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亡詩詞作為古詩詞中常見的一種題材,千百年來出現了很多流傳千古的名篇佳作。
唐代大詩人元稹在發妻離世後,寫下了纏綿哀痛的悼亡組詩《遣悲懷三首》,其中“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惟将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都是至今廣為流傳的名句。宋代大詞人蘇轼在發妻去世十年時,在某個夜裡夢見亡妻,醒後哀思萦繞寫下了《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這首被譽“有聲當徹天,有淚當澈泉”的悼亡佳作。
可以說悼亡詩詞的上限在唐宋年間已經被文人墨客拔到極高,後世文人再想要寫出悼亡佳作可謂是難上加難,很容易便陷入前人的立意,落于俗套。到了明清之後,随着小說等文學體裁的崛起,詩詞逐漸沒落,詩詞大家出現的數量遠不及唐宋年間,悼亡詩詞更是少有佳作。直到清代納蘭性德橫空出世,可以說讓詩詞又一次綻放了璀璨的光輝,而他最為人稱道的便屬他的一系列悼亡詞,像《蝶戀花·辛苦最憐天上月》中的“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至今為人所稱道。
不過在納蘭性德之後,古典詩詞基本上是一路走下坡路,再難找到稱得上大家的古典詩詞名家,尤其是到了近現代更是如此。如果真要找出一個,那麼國學大師王國維可以說當仁不讓。雖然在很多詩詞迷的印象中,王國維更為人熟知的形象應該是一位詞論家,他的《人間詞話》更是很多詩詞迷的案頭書。
但實際上王國維本人寫詞也是一把好手,像他《蝶戀花·閱盡天涯離别苦》中的名句“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顔辭鏡花辭樹”便是放到唐宋年間也算得上脍炙人口的金句。而本期筆者要介紹的便是王國維的一首凄美悼亡情詞,可以說有情有義又有水平。下面我們就一起來走進它。
《點绛唇》
屏卻相思,近來知道都無益。不成抛擲,夢裡終相覓。
醒後樓台,與夢俱明滅。西窗白,紛紛涼月,一院丁香雪。
1907年春季,王國維的發妻離世。他們夫妻本來感情很好,像上文提到的《蝶戀花·閱盡天涯離别苦》便是寫給妻子的。現在妻子離世,他的哀思可想而知。在某個深夜,他做了個美夢,夢見和妻子再次相會。但醒來後卻發現一切都是一場夢,于是他陷入了深深地怅惘,提筆随手寫下了上面這首凄美悼亡情詞。
上阕起首一句表明了詞人相思深重,滿滿的都是深情。自己想要将這相思散去,因為近來知這相思無用。從這兩句中其實我們可以知曉,詞人近來或許是因為相思而心力交瘁所以才有這般慨歎。但是越是這麼說,越是下這個決心,越是說明詞人難以忘卻。緊接着兩句則是說明了詞人難以忘懷的執念,想要忘記卻終究忘不了,最終在夢裡和她相見。整個上阕雖然言語簡單直白,但卻寫得沉郁頓挫,委婉曲折。
下阕則是描寫醒來之後的怅惘。醒來後看着樓台,念念不忘的那個身影随着夢境出現,也随着夢境的破滅而消失。這其實寫的是人剛醒那片刻,夢中的記憶殘留,夢與現實短暫錯亂的狀态。看着西窗有縷縷白光透進來,或許是想要排遣内心的哀思,詞人起身推窗望向外面,隻見月兒高懸,灑下清冷的月光,照在院裡的丁香之上,如雪一般。可以說這最後一句美得令人心醉,将開在春夏的丁香花和冬雪聯系在一起,在這樣的時令錯位中凸顯出詞人對于亡妻的無限思念,可謂言有盡而意無窮,讓人讀之怅然。
對于這首凄美的悼亡情詞,詩詞專家陳永正在《王國維詩詞箋注》中也給予了高度贊譽,稱“此詞結淆,真可謂‘物我兩忘’,在缥缈恍惚的追尋中,别有一種幽清的韻緻:在靜安抒情小詞中,當以此等作品為極則。”
對于王國維這首悼亡情詞,大家有什麼看法?歡迎在評論區暢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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