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濤
“我在你這個年齡的時候,遠不如現在的你;但你如果不努力的話,到了我這個年齡,必不如現在的我。”跟一個小我六七歲的朋友聊天,在互相吹捧了一通之後,我突然蹦出這麼一句。
我并不是一時興起才這樣說,實際上,這已經成為我的一種思維方式、一種邏輯慣性。
跟俞敏洪等大佬在演講時喜歡“炫耀自卑”一樣,我在向别人吹牛時,也常常得意于“我雖然也輸在起跑線上了,卻沒有輸在中點上,将來還會赢在終點上”。
有一次,一朋友問我:“你每天晚上竟然能跑10.8公裡!是誰,讓你有動力那麼拼命地跑步健身?”
他可能以為,我是為了哪個女人吧?這還真不是。“前段時間得知,我四十多歲的老舅竟然也跑馬拉松,這讓我這挫人情何以堪啊。我也要堅持,盡管出不了成績,但至少也該跑個半程馬拉松,來洗刷一下當年體育課老是不及格的恥辱吧?”後來,我又想,也許,那些在當年令我非常崇拜的運動健将,也許有不少人已經“退出這個行當了”,這樣,30歲的我,我的堅持,就更有其特殊意義了。
在高中時,老是為不會寫作文而發愁,每次考語文,其他人都交卷了,監考老師還在等我一個人。我在2010年之後能堅持寫作,固然主要是因為熱忱,但另一方面,洗刷當年的恥辱感和自卑感,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動力。我拼了命地寫啊寫,到後來,不但把當年的不少偶像同學變成了我的粉絲,而且,還先後把兩位高中語文老師及一位初中語文老師的老婆也變成了我的“粉絲”。
高考時根本就不敢報北大,但後來的粉絲中,有很多都是北大清華的,還有一位是人民大學的博導。年初給微信公共賬号邀請第一批用戶,整理了一下人人網粉絲,發現,竟然,耶魯哈佛的也有好幾個,斯坦福的至少有5-6個。這一發現,或多或少,彌補了我永遠考不上名校的缺憾。
2013年,我從制造業轉行進入媒體的第三個月,列的采訪提綱得到了浙大經濟學院某教授的表揚“問題太有深度”。有一次,采訪重慶社科院的一位老師,她看到采訪提綱後主動打電話過來說,發現問題都不錯,讓我等會兒,過會兒有幾個學生到,她希望我對她做電話采訪的時候也能讓學生旁聽一下。她還提前把我的提綱發給了學生看。
一輪紅日出東方
雖然,這些所謂的成績都是微不足道的,但對我這樣一個早就“輸在了起跑線上”的人來說,這已經算得上是有點點了不起了。
2013年,我曾經用下面一段話來說了自己是如何輸在起跑線上的:電影《中國合夥人》中有這樣一個片段:王強:“成東青,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裡?”成答:“天安門。”然後旁邊的一群同學都笑了(那時,大多數人都想去美國)。相信很多觀衆看到這裡也笑了吧。但我沒有笑——小時候的我,也跟成東青一個樣兒:小學時,我隻聽說過兩所大學——慶陽師專和甘肅農業大學(前者是我們市裡唯一的大學,後者是省城裡的“知名大學”);初中時,我心目中最好的學校就是軍校(盡管叫不上名字),因為聽說不用交學費......并且,我是直到上高二的時候才知道複旦原來在上海。
現在回頭看,貌似,雖然輸在了起跑線上,但我并沒有輸掉自己的人生。不管别人怎麼看,但我自己認為,沒有混得比那些起跑線比我高的人差多少。
很久很久之前,一位曾創過多項“少年天才”記錄的朋友跟我說:“我以前,在同齡人中是非常出類拔萃的,但到現在,發現自己是一點長處都沒有了。你總說自己底子差,但我發現,你比我強多了。”但就是對這樣牛逼的人,在聽到他感歎自己“如今泯然衆人矣”時,我卻并沒有将其解讀為謙虛,我說:“你走的是方仲永路線,而我,走的是蘇洵路線。”
聽到我這麼一說,他當時雖然面前沒有“案”可拍,卻也是“叫絕”了。誠然,我說他是方仲永,是有點過分,他并沒有那麼差勁,但我說自己“走蘇洵路線”,卻并沒有誇張。蘇洵是從26歲時才開始讀書,而我,也是在26歲時才開始認真讀書。《蝸居》裡,宋思明第一次見到海藻時說“26歲還沒結婚,前途無量”,我在26歲時也沒結婚,便把那當做一個“前途無量”的起點。那是2010年,我大學畢業後兩年半,由于種種說來話長的原因,我在自己最貧窮的時期,一做銷售,一邊開始認真讀書。
走“蘇洵路線”以來的這幾年,我在精神上和物質上都有所斬獲。更重要的是,在提出“蘇洵路線”這一論斷之後,我便不再為自己以前“輸在了起跑線”上而感到遺憾了。
路是走出來的
跑題一下,有時候,我甚至是希望自己的起點更低一點呢。很久以前,一個我試圖勾搭的女生曾經問我:“你的文章,經常有那麼多人罵,你竟然也能堅持寫。”我說:“我總結了一下,罵我的,基本沒有211以上院校畢業的;那些畢業于211以上院校的,如果有不同意見,給出的也是建設性的批評,而不是謾罵。”當時她立馬問我:“那你自己是211院校畢業的嗎?”我說:“我是中專生。”過了一段時間,她從我的舊文中發現我“原來是複旦的”,便問:“為什麼捉弄我,說自己是中專生?”我直言不諱:“為了騙取你的崇拜啊。”她十分驚訝:“你确實很特别。”我之所以認為,隻要說自己是中專生就能赢得崇拜,是因為,我自己,比較崇拜那些起點低但自學成才的人。
人生就是一場長跑,如果你沒有及時行樂的灑脫,硬要争強好勝的話,那你隻要赢在終點上就行了,何必非得赢在起跑線上呢?就好比,參加萬米賽跑,你何必在乎,在前面的兩千米,是誰跑得最快、跑得最慢呢?搞運動的人都比我清楚,對短跑來說,速度最重要,但對長跑來說,耐力更重要。如果你在起跑線上輸給了别人,隻要你的耐力強,并且,也“活得足夠長”,還是能夠赢在終點站的。
關于耐力,我比較讨厭“奮”、“努力”這麼苦逼的詞,我還是更喜歡用“熱忱”、“癡心”。熱忱和癡心要持久,我覺得,有一個前提,就是,這個事情,你既要喜歡,也要比較擅長。王思聰教導我們說:人長得好看就應該去拍戲、有才華就應該去寫書,有錢就應該讓錢發揮作用,非要用劣勢去和别人競争有勁嗎?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