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臘人創造了燦爛文明，為何卻無法形成統一的國家？
古希臘統一
作者｜羊洋洋
責編｜Thomas
古希臘在政治制度、文學、建築和哲學思想等方面成就斐然，被譽為“西方文明的搖籃”。古希臘文明的輝煌，很大得益于其城邦制度。在公元前8世紀，古希臘地區出現了數百個自治城邦。
▲希臘的城邦
希臘城邦并立時，中國也處于諸侯争霸的混戰時期，各諸侯國經過多年的戰争，最終秦國脫穎而出，憑借着強大的軍事力量一統六國。
而在古希臘數百個城邦中，雅典和斯巴達一直是霸主。雅典海軍實力遠遠強于其他城邦，斯巴達則以強大的陸軍實力稱霸。兩城邦雖然實力強大，卻未能統一希臘半島。
雅典和斯巴達為何未能一掃其他國家，統一希臘半島呢？
▲見證古希臘輝煌的雅典衛城
一、閉塞環境、城邦本位
在人類文明發展中，許多大文明都是發源于大江大河的“大河文明”。然而古希臘文明卻和大河文明不相同，它屬于海洋文明。
希臘半島地勢起伏不平，80%是山地，平原僅占20%，而且平原土壤普遍貧瘠，不利于農業發展。這樣的自然環境不利于文明的産生。
▲希臘半島的地形
但希臘半島三面環海，海上多島嶼，便于發展海洋運輸；古希臘人憑借着先進的航海技術，将地中海當成了活動主陣地。他們乘船往南跨越地中海就到達了最早産生人類文明的古埃及，往東跨越地中海會到達古巴比倫文明的影響範圍。
古希臘人通過海上貿易與交流，吸收了兩大文明的成果。大約在公元前20世紀，古希臘文明在地中海的克裡特島上産生了。
▲希臘早期文明邁錫尼文明和克裡特文明
衆多縱橫交錯的山脈和河流，将希臘半島分割成若幹相對封閉的平原。割裂的地形使得半島内陸的交通十分不便，不利于人們的交流，而地中海上衆多的島嶼卻有利于海外貿易的開展。
▲古希臘的殖民地
受這種特殊自然條件的影響，希臘半島在公元前8世紀出現了大大小小數百個城邦。這些城邦往往以一個城鎮為中心，周圍還包括若幹農村，面積都不大。各城邦面積大多在50-100平方公裡。
城邦面積不同，人口也不同，大多數城邦僅幾千人。在這些彈丸小國中則有兩個巨無霸的存在——雅典和斯巴達。雅典面積達到2000多平方公裡，斯巴達高達8400平方公裡，兩者的人口也有數十萬。
古希臘城邦在農業中普遍使用鐵農具，鐵農具的使用提高了糧食生産的産量。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模式滿足了“小國寡民”式城邦的需要。
而且各城邦通過改革，給予了城邦内公民一些權利，比如雅典公民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等。這樣就增加了公民對城邦的認可，将個體公民與城邦緊密聯系在一起。
▲雅典的公民會議
在古希臘人眼中，城邦就是一種血緣集團。他們将血緣紐帶看得極其重要，每一個希臘城邦都有着自己唯一的保護神，雅典是女神雅典娜，斯巴達是戰神阿波羅。
各邦不僅信仰不同，他們發行錢币的單位和成色也不一緻。再加上很多城邦熱衷于海外貿易，使得各邦之間的交流很少。各邦雖然語言相同，但沒有形成“同族人”的共識。
而中國雖然處在春秋戰國諸侯混戰的時期，但各諸侯國仍然以周天子為天下共主。即使後來禮崩樂壞，各諸侯王仍然認為自己屬于“華夏人”，以實現天下一統為目标。
▲春秋諸侯國
二、兩強并立，先天不足
在古希臘數百個城邦中，雅典和斯巴達處于絕對的優勢地位。雅典雖然境内多山，陸上空間狹小，但南面和東面瀕臨愛琴海有利于海洋貿易。為了維護海外貿易，雅典大力發展海軍，海軍力量遠遠強于其他城邦。
▲粉紅色為雅典位置
商品經濟和對外貿易的發展，使得雅典人的生活相對富足。而雅典的民主制度又促使公開、自由精神的産生，這種種因素使得雅典的文化高度繁榮，成為古希臘文化交流的中心。
▲古希臘著名哲學家——亞裡士多德
海軍力量的強大不能彌補經濟政策帶來的弊端。重視海外貿易也就割裂了與半島其他城邦的經濟聯系。這種缺陷給雅典統一各邦造成了巨大的困難。此外，雅典的陸軍也不夠強大，不具備統一半島的能力。
斯巴達的狀況和雅典正好相反。斯巴達地處半島的南端，雖然臨海但斯巴達更重視陸軍的建設。斯巴達的男孩從小就要進行嚴格的軍事訓練，男青年滿20歲就正式成為軍人。憑借着嚴苛的軍事訓練，斯巴達建立起長年稱霸南希臘的強大陸軍。
▲斯巴達勇士
斯巴達在公元前546年成立了松散的軍事同盟。盡管斯巴達在所有城邦中盡管面積最大、人口最多，但卻沒有統一希臘半島的野心。
在同盟中，斯巴達雖可以召集全體成員國會議，并在戰時任盟軍統帥，但同盟内的各邦内政獨立，在關系到全同盟的和戰問題上都有相等的投票權，并遵循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由于長期重視軍事，導緻斯巴達的文化教育和經濟相對落後，也難以影響到其他城邦。雅典和斯巴達先天的不足，再加上各城邦的相互不認同，讓統一之路變得無比艱難。
古希臘人崇拜城邦自由，反對帝國思想。在各邦公民眼中，城邦的獨立高于一切。這種對城邦的獨立自由的熱愛思潮，讓各邦人都極其排斥外邦人，甚至視外邦人為敵人。斯巴達就曾經禁止本國公民與外邦人過多來往。
這種将非本邦的人視為異邦人或敵人，沒有“天下”認同的思想，讓各城邦的愛國熱情僅限于本城邦。因此，各邦盡管在民族、語言等方面都相同，但卻無法成為一個統一的國家。
三、外敵入侵，分歧難解
如果說在和平時期，雅典和斯巴達沒有意識到諸多城邦其實是同一民族，沒有統一希臘的意識；然而，當異族波斯人的入侵時，也沒有激發古希臘人統一的呼聲。
在希臘城邦制度繁榮的時候，其東側出現了一個龐大的帝國——波斯。波斯人在公元前550年建立波斯王朝，先後發動多次入侵希臘諸城邦的戰争。公元前490年，波斯的大流士一世出動軍隊再次進攻希臘城邦。
▲大流士一世
波斯兵分兩路，一路跨過土耳其海峽，從北向南征服色雷斯和馬其頓；一路直行向西，征服愛奧尼亞地區（現土耳其西南海岸）。
遭到波斯入侵的希臘諸邦終于意識到，一直說着同樣語言的各邦實際上是同族，波斯是外族人。所以他們向雅典和斯巴達求救。
▲波斯軍隊入侵路線圖
斯巴達認為波斯此次侵略的地點沒有威脅到自己。而且斯巴達正想讓雅典和波斯兩敗俱傷好坐收漁翁之利，因而沒有參與這次希波戰争。
雅典則派兵支援了受侵略的各邦。公元前490年，波斯與雅典軍隊在馬拉松平原相遇，雅典最終以192人陣亡的代價，殲滅波斯軍隊6400人。此戰後，波斯鑒于國内不穩的狀況，選擇退兵。雅典在此戰的勝利，大大提高了它在城邦中的威望和政治影響力。
▲馬拉松戰役示意圖
暫時撤兵的波斯仍然對希臘念念不忘，10年後又一次派遣陸軍30萬及戰艦1000艘入侵。這次戰争中，波斯軍隊實力空前強大，希臘諸邦感受到嚴重的威脅。
為了維護城邦的獨立和自由，雅典斯巴達聯合起來，組成了反波斯同盟。兩強将各自的優勢——海軍和陸軍聯合起來，成為抵抗波斯的中流砥柱。在溫泉關之戰，斯巴達300勇士用自己的生命，換來波斯近2萬人的傷亡。
▲溫泉關戰役
雅典海軍利用戰艦靈活的特點，重創波斯海軍，波斯海軍大部分軍艦被摧毀。屢遭重創的波斯被迫從希臘半島撤兵。希臘城邦獲得了第二次希波戰争的勝利。
▲薩拉米斯海戰
希波戰争是雅典和斯巴達完美合作的典例，也是希臘各個城邦空前合作的時期。雖說這次戰争讓希臘諸邦意識到他們是同族人，但各城邦對自由和獨立的要求仍然遠高于對統一的認識。
因此在失去外敵的壓力後，各邦仍然堅持“城邦第一”的原則，為了城邦的獨立和主權，堅決反對霸權主義和帝國思想，最終引發内鬥。
四、内戰爆發，兩敗俱傷
希臘城邦僅僅擊退了波斯的侵略，并沒有完全消除波斯的威脅。為了繼續對抗波斯，前478年，希臘半島北部的150多個城邦成立了提洛同盟。
雅典憑借着強大的實力，迫使加入同盟的城邦成為其附屬。雅典将同盟金庫遷至自己國内，嚴厲鎮壓宣布退盟的城邦，規定盟國采用雅典的貨币等等。提洛同盟俨然成為雅典的私家财産，“雅典帝國”初步形成。
▲提洛同盟與斯巴達同盟
雅典的強勢與剝削引發了其他城邦的不滿，其他城邦認為雅典威脅到自己的獨立；而斯巴達擔心雅典的實力過大。雅典的帝國思想和以斯巴達為首的城邦本位思想之争，最終演變成了希臘城邦之間的一場混戰。
前450年，雅典和斯巴達為首的城邦爆發了長達六年的沖突，史稱“第一次伯羅奔尼撒戰争”。因雙方誰也不能消滅對方，而最終議和。
▲伯羅奔尼撒戰争地圖，藍色箭頭為雅典的進攻路線，紅色為斯巴達的進攻路線好景不長，雅典和斯巴達在前431年雙方再次爆發戰争。在戰争初期，雅典及其同盟利用海軍的優勢進攻斯巴達，而斯巴達及同盟則利用陸軍的優勢對抗。雙方的優劣勢明顯，因此經過多年戰争，互有勝負，戰争再次進入僵局。
世界上沒有永恒的朋友，也沒有永恒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波斯為了能削弱希臘諸邦的力量，積極介入希臘城邦内戰。斯巴達為了打敗雅典，也不顧波斯是異族人的身份，與波斯簽訂了《米利都協定》，通過出賣小亞細亞諸城邦的自由，獲得了波斯的支持。
公元前412年，波斯正式介入戰争，波斯積極支持斯巴達發展海軍。斯巴達海軍于公元前405年在羊河口外的赫勒斯海峽大敗雅典海軍。雅典海軍的170艘戰艦被擊沉，僅有9艘得以幸免。
▲伯羅奔尼撒戰争最後一場戰役，又稱羊河口戰役
公元前404年，雅典戰敗，被迫解散提洛同盟。雅典及其同盟的各城邦接受斯巴達的領導，斯巴達成為全希臘的霸主。
戰後，斯巴達人向提洛同盟諸城邦收取貢金，建立寡頭政體，取代民主政體。斯巴達的政策再次導緻希臘戰亂不斷，嚴重削弱了希臘的城邦實力。
在希臘内鬥不斷，實力削弱的情況下，坐收漁翁之利的波斯則充當起調停者和仲裁者。公元前387年，諸城邦在波斯的要求下簽署了協議。該協議既保證希臘全部城邦一律享有自治權，也規定一旦有城邦違約，波斯就可以介入。
希臘諸邦都接受了波斯的仲裁。這次調停宣告了城邦本位主義戰勝了帝國統一的思想，雅典和斯巴達徹底退出了統一希臘的重任。
最終，希臘統一的重任落在了其北部馬其頓人的肩上。馬其頓人長期處于希臘文化的邊緣，經濟和文化相對落後被希臘人稱為“蠻人”。馬其頓趁雅典和斯巴達等城邦衰落的機會，學習更先進的希臘文化，開啟了“希臘化”進程。
▲馬其頓的位置
在亞曆山大大帝的帶領下，馬其頓于公元前337年。統一希臘後，亞曆山大繼續對外擴張，經過10年的征戰，建立起橫跨亞歐非三大洲的龐大帝國。
▲亞曆山大的征服之路
長期作者｜羊洋洋 揚州大學曆史系畢業｜曆史愛好者 責任編輯｜Thomas 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畢業生｜環球情報員主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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