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界曾經認為人的大腦發育到一定的年齡後,就會停止發育。但最新的研究表明這種陳舊的觀念是錯誤的,人的大腦終生都在發育,直到老年仍然如此。如果一個人覺得知識令人迷醉,願意一輩子學習的話,那他的大腦是不會停止發育的。雖然随着年齡的增大,人的某些功能會退化,但大腦是個例外。一些年齡大但是依然思維敏銳的學者印證了這一點,比如經濟學家科斯、我國學者周有光、化學家鄭集教授以及錢鐘書的愛人楊绛,他們都是年過百歲依然頭腦靈活,思維敏銳。
對那些存在腦神經問題的人來說,這是最好的消息,這意味着他們可以通過掌握促進大腦發育的方法來恢複他們大腦的功能,實際上精神醫學中的許多治療理念和方法都是圍繞這一原理展開的。癫痫患者、抑郁症患者、焦慮症患者、精神分裂症患者以及許多因為各種意外(比如感染病毒、罹患腫瘤或中風等)導緻中樞神經受損的患者都存在一定程度的腦損傷問題,他們會從這項研究中獲益。
大腦裡存在為數衆多的神經元,每個人的大腦中有約1000億個神經元,這個數量是地球人口總數的一百多倍。這些神經元能被外界激活,比如說我們看到某個人笑得很開心,自己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起來了,實際上這背後的生物學原理就是大腦中主管我們發笑的神經元在别人同類神經元的影響下活躍起來了。再比如說,一個癡情的男子每天向他的心上人表達愛慕之情,雖然他的心上人一開始并沒有愛上他,但是時日一久,她不由自主的為這癡情漢所感動,也愛慕上了他。實際上這是我們大腦中主管愛的神經元,在别人愛的行為的影響下被激活了。同樣,在閱讀和學習的過程中,我們大腦中的神經元也受到了别人神經元的影響,學會了跟他們一樣的思考。
這就是我們大腦學習和發育的原理,非常簡單,說白了就是一種模仿和重複訓練。但是當大腦發育到高級階段,它就具備創新能力——不過所謂的創新從來都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在學習到的原有技能基礎之上的提升。
人人生而具備這種受其他人影響的能力,我們的神經元非常擅長模仿。所以廣場舞從來都不缺參與者,邪教教主也總會有一堆的追随者,一些“迷人”的作者總能捕獲大量讀者的“芳心”。表觀遺傳改變也可以逆轉,被甲基化的神經元幹細胞,在各種因素的影響下,有可能實現去甲基化,所以兒童神經母細胞瘤這種疾病經常出現令醫療界意外的案例——不治而愈。究其緣由,是因為兒童神經元在發育的過程中,激活了某種生物機能,促進了神經系統的發育,實現了正常化。這些自然痊愈的癌症患兒的經曆,給像我這樣的癌症研究者帶來了許多啟示,我也在探索如何啟動癌症患者自愈的開關。
我們的情緒也如此,情緒實際上是由大腦中的一系列神經遞質主導的化學反應産生的。比如高興這種情緒,就由多巴胺、5-羟色胺、苯乙胺等神經遞質引起,倘若我們大腦中缺乏這些神經遞質,我們便會郁郁寡歡。但我們人類的大腦曆經漫長的進化,它的功能非常發達,它為我們預備了不止一套讓人幸福的方案。如果你缺乏5-羟色胺,高興不起來,但是你的血清中突然多了許多苯乙胺的話,你就會在苯乙胺的作用下高興起來。這就像是在A計劃失效的情況下啟動B計劃一樣。
我們人體很有意思,類似的情況在免疫系統中也出現,我們的免疫系統有好幾道關卡,在一道關卡失效的情況下,還有其他關卡在發揮作用。我們的基因庫中有足夠多的武器來應對我們在生存過程中遇到的各種挑戰,這是因為我們作為生物在地球上進化的曆史非常漫長,在進化過程中發展起來的很多生命機制實際上是我們在自然界生存的最優解決方案。
苯乙胺這個詞對很多人來說可能太專業了,其實它就是兩個戀人互相愛慕時被激發出來的神經遞質。是不是很有意思?我們常常說我們的戀人就是治愈我們的良藥,的确如此呢,這句話存在生物學依據。
愛可以促進人的大腦發育,如果我們的下丘腦、杏仁核和海馬體出了問題,處于焦慮、抑郁、恐懼狀态,海馬體裡記錄了一大堆的負面情緒,我們大腦的這一片區域就貌似癱瘓了。但是當有人愛我們的時候,我們大腦中主管愛的神經元被激活,血清中充滿了苯乙胺這種神經遞質,我們快樂的B計劃就啟動了。它很快就把我們海馬體裡那些不愉快的紀錄消除掉,把我們下丘腦和杏仁核的受損部分修複,讓我們重新煥發生機。我們大腦的這一片區域會迅速發育,我們被治愈了。
所以人們經常在有了新的戀情之後,忘記了失戀的痛苦,重新煥發出生命的活力。有些抑郁症患者在談了一場靈魂之戀,遇到了一個旗鼓相當的戀人時,彼此的大腦共同發育,抑郁症不治而愈。當然壞的戀情恰好相反,壞的親密關系甚至是誘發抑郁症的罪魁禍首之一。
那些情緒不穩定的人有時需要借助碳酸锂這類心境穩定劑來穩定自己的情緒,但是當他們遇到一個特别好的傾訴對象和愛人時,他們不需要碳酸锂也能穩定自己的情緒。因為他們所愛的那個人在給予愛、理解、關懷與同情的時候,激活了他們大腦中的相關神經元,情緒不穩的問題被解決了。
有許多人在失戀時常常把“從此以後我要愛我自己”這句話挂在嘴邊,其實這句話存在語義上的錯誤。愛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單獨一個人不存在愛。愛像力一樣是一種相互作用,單獨一個人隻是自我保護,不是愛。我們隻能說保護我們自己,說愛我們自己沒有意義。我們的愛也不是靠自己關懷自己來體現,而是愛我們的人給予我們關懷時,我們就感受到了愛,然後我們再用愛回報對方,對方也感受到了愛。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一個人關懷自己的行為産生不了苯乙胺這種神經遞質,不具備愛的性質。你不可能為自己對自己的關懷激情澎湃或感動得一塌糊塗,但戀人愛你時,你會如此。
不但兩性之愛能促進大腦的發育,親子關系也能促進大腦的發育。母子間存在牢固的紐帶,彼此促進各自大腦的發育很自然,這就不用去說了。就連父親也能在孩子出生後得到一次很好的大腦發育的機會。父親每天陪伴孩子一段時間,既能訓練孩子的大腦,也能訓練自己的大腦。帶過孩子的父親和沒帶過孩子的父親在許多方面不一樣,帶過孩子的父親大多數情緒穩定性更好,智力也更發達。因為在與孩子互動的過程中,也需要動腦子。
有意思的是,我們常常說童年是最快樂的,事實上也的确如此。兒童和成人的世界完全不一樣,愛和孩子玩的老小孩性格的人往往具備和孩子一樣的天真。我自己就是這樣的人,我在任何年齡都更願意和孩子們在一起玩。我的那些小堂弟堂妹,以及我的外甥和侄子們,甚至鄰居家的孩子們,一看到我回家了就會圍過來和我嬉鬧。所以我更具備與未成年人交往的能力,在與成年人交往方面比一般人欠缺。這使得我自己的心智也更像小孩。
老子在《道德經》中最推崇的就是返璞歸真,他主張人應回歸到童真的狀态中。如果我們掌握了大腦運行的規律,那麼這個目标就很容易實現,多與小孩玩即可。孩子們大腦中的神經元也能激活我們大腦中的同類神經元,我們在與孩子一起玩的過程中,孩子們快樂的情緒很容易感染我們,受其感染多了,久而久之,我們自然而然的就變成了老頑童,這是我個人保持快樂的秘訣之一。
除了與我們的同類交互,我們還可以從閱讀和學習中促進自己大腦的發育。語言文字是人類這種高級智能動物的獨創性發明,我們從語言文字中也能接受到大腦發育所必需的信息,這些信息促進我們大腦的發育。所以越學習者越聰明,在智商這個問題上,先天的基因隻決定了我們的一半,另一半決定因素是後天的學習環境。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