眼,紅歌有意掩心猿”的蔡锷終于有了知音之解:“惟留碧血薦軒轅”(《蔡锷逝世百年祭》);“七尺六經匡學界,清風明月正官場”(《遊湘西草堂》),在對王船山的景仰中也流露出對氣正風清的官場之期待;“煙館青樓尋樂處,錢莊票号兌銀廳”(《逛洪江古商城》),猶如簡樸而動人的導遊詞又把人們帶入民國時的古城洪江。很顯然這些朗朗上口的詩是經過作者經心提煉過的,合乎“淡語要有味,壯語要有韻,秀語要有骨”(清楊廷芝《十十四詩品淺解.绮麗》)的标準。像這種充滿清氣與文氣的詩句在他的集中比比皆是,如:“天井圖拼成版畫,石橋疊秀展雕屏”(《訪張谷英村》),“臨水登高呑夢澤,飛舟擊浪動城池”(《登嶽陽樓》),“冷泉洗去千年病,熱浪翻開尤卷書”(《遊五大連池》),“渭水長河浮眼底,秦腔漢調蕩胸懷”(《登華山》),“飛瀑攜沙崩晉岸,狂瀾裹石卷秦村”(《觀壺口瀑布》),“中興頌石堪三絕,磨鏡含晖鑒九階”、“熠熠碑林江岸立,纖纖詩樹水潭栽”(《讀浯溪碑林》)……,正是這種滿滿的文氣的注入,使得他的詩樸而有味,質而能雅。詩人不用典故,不掉書袋,詩味卻能令人咀嚼,這恰恰是詩人深厚功力之彰顯。而這種功力無疑來源于多讀書,因為“胸多卷軸,蘊成真氣,偶有所作,自然臭味不同”(清李重華《貞一齋詩話》)。樸氣源于研煉,源于“卷軸”,信然!
結語
綜上所述,氣是詩文之關鍵,詩更如此,所以沈德潛《說詩晬語》說:“文以奍氣為歸,詩亦如之。”無數為詩實踐證明,氣者,乃詩之帥也,無氣,詩則無精神,且易成為散兵遊勇,散漫無力;無氣,詞語再華麗,辭藻再豐贍,典故再多,也不過是“搬弄家私”而已,如明祁彪佳《遠山堂劇品·暗掌哨兵》所言,詩必須有“俊爽之氣,否則一腐草堆矣”。有氣盈篇,故一篇皆活。一如劉勰《文心雕龍·辨騷中》所言:“仗氣愛奇,動多振絕。真骨淩霜,高風跨俗。”仗氣行篇,故有高華之作。人之有氣則精胳貫通,詩理亦然。唐李德裕《文章論》中說得好:氣“不貫則雖有英詞麗藻,為編珠綴玉,不得為全璞之寶”。有麗句而無氣場,則易則成散珠,難成“通寶”;有氣,則詩脈暢通;有氣,則精神全出;有氣,則格高不俗;有氣,詩孕“至味”。勇前兄深谙此理,故其詩氣場滿滿,精氣十足。他通過多讀書而養氣,故真氣充塞于鄉情、友情、親情和淑世情中,英氣借豪邁、曠達、剛正而孕育,樸氣借馀味、靈氣、文氣而存活。也正是因為有了這種真氣、英氣和樸氣,他的詩性世界才顯得如此淳樸:質實而真情;他的詩才顯如此獨特:淡語而存至味。金元好問曾說過:“一語天然萬古新,豪華落盡見真淳。”(《論詩三十首》)揆諸勇前詩,亦可當之。
最後以一首小律為結束語,算是對閱讀勇前兄詩的一點學習心得吧!
生活提純就是詩,山河萬裡助吟癡。
情深每孕真淳氣,味厚無妨素樸詞。
興慨長因書博覽,陳言廢卻意常師。
不施粉黛霞鋪雪,豔抹濃妝格自卑。
楊子怡作于木雁齋 2022年3月18
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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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少承梁二白葉兆輝蔣永桢方躍明張金英陳金如
唐龍胥奇張洋天放靜雲、微燈武斌張雷土土小乙
安洪波朱甯玉啟蒿峰鹿紅麗章劍鈞曹淑貞曾繼全
張青雲高語含毛薆松狐公子紫菩提盧金偉袁紹藻
成文生楊立新趙清莆梅玮峰陳秋蓮魏丹相看不厭
鄭力王一舸六也饒惠熙韓開景王惠維曹國祥吳容
胡長虹向詠梅梅鳳雲蔣繼輝張穎娟石曉玲邱曉林
蒙顯鵬崔秀春高志文雨季王聰穎王改正卓玉郎
陳竹松于虹霞阙東明徐吉鴻吳長齡周繼舟張建中
宋善嶺慧質蘭心芳芳豐雲胡彭紫筠左雲戴慶生
李文朝吳洪濱莊輝龍健李紅星劉正中周紅平劉剛
王國欽雲裳青石阿岑祁連雪方建飛朱昌元趙瑞松
吳碩賢邢建建儲昭時鄭登平向志平史耀華陳金梅
馬鬥全高朝先何陽義鐘庸庸肖芳珠廖潤昌張幼鳴
盧冷夫王少剛鄭安楚雪謝南容王嘯林嚴秋林秋詞
張偉新郭順敏蔡雨紅金越程志遠盧競芳光頭阿來
歸樵韓夫子鄧玉柱郭子華嶽貴春汪俊輝楊樹林
陳海洋馬星慧周佐福拾雨齋徐中秋李轶賢周磊
石厲詹強文曦高友群曹新頻小鹿喲喲虎岩三少
周堅橋楚白起陳姝棠鄭小粵吳文彥田成才李歌甫
周文彰孫和平郭羊成劉文陳靜鮑海濤毛瑞花鴻雁
劉魯甯張志堅龔晴宜冰心無塵翟向傑牛能趙秋凱
辛中發黃祥壽翰墨童盧荻何香懿黃從明嶽春霞
郭通海餘智武譚君何江付威王湛梅徐耿華王遠方
丁海軍蕭蕭行吟張玉梅錢治中彭詩雲碧玉箫梓煜
黃海濤葉永新白發科王海燕張小紅璐雨詩曹初陽
楊子怡:氣者,詩之帥也
——漫論袁勇前先生詩之真氣、英氣和樸氣
刊頭題字:魏新河;刊頭動圖:鄧莉璇(馬來西亞)
約稿:靜思居;編輯:璐雨詩
本專輯由雲帆詩友會獨家呈獻,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