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西有一個人叫闵預,出生名門,不僅打扮華麗,而且長得俊美精緻,貌似潘安,人見人愛。這年他二十一歲,叔叔青岩要進京科場應試,闵預為了開闊視野,長長見識,也随同叔父進京遊覽。青岩進入考場之後,闵預自己呆着無聊,聽說崇文門外有個金魚池,風景幽美,便欣然前往。
闵預
到了金錢池一看,污濁的水中潛遊着隻條魚兒,景象甚是荒涼,頓時覺得敗興,轉身往回走。忽然有一個人迎上來搭話,一聽口音,居然也是浙江人。那人非常熱情,邀請闵預到酒館一聚,闵預本不喜飲酒,架不住那人的熱情,不好推辭,鬧市中找了一個幹淨的店面,勉強小酌一下。
剛喝一杯,闵預就有些頭暈,自以為不勝酒力,說着就不省人事了。等到酒醒,已是晚上,闵預發現自己躺在紗帳裡,居然身無寸縷。床上繡枕紅被,柔緩溫香,一看就是女眷的卧房。闵預大吃一驚,慌忙起身,卻找不到自己的衣服鞋子。追憶白天發生的事,除了喝酒,其它全都想不起來,如同做夢一般。
如同做夢
正迷惑間,忽然聽到有嬉笑聲由遠及近,很快就有人開鎖推門,兩個尼姑掀開簾子進到屋裡來,其中一個約二十歲左右,另一個十八九,削發露頂,膚色白淨,容貌體态楚楚動人。闵預吓得不知所措,鑽進被子不敢出聲音。兩個尼姑,相視而笑,說道:書呆子,怕什麼,我們又不吃人。說完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縱使不願意,闵預也招架不住兩個人的熱情,隻得就範。從此以後,夜以繼日,兩個小尼來找他叙舊,還引來了另外兩個尼姑,一個約四十歲,一個三十多歲,也經常來取樂。好吃好酒招待,但不讓闵預出門,沒人來的時候,便從外面鎖上,闵預非常苦惱,叔叔找不到他,定然也很着急。
小尼
時間長了,他與先來的兩個小尼混熟了,都是同齡難免産生了一些感情,他向小尼打聽這裡是什麼地方?小尼看闵預是個老實人,就告訴了他,這裡是尼姑庵,地處偏僻,别有洞天。兩個小尼,一個法号景初,一個法号景默,四十多歲那個是師父明心,三十多那個是師姑明悟。
與闵預一起喝酒的是庵後姓郁的醫生,收了尼姑庵的錢财,專為尼姑們物色俊美的男子。沒想到這倒黴事落到了闵預頭上,酒裡被下了藥,弄到這裡來。闵預跪求尼姑們放歸,尼姑們笑而不答,隻以唐代女道士魚玄機的一句詩回應: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笑而不答
闵預無可奈何,不得脫身,隻好輪流與她們,日夜吃酒取樂。時間一長,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搞得筋疲力盡,容顔枯槁,咳嗽不止,不僅沒有了俊美的風采,就連身子也振作不起來,不中用了。師父明心發現闵預已經油盡燈枯,身子不中用以後,開始産生了厭惡,就與另外三個尼姑商量:既然已經不能用了,不如幹脆處理掉,免得露出痕迹。
小尼景初多多少少對闵預有了些感情,聽完大驚,說道:師父莫急,不如交給我來幫他調理些日子,沒準又能用了呢。從此,隻有景初前來安慰闵預,為他保養身子,其他尼姑也不再來糾纏。多虧了景初的悉心照顧,闵預才從奄奄一息中,漸漸恢複了些。他對景初非常感激,但想回家的念頭也與日俱增。閑了就撿起桌子上的佛經來,專心誦讀,以求靜心。
誦經靜心
一天晚上,闵預正在誦經,忽然聽到有人輕輕開了門,低聲喊他:快走!沒有衣物,情急之下,随便抓了件東西,往身上一披,就往外跑。院子的門都虛掩着,他一口氣跑過了好幾道門,又跌跌撞撞奔跑了好幾裡,才敢蹲下來休息一下。這時已經四更天了。
天亮之後,才辨認清楚,所在的位置是天壇的北牆下,在庵裡被圈養了一個多月,如今已經是深秋,沒有衣服的闵預凍得瑟瑟發抖。哆哆嗦嗦尋到之前的旅館,叔叔青岩已經離去。他隻好又到同鄉會館去打聽消息,都說青岩弄丢了侄兒,非常着急,應該又名落孫山,盤纏也用得差不多了。為了繼續尋找侄兒,到某胡同一個人家中教書謀生計去了。
又驚又喜
同鄉借給闵預些衣服穿上,順着他們說的線索,果真找到了叔叔青岩。叔侄相見,又驚又喜,闵預跪在地上,哭述了事情的經過,青岩驚得說不出話來,放聲痛哭,可憐侄子的遭遇。這件奇事記錄在清代學者和邦額的著作《夜譚随錄》中,據說青岩執教主人家的親戚文士玉公子,後來與闵預成了很好的朋友,這件事是玉公子親口訴說的。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