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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學習《傷寒論》

一、熟讀

熟讀原文是學好《傷寒論》的基本功。但由于《傷寒論》的文字,受到漢以前的文學影響,承襲了漢以前的“省文”、“倒裝”、“插叙”和“舉賓略主”等文法。因而在閱讀時,必須掌握這些文法,才能讀通弄懂。

所謂“省文法”。論中不少原文是采用省略的筆法寫成的。例如隻提一證一脈,以概其餘,這就應當前後文聯系地讀,領悟原文精神。如“脈浮而數者,可發汗,宜麻黃湯”。為什麼脈浮數者,還可以發汗?而且宜用麻黃湯呢?這條原文必須與第一條太陽病提綱,第三條“……名為傷寒”的提綱,以及第35條麻黃湯證的主文相互對照,才能搞清楚“脈浮數宜麻黃湯”的道理。此類條文論中甚多,讀時應一隅三反,不然則讀不通。

所謂“倒裝法”,亦稱“倒裝句”。論中的原文多數是按主證、主脈、主方,或提示病機、轉歸、治療、禁忌等依次排列,這是順叙,可以一讀便通。但有的條文則不然,不一定是按上述主次順叙排列的,如“傷寒心下有水氣,咳而微喘,發熱不渴,服湯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小青龍湯主之”。本條小青龍湯主之句,應移在“發熱不渴”的句下,與全文才能銜接,論中此類條文,在理解時應将倒叙文句,按語法原理,換回順叙的意思。

所謂“插叙法”,是在叙述中插入其他脈證,或插叙瘋機.或帶有鑒别診斷的作用等。如“太陽病身黃,脈沉結,少腹硬,小便不利者,為無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谛也,抵當湯主之”。本條是叙述蓄血發黃的證治,與上下文三條并列,都提出小便利與不利,以茲鑒别蓄血證。這類條文六經皆有,應當明辨。

所謂“舉賓略主”。亦屬“省文”之類。論中六經辨證,在提綱中叙述之主證、主脈,以後的條文中則多有省略,比如,“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爾後凡提“太陽病”三字,則包含本條的脈症。再如“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髒有寒故也,當溫之。宜服四逆輩”。原文中心意思是讨論太陰病的治法。因而“屬太陰”三字,則寓有“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白痛”的主證,其“自利不渴者”,即省略了主證。這種條文必須參合太陰病提綱認識。

以上是論中幾種常見的語法,應當熟練掌握。然而,更重要的讀法,還在于熟讀六經總綱,各經的提綱,有方有證的條文,重要的辨證條文等,必須讀到爛熟。例如桂枝湯證的條文,應把前後桂枝湯的主證、兼證、變證的條文都列舉出來;讀到辨證的條文,如麻黃八證、結胸三證、柴胡四證等的辨證特點,都要讀到滾瓜爛熟對答如流的程度。同時,對方劑的組成、主治、功用、禁忌,以及重要方劑的劑量比例,特定的煎服法,都應熟記,這樣才算基本讀熟了。

應當明确,熟讀的目的,就是為了學習和繼承《傷寒論》的辨證論治的精神,掌握辨證論治的思想方法,從而有效地指導臨床。所以,在熟讀原文的基礎上,必須對論中的類病、類證、類方、變證、變法、變方等加以注意,其間所貫穿辨證論治的原則性和靈活性,隻有在熟讀中才能理解。例如,在辨證方面,原文說:“自利不渴者,屬太陰。”“自利而渴者,屬少陰”,“小便不利者,為無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谛也”,“發汗後,惡寒者,虛故也”,等等,都是“一錘定音”的意義。再如治療方面的“嘔而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這裡雖隻舉一證,但是其主證,因而“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即可以用小柴胡湯治療。又如在用藥方面,大青龍湯中的麻黃用六兩,麻黃湯中隻用三兩;麻杏石甘湯中的石膏用半斤,大青龍湯中的石膏如雞子大。真武湯中用生姜,理中湯中用幹姜,同樣都是姜,隻是幹鮮之别。如果互換互用,那就失去了制方的原意,凡此種種,隻有熟讀之後,臨證才能運用自如,取得讀書的效益。

第一,要了解《傷寒論》的理論淵源及其與《内經》的内在聯系。因為《傷寒論》是繼承了《内經》和《難經》的理論,同時收集了漢以前的方藥,并聯系臨床實際而寫成的醫學論著。所以,《内經》中陰陽學說、髒腑學說、經絡學說等的具體運用大都落實在《傷寒論》之中,如其中“病發于陽”、“病發于陰”的總綱,實則是陰陽為萬物之綱紀的具體化。在六經病變中明顯地看出陰陽互根、消長、轉化的道理。六經辨證,三陰三陽分證,三陽之氣盛,三陰之氣衰,三陽為陽熱實證,三陰為陰寒虛證,其病機皆是本源于《内經》。同樣,六經所屬的髒腑生理病理,實源于髒腑學說;六經的經絡循行,乃至病理變化,皆屬于經絡學說的具體運用。因而學習《傷寒論》,追溯《内經》之源,對加深理解《傷寒論》是有幫助的。

第二,要加深對六經辨證的基本規律的理解

六經辨證的基本規律歸納有二:其一是六經的主證,其二是六經的兼變證。

六經病主證包括太陽病的表寒證,陽明病的裡熱證,少陽病的半表半裡證;太陰病的脾陽虛寒證,少陰病腎陽虛寒證,厥陰病寒熱虛實錯雜證。此六經病證,必須從病因、病機、證候、治法、方藥等各方面詳細弄清楚。主證既明,理解兼變證就有了基礎。

六經兼變證,是有規律可循的。例如太陽病的轉變,實證多傳陽明,虛證易陷少陰。表寒實證多向陽明發展,即表寒郁陽一表寒郁熱一表寒化熱一純熱證,與此相反,太陽表寒虛證則易陷少陰。因為寒能傷陽,陽氣損傷,又可招緻水邪内停。所以,表寒虛證之演變,一則為衛陽不足,在表之陽虛,如桂枝加附子湯證;一則為陽虛停水,如苓桂術甘湯證;以及真武湯證等。由此可知,太陽經的兼變證之所以繁雜,正是仲景據六經生理病理,以及誤治失治,反複議論,洞悉常中之變,示人以規矩。

還必須指出,要加深理解傷寒的本旨,應選擇适當的注本,浏覽各家注解,以便進一步幫助深化理解。

其次是讀張志聰的《傷寒論集注》。它采用摘其總綱,明其大旨,彙節分章,理明義了的方法研究《傷寒論》,便于初學者掌握(傷寒論》的概貌。

再次讀柯韻伯的《傷寒來蘇集》,他主張不必孜孜于仲景舊論編次,重要的是學習仲景辨證心法,讀後可加深傷寒方證的理解,于臨證大有益處。

最後還可讀尤在泾的《傷寒貫珠集》,通過臨床實踐,從《傷寒論》條文中研究仲景立法和治療。可領悟傷寒确立治法的所以然,甚為實用。總之,成氏溯其源,張氏綜其全,柯氏察其微,尤氏析其法。若能師其諸法,對《傷寒論》的理解必然會達到新的境界。

此外,在學習《傷寒論》時,必須結合溫病學說。《傷寒論》詳寒略溫,對六經的寒化證論之甚詳,這是傷寒學說的特長。但對溫熱病的論述殊感不足,必須結合溫病學說,使寒溫兩說融為一體。後世溫病學家,善治傷寒之學,葉天士的《溫熱論》、薛生白的《濕熱論》、吳鞠通的《溫病條辨》等,是《傷寒論》的最好注本。曆代注傷寒者,多為随文衍義,囿于傷寒論傷寒,而溫病學家跳出傷寒的圈子,看到了傷寒之不足,闡發傷寒之未備,這種治學方法着眼于學術的發展,難能可貴。

三、運用從實踐的觀點出發

落實在一個“用”字上,這是學習《傷寒論》的最終目的。日本學者淺井偵庵在指導門人時說:“學習《傷寒論》時,要把它看成是病人,病人就是《傷寒論》,把《傷寒論》同病人看成一體來學。”豐浦元偵強調,要在病人基礎上讀《傷寒論》。日本人對《傷寒論》的學習,務求落在臨床實處。這實際是一個提高的過程。陳修園主張白天看病,夜晚讀書,也是強調學以緻用,學用結合。

臨床上運用傷寒方,要一個一個方去摸索,掌握每一個方的病機和适應證,才能得心應手,運用自如。比如: “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者,當歸四逆湯主之。”據此,“手足厥寒,脈細欲絕”的脈證,其病機是“血虛肝寒”,常用于凍瘡。但從“血虛肝寒”的病機推論,筆者用本方治痛經、無脈證,以及脫疽等都取得較好的療效。特别是遇一例“烏嘴病”,患者每于寒冬季節,嘴唇四周、鼻梁、耳郭、兩手指掌關節均紫黑,一直到次年春來,烏黑的皮膚才漸漸恢複正常。病情年複一年,經用補氣活血法治療無效。據其臨床證候,冬寒發作,血虛寒滞,故用當歸四逆湯原方。服25劑後一切正常,當年即未複發。本方之所以用于各種不同病例均能獲效,病證雖殊,而“血虛肝寒”的病機則是一緻的,故能異病同治。

在實踐運用中,對論中之方還要一類一類比較,找出一類方中的代表方。如苓桂劑類方中有茯苓甘草湯、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五苓散、苓桂術甘湯等,此類方共同都能溫陽利水,補脾滲濕。而在具體運用時,應将每一方的藥物組成,主治功用,結合臨床反複驗證,取得理論與實踐相印證的資料,進而在類方中挑選出代表方。這一類方中,苓桂術甘湯可以推為苓桂劑的首方,用其治腦積水,可配固腎藥,或加瀉水藥;治肺心病可合二陳湯,或配真武湯;治胃液潴留,可配六君子湯;治療腸炎,可加健脾固澀藥等。若從其組方原則來看,陽虛者加附子,氣虛者加參、芪,脾虛者重用術,濕甚者加利水藥,随其證加減,這樣以一方為中心,權宜應變,反複驗證,方劑就用得活,用得精。

再則,在運用時必須摸索其臨床特征,以便掌握每個方的指征。例如:半夏瀉心湯的病機,是脾胃同病,濕熱并存,氣機阻滞,用其治痞滿證,舌苔必然黃白相兼略膩,這是重要體征之一,因為全方辛開苦降,辛有半夏、幹姜,若舌苔黃則姜夏之辛當禁;若舌苔少質偏紅,寓有陰虛伏熱,絕不可妄施。所以,臨床上用半夏瀉心湯,多宜于消化系統疾病,病性寒熱夾雜。如胃十二指腸潰瘍、肝炎、膽囊炎、慢性腸炎等。凡呈現濕熱并存,舌苔黃白相兼是用本方的特征。

還必須指出,臨床運用傷寒方,劑量的比例應參照原方用量,如桂枝湯的桂枝與白芍的用量,大青龍湯的麻黃與石膏的比例,都有其特定的意義。煎服法也是很重要的,如附子瀉心湯應泡“三黃”,煎附子,一者取其薄味,一者取其濃汁。若不按其煎法,勢必失去制方的意義而影響療效。

總而言之,學習《傷寒論》,運用傷寒方,應持之以恒,反複體驗,總結正反兩方面的經驗。俗話說:“熟讀王叔和,不如臨證多”。因而學習《傷寒論》,密切與臨床結合,邊學邊用,學用一緻,是能取得良好效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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