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首頁 > 文化 > 正文

陀思妥耶夫斯基誕辰200周年專題一:托爾斯泰與陀氏誰更偉大?

陀思妥耶夫斯基與托爾斯泰

今天這一期節目我們來聊一聊文學史上最偉大的作家之一陀思妥耶夫斯基。就算你們沒有讀過他寫的那些厚厚的書,至少也聽過他的名字。《罪與罰》《地下室手記》《被侮辱與被損害的》《白癡》等等,這些厚厚的書都跟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字聯系在一起,形成我們對經典文學認知的固定搭配。在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史上,陀思妥耶夫斯基總是與另外一位偉大的作家列夫·托爾斯泰聯系在一起,進行比對。比如最著名的一個例子就是納博科夫講過的。這位俄羅斯貴族出身的作家,二戰期間流亡到了美國,從教授俄羅斯文學開始站穩了腳跟。在他的課堂上經常舉這樣一個例子,納博科夫講到俄國文學史的時候,先是把教室窗戶的窗簾都拉上,然後把燈都熄滅。在黑暗中,他打開一盞燈說,在俄國文學中,這就是普希金;然後再打開一盞燈說,這是果戈裡,再打開一盞燈說,這是契诃夫。最後他走到窗戶前,把所有窗簾都打開,窗外的陽光鋪天蓋地照射進來,他說,這是托爾斯泰。

但是談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時候,納博科夫就變得很是刻薄起來,他稱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學不入流,他說從藝術和天才的角度看,陀思妥耶夫斯基算不上一個偉大的作家,而且是相當平庸,他的原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雖然不時閃現出精彩的幽默,但更多的是一大片一大片陳詞濫調的荒原”他将他的《地下室手記》稱為《老鼠洞回憶錄》,在課堂上嘲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時候,甚至激怒了很多學生抗議,奪門而出。

這種将陀思妥耶夫斯基與托爾斯泰的比對從來沒有中斷過,俄國文學中經常将他們分為兩派。但是這種比較其實相當不公平,因為我們忽略了很重要的一個背景知識,這個知識就是,在十九世紀的俄國,兩位作家的起步就非常不一樣。正如為陀思妥耶夫斯基寫下五卷本傳記的美國學者約瑟夫·弗蘭克一針見血地指出的,在十九世紀所有偉大的作家當中,比如普希金、萊蒙托夫、果戈裡、赫爾岑、屠格涅夫、托爾斯泰等等,隻有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是出身于擁有土地的貴族鄉紳家庭。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事實,對他本人作為一名作家所采取的立場産生了重要的影響。在他的晚年,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免不了與托爾斯泰做比較,當時他就說,托爾斯泰描寫的都是那些穩定的中上層地主家庭的生活,這些人隻是俄國社會中的極少數,而他描寫的是大多數人過的那種混亂不堪的生活,像什麼道德紊亂,社會持續動蕩,傳統遭到破壞,自己的作品正是對這一破壞過程進行的極其艱難的搏鬥産生的。

這是一個非常高度凝練的概括,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生最為集中的思考的精華部分。因為對所有的寫作者而言,他們想成為一個作家,都需要考慮生存這個問題:你要麼可以擁有托爾斯泰的莊園,可以後顧無憂地地寫作,要麼你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樣,像個苦役犯人一樣寫一輩子。所以,可想而知,對陀思妥耶夫斯基這樣的底層無産者而言,想成為一個作家有多麼困難。

最關鍵的問題在于,如果我們回顧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生,就會發現,這個人身上凝聚了無數的苦難。在文學史上,都沒有一個作家像陀思妥耶夫斯基經曆如此坎坷波折,富于戲劇性的命運。我們可以細細描述這種戲劇性的命運,陀思妥耶夫斯基人生有幾個重要的拐點值得記錄和分析。

陀思妥耶夫斯基出生于1821年的10月30日,是家裡的老二,上面有個哥哥叫米哈伊爾,他們之後家裡又添了五個孩子。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父親是一名軍醫,雖然享有貴族的身份,但是其實根本沒有貴族生活的資本,一直居住在醫院的宿舍。可以想見,一套宿舍房子,除了廚房和門廳外,實際上隻有兩個像樣的房間,擠着七八口人。所以貧困一直都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童年生活的重要部分。父親總是習慣在孩子們面前裝成一個窮鬼,孩子們也都習慣了他的詐唬和忽悠。陀思妥耶夫斯基後來在讀軍事工程學校的時候,學會了大手大腳的花錢,于是跟父親鬥智鬥勇哭窮要錢就成了他生活中習以為常的場景。

陀思妥耶夫斯基從軍事工程學校畢業後,他想到了擺脫貧窮的之路就是成為一名自由作家。這個主意遭到了全家人的勸阻,隻有他的哥哥米哈伊爾替他辯護說,他相信弟弟未來一定會有一條通往聲名和财富的道路。哥哥的這種支持并非一時興起,事實上,米哈伊爾同樣懷有一個文學青年的抱負,但是他沒有勇氣去選擇這樣的道路,隻能通過支持弟弟實現自己的夢想,這種支持對陀思妥耶夫斯基多命運多舛的一生變得至關重要。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學之路看起來還是很順利的,可以說他是在彼得堡的文學圈一舉成名。1844年,年僅二十三歲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完成了一部篇幅相當于《歐也妮葛朗台》的小說,叫《窮人》,受到了文學批評家别林斯基的熱烈追捧,稱他為一個新的天才小說說。經過了别林斯基的宣傳和鼓吹,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彼得堡的文學圈裡一舉成名,“說到《窮人》,半個彼得堡的人都在談論它”。但是很顯然,對一個年輕作家,這樣的鼓吹并不都是好事,鼓吹也意味着捧殺。陀思妥耶夫斯基成為彼得堡的文化名人,這種新的地位帶來的榮耀,随之而來的阿谀奉承,即使對一個更加穩重的人,也可能讓人頭腦發昏。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虛榮心逐漸膨脹起來,導緻他在各種文學圈子裡顯得自命不凡,狂妄自大。也不能怪陀思妥耶夫斯基,他畢竟是一個外鄉人,一個剛剛成名的文藝青年,對彼得堡的文壇并不了解。任何時代,文壇都是有各種文學圈子組成的,一個外來者想要融入當地的文學圈子本來就十分艱難,更何況,階級之間的鴻溝如此明顯——一個外鄉人,身無分文的低等人,想融入到貴族的文學圈,何等的困難。尤其是貧窮的人總是十分敏感,處處多心,再加上很多文學貴族比如像屠格涅夫看他不順眼,時不時出言嘲諷,最終導緻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跟這些文學貴族圈子分裂了。

未完待續……

你可能想看:

有話要說...

取消
掃碼支持 支付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