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分縷析,旁征博引,文史大家朱紹侯:西平作為嫘祖故裡是有充分依據的
□ 朱紹侯
摘要:嫘祖西陵氏是黃帝正妃,她是蠶絲的發明者,又是熱愛雲遊的旅行家,故被炎黃子孫尊稱為“人文女祖”、“先蠶”和“行神”,受到尊重和祭祀。但嫘祖的故裡在哪裡?據統計:全國有十四五處之多,各地衆說不一。據武威漢簡中的有關記載和《水經注》中的相關資料說明,漢代西陵就在今河南省西平縣境内。西平在遠古又是炎帝族系西陵氏、呂氏、雷氏的聚居區。炎帝族系與黃帝族系是互婚集團,西平與黃帝故裡新鄭較近,嫘祖成為黃帝正妃是完全可能的。西平自古适合蠶桑,在西平又發現與嫘祖時代相當的仰韶文化遺址,故說西平是嫘祖故裡,其依據是較為充分的。
嫘祖,亦書作雷祖、傫祖、累祖、纍祖。由于是傳說時代的人物,是靠傳說保留下來的曆史,故字雖不同其音則同,都是力追反,音lei。嫘祖乃西陵之女,她的一生最令後人懷念、敬重的有三個原因。
(一)嫘祖是黃帝正妃,生有二子,其子後皆有天下,因此後世炎黃子孫都尊奉她為“人文女祖”。
《世本·三皇世系》:“黃帝有熊氏,娶于西陵氏之子,謂之嫘祖,産青陽及昌意。”《史記·五帝本紀》:“黃帝居軒轅之丘,而娶于西陵之女,是為嫘祖。嫘祖為黃帝正妃,生二子其後皆有天下:其一曰玄嚣是為青陽(其孫為帝喾),青陽降居江水。其二曰昌意(其子為颛顼),降居若水。”
以上兩條是最典型、最權威的曆史資料,以後其他各種史書也有類似的記載,但多源于《世本》、《史記》,故不一一備引。嫘祖既是黃帝正妃,所生二子其後又皆有天下,因此,嫘祖被尊為“人文女祖”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二)嫘祖是養蠶缫絲,制作衣裳的創始人,故能享受“先蠶之祀”。
《路史·後妃五》:“黃帝元妃西陵氏曰傫祖,以其始蠶,故又祀為先蠶。”《通鑒前編外紀》:“西陵氏之女嫘祖,為黃帝元妃,治絲養蠶,供衣服,後世祀為先蠶。”《隋書·禮儀志二》:“後周制,皇後乘翠辂、率三妃、三(女弋)、禦媛、禦婉、三公夫人、三孤内子至蠶所,以一太牢親祭,進奠先蠶西陵氏神。”《農政全書》巻三一引王桢《先蠶壇序》:“先蠶,猶先酒、先飯,祀其始造者。壇築土為祭所地。黃帝元妃西陵氏始蠶,即先蠶也。”《農政全書》巻三一引王祯《蠶缫編》:“淮南王《蠶經》雲:黃帝元妃西陵氏始蠶,蓋黃帝制作衣裳因此始也。”
以上所引五條資料都提到“先蠶”,并對先蠶有明确的解釋,即指最先發明養蠶的人,具體所指就是嫘祖,後世把“先蠶”奉之為神,故上自後妃,下至民女蠶婦都祭先蠶。
《易經·系辭下》說:“(黃帝)垂衣裳而天下治。”《史記·正義》曰:“垂衣裳者,以前衣皮,其制短小,今衣絲麻布帛,所作衣裳其制長大,故雲垂衣裳也。”其實《史記·正義》的解釋并不準确。上古之人在發明衣裳之前,冬穿獸皮,夏穿樹葉,并無長短可言,自從嫘祖養蠶缫絲,發明衣裳之後,人類的穿着才有了“質”的提高,人類的生活水平才有了飛躍的進步。需要說明的是,所謂嫘祖發明養蠶缫絲,發明衣裳,實際是群衆智慧的結晶,嫘祖隻是群衆智慧的代表人物而已。
(三)嫘祖是“道神”、“行神”,祭祀她是為求道路之福。
《宋書·律曆志中》引崔寔《四民月令》曰:“祖者,道神。黃帝之子(妻)曰嫘祖,好遠遊,死道路,故祀以為道神。”
《漢書·臨江王榮傳》注引師古曰:“黃帝之子嫘祖好遠遊,而死于道,故後人以為行神也。”
以上兩條資料都說嫘祖好遠遊,而且死于旅遊的途中。清人李遠度重修《南嶽志》引《湘衡稽古》則說:雷祖從(黃)帝南遊,死于衡山,遂葬,今岣嵝有雷祖峰,上有雷祖之墓。這是中國古代為旅遊而犧牲的第一位旅遊家,故被尊為“道神”、“行神”,而受到後人的祭祀,以乞求旅遊的平安、愉快。現在旅遊事業大發展,迫認嫘祖為旅遊神也是名正言順的。
根據以上所舉三項事例來看,嫘祖的貢獻是巨大的,但具有如此巨大貢獻的“人文女祖”,她的原籍、故裡又在什麼地方呢?中國古代文獻記載隻說她是“西陵氏女”。《史記·正義》說:“西陵國名也”,而西陵國實際是一個族團,又在什麼地方呢?據學者不很準确的統計,從古到今在中國境内叫西陵的地方計有十四處之多。如四川的茂縣、鹽亭、樂山,湖北的宜昌、黃州、安陸、淸水,河南的西平、開封、荥陽,浙江的蕭山、杭州,山東的費縣,山西的夏縣等地都有嫘祖的傳說和遺迹,都說本地是嫘祖的故裡。在以上十四處嫘祖故裡傳說中,以四川、湖北、河南幾處最為活躍,且又頗為自信,故着重探讨一下四川、湖北、河南幾處所謂的嫘祖故裡。其他如山東、浙江、山西等地的“嫘祖故裡”,或缺乏文獻記載,或遺迹較少,暫且從略,容掌握充分資料後,再作探讨。
一、四川茂縣、鹽亭嫘祖故裡說
漢代蜀郡有個蠶陵縣,其地在今四川茂縣疊溪,包括王國維《水經注校》在内的一些版本的《水經注》,在《江水》條下,誤把蠶陵縣刻為西陵縣,于是這就成了茂縣疊溪是嫘祖故裡的文獻根據。但國學基本叢書本《水經注》對此已有更正:“《益州記》曰:“自白嶺回行二十餘裡至龍涸(按:‘十’近刻訛作‘千’),又八十裡至蠶陵縣(按:‘蠶’近刻訛作‘西’)。”國學基本叢書本《水經注》的更正是正确的,以誤刻本《水經注》為據,認為茂縣是嫘祖故裡的說法是靠不住的。還有人要在“蜀”字上作文章,為茂縣是嫘祖故裡找根據。按《說文解字》對“蜀”字的解釋是:“蜀,葵中蠶也,從蟲,上目象頭形。中(謂勺)象其身,《詩》曰:‘娟娟者蜀’。”特别是《爾雅釋文》把“葵中蟲”解釋為“桑中蟲”,把蜀解釋為蠶,使持茂縣說者更有了深一層的依據,進而又把蜀與古代傳說中的帝王蠶絲聯系起來,認為蜀國的得名就是由于當地人最早養蠶的緣故。其實在中國古代“蜀”與“蠶”是有本質區别的,而且常常作為形似而實不同的比喻。《韓非子·說林下》曰:“鳝似蛇,蠶似蠋,人見蛇則驚駭,見蠋則毛起。漁者持鳝,婦人拾蠶,利之所在,皆為贲諸。”又《淮南子·說林訓》:“今鳝之與蛇,蠶之與蠋,狀相類,而愛憎異。”根據《韓非子》、《淮南子》以及《說文解字》的解釋,都說明蜀并不是蠶,而是“葵中蟲”,是一種令人厭惡的蟲子。由此可見,“蜀”字同樣證明不了茂縣疊溪就是嫘祖故裡。
四川鹽亭縣境内有西陵山,西陵村,故鹽亭縣也自稱是嫘祖故裡。特别是在20世紀90年代于該縣金雞鎮嫘祖山發現了趙蕤于唐開元二十一年(公元733年)所撰寫的《嫘祖聖地碑》後,其為嫘祖故裡的呼聲更高。《嫘祖聖地碑》雲:“女中聖賢王鳳,黃帝元妃嫘祖,生于本邑嫘祖山,殁于疊溪場,尊囑葬青龍之首。”細讀碑文頗有令人詞不達意之感。第一,碑文所記嫘祖姓王名鳳,這是任何中國古籍都沒有提到過的嫘祖姓名,據說在鹽亭有王鳳穴、王鳳坡、王鳳井、王鳳溝、王鳳岩、王鳳橋、王鳳堀等地名,說明在唐代鹽亭縣确有王鳳其人,因精于養蠶缫絲而得到嫘祖的稱号,但這個嫘祖卻不是黃帝元妃那個嫘祖。第二,碑文說王鳳“生于本邑嫘祖山”,說明在王鳳出生之前,鹽亭就有一座嫘祖山,這就更說明王鳳并不是黃帝元妃嫘祖。第三,碑文說王鳳“生于本邑嫘祖山,殁于疊溪,尊囑葬青龍之首”,又與茂縣疊溪的嫘祖故裡聯系起來了,但它卻透露出一個信息,王鳳一生都沒有離開過四川,因此她也不可能是黃帝元妃那個嫘祖了。有的學者根據碑文内容詞不達意的缺點,懷疑《嫘祖聖地碑》是僞作,我倒認為它是真品,是一個文化水準不高的真品,它說明在四川鹽亭确實有一位效法嫘祖的女子,在養蠶缥絲方面有過重大貢獻,對當地人民的生活提高産生了巨大影響,因此才受到當地人民尊重祭祀,對這樣的事實我們不能否定。
以上所舉兩例,一是四川茂縣,一是四川鹽亭縣,兩地都說是嫘祖故裡。但是,《史記·五帝本紀》記載黃帝的活動範圍是:“東至于海,登丸山及岱宗,西至于空桐,登雞頭;南至于江,登熊湘;北逐葷粥,合符釜山,而邑于涿鹿之阿。”按丸山在今山東臨朐縣東南,岱宗即今山東泰山,空桐即崆峒山,與雞頭山同屬一座山,在今甯夏隆德縣東南。熊,即熊山,應在湖南境内,具體位置待考。湘,即湘山,即今湖南嶽陽市西君山。釜山在今河北懷來縣北(一說在河北徐水縣西)。涿鹿在今河北涿鹿縣東南。總之,黃帝的活動區域并沒有達到四川,而四川的嫘祖王鳳又沒出過四川,所以王鳳與黃帝就沒有結婚的可能,當然王鳳也不可能是黃帝的元妃嫘祖,而鹽亭也就不可能是嫘祖故裡。
二、關于湖北的幾處嫘祖故裡
據《漢書·地理志上》記載,江夏郡有西陵縣,在今湖北境内,《中國曆史地名辭典》認為“西漢置,治所在今湖北新州西”。此外又指出三國吳還置過兩個西陵縣,一在今湖北浠水縣西南,一在今湖北宜昌市東南。這就是說從曆史上考查,僅湖北就有過三個西陵縣。事實上在戰國時期,在湖北還有個西陵邑。據《史記·楚世家》記載,楚頃襄王二十年,“秦将白起拔我西陵。二十一年,秦将白起拔我郢,燒先王墓夷陵”。《史記·正義》引《括地志》曰:“西陵故域在黃州黃山西二裡。”《戰國策·秦策四》:“頃襄王二十年,秦白起拔楚西陵,或拔鄢、郢、夷陵,燒先王之墓。”按《戰國策》所記載秦拔楚西陵縣西陵邑,與《史記》所記是同一件事,但許嘯天注《戰國策》則認為此楚西陵是在今湖北宜昌縣。根據《史記》、《漢書》、《戰國策》記載說明,從戰國到西漢、三國吳,在湖北确實有過西陵邑、西陵縣,但具體地點各家說法都不一緻。
現在湖北有五個市縣,即宜昌市、遠安縣、黃州市、安陸市、浠水縣都在争嫘祖故裡。對這五個市縣可分為兩個區域來談,即以宜昌為代表西區和以安陸、黃州市為代表的東區。
(一)西區宜昌、遠安說
西區宜昌說的主要根據就是《史記·楚世家》和《戰國策·秦策四》所記載頃襄王二十年(公元前279年),秦将白起攻取楚西陵、鄢、郢及火燒夷陵王墓之事。此處所說的西陵,盡管有的注釋家認為應在宜昌,而且譚其骧的《中國曆史地圖集》和《中國曆史地名辭典》也都說是在宜昌,但我還是相信《括地志》的說法,“西陵故城在黃州黃山西二裡”。因為宜昌的西陵地名出現較晚,三國吳在黃武元年(公元222年),才把夷陵縣改為西陵縣,西晉太康元年(公元280年)又改名為夷陵縣,這說明宜昌的西陵,先叫夷陵後改為西陵,最後又恢複舊名夷陵。至于說戰國時西陵邑,從白起先攻占西陵,一年後又攻占夷陵的戰況分析,西陵、夷陵是兩個地名,而不是一個縣。夷陵在今宜昌,西陵在今黃州市,據此足以證明宜昌不是嫘祖故裡。
在宜昌附近有個遠安縣,當地也有一些嫘祖傳說,還有嫘祖廟會,廟會塑有嫘祖漢白玉雕像。遠安縣還辦有“遠安嫘祖文化網”,錄制了音樂藝術片《嫘祖蠶娘》等等,但由于缺少文獻記載,故其嫘祖故裡說也難以成立。
(二)東區安陸、黃州、浠水說
東區是《漢書·地理志》所記漢江夏郡西陵縣所在地。在這一地區自稱是嫘祖故裡的有安陸、黃州、浠水三市、縣。《三國志·吳書·甘甯傳》說甘甯因對抗關羽有功,“拜西陵太守”,治所就在浠水縣西南,說明浠水曾設過西陵郡,故在浠水也有關于嫘祖的傳說,但浠水的西陵郡設置太晚,不可能是嫘祖故裡。
安陸嫘祖故裡說的根據是《路史·國名記》:“西陵,黃帝元妃嫘姓國,作纍同(應為嫘與“纍”同),今江夏安陸,故吳以安陵(陸)為西陵,有嫘氏、西陵氏。”羅泌認為嫘祖故裡在安陸,因為安陸有嫘氏、西陵氏,但此說晚出,又無其他曆史文獻予以印證,難以成立。
湖北還有一個黃州說。此說也本于《史記·楚世家》。《正義》引《括地志》說:“西陵故城在黃州黃山西二裡。”此說與《漢書·地理志》所記江夏郡西陵縣的地理位置正相吻合,也是史書所見最早的西陵,所以我最早傾向于嫘祖故裡在黃州的說法。後來見到《武威漢簡》記載,在漢成帝時汝南郡有西陵縣,又考慮到汝南郡西陵縣距黃帝故裡新鄭較近,同屬于仰韶文化區,而黃州的西陵縣距黃帝故裡新鄭較遠,在當時的交通條件下,黃帝在千裡之外的黃州向嫘祖求婚的可能性不大,故改從汝南郡西陵為嫘祖故裡說。
三、河南西平、開封、荥陽說
《漢書·地理志》不見河南有西陵縣的記載,但《武威漢簡》提供了第一手權威資料,證明西漢成帝時汝南郡有一個西陵縣,現引其簡文再略作分析。
河平元年,汝南西陵縣昌裡,先,年七十受王杖。(英頁)部遊徼吳賞使從者毆擊先,用訴,地大守上谳,廷尉報,罪名明白,賞當棄市。
這是一件違反國家尊老敬老政策的案件。一個(英頁)部遊徼吳賞,因指使部下毆打七十歲已受王杖名叫先的老人,而被判處死刑。說明漢政權嚴肅認真地執行了尊老敬老政策。這條資料可貴之處就是這位老人居住在汝南郡西陵縣昌裡,說明在漢成帝河平元年(公元前28年)以前汝南郡确實有個西陵縣。查《漢書·地理志》在汝南郡下隻有西平縣而無西陵縣,令人不解。《水經注·源水》的記載說明了汝南郡的西平縣與西陵縣的關系。下面就先引《水經注·源水》的一段文字,然而再稍作說明。
(潕水)又東過西平縣北,縣故柏國也。《春秋左傳》所謂江、黃、道、柏方睦于齊也。漢曰西平,其西呂墟,即西陵亭也。西陵平夷,故曰西平。漢宣帝甘露三年,封丞相于定國為侯國。王莽更之曰新亭。
上引資料文字不多,而信息量不少,但有的曆史事件與本文無關,故暫且不論。在這裡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是:漢宣帝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封于定國為西平侯,與《武威漢簡》所記成帝河平元年(公元前28年)汝南郡有個西陵縣相矛盾。請想:在公元前51年漢宣帝就封于定國為西平侯,而于定國的西平侯國後來為其子孫所繼承,直到更始元年(公元23年)才被撤銷,怎麼會在于定國封為西平侯之後的23年,在汝南郡又出現一個西陵縣呢?這隻能有一個解釋:即在漢宣帝甘露三年以後直到更始元年,西陵縣與西平國共存,說明于定國的西平國是從西陵縣分割出去的,東漢建國後才把西陵縣與西平國合二為一,改稱西平縣。因為在西漢時是汝南郡下西陵縣與西平國長期并存,才影響到三國時曹魏政權也出現類似情況,魏明帝封功臣西平人和洽為西陵鄉侯,說明曹魏時在汝南郡也出現過西平縣與西陵鄉國并存的局面,西晉建國又把西平縣與西陵鄉國合二為一,仍稱西平縣。應該承認,以上所說是有推測成分,但我認為這是合理的推論,說明西陵在西平縣有長期深遠的影響。
下面再談一下《水經注·潕水》所說的“西陵平夷,故曰西平”的問題。這句話涉及西陵與西平的關系,一般人都認為這說明西平源于西陵,但細讀《潕水》下文,接着就說漢宣帝封于定國為西平侯,而西平侯國是從西陵縣分割出來的,由此可知,在漢宣帝以前就已有西陵縣,但前到什麼時候,因史無明文不敢妄斷。
現在該探讨一下西平縣的古西陵縣是不是嫘祖故裡的問題了。《水經注·潕水》對此也提供了一些信息。《水經注·潕水》雲:西平“故柏國也”,又雲“其西呂墟,即西陵亭也”。文中提到“柏國”、“呂墟”、“西陵亭”。按柏國是柏皇氏的封國,是炎帝的後裔。呂墟,即呂國的故地,或是呂國的廢墟,而呂國也是炎帝之後。西陵亭則是西陵氏居住地無疑。嫘祖是西陵氏之女,也是雷氏,方雷氏之女,是炎帝的後裔。我們把西平的古地名、古姓氏串聯起來研究,就會發現西平縣境是炎帝族系的聚居區。柏國、呂國、西陵縣、西陵亭前後名稱雖有變化,其居民都是炎帝後裔沒有變。柏氏、呂氏、西陵氏、方雷氏、雷氏等姓氏雖有變化,但他們都是炎帝之後沒有變。我們知道炎帝後裔姜、呂、申、許、西陵和黃帝後裔姬、衛、管、蔡直到春秋、戰國時期還保持着互婚的關系,在遠古時代炎黃二族之間屬于互相通婚的婚姻集團。所以黃帝與西陵氏嫘祖通婚,并成為黃帝的元妃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據楊守敬《水經注圖》中所标明的呂墟和西陵亭的位置,就在今河南西平縣西27.5公裡處的“師靈崗”。當地人早就有一種說法:“師靈”乃“西陵”的音轉,師靈即西陵,如此說來,西陵氏嫘祖故裡所在地就是西平縣的師靈崗。
研究嫘祖故裡離不開與黃帝故裡的關系。《史記·五帝本紀》曰:“黃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孫,名軒轅。”注引谯周曰:“有熊國君少典之子也。”又引皇甫谧曰:“有熊今河南新鄭是也。”《世本·帝系》曰:“黃帝居軒轅之丘,娶于西陵之女,謂之嫘祖。”《史記·五帝本紀》所記即本于此。關于軒轅丘的地望,曆代古籍都認為在今河南新鄭。如明天順五年《大明一統志·古迹》:“軒轅丘,在新鄭縣境,古有熊氏之國,軒轅黃帝出生于此,故名。”清乾隆二十九年《大清一統志》:“軒轅丘,在新鄭縣西北故城。”明、清《一統志》可以說是中國方志集大成之作,具有很高的權威性,都說軒轅丘在新鄭,當無疑義,最近幾年新鄭市接連幾次召開黃帝故裡學術研讨會,并出版了《黃帝故裡故都曆代文獻彙典》,收錄了有關黃帝故裡的曆史文獻和與會專家的論文,充分印證和論證了有熊國在新鄭,軒轅丘在新鄭,黃帝故裡在新鄭。
确定黃帝故裡的地望,對研究嫘祖故裡非常重要。前已講過,全國有那麼多的所謂嫘祖故裡,而且各有所據,我們就不能不認真考慮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在當時信息不靈,交通不便的情況下,居住在中原的黃帝跑到千裡或數千裡以外的湖北、四川去選妃子幾乎是不可能的,而河南西平縣距河南新鄭僅有120公裡,屬于炎帝族團的呂、雷、方雷、西陵等族與黃帝族團又是互婚族群,因此,居住在新鄭的黃帝與居住在西平的嫘祖結為夫妻,是完全可能的,據此斷定西平是嫘祖故裡也是順理成章的。當然要單從距離講,開封、荥陽比西平距離新鄭還近一些,但開封說僅有孤證,隻有《軒轅本紀》說“帝娶西陵氏于大梁,曰嫘祖為元妃”。開封學者王宴春先生在開封市範圍内做過長期調査訪問,找不到嫘祖的遺迹和傳說,現在他已放棄開封說。至于荥陽距離新鄭最近,由于嫘祖是黃帝元妃,長期住在新鄭,在其附近的荥陽确實有很多嫘祖的傳說和遺迹,但認定荥陽為嫘祖故裡則缺乏文獻依據,故荥陽說也難于成立。2006年10月中旬,在西平召開“全國嫘祖文化研讨會”,新鄭市炎黃文化研究會已到西平去“認親”,這就是說在河南對嫘祖故裡在西平的認識,已趨于一緻。
對西平是嫘祖故裡說還有一個有利的旁證,就是在西平縣呂店鄉董橋村發現了東西約800米,南北約600米,面積達48萬平方米的仰韶文化遺址。這個遺址雖未正式發掘,但在地面上發現了很多的陶器殘片、石器工具。考古專家根據所拾陶器、石器的形狀及制作技術來判斷,董橋遺址屬于仰韶文化的中晚段,距今約有5000年至6000年,與黃帝、嫘祖活動時期相吻合,這就為西平縣嫘祖故裡說又增加一條有利的因素。
西平還有一個有利的條件,就是其地自古适宜于種桑養蠶,絲織業非常發達,在當地有很多嫘祖首倡養蠶植桑的傳說。當地有蜘蛛山,據傳是嫘祖受蜘蛛吐絲織網的啟發,而養蠶抽絲并首創絲織業。在當地還有多座嫘祖廟和紀念嫘祖等活動,說明嫘祖在當地有着深遠的影響。本來在所有自稱是嫘祖故裡的地方,都有關于嫘祖傳說和遺迹,但這一情況在西平與史書記載相結合就更有說服力。
根據以上所述情況,我認為嫘祖故裡在河南省西平縣,但作為試探性地學術研究,也不能把話說得很絕對,因為嫘祖畢竟是上古傳說時代的曆史人物,其事迹是靠傳說流傳下來的,故史書追記其事迹時就難免互有出入,站在不同角度,使用不同資料,自然會得岀不同的結論。所以我認為研究上古傳說時代的曆史人物時最好不要有排他性的絕對化的思想,應該有兼聽并蓄的精神,特别是對尊為“行神”、“道神”的嫘祖這樣傳說時代的曆史人物,她一生遊覽過很多地方,所到之處自然要留下一些傳說和遺迹。
在中國古代還有一個人走地名遷的習慣。如在商代有南亳、北亳、西亳等地名,其實當時都叫亳,因為商人走到哪裡,就把亳的地名帶到哪裡,後人為了區分亳所在地的不同地點,就在亳上加了個“北”、“南”、“西”的方位詞以示區别。再如夏的斟尋、斟灌其地也非一處,也與人走地名遷有關。全國叫西陵的地方有多處,是否與西陵氏遷徙,嫘祖出遊有關,值得考慮。
然而學術研究與旅遊開發既有聯系又有區别。為了充分利用旅遊資源,隻要有嫘祖傳說和遺迹的地方,都可以發展旅遊業,從開發旅遊的角度講,也是一件好事,說明嫘祖貢獻大、影響大,所以各地人民才紀念她,祭祀她。我認為各地嫘祖故裡可以聯合起來共同開發嫘祖旅遊線,讓遊人既學到曆史知識又能參加各地風光,何樂而不為呢?但話又要說回來,作為學術研究隻能确定一處嫘祖故裡,不能處處都是嫘祖故裡,然而究竟何處是嫘祖故裡,還是需要繼續深入研究,最終要有一個科學結論,不過,那不是現在而是将來。(來源:今日頭條·萬物史話)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