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章銅勝
我喜歡四季分明的天氣,可是,誰又不喜歡四季分明的天氣呢?四季分明,不是因循守舊,按部就班的一成不變,而是有着時光漫漫、缤紛綿延的種種美好在其中。當你留心分明的四季時,你會發現,每一個四季的輪回,都會給我們帶來不一樣的感受。可是有些時候,季節的變換,是不以我們的意志為轉移的,有時,我們不得不被動地接受某些被縮短和忽略的季節,就像今年的秋天。它實在是太短了,總讓人疑心它被誰偷走了一樣,我們像是從夏天直接過渡到了冬天。
往年的秋天,是我所喜歡的。與其說喜歡這個季節,倒不如說我更喜歡秋天連接夏天、迎接冬天的過程。哪個季節,不是四季輪回中的一種存在,一個過程呢?喜歡秋天由淺入深一點點漸變的過程,它悠然而又笃定,不懼絢爛之極輝煌,又能坦然接受歸于甯靜之後的淡泊。這樣的一個過程,總會留下一些東西,總會帶給我們一些美好的感受,或者說是告訴我們一些簡單而又樸素的道理。
記憶中,早在立秋之前,我們就在盼望着秋天了,這種盼望還是初始的,停留在某些感官的層次上。收完早稻,栽完晚稻秧苗,就快要立秋了。立秋前後,鄉村裡,有一段時間是不太忙碌的。我喜歡鄉村稍稍閑一點的樣子,閑是多麼的難得,至少鄉親們不用太過勞累了,這也是季節不經意間的恩賜吧。到了立秋時節,爺爺總會說,立了秋,天氣開始分早晚了。正如爺爺所說,立秋後,再熱的天氣,早晚也要涼一些了,炎熱已經不再像夏天時那麼可怕。秋天,是在我們所盼望的季節。
進入秋天,我開始留意那些高大的銀杏樹,我總覺得銀杏樹在秋天裡是一個華美的存在,不看看銀杏一樹金黃的葉子,這個秋天的色彩便要黯淡許多。銀杏樹有點遲鈍,它的葉子一直是翠綠的,好像對剛剛到來的秋天一點也不在意。當我看見窗外夕陽裡的銀杏葉開始泛黃時,已經到了寒露,那隻是微微的黃,更像是秋香色。我從湖邊經過時,看到落了一地的淡黃、紅色的銀杏果,葉未落,果子卻掉了下來,不知道樹上的銀杏葉還要堅守些什麼?它在陪伴着秋天,還是在等待冬天?
在秋天,菊花好像是很自然地就開了。黃菊花依然是它們的主角,我喜歡墨綠色的菊葉,配上金黃的菊花,它們小小的花朵,如繁星。那是生長在籬笆旁,院落邊,山牆角落的野菊花。而紅色、粉色、绛色、紫色、白色的菊花,像是缤紛秋天的陪襯,為野菊花作陪襯,也為秋天作陪襯。
山茱萸的果子熟時,已經是深秋。那樣鮮紅的果子,一串串地挂在枝頭,醒目、耀眼。因為王維的一首詩,看着那樣鮮紅的果子,心中總會有種莫名複雜的情緒。
秋天裡,我們應該起幾次早,一個人在晨風裡,到田野間的田埂上去走走,看看田埂邊挂在草葉上、稻葉邊緣的露珠,看着它們怎樣從清亮晶瑩,變成粒粒珍珠白的,用指尖輕觸那些露珠,感受一顆露珠在深秋的寒涼。那是一顆露珠的溫度,一個季節的溫度。
秋天,應該有一些薄霧如紗的清晨,讓陽光掀開清晨的薄紗,如掀起新娘的紗巾。秋天,還應該下幾場淺霜,我們在淺霜裡向秋天揮手作别,淺淺的霜,也是淺淺别意離情,寄托着一些留戀的情意。
今年,或許天氣變化得太快,好像我們還沒有遭遇秋天,就不得不和秋天告别了。這樣匆忙,總讓人感覺有些遺憾,仿佛日子也過得太過倉促了,總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我們還沒有來得及細細地去品味。
可是,誰偷走了我們的秋天呢?似乎有一個被迫延長的夏季和一個提前到來的冬天,它們之間存在某種約定,密謀偷走了這個秋天。
(此文為本公号原創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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