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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選刊]江水深靜,鋪着一篇西漢大文章

江水深靜,鋪着一篇西漢大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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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未孟秋還鄉

飛廉

父母安健,我辄遠離了颠簸,穩穩站在東山之上。

一院子蔬菜,韭菜花,藿香花,滿牆絲瓜花,

新栽了三棵小桂樹、兩棵小梨樹,

大小蜜蜂從從容容, 青蠅集在水盆沿, 麻雀時在黛瓦,

時落地啄食芝麻粒,燕子輕飛,

遠處傳來多年前熟悉的黃鹂,

杜鵑繞着小村莊啼笑皆非,有老杜的沉郁,

小狗幾隻,偶有孩子串門問我是誰,吃我新摘的石榴……

老父親聽着豫劇,剝老絲瓜的皮,

這昔日的美少年,歲月早剝光了他所有的矯飾,

樸素到了隻欠一死,

他站在菜地遠望的神态,讓我遙想曹孟德“東臨碣石”。

默默對坐,一切不必多說。

深夜,滿院子都是蟲鳴,星也清新可數……

東坡墳前

飛廉

所有人喜歡你,

我不識字的老父親也能講你和佛印的故事,

一個地主的長子,

曆史跟他開了個玩笑,

讓他年輕時有機會來平頂山挖煤,

一個下雪天路過你的墳。

四十年後,一個晚秋的黃昏,我第一次來到這裡,

中原大地上,最常見的一座小土堆,

清冷的雜草間,散布着細碎的小黃花。

“絢爛之極”①,歸于平淡。

①蘇轼《與侄書》

秋夜讀黃庭堅集

飛廉

北宋王朝,魚在深藻,鹿得豐草,

而你騎一匹鈍如土蛙的瘦馬,

東西南北窮山遠水投荒萬死,

蒼崖絕壁上摘一把石耳,

杜甫詩集裡化身一條蠹魚……

一大群傑出的朋友,寒而極清,

蘇轼文章妙一世,

司馬光人如大雅詩,

沉靜如雷晁無咎,

對客揮毫秦少遊,

而我家樓下這滿園子的蟋蟀,

多像你的老友陳師道,閉門覓句,徹夜苦吟。

讀完你的詩集,天近黎明,

陽台上的盆菊,挂滿露水,仿佛你寫給我的信……

錢塘江秋夜

飛廉

深夜,風微寒,草蟲亂鳴,

晚潮過,江水深靜,鋪着一篇西漢大文章。

江邊的小洲,停泊幾隻小船,淡而孤絕,

對岸,魚鱗似的燈火……

十九年,快似揮刀斫怒雷,

十九年,薇蕨老而苦澀,在南方,我穿壞了

幾雙鞋……露水濕木星,江底螺蛳吞大象,

江水幫我安度危險的中年。

螞蟻

付顯武

更多的時候是一粒米飯在搬動光陰

在熟悉的黃昏

一粒米飯頂着暮色慢慢回家。

螞蟻隻是安裝在米飯上的輪子

螞蟻隻是推了幸福一把。

風比人更孤獨

範小雅

  

夜裡人都睡了

風沒什麼可吹

就掀動每一扇窗戶

  

躺在裡面的人聽着

先是拍打

後來是嗚咽

  

風比人更孤獨

在空蕩蕩的大地上

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太小了

櫻小桃

綠莢裡的豌豆太小了

山坡上的紫花地丁太小了

青蛙眼裡的天空太小了

蒲公英的降落傘太小了

我站在地圖上哭泣,聲音太小了

原諒我愛着你,心眼太小了

哺乳

石世紅

大地解開第三顆鈕扣

乳香四溢

羊兒擡起頭

一步一步,走近胸

隻有風

能讓孩子們停止吵鬧

開始進入睡眠

母親未曾關閉衣襟

牧歸

蘇黎

那人是從山褶裡轉出來的

邊走,手裡邊撚着毛線陀螺

羊群跟在後面

最後面跟的是一頭毛驢

天陰着。在空中翻找日頭的

是一隻鷹

一閃一閃······羊圈門前的狗叫得

很歡,像是要把自己擦燃

長江在泸州

安琪

瘦,而靜

而灰而暗

長江流經泸州的時候還沒有經驗

她蹑手蹑腳,動作不敢太大,叫聲不敢

太響,面容不敢太過妖豔。她流經泸州

的時候正是剛入婆家的小媳婦

屏聲息氣

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嘗

我來到泸州的時候

已到了當婆婆的年齡

我喝了一口長江端上來的泸州老窖

便足足醉到京城。

容量

吳開展

我能聽你們唱歌

也能沉入水底

我能飛上雲層

也能潛入地獄

這裡寂靜

這裡也吵鬧

我隻有一間房

恰好容得下一個人

老照片

高凱

一個瞬間

就這樣在時光裡老了

塵埃落定

幾位親人已不在人世

此刻 我和已故的親人們

聚在一起

我注視着我們

我們注視着我 太意外了

其實大家是面面相觑

從前 我們

怎麼把所有的日子都過成了黑

或者白

一層薄紙 生死兩茫茫

我看了正面

又看背面

請原諒我對一頭獅子的愛意

梅林

我給他溫暖給他

更多的田野,草叢和空曠

我給他手和手指

給他指出黑以外的地方

給他黎明

自由

我給他夜和夜深了的草原

給他一頭獅子的瘋狂

請原諒我

原諒我又一次地給了他

攻擊的力量

囚徒

臧海英

我常思索:如何做好一個囚徒

如何讓身上的繩子更緊一些

每次放風回來,我都有新的啟示

譬如:拿回一塊石頭

“孤獨是一種技藝。”繩子說。

為了打一個死結,我日夜揣摩

小窗處傳來的斷喝,是事件之外

我沒打算放手

每一天我咽下碗中的食物,确信饑餓的存在

每一天我走向人群,練習怎樣離開他們

念青唐古拉山

劉年

走近一些,念青唐古拉山會站起來

再走近一些,青稞會為你返青,菜花會為你返黃

念青唐古拉山是個人名

你喊,她會答應

喊得足夠大,足夠久,足夠真,她會發生雪崩

命薄如紙

樂冰

和匆匆的人生相比

送葬的隊伍是如此緩慢

無數的弱小者,在低低地哭

我必須忍住另一個悲傷的自己

當生命像一張紙被風吹走

天終于黑了下來

頓悟寺

成小二

群峰穩穩的,白雲在飄,

白雲不動的時候,藍天從旁邊輕輕滑過。

飛鳥入林,寂靜是把浩瀚的鎖,

頓悟寺像萬物唯一的心跳,從草木中蹦出來。

經聲澆灌大的菩提樹,根深葉茂。

古老的統治力。

謝謝清風,

小沙彌掃落葉,也掃時間,連神仙也顯得多餘。

我用太陽俘獲你

度雲邊

我用太陽俘獲你

俘獲你傾瀉在月色邊上的影迹

微風撩動你金黃的發絲

而我欲撩動你那跳動着的心髒

水鬼

金鈴子

一個男人,在水鬼回蕩的回水沱

從河東飄到河西

他抱緊我的桃花紅心木

把聲音低了一低:嗳,表妹,你還好麼?

我突然流淚

突然抓住兩岸秀美的江山

我要拖個人下水,找個替身

已不可能

哥哥,請回!我不要緊的

要緊的是你那一身端正的長衫

打濕了

汽車到站

人鄰

汽車到站,擁擠的人群裡,

我看見一隻女人的手,

輕輕推着一個男人的背,

推着、跟着下了車。

那隻手,那麼綿軟,順從,依賴。

是什麼讓一個女人

心甘情願跟着一個男人,

柴米油鹽,清水洗塵,白天、夜晚……

我的心裡,忽然一陣溫暖

——也不盡是溫暖,

那溫暖裡還有一絲,

隻有一絲,我無以形容的悲涼。

天空高遠

以夢為馬

或許我真的沒有在意

天空一下子高遠起來

一隻大鳥飛過,翅膀攪動流雲

像時光的海面,漫過我

漫上舊年的堤岸

有濤聲響起,在耳邊

我沒有帆,沒有槳

我的船身徐徐晃動

橡樹

雪铓

在我的家鄉,遍地生長橡樹

夏季撐開綠傘,遮擋該遮擋的

到了秋天,滿身的果子搖曳作響

在饑荒年代,我的父母

撿回橡果 榨成油

把糠糟變成美味

寒冷的冬夜,全家人圍着火爐

聽到橡樹在門外,晃動手臂,拍打着夜空

仿佛有話要說

今天的橡樹多散落荒野,或路邊

像一些失散的人

還在繼續失散

蔣紅平

你是人間亂碼删除的結果嗎?

這個歲月繁華與沒落的盡頭,

落葉飛滿地,

枝丫順着寒風移動,

當我的身體殘荷一樣在遍地凋零中搖擺,

我看到,湖邊那個寫生的小女孩,

她畫闆上鮮紅梅花旁,

沉甸甸的空白

壓在枝條。

是我的心。

琴調

衣米妮子

我身體裡的一塊青苔

你看不見

在細小的縫隙裡暗淡

當陽光照耀進來

就會有一種生長的聲音流動

仿佛花開

始終那麼響亮

仿佛春天 在我的身體裡

一些松脂的氣味

一些好聽的鳥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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