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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遊走的沙漠民族:不認國籍不守法律,天當鋪蓋地當床

“不是我們拒絕融入世界,而是世界抛棄了我們,他們奪走土地和果樹,最後把我們趕出家園”

這段話出自埃及向導聯系的貝都因友人,他比我之前探訪過的其他貝都因人都直接,也更加的令人深思:這個沙漠民族為何不認國籍不認法律,甯可終身遊走在沙漠深處把天當鋪蓋地當床,也不願定居在水源無憂的宜居地呢?

4天3晚的尼羅河遊輪抵達終點盧克索碼頭,随行的埃及向導艾倫說:貝都因人被認為是埃及最底層的民族,他們找不到工作、買不了保險、經不了商,就連貝都因人開的出租車都接不到生意,除非有大型公司做擔保或與其他民族聯姻,否則一輩子都會被邊緣化。

為了維持生活,融入世俗的貝都因人隻能各種“違規占道經營”,遊輪經停的每個港口碼頭都能看到他們兜售叫賣的身影,販賣的也都是貝都因文化特色商品。然而,類似行為卻不被埃及其他民族所接受,負評也因此鋪天蓋地而來,雙方關系日趨惡化。

在艾倫眼裡,這些融入世俗的貝都因人并不純正,甚至說他們在埃及旅遊業的發展中起到了負面作用(時有宰客現象),所以我提出探訪生活在沙漠中的貝都因人,完整體驗一次他們的生活。

從盧克索出發去最近的哈裡傑綠洲約340公裡,期間經過兩座檢查站,一座檢查自駕車輛是否合規,以避免别有用心的人闖入引發治安壓力;另一座專門檢查違禁物品,尤其是種子與水果,據工作人員所說,哈裡傑綠洲生态較為薄弱,容易受外來物種和果蟲侵害。

哈裡傑綠洲長320公裡,平均寬約48公裡,總面積約3600平方公裡,是埃及西部五大綠洲中最大、也是海拔最低的綠洲,因此綠植繁密、農業頗豐,以種植椰棗、棉花以及稻麥為主,人類居住史達5000多年,現存最古老的神廟遺址已有2600年曆史,目前人口約7萬人左右。

有趣的是,當地人對中國的印象仍停留在“絲綢之路”時期,因為這條跨洲貿易通道給哈裡傑綠洲帶來了繁榮也帶來了滅頂之災。

原來,古代希臘人誤以為中國絲綢所用的蠶絲來自于合歡樹,因此将合歡樹命名為“絲樹”,而受希臘文化影響頗多的古埃及人則起了壞心眼,這種不用澆水一年能長1米高,特别耐熱耐幹燥還能生産絲綢原料的合歡樹,就好像為埃及沙漠綠洲量身定制的物種一樣,于是與中國通商時偷偷把合歡種子帶回哈裡傑綠洲種植。

未曾料想,合歡樹僅靠自然脫落的種子就能達到60%的繁殖成活率,且合歡樹具備抗生育成分,使得綠洲其他植物繁殖空間被大量擠壓,連帶誤食合歡樹葉、樹皮和種子的駱駝與牛羊,也差一點滅絕。所以,埃及各大綠洲都設有檢查站防止外來物種入侵,也算是帶血的教訓,經過千年恢複,如今仍有大量合歡樹夾雜在棕榈林與椰棗林之間。

抵達哈裡傑綠洲最大城市哈爾加的第一時間,就被提前約好的貝都因向導賽德伊帶去辦理入境手續,經過大約15分鐘的“簽證官”問答才出來。

賽德伊說:哈裡傑綠洲是傳統意義上的貝都因人土地,上個世紀50年代末,埃及人與貝都因人發生了無數次矛盾,雙方圍繞土地資源、福利待遇、就業崗位等談判也宣告失敗。

2000年前,埃及旅遊業以尼羅河為中心,當沿岸旅遊資源開發完後,就隻剩下貝都因人的土地了。所以雙方關系不但沒有緩解,反而愈加惡劣,為了不讓土地被蠶食,哈裡傑貝都因人實行“自治”牢牢掌控邊檢、貿易和開發權益,這就是為什麼國際遊客抵達哈裡傑綠洲還需要單獨辦理入境手續的主要原因(團隊遊客需扣留護照)。

2004年,西奈半島多起爆炸事件造成數十名以色列遊客死亡、一百多人受傷,埃及政府為此逮捕3000多人,其中就有大量貝都因婦女。此舉被貝都因人視為奇恥大辱,因而于2005年制造了紅海沿岸多次爆炸事件,目睹局勢嚴峻,哈裡傑綠洲直接切斷與埃及人的聯系,差點就宣布“獨立建國”。

賽德伊指着大片無人村落說,随着埃及人與貝都因人的矛盾加劇,這些貝都因村落開始逐步廢棄,大家聚居到一起為了某一天到來的戰争做準備。

那麼,貝都因人為什麼選擇埃及西部的沙漠綠洲定居呢?

這個事兒要從1300年前說起:伊斯蘭教創立後,作為阿拉伯半島土著之一的貝都因人遭到排擠驅離,部分貝都因人選擇皈依伊斯蘭教,成為阿拉伯人對外擴張的先鋒,不願接受外族文化的貝都因人隻能遠遁沙漠,其中一支遷居西奈半島,沿着半島海岸一直抵達東羅馬帝國占據的尼羅河三角洲才安定下來。

然而阿拉伯人很快就擴張至三角洲,這支貝都因部落再度遭到驅離乃至是追殺,在此後兩百年裡先後輾轉多個紅海沿岸城鎮,直至部落首領奧賽特決定帶領這支2000多人組成的隊伍穿過沙漠、越過尼羅河,才找到傳說中的哈裡傑綠洲。

難得的是,貝都因人抵達綠洲時沒有與當地土著産生沖突,反而傾囊相授如何種植稻麥、甘蔗、修築引水儲水設施,使原先隻知道采礦和種植椰棗的埃及土著,生活水平迅速提升,貝都因人就此紮根綠洲。

貝都因人融入哈裡傑綠洲的過程十分順利,在此後千年裡也少有矛盾與争議,長期的穩定生活又被外界譽為是“貝都因人的第二故鄉”,引得阿拉伯半島不少仍在沙漠中流浪的貝都因人跑來定居。而綠洲居民不僅不排斥,反而各種張羅為新移民尋找地皮修建房屋,甚至義務為新鄰居出人出力。

由于埃及政府從未重視過貝都因生活區的基礎建設,哈裡傑綠洲直至2007年才修建了第一座風力發電站,但規模太小、供電量也不足以保障日常所需,綠洲居民至今仍以自設的太陽能為主要能源。

從表面上看,綠洲貝都因人已經偏離當初與俗世隔離的軌道,但實際看來卻并非如此,因為綠洲相對封閉的地域以及原住民本就落後等前提,導緻貝都因人融入世俗也依然堅守最初的信念:不認任何國籍也不認任何法律,隻會遵從貝都因人數千年形成的“部落條例”。

在市區遊蕩時,我發現很多房屋破舊不堪幾近危房,但貝都因人卻任由這些房屋被風沙侵蝕,也沒去維護修繕。埃及向導的解釋是:真正的貝都因人不會放棄沙漠和在生活中生存的技能,因為過去無數次被傷害利用,導緻他們潛意識中仍在警惕其他民族和文明。

這個說法得到了貝都因向導的認可:我們(貝都因人)對房子的概念很薄弱,也從來不把房子所在的地方稱之為“家”,在我們認知中,“家”是“天當鋪蓋地當床”一樣的自由,可以肆意遊走放牧,也可以短住暫避風雨,不需要土地多肥沃,也不需要氣候多宜居。

正因為這段話,讓我産生跟随真正貝都因人遊走沙漠的念頭(下一篇展示貝都因人的生活與文化),也因為這段話,讓我對真正貝都因人有所改觀,至少不會認為“他們的桀骜不馴是不願屈居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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