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說醫學史105：今生與X射線最美的邂逅——倫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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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說醫學史105：

今生與X射線最美的邂逅

——倫琴（下）

11 第一張人體X線照片

從這天起，貝爾塔發現丈夫待在實驗室裡的時間比以往更長了。以前至少在正餐時還能見到他準時出現在餐桌上，現在他已經不願意走過那幾十級樓梯回到家裡來吃飯了。雖然如此，她卻更愛他了，因為她理解他，愛他才華橫溢，欣賞他為科學癡狂的勁頭。

馬上就是聖誕節了，貝爾塔一如既往地精心準備好豐盛的飯菜，悄悄端着盤子踏進倫琴的實驗室，映入眼簾的依然是滿桌子的文件、實驗器材和丈夫伏案工作的背影。

“親愛的，你歇會兒，該吃晚飯啦。”對着丈夫的背影，妻子柔聲說道。

“啊，是該吃晚飯了，我真的好餓啊，”倫琴轉過身來，幸福地對妻子說着話，伸手接過餐盤。突然，他的眼光落在妻子身上，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對啦，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話音未落，他抓起妻子的左手，讓她把手平放在一個裝有底片的暗盒上，在X射線下曝光，然後沖洗……在顯影後的底片上，清晰地出現了手指的骨骼，而手指上的戒指則顯示得尤為清晰。

貝爾塔突然看見照片上一根根清晰的骨頭影像，吓得花枝亂顫，驚呼道：“啊，這是什麼？我仿佛看到了死亡！”

倫琴聽罷哈哈大笑，說：“你說啥呢，這可是你的手指骨呀。”

“啊，是我的手指骨，這怎麼可能呢？除非有什麼東西可以穿透手指！”

“真被你說着了，是上帝之光，可以穿透人體，哈哈哈。”

倫琴開心地大笑着，簡單向妻子作了解釋。貝爾塔得知詳情後，也和丈夫一起開心地笑個不停。就這樣，用X射線拍攝的世界上第一張人體組織照片誕生了，倫琴親自在照相底闆上用蘸水鋼筆寫上了拍攝當天的日期“1895年12月22日”。

曆史性的一刻，在瞬間化作了永恒。

倫琴以嚴謹的科學态度，迅速完善了他的實驗。他弄清楚了X射線是陰極射線碰到金屬闆後發出的；他發現X射線的穿透力是那麼的驚人，幾乎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擋住它……X射線的發現，為人類找到了一把金鑰匙，人類将用它打開現代物理學的大門，并為人類的健康發揮巨大的作用。

安提瓜與巴布達（1998）：實驗室裡的倫琴和倫琴夫人左手骨的X線照片

12 特大新聞

1895年12月28日，在維爾茨堡物理學和醫學學會的會議上，倫琴發表了他發現X射線的論文《關于一種新的射線（初步報告）》。論文分17個小節，系統闡述了X射線的發現過程和它的基本特性。

演講結束時，他動情地說：“在這裡，請允許我向探索陰極射線的先行者們表示最深的敬意。如果沒有希托夫、克魯克斯等人卓越的研究，我就不可能發現X射線。”

台下掌聲不息，人們為他謙虛、高尚的品格所感動。

1896年1月2日深夜，維也納新年第三天的《新自由報》即将付印。就在這時，一位編輯将一封急件送到了主編手裡。主編很好奇，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信息如此重要，非要在半夜裡加進去？他拆開急件一看，展現在眼前的這張奇妙而令人震驚的照片，竟然是一個完整的手骨影像，連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都看得清清楚楚。

主編驚駭地看着照片發問道：“這是什麼照片？人的骨頭？要把這樣駭人的照片刊在新年的報紙上，這不是在開玩笑吧？”

“哈哈哈，莫急莫急，聽我慢慢道來。”送來照片的編輯笑着對主編說。

當了解到這張手骨照片竟是聞所未聞的X射線照片後，主編立即決定連夜将這張奇妙而獨特的照片插進報紙的版面中。可以料想，明天報紙的銷量一定會大增，整個維也納将處在人類發現第一種穿透性射線的轟動之中。

想到這裡，主編心中也熱血沸騰了。

1月3日，随着報紙發行，維也納為之轟動了，人類終于可以通過一種叫X射線的東西透視物體了。消息從維也納的報紙通過電報傳到了倫敦，倫敦《每日紀事》于1月6日向全世界發布消息，宣告倫琴發現了一種全新的射線——X射線。緊接着，各種相關報道蜂擁而至。

這些宣傳，立刻引起了物理學界的狂熱興趣，《關于一種新的射線（初步報告）》的論文迅即被翻譯成英、法、意、俄等文字，并被一次次印刷。

幾内亞比紹（2009）：倫琴頭像和世界上第一張人體組織X線照片

13 獲得認可

這是一個謎一樣的世界，對一件新生事物，人們總是有着各種各樣的心态。倫琴這個令人驚訝的發現，不可避免地引發了一些人的極大懷疑。有人甚至撰文置疑：“倫琴發現了一種新的光線，看不見摸不着，卻可以穿透和拍攝任何東西，這是真的嗎？”

另有人說：“今後這世道，可真是駭人了。如果倫琴的發現是真的，那麼今後女士們怎麼能再出門呢？别人隻要用X射線對着女人的身體一照，女人便等于露着胸脯光着屁股暴露于世人面前了，這讓女人如何做人呀？”

緊跟這種言論，居然立即有公司刊登廣告，說将推出“防X射線的内衣”。美國一個議員則提出“禁止出售帶有X射線的望遠鏡”這樣的建議。

甚至，倫琴還收到了這樣一封信：“倫琴先生，聽說你發現的X射線可以透視人體。最近我的胸部有些發悶，我想檢查一下我的胸腔是不是有問題，請你給我寄一些X射線來。”

據說，倫琴在回信中是這樣說的：“親愛的先生，我們暫時還不能辦理X射線的郵購業務，若方便的話，請把你的胸腔寄過來！”

或許，這隻是一個傳聞，甚至是杜撰的，然而卻真切地反映了當時社會對倫琴發現的懷疑和诋毀。

生活有時就像一塊布幔，它會讓真相變得模糊，讓我們的眼眸變得迷茫。于是，在新年剛開始的那些日子裡，倫琴一夜之間變成了大家贊賞、懷疑、譴責、咒罵的焦點，物理研究所不大的門道裡擠滿了科學家、記者和充滿好奇的人，倫琴在物理研究所的寓所也成了大家光臨的場所。

“唉，我們家的甯靜生活完全被打破了。”貝爾塔不滿地埋怨道。

“别急，這一切很快就會過去的。”倫琴安慰妻子道。

作為一個擁有智慧、内心強大的人，倫琴是不會活在别人的嘴裡的，他懂得自己的人生價值。嘈雜聲中，倫琴人生的列車依然向前奔馳，他要從一個站台奔向下一個站台，去占領又一個制高點。他是一個理性的人，沒有更多去理會那些不友善的聲音，依然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傾心宣傳自己的發現。

1896年1月13日，他應召到柏林皇宮，當着威廉皇帝和王公大臣的面做了精彩演示和詳細說明。威廉皇帝是個崇尚科學的人，他聽了介紹、看了演示後，認可并表彰了倫琴的發現，還授予他普魯士二級勳章。

1月23日晚上，在維爾茨堡大學一間教室裡，坐滿了維爾茨堡的醫生、學者、工程師、企業家、記者、攝影師和藝術家們，過道與窗台上都擠滿了旁聽的大學生，他們在焦急地等待倫琴在自己的大學裡做關于他發現X射線的報告。

這樣的等待，感覺有些漫長。好在預定的時間一到，倫琴立即就出現在講台上，刹那間，全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那天晚上，這樣的掌聲一再重複了很多次。

倫琴向大家表示謝意後，便開始了他的演講。他充滿自信地向與會者介紹他如何成功地發現了神秘的X射線，他講得很詳細，并且現場回答了大家提出的許多問題。期間，他還邀請維爾茨堡大學著名解剖學家克利克爾，允許他用X射線給克利克爾的一隻手拍照。

當顯影的底片上清晰地呈現出克利克爾的手部影像時，全場響起了暴風雨般的掌聲。克利克爾激動地說，在他這一生中，這是他所參加的最有意義的一個學術會議。他帶領大家向倫琴歡呼三次，并建議今後将X射線命名為“倫琴射線”。

台下，是聽衆的一片叫好聲，以及經久不息的又一陣掌聲。

倫琴的發現，終于得到了科學界的認可，被給予了極高的評價。3月3日，維爾茨堡大學授予他醫學博士名譽學位，熱情高漲的大學生們為他舉行了盛大的火炬遊行，他們從普萊謝爾園場列隊來到物理研究所前，向倫琴表示他們最誠摯的敬意。

面對無數朝氣蓬勃的面孔，倫琴激動地向他們作了現場緻辭。他說：

當我和你們一樣年輕時，我有過許多雄心壯志，但我從未敢這樣想過，由大學學生會組織舉行盛大的火炬遊行，以此慶祝我的一種純科學的成就。我把這種榮譽當作此生的最高榮譽。我除了表示感謝之外，還要表示一個祝願。人類的知識總是不斷地發展的，作為維爾茨堡大學的學生，祝願你們每個人在你們一生中，都能得到像今天這樣的榮譽，為慶祝你們的科學成就而舉行的遊行，盡管這種祝願是很難實現的。如果你們當中真的有人獲得了這樣的榮譽，那我請你們不要忘記，我是第一個向你祝賀的人。

當祝願和榮譽紛至沓來的時候，新的印象掩蓋了舊的印象，但有一個思想總是活躍在記憶之中，那就是在我的工作獲得發展和完成的時候所感到的那種欣慰的回憶，這是從有成果的努力和進步中得到的快樂。你們每一個人都能夠而且一定可以達到這個目标，因為達到這個目标主要取決于你自己。祝你們每個人都能獲得這種快樂和内心的滿意，但願你們的環境使你們不必很困難地達到這個目标。

倫琴在緻辭中，向大學生們表示了衷心的感謝和誠摯的祝福。發言的時候，他的心裡十分激動。自己在實驗室裡從事科學研究，而今有了一些成績，得到了如此高的榮譽，被萬人贊頌。作為一個理性善良的人，感動之中他感到了自己肩上責任的重大。

西班牙（1967）：倫琴頭像、原子模型圖與X射線球管

14 造福患者

這是一個驚人的發現，維也納科學界正在熱烈讨論維爾茨堡物理學教授倫琴的發現，它将給精密科學提供一個劃時代的研究成果，這個成果必然會在物理學和醫學方面帶來令人振奮的影響。

生物學家和醫生，特别是外科醫生，對于這種射線的實際應用必将感到極大的興趣，因為它很有希望給診斷提供一個新的、非常有價值的輔助工具。

目前，我們希望這個新發現在疾病和骨傷診斷上的重要作用能引起人們的注意。隻要這個方法在技術上加以發展，不僅人的手可以拍照，身體其他部位也可以被拍照而顯示出來。外科醫生就可以确定骨折的部位，而不必對病人使用十分痛苦的人工診斷方法。他可以用最簡單的方法，不必用造成痛苦的探針檢查來确定一個異物，例如一顆子彈或一個彈片的位置。這種照片對于非損傷引起的骨病診斷也非常有用，而且可以指導治療。

這是1896年1月7日刊登在德國《法蘭克福日報》副刊《晨刊》上的一篇報道，肯定了倫琴的發現在組織解剖、病理變化和臨床應用方面的價值。緊接着，《紐約醫療檔案》《柳葉刀》《英國醫學雜志》《慕尼黑醫學周報》《維也納臨床周報》《美國醫學協會雜志》《紐約電器工程師》《倫敦電工雜志》等刊物也紛紛發表文章，讨論X射線在醫學上的價值。

X射線被發現後，立即在醫學上顯示了它的巨大威力。僅在它被發現3個月之後，維也納醫院在外科治療中便首次運用X射線為病人拍片。幾周後，倫敦的一家醫院通過用X射線定位，為一位婦女從手部軟組織中取出了一枚縫針。在美國，醫生通過X射線找到了病人腿上的子彈，由此通過外科手術而順利取出。

由于X射線在外科方面的應用取得了極好的效果，它的應用範圍被不斷推廣，漸漸被應用于頭顱、胸部、呼吸道、肺、心髒、血管、脊柱、胃腸道、泌尿道等許多器官和部位的診療，結果同樣令人感到滿意。

進一步研究表明，X射線照射生物機體時，可使生物細胞受到抑制、破壞甚至壞死，緻使機體發生不同程度的生理、病理和生化等方面的改變。不同的生物細胞對X射線有不同的敏感度，可用于治療人體的某些疾病，特别是腫瘤的治療。就這樣，世界各地有條件的醫院都把X射線作為診斷和治療疾病的重要手段，在救治患者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中非（1977）：倫琴頭像，醫生給病人擺位做胸部X線攝片檢查

15 榮獲諾獎

倫琴劃時代的發現引起了科學界的密切關注，他的工作很快就得到了同行的肯定。當時，諾貝爾獎剛剛設立，瑞典皇家科學院5人小組組成的諾貝爾委員會嚴謹而苛刻，他們經過極為慎重的讨論，認為X射線的發現具有劃時代的曆史意義，必将對人類的生活産生重大影響。

于是，諾貝爾委員會在1901年12月将第一個諾貝爾物理學獎頒發給了倫琴，并特别指出這位德國學者的發現具有“實際應用效果”。頒獎儀式在斯德哥爾摩音樂廳舉行，瑞典國王把諾貝爾獎的獎狀、金質獎章授予倫琴後，倫琴便不動聲色地退了下來，未按諾貝爾獎章程中的要求作獲獎發言。他是一個低調的人，不愛在公共場合抛頭露面，常常躲避這樣的發言。

倫琴榮獲世界最高科學獎後，前來拜訪他的許多知名人物對他的風度才華都留有深刻印象。他英俊的相貌，深邃的目光，高大的身材，謙遜的态度，學者的風度，顯示出他是一個具有尊嚴和高尚品德的人。

他一生獻身科學，獲得的榮譽不少于150項，然而他的物質意識卻十分淡薄，不僅将自己的發現無私地奉獻給社會，還将自己獲得諾貝爾獎的獎金全部捐給了維爾茨堡大學物理研究所，為添置設備之用，以促進科學發展。

或許，這世間有太多物質的東西，讓人留戀不舍。然而對倫琴而言，他更關注和傾心的是科學實驗與人類幸福。他發現X射線後，頗具經濟頭腦的企業家們蜂擁而至，紛紛給出高價要向他購買X射線技術。

50萬、100萬、150萬……出價越來越高，誘惑越來越大。然而，面對金錢，倫琴卻出奇的平靜。他拒絕出賣自己的發現，拒絕去申請專利。他淡淡地說：“無論多少錢，我都不會出賣我的發現，因為這種射線本來就存在于世界上，我隻是發現了它。它不是屬于任何個人，而屬于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

倫琴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非常清楚，如果X射線技術被一家大公司壟斷的話，那麼窮人就有可能出不起錢去拍X射線的照片了。他說：“希望我的發現能夠被全世界的科學家所利用，這樣，它就能更好地服務于全人類了。”

愛迪生感動于倫琴的崇高品德，為接收X射線發明了一種非常好的熒光屏，和X射線管配合使用，以便更好地為人類服務。他像倫琴一樣，也沒有申請專利。

為了獎賞倫琴在科學上的傑出貢獻，巴伐利亞貴族院準備授予他王室勳章及貴族封号。然而，倫琴卻不願意用貴族封号來“照耀”自己的名字，他不顧一些勢利小人的惡意诽謗，謝絕了這次封賞，再一次赢得了世人的尊敬。

倫琴心系人類、無私奉獻的行為，使X射線的應用得到了迅速普及。對于倫琴的崇高品德，一位美國科學家感動地說：“他實驗室的門窗對專利部門永遠是緊閉的。”倫琴放棄了巨大的物質财富，我們則從他那裡獲得了不可估量的精神财富。

倫琴發現X射線後，幾乎所有的人都對之贊不絕口，X射線的發現被稱為19世紀末最偉大的科學成就，但倫琴卻一直保持着清醒的頭腦。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工作才剛剛開了個頭，對X射線還有太多的未知數。

為了進一步揭開X射線的奧秘，他又一頭紮進實驗室，排除一切幹擾，于1896年3月9日發表了第二篇關于X射線的論文《關于一種新的射線（續篇）》。1897年3月，他又發表了題為《關于X射線性質的進一步觀察（第三次報告）》的第三篇論文。在這兩篇論文中，他揭示了X射線的電離性和波動特征。

對于科學家來說，倫琴《關于一種新的射線》的三篇論文，已經成為用精煉和清晰的方式來闡述科研成果的典範。從這三篇論文中可以看出他在實驗觀察和測量上所表現的堅持不懈的毅力和實事求是的精神，以及用老老實實的學術态度去探求真正的因果關系的品格。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倫琴内心苦悶，他痛恨戰争，期待世界和平早日到來。在這一場曆時4年多時間的戰争中，他發現的X射線被應用于戰場急救，對救治傷員起到了極大的作用，挽救了無數士兵的生命，這是在戰争期間備受煎熬的倫琴唯一可以感到欣慰的事情。

倫琴發現了X射線，它帶給人類的好處是難以計算的。除了在醫學領域的廣泛應用外，X射線還用于判定DNA結構，成為分子生物學的開端；應用于工業領域，基于X射線理論的晶體衍射理論，使窺探物質結構成為可能。此外，測量尺寸的複雜變化，測量密度變化，透視複雜物體内部結構，産生組件缺陷位置影像……在這些造福人類的發明中，都得感恩于倫琴的發現。

韶華易逝，一如時光煮雨，匆匆蒼老了白發；人生苦短，恰似如沙流年，轉瞬陰陽兩相隔。

1919年10月31日，貝爾塔因病逝世。倫琴夫妻經曆了幾乎50年的感情，兩人相敬如賓，伉俪情深，而今她竟然先走了，隻把無盡的思念與哀傷留給了他。

愛妻的離去，給了倫琴沉重的打擊，寂寞悲痛中，他的健康狀況也每況愈下。即使如此，他還堅持去物理研究所研究晶體物理學，空閑時閱讀塞萬提斯的小說《堂吉诃德》和歌德的書信集，或與一些老友書信往來，回憶過去的美好時光。

1922年夏天，他去了一次瑞士，在那裡逗留了3天，在朋友的陪同下遊覽山川美景，光怪陸離的自然景象讓他擁有了一段開心的時光。回德國後，他就患上了胃腸病，不久就被診斷為胃癌。

進入1923年1月，倫琴的病情日益惡化，可他本人卻十分樂觀，依然放不下自己的物理研究工作。2月10日，他因癌症在慕尼黑逝世，享年78歲，而就在3天前，他還去物理研究所工作了一上午。

就這樣，人類的一顆科學巨星隕落了，德國報紙向全世界發出了訃告，内政部長說“全德國的人民為他們偉大兒子的逝世而哀悼”。1923年9月10日，倫琴的骨灰埋葬在吉森墓地他的妻子和父母的骨灰旁邊。

為了紀念這位偉大的物理學家，學術界于12月9日在維爾茨堡大學物理研究所發現X射線的房間裡建立了倫琴紀念室，德皇特别授意在柏林波茨坦橋上豎起了倫琴青銅塑像。

阿爾巴尼亞（2001）：倫琴榮獲諾貝爾物理學獎100周年，倫琴頭像與諾貝爾獎金質獎章正面的諾貝爾頭像

16 風範長留

毫無疑問，倫琴是一位擁有巨大人格魅力的科學家。他的驚人發現，揭開了物理學的偉大序幕。他第一個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帶動了一個又一個獲獎者。

他的好友鮑維利這樣描述他：“他的突出性格是絕對正直。我們可以這樣說，無論從何種意義上講，他都是十九世紀理想的化身：堅強、誠實而有魄力；獻身科學，從不懷疑科學的價值；他對人民，對記憶中的事物以及對理想具有一種少有的忠誠和犧牲精神，但在接受新思想上，他卻胸襟寬大……”

倫琴這位卓爾不群的實驗物理學大師，毫無疑問是一位十分偉大的人物，他懷揣一份執念，畢生從事偉大的科學研究事業，在實驗研究方面的創新意識令他取得了傑出成績，造福了全人類，成為我們大家的恩人。

他誠懇待人，刻苦鑽研，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自己關注的這個領域。他之所以能發現X射線，與他多年科學研究中積累起來的豐富知識、實驗經驗和科學品格有着密切的關系。

作為一位實驗高手，他總是親自制作實驗儀器，并能憑借簡單的儀器獲得較高精度的實驗結果。他曾被譽為“具有偉大實驗技巧的卓越教師”，還被認為是物理學測量技術的權威。

正因為他有這樣深厚的科學實驗功底，才能及時敏銳地抓住新奇事物不放，迅速有效地設計和進行一系列實驗，終于發現了X射線。

倫琴發現X射線，為人類利用X射線診斷與治療疾病開拓了新途徑，開創了醫學影像技術的先河。他的發現不僅對醫學診斷與治療有重大影響，同時也為20世紀許多重大科學成就的出現奠定了基礎。

X射線直到今天最重要的應用領域仍然是醫學診斷與治療。目前，用于診斷的射線強度已大大降低，而影像圖像質量卻不斷提高，可以顯示人體組織器官更清晰的細節了。在現代數字技術的支持下，X射線診斷已經可以提供人體内部三維圖像了。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因倫琴的發現而深深地受益。

作為科學星空下的一代巨人，倫琴志存高遠，醉心于實驗物理學。他翹首遠方，一意執着，在科研之路上奮力前行。

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心若陽光，對人類充滿了愛。他是個有恒心的人，做事一以貫之，以終為始，決不半途而廢。他是個毫無自私自利之心的人，為了全人類的幸福，可以獻出自己的一切。

他是一座大山，高聳而豐潤；他是一片海洋，博大而溫柔；他像雷電，可以叱咤風雲；他像雨水，可以滋潤大地……然而，他更像一首詩，抒寫着睿智、執着、深沉與博愛。

面對金錢的誘惑，他不為所動。他不肯出賣X射線技術，拒絕申請專利。為了人類的福祉，他無私地獻出了自己的發現，金錢在他眼裡，無法和生命相比。

他的人生之路，對我們充滿了啟示。面對現實中的拜金主義，我們不能迷失了方向。醫學是一種使命，而非一種交易。世俗的生活可以躲避崇高，可以抛棄責任，可以随波逐流，醫學不可以！生命有多珍貴，醫生的責任就有多重大！

醫學不是冰冷的，而是有溫度的。醫生開給患者的第一張處方，應該是關愛。通過給患者溫暖、幫助與安慰，将冰冷的醫術演變成仁心仁術。作為當代醫生，我們要讓自己向大醫靠攏，向倫琴這樣的偉人靠攏，以敬畏、悲憫之心固守道德底線，彰顯醫之情懷。

倫琴，他是人類生命的一次閃光，氤氲着純真與美好。流光中，一些人遠了，一些人卻更近了。歲月深處，他依然就在我們身邊，像上帝的眼睛一樣，溫柔、睿智，明亮了我們的生活。

德國0歐元倫琴紀念鈔，倫琴像與倫琴博物館

往期回顧：

郵說醫學史103：今生與X射線最美的邂逅——倫琴（上）

郵說醫學史104：今生與X射線最美的邂逅——倫琴（中）

作者：王平，南京醫科大學醫學史研究中心客座教授，中華醫學集郵研究會副會長。

編輯：張玉婷

審核：夏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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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學的曆史與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