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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潮祖臨證精華》——醫話存真(七)重證當知标本緩急


重危之證,多正氣大虛,或邪氣盛極,病臨險境,最易傾覆。吾師因而時常叮咛:當此之時,既要萬分謹慎,仔細診斷、辨證,又要大膽用藥,才能挽狂瀾而扶将傾。
老師的叮咛告訴我們,治療重證,首先必須分清何為病之本?何為病之标?而且還要分清孰緩孰急,隻有這樣,才能在确定治療方案時分清主次先後,避免誤診造成醫療事故。
正氣大虛者,急當固本,若本元不固,生命處于垂危狀态,命且難保,何談其餘?故當務之急,在留人治病。
邪氣盛極者,急當救标,标證不解,病情處于某種極端狀态,其他一切治療方案都難以實施。所以,救标也是為繼續治療創造條件。
在現代醫學高度發達而又全面普及的今天,對于重危病證的治療,應提倡中西兩法并用,而不應相互排斥。以氣虛所緻的大失血證為例而論,凡失血超過2000ml者,氣随血脫,若無西醫之迅速補充血容量措施,病人處于休克狀态,中醫止血攝血之劑何從投入?且配制煎熬,費時延慢,又何從立續稀微之氣?但同時應當看到,倘無中醫之有效止血方法,對于這類出血,西醫之凝血劑、三腔管、手術等方法都難以使其内在的出血動因從根本上得到消除,動因一日不除,潛在的出血傾向就一日不能有效糾正,隻有兩法并用,才能共創回生救死的奇迹。
對這個問題的認識,有兩點值得提示: 一是 從臨床治療的全局看,急則治标不是普遍原則,而是在某些特殊情況下,不得已而采用的權變方法。普遍的治療原則隻有一個,這就是《内經》所提出的:“治病必求其本。”如肝血瘀阻的臌脹,不峻下逐水,其他治療難以施行,但逐水之後還得從本論治,才能使已消之水免于再生。
二是 從急重證的治療看,“緩則治本”也是相對而言,很多時候,急重證的“急”、“重”之标,也隻有通過治本才能緩急解困。如中寒氣閉而緻猝然腹痛,腹脹,欲嘔不能,欲瀉不得,病情急迫重困,無以複加,一切針對症狀的止嘔、止痛、緩中、行氣之治都無異于隔靴搔癢,是無濟于事的,唯溫中開閉的治本方藥,才能使寒散氣通,諸症消失。所以,急症的治療,很多時候也當以治本為首務。
【病案讨論】氣虛嘔血案 餘某,男,73歲。1995424日,以胃大出血,本書作者受師命差遣赴診。 其子代述:近20年來,患者常感脘部隐痛不适,經多次檢查均診為慢性淺表性胃炎。1周前又舊病複發,4天前解黑大便後繼發昏仆,即入住某市醫院。經西醫止血、輸血、三腔二 囊管治療 4 天仍出血不止,欲行手術治療、經患者及其家屬請求,先進行中醫藥試驗性治療,暫緩手術,特邀會診。因路途尚在百裡之外,老師行動不便,遣學生前往診視,餘即受命 赴診。 檢視病曆:入院時無惡寒發熱,脘腹部無牽涉痛,反跳痛,無腹肌緊張。既往無肝炎、肺結核、高血壓、冠心病、外傷及手術史,無煙酒嗜好,X光片、心電圖、B超示心、肺、肝、脾、胰、腎無異常……唯胃脘部輕度壓痛,診斷為慢性胃炎急性發作伴出血。用止血敏、甲氯咪胍、氨苄青黴素、維生素、三腔二囊管、輸血治療4天,先後輸血4000ml,三腔二囊管壓迫7小時,仍嘔血、便血交替發作。 問診:脘痞欲嘔,心悸氣短、納呆口淡;望診:患者神志尚清,神情淡漠,形體微胖,面色蒼白無華,舌淡苔黃白相兼而水滑;切診:六脈緩滑無力。 診斷:吐血、便血。 辨證:氣虛血逸。 治法:益氣攝血。 方藥:補中益氣湯加味。 升麻15g 柴胡15g 陳棕炭15g 當歸10g 紅參30g 炮姜炭15g 陳皮10g 茯苓30g 血餘炭15g 黃芪50g 白術15g 炙甘草10g 三七粉10g 水煎服,11劑,少量頻服。 藥未盡劑,嘔血便血即止,連服3劑。
二診時,便中隐血已淨,神氣漸佳,開始進半流質飲食,舌色仍淡,舌體仍胖,脈細數無力。元氣大虛之勢已得到遏止,但仍未完全恢複,改投舉元煎加血餘炭、砂仁、法半夏、神曲,又3劑,食欲增進。
三診時,精神氣色大有好轉,脈轉細緩,改投理中湯合當歸補血湯,連服5劑,精神、食欲大增,臨床治愈出院。囑原方兩1劑,再服5劑,以鞏固療效。
讨論: [1] 似此大失血之證,非西醫之輸血急救,何能苟延性命,以求續治?救急挽危之功不可沒!持續出血百餘小時,西醫内治止血諸法失敗,不得已而拟用手術止血時,中醫藥卻能迅速收到鞏固的無創傷止血效果,其整體調治的卓越療效亦不可否認。是中西醫結合共創了起死回生而又絲毫不破壞髒器實質的奇迹。
[2] 血上溢最忌升提,本案嘔血頻頻,何以還用大劑補中益氣?應當看到,本案既有血上溢,又有血下洩,是胃中出血量多,下洩不及,分走于上的表現,故不足為辨證依據,而當四診合參以求其病機本質。本案患者之神、色、舌、脈所反映的都是氣虛之象,氣不攝血這一病機本質在四診合參中已畢露無疑,故補中益氣當為首選。
在益氣基礎上佐以升提,更有助髒腑機能的迅速複蘇,組織弛縱狀态迅速改變,提高止血效 果。似此元氣大虛之證,止血最忌苦寒降洩,誤投則氣愈陷而陽愈微,脈失約束而愈弛,血失統攝而愈逸,是醫殺之也!
[3] 本病出血是标,氣虛是本。出血多則氣随血脫而死亡立至,故标證特急。中藥炮炙煎熬,費時延慢,西醫之輸血正可緩标證之急,以留人治病。氣虛不複則出血終不可止,病情難以穩定,中藥益氣才是治本之道。
肝火鼻衄案 孫某,女,年逾七十,溫江人。1976年春,因鼻—個月衄不止,多方醫治無效,巧遇吾師正在溫江教學,遂上門求診。 問診:鼻衄反複發作,每發則出血不止,必用冷水漬其後頸方漸止。自有此證以來,心煩易怒,夜卧不安;望診:面色青黃,舌質绛紅,苔黃,前服何藥?患者述說不清,無從查考;切診:六脈弦數略細。 診斷:鼻衄。 辨證:木火刑金。 治法:清肝瀉火。 方藥:自拟清肝止血飲。 焦栀 15g 青黛 10g 丹皮 10g 瓜殼 10g 青蒿 15g 水煎服,每日1連服2劑。
二診:服1劑血即止,服完2劑後,心煩不眠亦愈,然愈後又突發心前區刺痛難忍。望診:面黃少華,青色稍減,舌色已轉正常,黃苔消退殆盡,僅舌根部殘餘少許;切診:脈數象已 減,而弦細如前。 診斷:胸痛。 辨證:血不養心,心脈攣急。 治法:滋陰養血,平肝緩急。 方藥:一貫煎加味。 熟地20g 沙參15g 枸杞子20g 麥冬15g 當歸10g 川楝子10g 白芍30g 甘草10g 水煎服,兩日1 1劑而愈囑再進2劑以鞏固療效。
讨論: [1] 鼻衄反複發作逾月而仍舌绛、苔黃、脈弦,是木火刑金之基本病機未發生改變,故治療仍以清肝瀉火見功。
[2] 以今日之臨床常規治法推測,前期所用應不出涼血止血之品,性雖寒涼,然未切中病機、病位,肝火不熄,則肺、肝之生理平衡難以恢複,故涼而不止。中醫之生理認識,微妙精深,由此可見一斑。
[3] 失血性病證,久必兼虛,且前期可能已多服寒涼,陽損在前,血久不止,陰傷繼之,然血液流失,終是陰虧血虛為本,故肝火亢盛的矛盾消除後,血虛失養的矛盾上升,心脈失營,發為心前區刺痛,故以大劑滋陰養血收功。若無脈遲、舌淡之陽虛确鑿證據,此際斷不可妄行溫通,使木火複熾,前功盡棄。 ——本文摘自《陳潮祖臨證精華》 ——編輯整理:李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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