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瀚陽 張帆 劉笑彤 王帥
學術指導:孫廣仁教授
脾胃學說乃中醫藥學說的重要組成部分,脾胃之論肇自《内經》,發展于仲景,而成于東垣,東垣論述脾胃學說的代表著作首推《脾胃論》。從學術淵源上來看,東垣對于脾胃的認識,源自《黃帝内經》及是無疑的。觀東垣對脾胃的見解,簡言之大約有兩方面:一、脾胃為一身之本;二、脾胃為升降之樞。《脾胃論》之所以形成這樣的一種看法,就是因為其秉承了《黃帝内經》中廣泛采用的河圖五行模式,所以說要真正的讀懂《脾胃論》、掌握東垣脾胃學說的精髓,其要當在“河圖五行”。
1《内經》裡的“河圖五行”
通過之前多篇文章的梳理與論證,我們可以很明确的看出,《内經》中存在兩種五行模式的混用情況,在《内經》中兩種五行模式雖不能說是泾渭分明,但還是可以很輕松的梳理清楚的。一種是我們目前所熟悉的生克五行,其較為偏重時位,特點是五行地位均等平行依次流轉,另一種就是我們所說“河圖五行”。
1.1《内經》中有太多無法用五行生克解釋的内容
我們之所以這樣說是有非常充足的依據的,《内經》之中其實有太多與五行相關的内容,其實無法用五行生克來解釋,現試舉幾例子加以印證以上說法:
如:我們都知道《黃帝内經》中的東、南、西、北、中分别配屬了木、火、金、水、土,而五行與四時的配屬顯然存在兩種情況,既有以土配季夏者,又有以土配四季末各十八日者。如果說”土王季夏“的四時五行配法,可以與五行生克說聯系在一起,那“土王四季說”卻幾乎與五行生克說毫無關系。
再如:《黃帝内經》提到的太少陰陽四象體質的問題以及《内經》中關于五髒的太少陰陽屬性的論述、脾胃至陰、為孤髒的論述,其所用到的五行關系模式用五行生克也無法解釋。
再如:《素問·刺禁論》提到的一個五髒關系模式:“如肝生于左,肺藏于右,心部于表,腎治于裡,脾為之使,胃為之市。”這也很難以五行生克來解釋。
當然《内經》還有很多無法以五行生克說來解釋的問題,就不一一列舉了。
之所以出現以上這些問題,其原因就在于,《内經》在成書之時,其構建中醫理論體系尤其是藏象理論時,其是主要就是采用了“河圖五行”作為基本框架。
1.2“河圖五行”基本内涵
通過諸多文獻的梳理,我們已基本搞明白《内經》的河圖五行的大緻面貌,概括來說河圖五行有以下這些特點:一,五行與方位的配屬關系:中央配屬土,木與東配、火與南配、金與西配、水與北配;二,五行與四時的配屬關系:中央土為尊,王四季,也就是說其無專門的季節配屬,木與春配、火與夏配、金與秋配、水與冬配;三,五行與四象的配屬:這裡四象可以是太少陰陽,也可以形象的說是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具體來說,木居東為少陽配青龍,火居南為太陽配朱雀,金居西為少陰配白虎,水居北為太陰配玄武,中央土在《内經》被認為是“至陰”;四,在河圖五行模式下,五行莫貴于土,可以認為土為其他四行生氣之本源,也同時是其他四行運行之樞紐,後人總結為“四象五行皆籍土”,這樣就形成了土居中斡旋為生氣之本源、氣機運行之樞紐的态勢。
這樣外四行圍繞中土,金木交互回環,水火上下交濟,具體來說,木自左而升發,金自右而收降,二者龍虎出入、升降相因,水自下而上,火自上而下,二者上下交感水火交濟。将五行與人體五髒相配屬以後,自然形成了脾胃居中斡旋為後天人體生氣之本源、氣機運行之樞紐,而肝升于左而肺降于右,腎水上濟而心火下溫的上下交濟态勢。
2“脾胃學說”與“河圖五行”
通過研究李東垣相關著作,我們可以很明白的看出,東垣将兩種五行模式運用于一爐,這一情況與《内經》混用兩種五行模式的情況是一脈相承的。如其中《脾胃論·髒氣法時升降浮沉補瀉之圖》中曰:“五行相生,木、火、土、金、水,循環無端,惟土無正行,于四季之末各旺一十八日,以生四髒,四季者,辰、戌、醜、未是也。”
東垣雖有較多論述言及“五行生克說”,但在《脾胃論》中主要被用于解釋一些病理生理變化,而東垣對于脾胃的根本見解及組方用藥的主要思路,更多的是來源于其對《内經》河圖五行的的取則與繼承。我們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東垣脾胃學說的兩大基本觀點的主要學術來源,就是《内經》河圖五行。
下面我們分而論之:
2.1“脾胃為一身之本”與“河圖五行”
東垣認為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生、脾胃為一身之本,其認為無論内傷或外感發病,皆是由于人體元不足所緻。關于“元氣”之說,《内經》稱為真氣、《難經》稱為“原氣”,即疾病的形成,是由于元氣不足所緻,而元氣之所以不足,是因脾胃損傷所緻,這就把疾病的産生直接歸咎于脾胃的損傷。如:“脾胃之氣既傷,而元氣亦不能充,而諸病之所由生。”這一觀點就是東垣對河圖五行模式的一種繼承與發展,因為隻有在在河圖五行模式下,五行之中土才為其他四行生氣之本源,正如《脾胃論·髒氣法時升降浮沉補瀉之圖》中曰:“惟土無正行,于四季之末各旺一十八日,以生四髒。”這種說法顯然就是河圖五行模式的典型論述。
由于東垣脾胃學說認為脾胃是元氣之源,而元氣又是人身之本,脾胃傷則元氣衰,元氣衰則疾病便可以發生,因此在臨床處方上首重脾胃,這是東垣脾胃學說的最基本論點。雖然在《脾胃論》中東垣也用用五行生克解說人體生理及辨證處方,這是因為自《内經》始,兩次各有所重的五行說,就是混用的。但東垣脾胃為一身之本、重脾胃的基本學術思想,主要來源就是“河圖五行”,這是無疑的。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能從“河圖五行”的角度去閱讀《脾胃論》,要想真正理解東垣學說幾乎是不可能的。
2.2“脾胃為升降之樞”與“河圖五行”
東垣《脾胃論》另一項重要見解就是,脾胃為升降之樞,而這一認識更是直接導源于河圖五行模式下的四時五藏系統,此處的四時五藏系統有一個重要特點就是,土無正行而居中,具體來說就是脾胃居中,升降相合而為樞紐,此正如《素問·刺禁論》所言:“如肝生于左,肺藏于右,心部于表,腎治于裡,脾為之使,胃為之市。”
2.2.1東垣“脾胃為升降樞紐”思想來源于《内經》河圖五行
很顯然《脾胃論》繼承了《内經》的脾胃相合而為樞紐這一認識。如:《天地陰陽生殺之理在升降沉浮之間論》曰;“蓋胃為水谷之海,飲食入胃,而精氣先輸脾歸肺,上行春夏之令,以滋養周身,乃清氣為天者也;升已而下輸膀胱,行秋冬之令,為傳化糟粕,轉味而出,乃濁陰為地者也。”可見隻有脾胃健運,升則上輸心肺,降則下歸肝腎,才能維持“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清陽發腠理,濁陰走五髒;清陽實四肢,濁陰歸六腑”的正常升降運動。脾胃受損将出現兩種不同的病變,“或下洩而久不能升,是有秋冬而無春夏,乃生長之用,陷于殒殺之氣,而百病皆起;或久升而不降,亦病焉”。
東垣認為:一年四季,以春為首,春夏地氣升浮而萬物生長,并由萌芽而繁茂;秋冬天氣沉降而殺藏,萬物逐漸凋亡。這一年之氣的升降,惟土氣居于中央,為之樞紐。而人體精氣的升降運動,亦賴脾胃居于其中而主宰,亦為之樞紐。如在這一體系下,春夏地氣升浮而生長,萬物由萌芽而繁茂,時至秋冬,則天氣沉降而殺藏,萬物斯凋落而收藏。這一年之氣的升降,惟土氣居于中央,為浮沉變化的樞紐。而天人相應,人體内的陰陽升降和自然界的陰陽升降,自然具有同理。脾胃屬土,居五髒之中,因而在髒腑精氣的升降運動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人身的升降運動,賴脾胃居于其中以為樞紐。可以說是脾胃居中主持着其他四髒的氣機升降,甚或者說脾胃居中主持着一身的氣機升降。而脾胃學說這一重要思想,同樣是導源于《内經》河圖五行。
2.2.2東垣“以土為樞”與黃元禦“土樞四象”的比較
不過需要說明一下的是,東垣在升降問題上,特别強調生長和升發的一面。他認為隻有谷氣上升,脾氣升發,元氣才能充沛,生機才能活躍,陰火才能潛藏。與此相反,若谷氣不升,脾氣下流,元氣即将匮乏和消沉,生機也會受到影響,不能活躍起來,陰火即可因之上沖而為各種病症。因此,東垣在理論上非常重視升發脾之陽氣,在治療時喜用升麻、柴胡之類的藥,以遂其生升之性。并由此而提出:“胃虛則髒腑經絡皆無所受氣而俱病”、“脾胃虛則九竅不通”等論點。東垣的這種看法,與後世清朝同樣用秉持以脾胃為樞紐的黃元禦是有很大不同的,相較而言李東垣偏重脾升,對胃降的方面沒有過多關注與論述,黃元禦則升脾降胃并重,也可以說黃氏在東垣的基礎上進一步平衡了二者、兼顧了二者,形成了真正意義上的“脾胃陰陽相合為樞”的局面,才能真正的明确“己土左旋,戊土右降”。東垣脾胃為樞思想與黃元禦“土樞四象”思想,就學術來源來說,都是源自《内經》河圖五行,但卻有其各自的鮮明特點,我們在學習時,可為互參以加深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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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結
以脾胃為本、為樞的觀點,在《内經》中雖有具體的體現,但直到東垣《脾胃論》,才得以将其明确出來。而考察其學術淵源,也确如東垣自言,來自于《黃帝内經》,更确切的說,其學說主要的學術來源就《内經》中的河圖五行,可以說河圖五行對脾胃學說的形成與發展的影響是根本性,也是是一以貫之的。由于河圖五行在脾胃學說繼承和發展中有如此深遠的影響,因此我們我們要想真正的理解《脾胃論》以及脾胃學說,其關鍵要害就是河圖五行。
主要參考文獻:
《脾胃論》導讀,作者文魁。
《四聖心源》,清黃元禦。
讀懂黃元禦的關鍵要害在“河圖五行”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