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西苗區,自古以來就有無蠱不成寨的說法,無論是偏僻的鄉村,還是繁華的市鎮,蠱都讓當地人不寒而栗,關于蠱的恐怖傳說更是随處可聞。
那麼巫蠱究竟是什麼?迷信還是能力讓湘西人談之色變的巫蠱真的存在嗎?是什麼讓巫蠱之說流傳千百年?
多年前,在湘西苗區的一個古老村寨裡,正是10月間寨子農忙的時候,有一個名叫高軍的村民卻抛下地裡的農活,獨自蜷縮在家裡,因為最近幾天,胃痛和惡心一直在折磨着他。
可面對身體的不适,他并沒有着急去就醫,回想起幾天前,自己曾和一個女人有過接觸,病痛的折磨讓他笃定自己是中了蠱,因為那個女人正是令整個寨子人都聞之色變的放蠱婦人。
這些放蠱婦人往往都被稱為蠱婆或“草鬼婆”,村子裡的人對她們都不陌生,甚至不少人都親身經曆過放蠱事件。
“我們寨子以前有個地主叫陳樓富,她妻子被放蠱以後,20年間花了很多錢都沒治好,最後病死的時候,别人幫她梳頭,頭蓋骨竟然直接脫落下來。”
“結果你猜我們看到了什麼?腦袋裡面空空的沒有腦子,全都是螞蟻!是螞蟻在裡面慢慢地吃了20年,把她的腦漿腦子全部吃光了,所以她才死的。”
傳說端午節那天,蠱婆會把100隻毒蟲放在一個器皿當中,讓它們互相殘食,最後活下來的那隻毒蟲叫做蠱,也叫草鬼。
村民們說得頭頭是道,但是蠱究竟是什麼樣的,蠱婆究竟是怎麼放蠱的,卻沒有人說得清。但即便這樣,在湘西很多地方人們還是堅信巫蠱是确實存在的。
村民們都不願相信蠱是迷信,因為即便解放那麼多年了,村子裡中蠱的人還數不勝數。那麼高軍的病是否真與寨子裡的放蠱婦人有關呢?
在湘西,有一種判斷人是否中蠱的方法,就是生吃黃豆。據說,中蠱的人,味覺會發生某些變化,比如正常人吃生黃豆,肯定會感覺到一種腥味,讓人難以下咽。但中蠱的人則不同,他們吃生黃豆不僅不會覺得腥,還會覺得有香味。
為了判斷高軍是否中了蠱,高軍的母親将一把生黃豆端到了高軍面前。結果不出這對母子所料,高軍十分享受地咀嚼着生黃豆,讓高軍的母親更加确認兒子就是中了蠱。
接下來她做出了一個非常奇怪的舉動,隻見她拿起菜刀和菜闆走出家門,邊用菜刀使勁地剁着菜闆,邊沿着村裡的小路走,口中還輕輕念叨着類似咒語的話。
高軍母親的這一行為并不會引起當地人的注意,因為很多當地人知道,高軍母親這是在祛蠱,他們都相信,如果蠱婆聽到剁菜闆的聲音就會因為害怕而收蠱。
然而幾天過去了,高軍的病情非但沒有減輕,還越來越嚴重了。母親看着兒子生不如死的樣子,徹底絕望了。就在這時,一個自稱能解蠱的人出現了,她自稱是仙娘!
仙娘在當地是一種極玄妙的職業,據說可以與天地通靈,是專門收拾蠱婆的人。仙娘到了以後,沒有理會高軍的病情,隻是拿出一個雞蛋放在他的枕頭底下,據說用雞蛋的蛋黃可以測試出病人中的是什麼蠱。
在仙娘這個“解蠱專家”看來,不同的蛋黃形狀象征着蠱的不同種類,如果蛋黃的形狀不成型,有一條一條螞蟻走過的痕迹,那就是螞蟻蠱。如果表面有類似鳥嘴巴抓出來的印字,那就是山雀蠱;如果蛋黃起碼黑了一半,那就是毒蛇蠱。
苗區許多人都知道,蠱婆家裡一般都會有個壇子,被稱作蠱壇,據說都是一代一代蠱婆傳下來的,她們每個月初一和十五要各敬一次祖師,以示自己對蠱婆這個職業的敬畏。
傳說中蠱有11種,比如說毒蛇骨、泥丘蠱、害蟲蠱等。不同的蠱引發的症狀也不同。嚴重的會讓中蠱者突發怪病,甚至短期内死亡,即便毒性較輕的蠱也能讓人身體不适,四肢無力,長期萎靡不振。
據說,蠱婆通常會把毒蟲碾成粉末,藏在指甲裡,如果她想讓誰中蠱,就把粉末彈在誰的食物中。那麼,高軍究竟種的是什麼蠱?蠱婆又是何時給他下的蠱?
一個時辰後,仙娘取出了高軍枕頭底下的雞蛋,她不知道用什麼手段确定了高軍中的是蜈蚣蠱。這種蠱并不罕見,據說多年前寨子裡就有一個人中過這種蠱。
在村民介紹下,記者找到了寨子裡的一位85歲的老人,據說35歲那年,他也中了所謂的蜈蚣蠱。當時有人給他提供了一個解蠱的偏方,那就是以毒攻毒,生吃蜈蚣。
于是,50年來他一直生食蜈蚣,最後還真活到如今那麼大的歲數。然而老人卻說他這種偏方并不一定适合高軍,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解蠱方式。
接下來,仙娘舉行了一種叫做“化水”的儀式,她用一個盛滿清水的碗焚香燒紙,然後讓高軍将摻和着紙灰的水一飲而盡,說這樣就能解除他中的蜈蚣蠱。
而高軍在服完“神仙水”幾個時辰之後,不但惡心和嘔吐沒有停止,連神智也不清楚了。顯然,那碗神仙水并沒有在高軍的體内發揮功效,高軍的母親頓時慌了手腳。
此後幾天,高軍中蠱毒的消息開始在寨子裡流傳,甚至有村民說,給高軍放蠱的蠱婆兩眼發紅,巫術已經到了極緻的境界。傳聞中,巫術極高的蠱婆會讓仙娘們也畏懼三分,這些人一旦放蠱,那麼中蠱者将必死無疑,顯然,高軍估計沒有希望了。
蠱婆的消息在寨子裡傳得沸沸揚揚,沒想到還真有人說自己看過蠱婆鬥法。這位老人說自己在建國時期,農曆的九月收完農作物的時候,在稻草田山坡一個地形狹隘地方,看到兩個蠱婆在鬥法。
兩個蠱婆将後背的背簍,像法器一般丢出去,飛起來互相撞在一起。老人回憶說自己當時足足看了15分鐘,至今腦子裡還有着當年的畫面。
一些對蠱婆了解不深的年輕人不免好奇詢問,這些被稱作蠱婆的女人們究竟長得什麼樣子?又是什麼樣的人會成為她們的下蠱對象呢?
在湘西的苗區,村民們認為蠱婆都是50歲到70歲的老婦女,這些人長相特殊,要麼特别醜陋,要麼特别漂亮。但他們的家庭條件一般較差,穿得衣衫褴褛,并且災禍不斷,在村中的地位十分低下。
至于什麼樣的人會成為下蠱對象就是看自己的運氣了,那些體質弱的,身體不大好的人最容易中蠱。而下蠱方法都不一樣,一位老人說蠱婆會割根稻草,把蠱下在稻草裡擺地上,有些人不大走運,或者身體虛弱的人踩到就會中蠱了。
如果誰的家族裡出現了蠱婆,她們的子孫後代都會受到别人的歧視,沒有人願意和她們結親,甚至于交往。
既然人們都對蠱婆深惡痛絕且避而遠之,那為什麼還有人要做蠱婆呢?還有,她們為什麼要頻頻對無冤無仇的人下蠱呢?
據村民解釋,下蠱就跟吸X一樣,瘾上來了就會心慌意亂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必須要放蠱。傳聞中,蠱婆在一頭牛身上放蠱可以舒心7個月,但有些心毒的蠱婆就會專門往人身上放蠱,這樣他們可以足足舒心3年時間。
就在高軍的母親已經放棄希望,默默為兒子準備後事的時候,一個草藥師突然到訪了。
原來,這個世界除了仙娘之外,還有一種人可以解蠱,那就是草藥師。草藥師也是一種祖傳的職業,他們除了可以治療一些常見的疾病之外,解蠱也在他們的行醫範圍之内。
在觀察了高軍的病情之後,草藥師默認了仙娘的說法,并拿出了自家祖傳的治療蜈蚣蠱的草藥。看着草藥師開出的幾包草藥,高軍的母親心裡很忐忑,畢竟給她兒子下蠱的蠱婆道行很深,她怕草藥師也不能降住蠱毒。
可令人驚喜的是,高軍在連喝一個禮拜的草藥後,身體竟然完全康複了。這讓高軍母子激動不已,對草藥師更是感激涕零,盛情款待。
正好這個時候,高軍遠在外地學醫的表弟也來了,他偷偷将草藥師留下的解蠱神藥帶了一些回家。這才發現,草藥師所謂的神藥其實都是些常見的中草藥,而這些藥物組合起來是用來治療木薯中毒的。
原來高君并不是中了什麼蜈蚣蠱,而是吃了沒有蒸熟的木薯,因為木薯在沒有完全蒸熟的情況下含有一定毒素,所以吃下去之後會導緻人惡心、嘔吐、昏迷,不當飲食甚至會引起死亡。
而草藥師在了解到高軍的病情後,立即開出了對症的藥,将高軍治愈。但是他為了保持自己行為的神秘性,并沒有說出真正的病因。因此人們還被“蠱”蒙在鼓裡。
而對于那位自稱中了蜈蚣蠱,生食蜈蚣50年都沒有中毒的老人,醫生也做出了相應的解釋。人胃裡的PH值大概是二左右,很低,所以蛋白酶就很難在胃酸的環境下生效。
高軍中蠱的真相終于揭開了,在很多人看來,所謂的中蠱無非就是中毒罷了,那苗區的很多人為什麼不能科學地看待問題,有病症就去醫院治療呢?
在湘西某縣的縣志上有過這樣的記載,解放初期,湘西人曾經要求消滅蠱毒,為此各州縣都積極收繳民間的蠱藥,并且把收繳上來的蠱藥送到北京化驗。化驗的結果是大部分的蠱沒有毒,少部分有毒,但不至于危及生命。
因為無論是蜈蚣還是毒蛇,隻有它們的毒素直接接觸到人的血液時,才會造成人的中毒。如果僅僅是像傳說中那樣,把毒蟲粉彈到人的食物當中,一般人不會中毒,除非是對毒素非常敏感的人。
由于湘西地處西南山地,氣候濕熱,山高林密,再加上一些偏僻的山寨,經常是人畜共用一處水源,難免會産生一些疾病。并且當地醫療條件往往較差,交通不便,所以一旦病情嚴重便難以應付,死亡率較高,于是便有了巫蠱蠱婆之說。
而有些人正是利用這種說法,做一些投毒害人的勾當,使得巫蠱之說愈演愈烈,人們對于蠱更是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在湘西地區做過多年調查工作的許多專家普遍認為,蠱婆就是一些家庭情況差,且備受歧視而産生心理扭曲的人。
因為她們沒有反抗的能力,長期處于一種受打壓,受歧視的狀态,當外界傳出蠱婆的消息,冤枉都是她們在搞鬼時,她們也逐漸形成了自我認同。慢慢相信自己就是放蠱的,讓别人都遠離自己,同時自己的内心也封閉起來,成為一種精神上反抗的自我認同。
通常隻有在臨終前,寨子裡的人才會來看望這些女人,而在他們心裡也許沒有絲毫同情,隻有暗自慶幸。他們站在遠遠的地方觀望,生怕這些快要死去的蠱婆施展什麼駭人的伎倆。
沒有人知道,其實這些被當作蠱婆的女人才是真正的蠱的受害者。
殺人于無形的巫蠱其實并不存在,巫蠱術也不像傳說中的那麼玄乎,作為我國古老文化的組成部分,大家還是應該用科學的态度來看待它。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