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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選刊]這可能就是我們生活的空間

這可能就是我們生活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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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裡戲外

王國良

把自己套在一個偉大的靈魂裡

一颦一笑,都在模仿

那個領着一場大雪路過沁園春的人

常照着鏡子,與曆史對對口型

打磨揮手的果斷,目光的深邃

或把一支煙夾成黃洋界的炮聲

用一支狼毫,寫下“婁山關”

一遍又遍,直到把一座山

寫成到過長城的好漢

即使來市場買幾個土豆

也要捧起一把來自田野的泥土

就像捧起了一片紅色江山

擠上交通車,總要遮住一張臉

生怕把戲裡的角色

擠成一個忙碌的上班族

偶爾會忘掉鏡子裡的人是誰

忘掉兒子丈夫和父親這些沉甸甸稱謂

等身邊沒人時就扯起耳朵

把自己的名字從戲裡喊出來

雪地

王國良

雪地是一張好紙

可以寫詩,草拟情書

勾勒梅的骨頭,春的鼻子

或一遍遍書寫一個小村的名字

隻要不再下雪,那些文字

就會被鳥和野兔蓋上郵戳

寄給另一場雪

偶爾寫上心儀的城市

或朝代,從上面穿越

腳窩就會踩出清脆的歌聲

許多時候什麼都不寫

用沉默留白,可以讀出盛放的

冰淩花達子香和多年以後的自己

許多心願不敢寫在紙上

一直拎在手中,揣在懷裡

怕軟風一吹,又都化了

寫詩

王國良

多半在晚上動筆

而太陽總是跟在身後

讓時間忽略了黑暗

父母的鼾聲

像一架老牌錄音機

播放着歲月的混響

一些被淚水

擰幹的日子壓在枕頭底下

此刻聽起來也很甜蜜

一隻蛐蛐開始吟唱

我把它們一句句抄錄下來

為這個夜晚分行

故鄉躺在一張白紙上

像剛剛下過的一場大雪

早市

王國良

生活還在沸點煮着酸甜苦辣

冷空氣卻一再長驅直入

縮起脖子的商販開始模仿秦腔

抗拒着老天階梯式降溫

在遠望小區的拐角

茄子辣椒麻花豆腐和養家糊口的歲月

一拐進去就成了一座

用藍天搭建穹頂的商城

每天早晨隻要你來

總有一些睡眠不足的笑臉

像迎接闊别三秋的老友

把你讓進南腔北調的吆喝

蒸饅頭,也在争氣

烙餅就像烙一輪有點糊斑的月亮

而這些沉默的忙碌

聯想的隻是給上學的孩子

年邁的爹娘,多攢幾沓人生的盤纏

總有一些人圍在賣魚大嫂身邊

看一條條鯉子 鲫魚還沒等撲騰夠

就被一層層刮下鱗片

堆積起來,像一片白花花的雪

地鐵尋父

哨兵

沒料到在國貿地鐵換乘站我會走丢了爹

晚十點,我父親在人類中等于無

沒料到從奧體中心起那個退休的中學校長就罵

我花錢大手大腳,是孽子

到天安門,幾近反目為敵

沒料到老頭兒不上來坐十号線,一号線

在下面,卻把老爺子拖進了更深的土裡

夜深了。誰碰上白發人說楚方言

在外遊蕩。誰就得告訴我

我想帶回

我的來曆

好刀

哨兵

妻子對着竈台抱怨我,說,

“從嫁給你起,我就沒使過一把好刀。”

我承認。面對砧闆上的牛肉

我對生活的理解

遠沒有這個中學語文老師深刻。

但我要告訴她,這些年

我一直都在夢想

成為她手上的一把好刀。

在廚房遊刃有餘

在外頭斬釘截鐵

我還要告訴她,縣城裡的某些東西

其實比牛皮筋堅韌

比鐵,還要硬。

不是我想砍就砍得動的,

也不是我想剁,就剁得掉的。

要知道,好刀

用久了,也會鈍口,沾上鏽汁

就像人老了,行動遲緩,臉上總要長出老年斑。

因此,我回了她一句,

“刀好不好,還得看我們,

熬不熬得到那個時辰”

關于房子的詩

哨兵

每回陪妻子去銀行繳完月供

我發現那台ATM機總能吐露奇迹

把這位中學語文老師折磨成

詩人,拿杜甫

名句,循着武漢大道

卻對我抒情。我隻好告訴她

杜甫沒遭遇房貸和我的

生活,偉大的詩人

從不虧欠這個世界的

碎銀,而我卻負債

後半生,無力再建舊唐的茅屋

庇佑人妻的新愁

心上秋

解甲歸田。

與鳥獸混迹,和草木為鄰

看白雲遊走,風雨同行。聽月光落地的聲音

坐在穹廬下讀星空。仿佛

坐在生命之翁,讀萬象圖

黃沙沉默。大雪洶湧。擁擠變成空白

時間透明。蔭消失。影悄然于無形

塵埃一樣存在。成為南山的一部分

晚禱

心上秋

夜深人靜。岑寂無邊

無數次在枝葉間歡愛的鳥雀兒們

都去别處野合了

偌大的樹冠裡,新窩舊巢都空着

風悉悉邃邃。星星眨眼的聲音小得

聽不見

樹下

月光蹑足走過的樣子,猶如神在舞蹈

空中

時不時傳來貓頭鷹的鳴叫

嗚嗚,嗷嗷,呱呱呱,哇哇哇……

聽上去,像遠遠地晚禱

邦東夜行記

趙家鵬

上帝合上了他的黑簾布。山林岸然

放出豢養的白霧

此時,我們正懷抱風塵,穿過邦東之夜

世界像眼窟窿,我們像末路之鼠

一萬頃濃霧壓頂,更多時候它約等于一聲犬吠

加快我們的渺小

腳下是浩闊的瀾滄江,但我們更願意相信:

執意向南的流水,

這時候不過是一種虛妄的存在

有那麼一瞬間,我差點就哭出聲來

路旁那些表情漠然的樹木,他們多像我的親人

我想抱住他們,就像抱住善良

張曙光

在他将全部精力傾注在一首詩上的時候

窗外的景色暗了下來。他又虛度了一個下午

追蹤着心中的幻象,他忽略了時間和季節

他暗自問自己:這一切是否值得?

他常為這樣的想法苦惱。但事實上

每當新的靈感出現,他仍然會沉浸其中

像荒野中搜尋獵物的獵犬,被一種緊張的喜悅

和早已被人們忽略了的使命感所驅使

訪渤海國遺址

藍格子

我們一群人驅車至此

一個王國,輕易被我們踩在腳下

矮下去的城牆邊,松柏茂盛

毫無衰老之意。禦花園已不複存在

但花園裡的花開得熱烈

它們并不知道接下來的敗落

風從遠處吹來,穿過千年石燈

它身旁,一樹葉子立刻發出嶄新的問候

亦或古老之哀歎

夕照,向晚。現在,我們打算離開

當然,還會有人再次到訪

并不斷離去。多年後,或許我們的子孫

也會前來觀看這曆史的遺物

那時,他們之中

肯定不會有人知道,我們也曾到過此地

就站在他站着的位置

滿目傷懷

劫持一簾煙雨去銀川

汪貴沿

劫持一簾煙雨去銀川

我隻想留下來當個山大王

不騎馬,不坐船

搭乘玄鳥便直奔西夏王朝

有兄弟就跟着,有美女就帶着

吃香喝辣,去賀蘭山安營紮寨

不學張骞,不學常惠

醉了,登山摘星星

累了,躺戈壁看月亮

用白雲擦汗,用黃沙洗臉

山青水綠的日子,不是江南勝似江南

雖有古道瘦馬西風

但也小橋流水人家

一樣的紫墨煙雲,一樣的月色荷塘

俯憑駝鈴臨河套,遙帶銀川挹賀蘭

穿過沙棘就是胡楊

穿過麗子園便是涼州府

從春秋戰國到南北朝

把黃河安頓下來,把風沙請出關外

銀川,就是傳說中的風水寶地

我多想與黨項人一起

披星戴月,騎馬射箭

是英雄,葡萄美酒夜光杯

醉卧沙場又如何

是美人,猶抱琵琶半遮面

一朵雪蓮獨自開

鳳凰都可化城而卧

何況我人生苦短幾十年

劫持一簾煙雨到銀川

該喝酒喝酒,能寫詩寫詩

把相思倒入酒中

放下一切塵世欲望,讓靈魂飛翔

大漠孤煙直,塞上更江南

一支好筆

古曼

一支好筆,首先不漏水

不狂言大語,不浸染,不敗類

不亂塗鴉

不“xx爺,到此一遊”

像亂扔的垃圾,狗貓的便溺

名字的标簽

一定要留在緊要的地方

有那麼一天,寫在自家的牌位上

供子孫叩首

生活碎片

舒丹丹

這可能就是我們生活的空間

雷雨,疲倦的長夏

喧嚣的除草機

後街就要被鋸倒的一棵老樹

水槽裡堆積的碗碟,争吵,新聞爆炸

嬰兒的啼哭,總是發呆坐過頭的地鐵站

久未登錄的郵箱,誰遺失了時間的密碼

總想理解這些瞬間

又總以為一切理所當然

——生活的常态

不比你想象的更好,也不比懷疑的更糟

靠着藥物活下去,如同靠着責任

讓生活繼續。遺忘是一種治療,記憶也是

無論誰比誰活得更好,誰比誰更智慧

老去都是慢慢失去一切,無法逆轉

誰能全身而退,免遭割損

在這碎片的世界上

唯有把自己磨得像沙子一樣

足夠堅硬,足夠渺小……

一部書

北城

對視。彼此

心照不宣。翻開自己

去别人的世界裡找出想要的答案

埋下伏筆的同時也寫好了結局

反複用舊的情節,被曆史一遍遍演出新意

時間的留白處,有半截人生等你扶起

給欲望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開門,進入晚清

文字潦草,細節有限

被世俗猜測,也被目光鄙視

遊走于真相的邊緣

用一聲歎息把瘦長的影子寫成黃昏

書,是晾幹的時間

掩卷。走是走進去了

半晌,還沒能走出來

把酒憑欄,靜待花開

好鐵

孫淮田

山裡刨藥材

偶爾刨出一塊鐵

我就理解了那個人

修煉到最高境界,為啥自廢武功

為啥從此隐姓埋名

像一個啞巴

不再說話

不再吐露一絲鋒芒

其實一塊真正的好鐵,隻是

偶爾鋒利地閃了一下

就從人間消失了

現在我隻愛一些簡單的事物

潘洗塵

從前,我的愛複雜、動蕩

現在我隻愛一些簡單的事物

一隻其貌不揚的小狗

或一朵深夜裡突然綻放的小花兒

就已能帶給我足夠的驚喜

從前的我常常因愛而憤怒

現在,我的肝火已被雨水帶入潮濕的土地

至于足球和詩歌,今後依然會是我的摯愛

但已沒有什麼可以再大過我的生命

為了這份甯靜,我已準備了半個世紀

就這樣愛着,度過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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