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駕埃及的第二站,向導在阿布辛貝前往阿斯旺的車上說:“阿斯旺是座15年不下雨、年均日照超過4000小時、空氣濕度僅26%的沙漠城市,被譽為地球上溫度最高、陽光最充足、空氣濕度最低的城市”。
要知道,空氣濕度低于45%的話,絕大多數人都會有口渴幹咳、喉痛嘶啞等症狀,而26%的空氣不僅人類會感覺不适,就連植物也很難長時間存活,更何況還有接近最大值的陽光暴曬以及15年不下雨的前提條件。
“你肯定以為不下雨的阿斯旺很缺水,缺水的地方農業肯定很落後,水電物價等生活成本肯定也很高”,我還以為向導用三個“肯定”來強調阿斯旺不宜居住,結果他話鋒一轉自問自答:“不不不,阿斯旺的生活成本是埃及最低的,水電房租隻有首都開羅的一半,日用物品的價格也基本都會低20-40%,在整個非洲都屬于生活成本很低的城市”。
為了驗證向導的可信度(信不過的話,此後的數據與說法都得多番查證),我提出進市區後先去市場看看阿斯旺的生活物價。
從郊區牽着騾車的小販到農貿、生活和水果市場,我把自己代入為一個即将在阿斯旺租房的市民,把需要購買的日用物品價格都過濾了一遍。最後得出結論:這座百萬人口的大型沙漠城市,确實存在“幹燥缺水高溫暴曬”等缺點,但同時也有“水電減免物資降價”等優點,比如房租。
開羅郊區最普通的三房公寓月租基本都在1萬埃鎊左右(人民币約4000元),而阿斯旺市中心繁華地段帶家具電器的三房公寓也不超過5000埃鎊,這還是給外國人帶有水分的價格。中介還透露了另一個信息:阿斯旺雖然長期無雨,但當地水電價格隻有開羅的一半,普通三口之家每月的水電垃圾等雜費支出隻有500埃鎊,比開羅低了至少60%。
明明是沙漠城市,為什麼水電價格反而比下遊三角洲更低?
因為埃及最大的水力發電站就在阿斯旺:建于1960年,最高庫容1689億立方米,設計年發電量約100億千瓦時,共用掉4300萬立方米的建築材料(相當于17個胡夫金字塔體積),至今仍然位列全球第八大水壩。
水壩建成使尼羅河埃及河段的水量分配達到最大均衡,成功避開1964年和1975年的特大洪峰,也大大減緩1972年、1982年兩次非洲大幹旱給埃及農業帶來的沖擊,當整個非洲都在鬧饑荒的時候,隻有埃及能實現糧食自給自足。而這一切,都與阿斯旺人的付出有關。
1956年,殖民埃及近百年的英國雖然表态撤軍,卻對經濟命脈蘇伊士運河閉口不談交接,因而引發第二次中東戰争,埃及十多座大城市被英法與以色列聯軍輪番轟炸,在一窮二白又外憂内患的情況下修建尼羅河水電站,近乎于癡人說夢。
阿斯旺曆史博物館收藏有一份1959年刊發的《大壩倡議書》,埃及政府在倡議書中坦白修建大壩會導緻阿斯旺漁業規模大大萎縮,也會淹沒上遊150多個村鎮及數十萬畝田地和果園,但為了整個埃及的國運與發展,阿斯旺大壩必須建,因而号召阿斯旺人出錢出力協助政府。
明知修建大壩會導緻土地被淹、收入降低、生活困難,但阿斯旺人卻義無反顧的發起募捐并參與無償勞動,僅當地工會聯盟就收到800多家大小企業籌集的7000多萬美元捐款,還有數以萬計的無償志願者,這也是阿斯旺大壩名義上造價高達9億美元,但實際成本卻不足5億美元的主要原因。
當地八旬老人拉姆達回憶道:那是阿斯旺人最困難的年代,靠近河岸種植糧食果樹的土地全部被淹沒,漁民們不得不上岸去下遊開荒。父親把家裡7口人分成兩隊,兄弟三人與母親去大壩免費工作,父親帶着奶奶和妹妹去下遊開墾荒地,直至大壩建成。
阿斯旺人縮衣節食也要修建大壩,最終獲得豐厚回報:水電站正式運行的第一天,阿斯旺市民接到“免10年電費(每月免100度、超出部分0.1埃鎊/度),10年後視具體情況再議”。與此同時,水電站及水庫聘請阿斯旺籍員工的比例不得低于70%,阿斯旺人還享有優先農業用水、上下遊漁業飼養等行業優先權。
免費政策持續到1998年更改為“阿斯旺全省水電費減半”,參與水壩工程的志願者及後代則繼續享受“每月免費用電100度和用水10立方米”的福利。
所以,阿斯旺作為大型沙漠城市卻從來不缺水電,農業産量也在不斷增加中,尤其是1995年在阿斯旺水庫上遊修建沙漠農場後,蔬果與糧食産量更是直線飙升,這就是阿斯旺生活成本較低的另一個原因:農産品産量大,價格自然低。
按照埃及農業部的數據顯示,沙漠農場第一年的土豆産量僅2000噸,如今已超過15萬噸,2004年引入沙特大型存儲、制冷與運輸設備和技術後,椰棗、洋蔥、大小麥等農産品開始加大出口量,就連土豆葉和麥稈也能制成動物飼料出口創彙。
那麼,阿斯旺老百姓的生活質量又是如何呢?
我問過一名面包店小哥“工資夠不夠用”,他毫無保留的回答:阿斯旺普通工作的月薪基本在3000-3500埃鎊之間,去開羅的話能多賺1000埃鎊,但在阿斯旺生活更加舒适,還能略有盈餘。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撒謊,小哥邀請我去他家做客,正好遇到他父親在挑揀第二天要擺攤出售的沙漠柑橘(巨甜),自己家種的果樹還有芒果、橙子、香蕉、甘蔗等等,一年收入大概在4萬埃鎊(人民币大約2萬元),小哥的媽媽白天在努比亞村手工作坊編織地毯,月薪與小哥差不多,家裡有個妹妹還在讀大學。
從消費角度來看,小哥一家四口的生活質量比絕大部分開羅人都要高,更何況三個勞動力的服務對象都以遊客為主,而埃及最不缺的就是遊客。
在小哥的建議下,我們決定第二天先去小哥媽媽工作的努比亞村,據說努比亞人是尼羅河沿岸最早的原住民之一,有着“世界上最古老民族”、“世界文明的搖籃”等美譽,輝煌期曾統治過古埃及一個世紀(下一站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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