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北大第一任校長蔡元培,公衆的第一印象除了博學多才外,大概就是他的“愛辭職”了。這位22歲中舉人,24歲中進士,26歲是翰林。當過中華民國的教育總長,敢和大總統袁世凱拍闆決裂的曠世奇才,其行為舉止也充滿傳奇色彩,根據相關不完全統計,蔡元培一生的“公開辭職”就有24次之多,光北大校長一職他就曾經7次請辭。可謂:中國曆史上最愛辭職的才子。
但這位在工作上動不動就“甩手”不幹的校長,在婚姻上卻是從來沒有鬧過“離婚”,不僅如此,蔡元培一生雖曆經三段婚姻,但每一段都有始有終,且感人至深。蔡元培經曆的這3次婚姻,不僅印證了蔡元培一生思想的變革,也印證了中國近代史的變遷。
蔡元培
蔡元培的第一段婚姻是封建包辦式,1989年,根據父母命、媒妁言,接受過新思想熏陶的蔡元培與從未見過面的小腳女子王昭結為夫妻。這年,蔡元培年僅22歲。
結婚後,蔡元培才發現,妻子不光是封建舊式女子,而且極其節省并有嚴重潔癖。在長達十幾年的夫妻生活中,生性豪放、不拘小節(大手大腳),外加有點大男子主義的的蔡元培,幾乎每天都會跳起來和妻子争執。
加之,王昭是舊社會的婦女,在蔡元培面前,總喜歡謙虛地稱他為“老爺”。這讓參與過百日維新的蔡元培覺得很是别扭,他鄭重其事地告訴妻子:“你以後可不要再叫什麼‘老爺’,也不要再稱什麼‘奴家’了,聽了多别扭呀?”而王昭總是溫順地說:“唉,奴家都叫慣了,總是改不過來呢。”
為這稱呼,兩人也沒少起争執,結婚多年的蔡元培和王昭,都深感婚姻不易。11年後,在婚姻裡痛哭痛哭掙紮的蔡元培決定着手改善夫妻關系。他開始重新思考女權的定義,此時,王昭也開始接受新思想的熏陶,兩人關系慢慢趨于緩和,蔡元培見勢,起草了一份《夫妻公約》。這份公約的問世,在震驚當時時代的同時,也很好地挽救了兩人的婚姻。
蔡元培的《夫妻公約》詳細地說明男女關系分目交、體交與心交,特重心交。所謂心交,指夫婦同心,兩情融合;并強調重新調整夫妻關系,讓大家更和睦地生活在一起。
這份公約,幫助蔡元培與王昭維持了一段幸福的婚姻,蔡元培事後還告訴好友:“伉俪之愛,視新婚有加焉。”可是好景不長,讓蔡元培萬萬沒想到的是,夫妻如膠似漆的當口,妻子王昭竟然在短短一年内便病逝了,這讓蔡元培痛苦不已。
王昭去世的這年,蔡元培剛滿33歲,幾個孩子也還年幼。于是,他便透露了再娶的想法。
聽說文化大家要續弦,江浙一帶的知識界瞬間就炸了。一時間,來蔡元培家裡提親的人機會把門檻都塌破了。
蔡元培作品
面對紛至沓來的媒人,蔡元培提出了五個條件:
第一是不纏足的女性;第二是識字的;第三是男子不得娶妾、不能娶姨太太;第四,如果丈夫先死那麼妻子可以改嫁;第五,意見不合可以離婚。
這五個要求一出,前來蔡元培家的媒人瞬間絕迹了。這條件,要放在21世紀的現代,根本就不叫征婚條件,而應該叫:基本要求。但放在20世紀剛剛開始的這年,卻足以跌破所有人的眼鏡。光是第一條纏足,就足以刷掉當時90%的女性,而最後一條“意見不和,可以離婚”,更是讓人不少人瞠目結舌。
自古,姻緣天定,話說,蔡元培在杭州辦學的這年,有一日,他去朋友家做客。期間,一幅線條秀麗、題字極有功底的工筆畫吸引了他的注意。打聽後蔡元培得知,此畫作者竟然是一位女性。這位女性還是江西名士黃爾軒的女兒黃世振。這黃世振,名仲玉。書香門第出身,不僅僅是“天足”,而且還精通書畫,蔡元培當下就怦然心動了,這不正是自己征婚啟事中的女子麼!
姻緣雖是天定,關鍵卻在自己,蔡元培深知:要成就佳緣還得主動出擊。離開朋友家後,蔡元培便多方想法子打探黃仲玉的消息,不久後,按耐不住的蔡元培幹脆直接上門提親了。
1902年,蔡元培終于覓得佳人,這年元旦,蔡元培在杭州舉辦了他一生中的第二次婚禮。不過,這次婚禮,蔡元培一改傳統婚禮模式,來了個中西結合。蔡元培用紅幛綴成“孔子”二字,代替懸挂三星畫軸的傳統,以開演說會的形式代替了鬧洞房。這在當時,可謂轟動一時。
相比傳統的第一任妻子王昭,黃仲玉則是真正意義上的新式女子。 黃仲玉主張男女平等,在黃仲玉的影響下,一代才子蔡元培不僅開始分擔家務,甚至還将廚藝上升到了一個“新”的水準。
蔡元培與黃仲玉
1907年,已近不惑之年的蔡元培開始了4年海外留學的生活。也是在此期間,他編著了《中國倫理學史》。透過這部巨著,我們可以發現:蔡元培已由最初的大男子主義思想,轉變成為尋求婦女平等權利的鬥士。這種轉變的背後,足見第二任夫人黃仲玉對蔡元培的影響之大。
兩人婚後情深意笃,小日子安逸甜蜜,但天有不測風雲,1920年年底,蔡元培由北京大學派遣去歐洲考察。在這期間,黃仲玉去世。
第二任妻子黃仲玉去世後,蔡元培再次孑然一身,面對兩任妻子的先後病逝,蔡元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如外界傳聞的“天生克妻”。經曆兩次死别後的蔡元培有了從此終生不再娶的打算。但面對繁重的工作和照顧衆多子女的重任,蔡元培再次向現實低頭。
黃仲玉去世三年後,54歲的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再次貼出了一則征婚啟事,如果第一則征婚啟事是破天荒,那蔡元培的第二則征婚啟事,就應該可以叫驚世駭俗了。
這則征婚啟事開出的條件是:一、具備相當的文化素質;二、年齡略大;三、熟谙英文,能成為研究助手。這則征婚啟事一出,再次引發了廣泛熱議,有人調侃說:這哪是征婚啊,這是招助手啊。于是,人們打着哈哈四散開去。
就在所有人覺得蔡元培征婚啟事很不着邊際的時候,一位女子卻悄然來到了蔡元培身邊。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蔡元培在上海女校的學生周峻。這年,周峻已經33歲,這在當時屬于超級大齡剩女。而她之所以一直單身,與蔡元培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早在做學生時,周峻就對老師蔡元培傾心不已,隻是礙于蔡元培有家有室,周峻始終隻将情愫深藏。
但自做學生起就對蔡元培充滿敬畏和熱愛之心的周峻,此後一直未婚,用現在的話講:自你後,所有人就都成了将就。除了蔡元培,周峻再未心許過任何男子,多年後,當得知心上人蔡元培準備另娶,并且要找的這個人似乎“正”是自己時,周峻決定抓住老天給的可貴機會。
1923年7月10日,蔡元培和小他22歲的周峻在蘇州留園舉行了隆重的婚禮。
蔡元培與周峻婚禮圖
婚禮後的第十天,蔡元培和周峻攜子女赴歐洲學習。周峻在相夫教子之餘攻讀西洋美術課程,她把對蔡元培的愛傾注在她的作品——《蔡元培半身像》中。而蔡元培則在上面題詩一首“唯卿第一能知我,留取心痕永不磨”。
婚後,兩人感情融洽,周峻是畫家,平時喜歡做畫,每每做完,蔡元培總喜歡在她的畫作上題詩詞。這些珍貴的“夫妻唱和”之作,有很多都被保存下來了。透過畫作,兩人郎情妾意的婚後生活展露無遺。婚後的十多年間,周峻先後為蔡元培生育了三個孩子。
蔡元培與周峻
1940年3月5日,即離周峻50歲生日差兩天時,蔡元培在香港因病逝世。此後,周峻一直悉心保護蔡元培手迹遺作,1941年日軍侵占香港後,周峻冒着生命危險,搶救出家中所餘之物,使蔡元培遺物得以保存。 “婆婆金銀财寶和家中什物都不拿,就隻拿公公的手稿和遺物”,蔡元培兒媳楊心月在介紹婆婆周峻時如是說。楊心月與周峻相伴了十多年:“我能夠感受到她對公公的深厚感情,即使未曾親眼見到。”
蔡元培過世事,周峻年僅49歲,但她送走蔡元培後,終日素衣素服,誓言用不再嫁。此後,周峻含辛茹苦,撫養蔡元培的孩子長大成人。
周峻将對蔡元培所有的愛,全部轉移到了孩子身上,她悉心教導子女,在她的努力下,孩子們在學問造詣上都有了不小的成就。
次子蔡柏齡與法、美兩國科學家合作發現反磁鐵現象,榮獲法國科學院銀質獎;三子蔡懷新為複旦大學物理系教授,著作很多;幼子蔡英多是沈陽黎明機械廠高級工程師,卓有建樹;次女蔡睟盎為中科院上海分院研究員、全國政協委員.......
周峻用餘生诠釋了那句:你走後,我便一直以你的方式為你活着。
值得深思的是,蔡元培與同時代的郁達夫,同樣是三次娶妻,一個是千古佳話,一個卻被稱作千古渣男。這背後的區别在于:蔡元培雖一生三娶,但蔡元培的三次婚姻當中,他對每一位妻子都傾注了自己全部的愛,可謂是用情極深。
反觀郁達夫,卻始亂終棄、腳踏多條船,甚至還屢次在婚内出軌,參與嫖娼,讓每個女子都傷透了心.....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