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泥濘的小路上回蕩着窸窸窣窣的攝魂鈴聲,一名穿着道袍的法師,一隻手裡拿着一面小陰鑼,領着身後的一衆披着黑布的屍體徐徐前進。
這名法師被稱作“趕屍匠”,他的腰間攜帶着一包符咒。
同行的除了屍體之外,還有着另外3個活人,他們一起完成着整個趕屍的過程。
湘西趕屍和蠱毒、落花洞女一起被稱作“湘西三邪”,流傳的區域主要在湖南省西部。
雖然如今趕屍人随着時代的發展已經被淘汰,但是作為一種中國特有的的文化現象,湘西趕屍也有着中華傳統文化的烙印。
或許,我們會好奇,湘西趕屍真的如同我們在電視屏幕中看到的那樣,人在死後會自己行動嗎?
整個畫面都充滿着陰森恐怖的氣息,湘西趕屍的真實過程又是怎樣的?
其實,湘西趕屍有着悠久的文化起源,從上古時期就開始流傳了。
文化淵源
相傳在幾千年之前,當時湘西的先祖蚩尤成為了長江中下遊地區的首領。
黃河流域則是以炎帝和黃帝為首的部族,不同部族之間為了争搶合适的耕地,爆發了大大小小的戰争。
當時整個天下的局勢混亂,戰火連綿,蚩尤親自率領軍隊抵禦炎黃部落的攻擊。
每次戰争結束之後,戰場上都是哀鴻遍野,血流成河。
上古時期人們就十分重視魂歸故裡,蚩尤看着戰死的将士,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蚩尤并不想讓追随着自己的将士就這樣曝屍荒野,于是懇求軍師施法,想讓軍師帶着死去的将士們一起撤退。
軍師随後變化成了蚩尤的樣子走到了屍首的中間,讓蚩尤拿着符節在前面引路。
一陣咒語誦念和向神靈乞求之後,原本已經喪失生機的将士們突然站了起來。
看着蚩尤手中的符節,受着軍師咒語的驅使,大家都整整齊齊地向着南方撤退。
炎帝和黃帝的追兵緊随其後,蚩尤還和軍師聯手,在戰場上作法引來了大霧。
追兵陷入了迷魂陣當中,蚩尤一行人趁此機會趕緊撤退。
蚩尤帶着将士們的屍體向南撤退便是湘西趕屍最早的起源。
經過後世的不斷發展,湘西趕屍慢慢和現世有了聯系。
清朝時期出現的趕屍人,是将客死在四川的湖南人遺體,運送回家鄉。
從四川到湖南原本可以走水路,靠着輪船運送,既省時間又不太耗費人力。
但是在長江三峽這一區域,水流湍急,還有許多暗礁,輪船根本無法通行。
較為迷信的古人又有這樣的需求,所以趕屍人這個職業也就逐漸産生了。
行業中的諸多要求
“代辦運屍還湘”這種生意,從清朝中期就開始了。
湘西趕屍也就慢慢變成了一種制度化的模式,從屍體到趕屍人都有着諸多的标準。
據稱,湘西趕屍有着“三趕三不趕”的規矩。
受到刑法砍頭而死的遺體,趕屍人會将屍首縫合在一起,随後再運送屍體回湘。
還有一種是站籠而死的囚犯,囚犯在被放進籠子之後不吃不喝,腦袋被籠子頂部卡住,晝夜站立,最後油盡燈枯。
最後一種則是被絞死的囚犯,這三種死刑犯有着一些共同點。
他們都是極不情願地被迫死亡了,死亡的時候有着強烈的怨氣,并且客死他鄉,很是思念自己的親人和家鄉。
所以趕屍人的作用就是施法将他們的魂魄召回,封閉在屍體内部,用符咒鎮壓,不讓他們出來作惡。
随後趕屍人就會用法術,驅使屍體翻山越嶺,回到自己的家鄉。
“三不趕”的标準則是與“三趕”相對立,病死還有投河、上吊自盡,或者天打雷劈而死,趕屍人則是無能為力的。
投河還有上吊,都是出自于死者自願,他們的魂魄早就已經被替代或是處在交接的狀态,已經進入了下一世的輪回。
對于病死的人,閻王爺也早就在生死簿上規定了這個人的命數,早就派出了小鬼勾魂。
所以病死、投河上吊的死者,趕屍人并不能做法,将他們的魂魄從陰陰曹地府喚回來。
而受到天打雷劈的死者,迷信的古人覺得此人生前肯定作惡多端,趕屍人絕對不能為其運送遺體,否則便有損職業道德。
了解完趕屍人對屍體選擇的标準之後,整個行業對趕屍人自身也有着嚴格的規定。
在湘西,趕屍作為一門手藝,也像其他行業一樣,有着師傅還有徒弟的說法。
首先,趕屍人必須是男性,年紀一般在16歲以上,30歲以下。
古人相信男性充滿着陽剛之氣,而屍體則是遍布陰氣,男性能夠很好地克制它。
在運送屍體的過程中,被鬼魂附身的可能性就會大大降低。
除了在性别和年齡上有着要求之外,趕屍人的身高還要在一米七以上,且體型壯碩。
一米七在古代已經算得上是一個大高個了,在身高普遍矮小的古代,很難找出這樣一個人。
有這樣的要求,也是因為趕屍畢竟也是一門體力活兒,需要跋山涉水。
女人無法承擔起這麼沉重的擔子,而且女性的膽量也偏小,能夠長時間和屍體待在一起的,隻有身材健壯的男性。
身高達标後,趕屍匠還有最後一項要求,趕屍匠對自己的徒弟的顔值還有要求。
趕屍匠對徒弟的選擇标準可不是誰高選誰,恰恰相反,他們會選擇長相較為兇、顔值較低的人作為自己的徒弟。
古人相信,趕屍人兇神惡煞的長相能夠起到很好的威懾作用,能夠使整個運送屍體的過程順利進行。
就像鐘馗和閻王一樣,雖然沒有人見過他們的樣貌,但在世人所描繪的形象中,他們絕對不會是一個面容清麗的翩翩公子。
面對面露兇相的趕屍人,鬼魂就不敢輕易出來作威作福,同時還能抑制屍體發生奇怪的變化。
完全具備這些條件之後,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趕屍人。
有了屍體、趕屍人,整個湘西趕屍的過程又是怎樣的呢?
湘西趕屍的真相
死屍并不會主動行走,也不會被活人趕着走,這是毋庸置疑的。
即便到了現代,科學家們對湘西趕屍也有着很多不一樣的說法。
但是廣為流傳的湘西趕屍,整個過程需要四個人參與,包括了點燈人,引屍人,扶屍人和趕屍人。
湘西趕屍為了避開白天的日光,一般在深夜進行,深夜又是黑燈瞎火的,看不清道路。
所以點燈人就會拿着燈籠走在前方,注意前方有沒有什麼類似于石塊之類的異常。
引屍人則會走在屍體的前面,挑着竹竿,和趕屍人一起,共同運送着屍體。
引屍人和趕屍人控制了整個隊伍前進的速度,他們幹着最勞累的體力活兒。
扶屍人需要走在屍體的一邊,觀察屍體的情況,注意屍體是否完整。
不同于傳說中的符咒,趕屍人僅僅是用了兩根韌性很強的竹竿,将屍體的手臂串聯在一起。
屍體上又覆蓋着黑布,呈現出來的樣子就是向前伸出手臂,且掌心向下的狀态。
加上屍體并不着地,趕屍人隊伍又在穩步前進,屍體由于慣性,就像活人一樣在上下跳動。
四人的趕屍隊一般能夠運送三具屍體,深夜的光線情況也不良好,偶爾撞見湘西趕屍的活人,在他們眼中屍體就是在上上下下地跳動。
所以在中國的影視作品裡,僵屍都是雙手向前伸出,和軀體保持着九十度的夾角。
同時他們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樣左右腳交替行走,隻能緩緩地跳動。
但是在外國的喪屍作品中,外國人描繪的喪屍形象就和中國迥然不同了。
中國影視作品中的僵屍形象,也是源自于湘西趕屍的過程。
在将要到達目的地的前兩三天,趕屍人隊伍就會提前通知死者的家屬前來收屍。
家屬們會提前準備壽衣、棺材之類的陪葬器物,等親人的遺體到家,就會立刻給死者穿上壽衣,将死者放入棺材。
不過在整個入殓的過程當中,死者家屬不允許參與其中,全程隻能由趕屍人參與。
趕屍人給出的解釋便是在關鍵時刻,生人一旦接近屍體,就會産生一些詐屍之類的鬼怪現象。
一向崇敬鬼神的古人,自然是趕屍人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
完成入殓之後,家屬才會被允許去探視,開棺驗屍。
整個湘西趕屍的過程就是這樣,但是放在現在,不少學者對湘西趕屍有着許多猜疑。
現代研究又是怎樣看待湘西趕屍這一曆史現象的呢?
湘西趕屍随着時代的發展,慢慢被淘汰,群衆的思想逐漸開化,不再迷信。
現代公路和輪船的出現,讓趕屍人這一職業逐漸絕迹。
曾經暗礁遍布的三峽,經過人們的改造,也成為了可以正常通行的航道。
随着新的運輸方式的出現,大大縮短了各個地區之間的通行時間,人們的鄉土觀念也開始淡化。
移民們漸漸把居住地當成了自己另外一個故土,趕屍人也就被曆史淘汰。
當代學者質疑湘西趕屍的一個點就是趕屍人如何做屍體的防潮和防腐的。
湘西的氣候條件并不适合屍體長久存放,在炎熱潮濕的環境下,屍體很容易腐爛。
趕屍的道路又經常是大大小小的山路,沒有十天半個月根本抵達不了目的地。
所以就有學者相信,趕屍人一定是掌握了一些防腐技術,才能完成這個神秘的過程。
同時,按照常理,人體在死亡的兩天之内,就會開始逐漸僵硬,關節幾乎都不能活動。
有人也就質疑在湘西趕屍的過程中,為什麼屍體還會保持着和死者生前一樣的柔軟狀态。
但是經過學者們的研究,他們發現了湘西地區生長的草藥幫助趕屍人完成了這一個不可能的任務。
屍體在被送到趕屍人面前之後,趕屍人會先對屍體進行草藥熏蒸。
這些草藥不但能夠讓屍體長久不腐,而且還能讓關節保持一定的活動性。
吉首大學副教授陸群,撰寫了《湘西趕屍》一書。
陸教授認為湘西趕屍這一曆史現象,趕屍的技術真實性有待考證,其存在的意義在于趕屍這一事件的真實性。
作為曆史上真實存在的一門職業,趕屍人确實需要掌握一定的防腐技術才能完成這項活動。
他們也必須膽子大、力氣大,但是讓死人行走的手段和符咒則是完全不存在的。
趕屍人的許許多多的條條框框,也隻是提高了這個職業的入門門欄,将趕屍人神秘化。
這樣做的目的刨根究底是為了提高趕屍人的收入,讓這個不被世人待見的職業能夠繼續傳承下去。
在古代,世人覺得趕屍人的工作很是陰森、詭異,平常看見趕屍人就像撞見瘟神一樣。
世人也對趕屍人有許多猜忌,但是實際上,每一個行業的從業人員都值得我們尊敬。
古人認為趕屍是一件很晦氣的事,所以趕屍人的生活很是單調。
他們基本上不會成家立業,年輕人不到迫不得已的境地,也不會想成為一名職業的趕屍人。
到了今天,在湘西地區,到了晚上我們還能時常看到有關湘西趕屍的文化遺傳現象。
遊客們會看到趕屍作為一項民俗活動,被相關的傳承人員用舞蹈的方式繼續演繹。
将一些虛無缥缈的神秘色彩除去之後,人們也慢慢發現了湘西趕屍的文化實質。
趕屍文化的産生有特定的曆史文化依據,離不開湘西地區的自然地理環境。
作為楚巫文化的延伸,湘西趕屍也是巫師為了滿足古時候人們魂歸故裡的需求應運而生。
趕屍人們将傳統的文化資源轉換成了自己賴以生計的方式。
研究湘西趕屍,對于我們了解苗族的曆史文化傳統、人們的喪葬文化都有着及其重要的價值。
最後,我們需要明白的是湘西趕屍并非像一些電影小說所演繹的那樣,是什麼怪力亂神之說,充滿着玄幻的色彩。
湘西趕屍其實承載了人們落葉歸根的傳統觀念,也是中國傳統家庭觀念的具體體現。
-完-
編輯 | 不誤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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