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親,意外去世,留下了你們未完成的約定。
這是賈玲二十歲時的經曆。後來,有了喜劇人賈玲,也有了《你好,李煥英》的小品和電影。
觀看完與李煥英有關的作品,有人産生了“子欲養而親不待”的共鳴,有人感受到了母愛的光輝,也有人指責賈玲在消費母親。
從生者與逝者的關系,賈玲作為生者,她在電影裡展示對母親的無限懷念,以作品作為紀念,給我們上一堂關于哀悼的課。
切斷與逝者的情感紐帶
當一個人去世的時候,喪親者被迫去理解發生了什麼,所愛之人的死亡對他們的生活來說意味着什麼。
對于喪親者而言,這是一種喪失(lose),可能會有産生被剝奪的感覺,本屬于自己的東西、關系被強行奪走。
在面臨這樣巨大的喪失時,可能第一反應就是震驚,接着陷入悲痛。
悲痛是對喪失的反應。身旁的人會安慰生者節哀順變,人死不能複生。
《尋夢環遊記》中,Coco奶奶的父親因為音樂抛妻棄子,從此家族流傳的禁忌:不許碰任何與音樂有關的東西。以此來斷絕家族與Coco父親的關系。
這樣的做法基于一個簡單的假設:兩個人的關系中斷了,生者告别放下,就可以走出來了。
的确,因為死亡突然中斷了關系,一段感情被迫結束。從某種程度上講,關系是有兩個人才能擁有的,其中一人去世,無法互動,在物理層面來看,關系的确可以算是結束了。
但是從心理層面來看,如果逝者對你有重大的意義,你眼中的自己和你眼中的他之間的還存在關系。
除了攜帶的基因這樣的生理标記,逝者還曾給你留下了心理标記。可能許久之後,你已經忘記他的音容面貌了,但是你還記得他叫你要做一個正直之人,你也保留了他的一些習慣。你們的關系裡可能還會有未完成的事情。
未能報答的恩變成了永久的虧欠;未能兌現的承諾變成了遺憾。
所以,哀悼的含義不隻是簡單的處理悲痛情緒,它更強調生者把這場喪失整合到之後的生活過程中。
叙事療法提到用“Sayhelloagain”代替“Saybye”。可以通過講述逝者生前的故事,以及回塑重新建構意義,重新與逝者聯結。
正如電影《你好,李煥英》的英文名是HiMom。
講述逝者生前的故事
逝者不能再言語,但生者可以講述他們的故事。
逝者是個名人,有傑出的故事或作為,則有很多人會記得、講述這個逝者的故事。
逝者是個平凡的個人,過着普通的生活,受他影響的人會記得、講述他這個逝者的故事。
當事人講,聽與逝者有關系的其他人講。在繪本《獾的禮物》中,獾在冬天去世,春天來臨了,朋友們聚在一起,講述與獾的情誼,鼹鼠回憶獾教他剪紙,青蛙回憶起獾教他溜冰,狐狸想起獾教他系領帶。
獾的朋友們在回憶獾的過程中,意識到獾雖然去了“長長的隧道”,永遠不會回來了,但是獾在生前給大家留下了那麼多禮物——他教給他們的那些本領。
“獾給每個朋友都留下了離别禮物,他們可以永遠珍藏下去。”在發現意義的過程中,意識到死者給我們留下的什麼饋贈是很重要的。
同一個人,面對不同的他人,在各種關系中展現了不同的一面,就像每個與他有關的人收藏着他的一張碎片。
講述逝者生前的故事,回味逝者曾給你生命留下的精神遺産,尋覓逝者生命的意義,也是在重新建立聯結。
回塑重新建構意義
當你在所愛的人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時候,你可能會變成怎樣?這就是回塑。
由于逝者不會真正開口說話,我們需要使用特殊的語言形式去消除逝者和生者之間情感上和語言上的距離。
通過讓喪親者去替逝者發聲,讓逝者的“聲音”再次活在這個世界上時,這種兩個世界的連接讓關系的交流成為可能。
在電影《你好,李煥英》中,一開始李煥英的配合演出讓人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等反轉之時,才知道那是鋪墊。
也是反轉讓電影升華了,原來這是一場雙向的愛。
當在李煥英眼中看到自己的時候,賈曉玲變成了怎樣?曉玲原以為自己是母親的負擔,給母親丢臉。
但是電影裡,李煥英眼中的自己是會幸福的,她眼中的曉玲隻要健康就好了。
原來李煥英也曾作為少女活過,原來作為母親的她更看重孩子的健康幸福,也并不覺得自己女兒真的沒有給她長臉。
有觀衆說賈玲不可能一次沒有給母親長過臉,這句話客觀上沒錯,但這并不重要。
賈玲需要不是觀衆的勸慰,她需要的是母親說出這句話,需要的是母親的認可,這才能讓她釋懷。電影的成績,好像本身就是在向母親說明給她長臉了。
賈玲以母親為鏡,在母親的眼中看到了客體自我(他人眼中的我)。
“不要傷心,他在天上肯定希望你過得很好。”這是最簡單的回塑,逝者可能對生者的期待。
為何能有這樣的生者單人制造的兩人互動,源于以往逝者的愛。
回塑的過程,就是感受愛與被愛的過程。
無論死亡是意料之中還是突如其來的,無論與逝者的關系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死亡讓我們的解釋必須暫停。
我們被迫停下來修訂與逝者的關系,并且找到新的支流讓我們與逝者的聯結得以維系。關系并非1或0,可能是0.5。
即将逝者銘記在心,繼續前行,兩人之間的以另一種關系存在。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