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仲舒家有一套花園别墅,他整天在書房裡研習《公羊春秋》,多年來足不出戶。哪怕園中蟲鳴螽躍,他也心無旁骛,被人稱贊為
“三年不窺園”。
這是個能幹大事的人。
元光元年(前134年),23歲的
漢武帝劉徹舉辦了一場“選秀”,董仲舒憑借著名的
《天人三策》一鳴驚人。
董仲舒為年輕的天子推銷了一套改革理論。
他将天人感應、君權神授的光環罩在皇帝身上,并跟漢武帝說,要約束人們的思想,消滅“邪辟之說”。具體做法,就是隻讓人們讀儒家“六經”、學孔子之術,其他學說棄之不用。
當年
秦始皇焚書,不允許民間讀《詩》、《書》,現在漢武帝隻準别人讀一種書,好像也沒差。
▲漢武帝畫像
漢武帝親政後,“尊儒”成為大漢的基本國策,此即所謂的
“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這八個字不是董仲舒本人說的。
漢武帝是否“獨尊儒術”,在曆史上有很大争議。目前中學課本所采用的“獨尊儒術”一說,自近代以來深入人心。1916年,陳獨秀主辦的《新青年》第二卷,就曾說孔子自古常為野心家所利用,淪為
“百世之傀儡”。
漢朝皇帝卻不認為自己獨尊儒術。漢武帝的曾孫
漢宣帝在位時,告誡他兒子:
“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用德教,用周政乎?”咱漢朝治國,曆來是霸道與王道并用實行,怎麼可能純粹用道德教化呢?
在重重疑雲背後,藏着大漢帝國冉冉升起的隐秘真相。
▲影視作品中漢武帝的感慨。
01
董仲舒為漢武帝帶來了用思想大一統維持政治大一統的主張,引導帝國從百家争鳴、私人著述的“
子學時代”進入國家壟斷思想的
“經學時代”。
然而,董仲舒當時的地位并不高,在司馬遷的《史記》中,他也不過是與其他儒生合為一傳。這意味着,漢武帝并沒有全盤采納董仲舒的對策。
漢武帝說是獨尊儒術,實際上更傾向于重用法家的文吏,大儒董仲舒難免被邊緣化。
獄吏出身的
公孫弘同樣研究《春秋》,學問不如董仲舒,卻善于奉迎漢武帝。有一次,他趁機對皇帝說:“董仲舒适合去膠西國為相。”
膠西王
劉端是漢武帝的哥哥,此人殘暴兇狠,還是個同性戀,因為他寵幸的郎官與宮女偷情,就誅殺了這個郎官一家。每次有官員到膠西國任職,要依法辦事,劉端總會找罪名誣告他們,甚至将他們毒死。
在這個小小的諸侯國,多次發生二千石高官死于非命的案件。
公孫弘建議派董仲舒去膠西國為相,也許是想借刀殺人。所幸劉端對大儒董仲舒表現得挺客氣,但沒過多久,董仲舒就告病退休回家了,留在膠西國,怕是遲早要完。
漢武帝把董仲舒放到膠西國為相,卻重用獄吏出身的公孫弘,而公孫弘也看出了漢武帝外儒内法的真面目。獨尊儒術對漢武帝而言,不過是用來裝點門面而已,治國,不能隻靠儒學。
▲董仲舒畫像
02
公孫弘是個帥哥(“狀貌甚麗”),有着人到中年還能讓漢武帝一見傾心的顔值。他早年在家鄉齊地做獄吏,下海賣過豬肉,後來跟随大儒
胡毋生研習《春秋》,成為朝臣時年過六十,古稀之年才拜相封侯。
漢武帝一朝十三個丞相,四個因罪免職,兩個絕望自殺,三個論罪處死,老狐狸公孫弘卻在陷害多名同僚後仍能壽終正寝,靠的就是以儒飾法,打通儒家與法家之間那堵牆。
每次朝議,公孫弘總是引經據典,以公羊派學說對帝國法令進行裝飾,以此讨漢武帝歡心。遇到難辦的事,他都會對漢武帝察言觀色,按照皇帝的意思發言。或者讓直臣
汲黯先發言,如果别的大臣在皇帝那裡碰壁,公孫弘就立馬改口,讓不少大臣栽了跟頭。
長此以往,汲黯忍無可忍,你公孫弘不能老是把我當槍使啊。汲黯向漢武帝揭發公孫弘的虛僞行徑,說:“齊地之人擅長詐騙,嘴裡沒實話。每次商議時,大家的意見是一緻的,但是到上朝時,公孫弘總是出爾反爾,這是不忠。”
衆人的目光落在公孫弘身上。公孫弘卻反駁道:“了解臣的人都說臣忠誠,不了解臣的才說臣不忠誠。”漢武帝也就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公孫弘太懂外儒内法的門道了。
漢武帝在北方建
朔方郡,公孫弘本來上書反對,漢武帝就派内朝大臣
朱買臣提出十點責難,命公孫弘回答。漢武帝實行
“内外朝制”,皇帝的近臣如侍中、尚書等組成内朝,他們傳達皇帝的意思。
作為外朝之首的丞相公孫弘,卻不敢公開辯論朱買臣的“十難”,退一步海闊天空,他一句也沒回答,反而承認自己錯了,态度一轉,為漢武帝打call。
還有一次,漢武帝從西域獲得一匹名馬,興奮不已,作一首《天馬歌》,用來配樂演唱。
汲黯得知此事後,進谏道,王者創作樂曲,上要繼承祖業,下要感化百姓,如今陛下僅僅得到一匹馬就寫歌,還要以此祭祀先祖。先帝與百姓該作何想法呢?
公孫弘沒有忘記汲黯這個眼中釘,他見漢武帝一臉不高興,趕緊順水推舟,進言道:“汲黯诽謗聖朝制度,罪當滅族!”好在漢武帝保持清醒,沒有因此殺了汲黯。
汲黯也不吃漢武帝那一套,他敢當着衆臣的面說皇帝
“内多欲而外施仁義”,什麼尊儒講仁義,隻不過是幌子罷了。
▲汲黯畫像
03
在漢武帝手下吃得開的,不是儒生,而是執行皇帝意志的刀筆吏,比如酷吏
張湯。酷吏就是執法嚴苛的官吏,他們捍衛的是至高無上的皇權。
元狩四年(前119年),漢武帝采納大臣張湯的建議,進行第一次币制改革,推出了
“白鹿皮币”。
所謂“皮币”,主要材料就是一張方尺寬的白鹿皮,飾以紫色花紋,價值40萬錢。同時規定,王侯宗室朝見,一定要花錢換皮币作墊子。
這種隻能用禁苑的白鹿皮制成的超級貨币,隻有漢武帝才有權力制造,他可以利用皇權,人為地操控其價值,将地方的大量現實貨币無條件地收歸國庫。
大司農
顔異對新币制的推行表示強烈反對:“王侯朝賀的玉璧一個價值才幾千錢,而作為墊子的皮币卻值40萬錢,這不就是本末倒置嗎?”大司農是九卿之一,主管國家财政,對政策發表看法本來無可厚非,完全合法。
但張湯順着皇帝的意思,找人告發顔異,以腹诽之罪将顔異給處死了。
腹诽的意思是嘴上不說,心裡诽謗,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張湯發現的“證據”是有人去顔異家裡做客,對朝政表達不滿,顔異當時沒說話,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張湯說,這就是腹诽。
▲青年漢武帝。圖源/紀錄片截圖
漢武帝在位54年,可以列出一張很長的非正常死亡名單,其中多為帝國功臣,或死于構陷,或死于權鬥,或死于背鍋:
元光四年,魏其侯
窦嬰被殺。 元朔二年,齊相
主父偃被殺。 元狩四年,前将軍
李廣自殺。 元狩五年,丞相
李蔡下獄自殺。 元鼎二年,禦史大夫
張湯自殺。 元鼎二年,丞相
莊青翟下獄自殺。 元鼎五年,丞相
趙周下獄自殺。 征和二年,丞相
公孫賀下獄處死。 征和三年,丞相
劉屈氂下獄腰斬。 在加強大一統專制的過程中,遊俠
郭解是另一個犧牲者。
郭解在民間素有俠名,他在洛陽時,不管當地出現什麼大糾紛,隻要他出面,三言兩語就能化解。
有一次,郭解的外甥仗勢欺人,對别人強行灌酒,被那人刺死。郭解找到兇手後,得知他不過是防衛過當,真相是自己外甥蠻不講理,就沒有怪罪兇手,而是把他放了,還說:“你殺得對。”
但這位名滿天下的大俠卻被舉報為地方豪強,列為
“徙陵”對象。“徙陵”,是指漢代将地方豪強遷徙到位于關中的帝陵周圍居住,美其名為“護陵”,實際上是強制他們離開原籍,處于政府的就近監視之下。
“徙陵”名單一出,大将軍
衛青替郭解求情,說他的資産并不符合“徙陵”的要求,家裡沒那麼多錢。
漢武帝聽說後更加憤怒,認為郭解不過是一介布衣,竟可以讓大将軍為他說話,可見他确實有錢有勢,頗有威脅。
郭解遷到關中後,常有權貴豪強與他結交,更加引起漢武帝的猜忌。後來,有舉報者被郭解門客暗殺,漢武帝終于找到機會,下令将郭解逮捕。
經過一連串調查,被滅族,罪名是他身為布衣,卻“任俠行權”。
漢武帝興儒術、任用儒生,卻也重用酷吏;他建太學、推行察舉,卻也加強集權。
易中天教授說,橫行霸道的結果,就是
“兩面三刀”。“兩面”是賞與罰,“三刀”是法家的法(嚴刑峻法)、術(陰謀手段)、勢(君主權勢)。
漢武帝的帝國,是皇權統治與官僚政治的帝國,與其說漢武帝獨尊儒術,倒不如說是唯我獨尊。
▲郭解被殺,罪名為“任俠行權”。圖源/影視劇截屏
04
元朔六年(前123年),大将軍在一年之間兩次出擊匈奴,殲敵過萬,為大漢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
勝利的喜悅背後,是沉重的财政包袱。此戰,漢武帝拿出黃金20萬斤犒賞三軍。上萬名匈奴戰俘也得到厚賞,衣食由當地政府掏錢,讓他們感受一下大漢溫暖,便于招降。
将士封賞、軍械馬匹、糧食衣甲、安撫降衆,一個也不能少。連年的戰争耗盡了文景之治的國庫儲蓄,使大漢王朝陷入
“藏錢經耗,賦稅既竭,猶不足以奉戰士”的财政困難。
為了挽救帝國财政,漢武帝憑借高度的集權,把原來放任民間的财富與勢力,通通收歸中央,利用文景之治以來積累的财富,集中力量辦大事。
漢武帝推行了幾次貨币改革,将鑄币權徹底收歸中央,鑄造
“上林三官五铢”,也就是曆史上有名的五铢錢。
在壟斷鑄币權的同時,漢武帝從工商業主手中奪回“山海之利”,将國有化改革延伸到當時利益最為豐厚的幾大制造業——鹽、鐵、酒,實行
“鹽鐵官營”。
為漢武帝推行财政改革的大臣也都不是儒家,張湯本來是長安獄吏,而桑弘羊出身商人家庭,自年少時就在宮中當漢武帝的跟班。
漢武帝對獨霸一方的諸侯也揮動了鐮刀,按照大臣
主父偃的設計,實行
推恩令。
主父偃不是儒生,他的思想屬于縱橫家。推恩令的具體做法,是讓諸侯把土地拿出來,分封給子孫,顧名思義,就是将皇帝浩蕩隆恩延續到下一代,分封諸侯子弟為侯。諸侯子弟本來隻有嫡長子有繼承權,現在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土地,當然舉雙手雙腳贊成。
這樣一來,諸侯國越分越小,對中央有威脅的也就所剩無幾。
推恩令實行後,諸侯國實力削弱,但地盤還在各地宗室手中。漢武帝決定把剩餘的肉也摳下來,于是想到了一招
“酎金奪爵”。
漢文帝後,每年祭祀宗廟,諸侯都要獻金助祭,這叫“酎[zhòu]金”。漢武帝的方法就是,規定諸侯獻上酎金分量不足或成色不夠的,取消封号,收回封國。
這其實是巧取豪奪。酎金的分量、成色是否達标,漢武帝自己說了算嘛。
在初次實行酎金奪爵的元鼎五年(前112年),諸侯中被奪爵者多達106人。丞相
趙周還因此丢了性命,在獄中自殺身亡,起因是有人舉報他明知列侯所獻黃金不足卻不上報。
西漢初年的郡國并行制就此逐漸退出曆史舞台。
諷刺的是,提出推恩令的主父偃由于處事不慎,在齊國工作時逼死了亂倫的齊厲王,最終被群起而攻之,丢了腦袋。極力勸說漢武帝痛下殺手的人,還是老謀深算的公孫弘。
為了跟民間富豪要錢,漢武帝又實行
算缗、告缗。
缗,是穿銅錢用的繩子。算缗,顧名思義就是通過計算商人手中積蓄的财産,按實際數目征收财産稅,以充盈國庫。一種說法是兩千錢而一算,即每二千錢課稅一百二十錢,也就是抽取6%的财産稅。
此令一出,起初隻有一人響應。這人叫做
蔔式,是個牧羊的“土豪”,曾經向帝國捐了一半财産。
漢武帝很奇怪,派使者問他,你是想做官嗎?
蔔式答:“我從小牧羊,不知道怎麼做官。”
使者又問,難道是有冤家仇人嗎?
蔔式說:“我平生與人無争。家裡貧窮的,我就借錢給他;為人不善的,我就教他做好事。我去到哪兒人緣都很好,沒人冤枉我。”
使者就納悶了,那你捐錢是為了什麼?
蔔式說,我愛國啊,天子要打匈奴,我認為,有賢能的人要為大節而死,有錢的人應該捐出來,如此,匈奴可滅。
算缗法頒布後,天下富商跟漢武帝玩起了捉迷藏,争先恐後地隐匿财産,蔔式卻再捐了20萬,成了模範富豪、愛國商人。
為了對付那些隐匿财産的豪商大戶,漢武帝在算缗令兩年後頒布了告缗令,鼓勵全民舉報,凡是被告發隐瞞不報或所報不實者,将抄沒其全部财産,并将一半财産獎予告發之人。
随着告缗遍天下,不僅富商和高利貸者受到整治,全國中産以上的家庭幾乎都被卷入其中,面臨破産的命運。
朝廷沒收的财物堆滿了上林苑,史書記載,
“中産以上大抵皆遇告。……得民财物以億計,奴婢千萬數,田大縣數百頃,小縣百餘頃,宅亦如之。”
有了錢,大漢帝國才有财力去實現宏圖偉業。
▲漢武帝在群臣輔佐下推行改革。圖源/影視劇截屏
漢武帝在位54年,對匈奴作戰長達44年,從馬邑之謀開始,對盤踞在北方的頭号外患匈奴展開了反擊。
到元狩四年(前119年),帝國名将
衛青、
霍去病各自帶兵出征,并至漠北,深入匈奴腹地,這是漢武帝對匈奴作戰規模最大的一場。少年英雄霍去病封狼居胥(今蒙古肯特山)後凱旋,從此,漠南再無匈奴王庭。
漢武帝未曾停止開疆拓土的腳步,46歲的他,收複南越,将南方邊遠之地重新納入帝國的版圖。
48歲的他,收服滇王。
49歲的他,吞并朝鮮。
漢武帝将帝國推向了巅峰。 作為皇帝,他第一個用“獨尊儒術”統一思想,第一個用年号紀元,第一個鑿空西域,甚至其在位執政54年的紀錄,直到一千多年後才被清朝的康熙皇帝打破。
▲漢攻匈奴三大戰役圖。圖源/譚其骧中國曆史地圖集
05
“維持一座空中樓閣,需付出高昂的代價。”
漢武帝興師動衆打了那麼多年仗,匈奴潰敗,四方安定,衛青、霍去病将星閃耀,可老百姓的日子卻不好過。
漢武帝後期,民生凋敝,文景之治積累的财富幾乎消耗殆盡,
“師出三十餘年,天下戶口減半。”這首漢代樂府詩《戰城南》,說出了老百姓流離失所的哀怨: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 為我謂烏:且為客豪! 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獨尊儒術的漢武帝,在功成名就後卻迷信于祭神求仙。
直到去世前兩年,他才知道自己被方士騙了,對群臣說:“以前我糊塗,被方士欺騙。天下哪有什麼仙人?全是妖言邪說。注意飲食,有病吃藥,才能少生病。”
李長之先生因此才說,漢武帝有時
“幼稚,可笑,天真,不實際,好奇,好玩,好幻想”。
漢武帝寵愛的
李夫人去世後,他深深思念,為之肝腸寸斷,實在是想與李夫人再見一面,就請來方士招魂。
方士設壇作法,漢武帝在帷帳中看到燭影搖晃,似乎有一輕柔身影飄過,若隐若現。他癡癡地歎息道:“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來遲。”
與秦始皇一樣,漢武帝迷信于君權神授的光環。
元封元年(前110年),泰山道上千裡旗幟飄揚,十萬雄兵集合于盛大隆重的封禅大典,漢武帝将他的功業上告于天。元封這個年号,也因封禅典禮而得名。
但這種迷信在他晚年,釀成了一出血腥的悲劇。
征和二年(前91年),漢武帝風燭殘年,他懷疑有人埋了木頭人偶,用“巫蠱”詛咒他早日歸天,在處死丞相公孫賀後,蔓延到太子劉據身上。
秋風蕭瑟,危機重重,太子
劉據崩潰了,他假傳聖旨,誅殺了離間他們父子的奸人,卻陷入謀反的罪名。
面對漢武帝派來“平叛”的大軍,太子逃無可逃,絕望中自缢身亡,他的兩個兒子,也旋即被殺。漢武帝曾經深愛的皇後
衛子夫年老色衰,失去寵愛,太子失勢遇害時,她早已在宮中自殺。
▲戾太子劉據。圖源/影視劇截屏
巫蠱之禍後,漢武帝心力交瘁,漸漸燃盡生命。
兩年後,年邁的漢武帝在桑弘羊建議擴大輪台(今新疆輪台縣)屯田時,頒發了
“輪台罪己诏”,其中提到:曾經有人奏請百姓每口增收賦稅三十錢,作為邊防軍費,這會使老弱孤獨者困苦不堪;這次派人去遙遠的輪台開荒,更會使天下人勞累,朕不忍心這麼做;如今應該緻力于禁止苛刻暴虐的政策,減輕對民間的剝削,使天下安定。
漢武帝是否下過罪己诏,并且後悔以往窮兵黩武的政策,在史學界曆來衆說紛纭。
在《輪台诏》中,漢武帝說的也不過是“朕之不明”、“悲痛常在朕心”之類的話,主要是否決桑弘羊等人的建議,并不是自我批評。
▲晚年漢武帝。圖源/影視劇截屏
據《資治通鑒》記載,晚年的漢武帝确實曾表達過悔過之意,但那是在征和四年(前89年)封禅泰山時對群臣說的一番話,無關輪台屯田,更不是诏書: 朕即位以來,所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傷害百姓,糜費天下者,悉罷之。 也許,《輪台诏》與獨尊儒術一樣,也隐藏着漢武帝的另一張面孔,仍是大漢天子的王霸之術。
不可否認,漢武帝締造了一個偉大的時代,于國于民,幾分功過,自有後人評說。在他去世後,他的帝國以及與其同名的民族,巍然傲立于世界的東方。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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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