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孔子教育集團成員關系的新認識
仲大軍(子路的第75代孫)
一、對孔子的認識要還曆史原貌
中國社會進到近代以來,争議最大的是對孔子和孔學的評價。孔夫子一會兒被擡到天上,一會兒被抛入地下。追究其原因,主要是曆代帝王和學者對孔子過分地追捧和推崇。特别是到了宋代,儒學被理學家們一發掘整理,便變成了教條性的宗教,孔子便成了不可戲說的聖人和權威。
一個人一旦變成了神,便會遭到崇拜迷信的另一面待遇,即反感。孔子在近代由被人敬畏到被人批判,皆因為他神聖的原因。民主時代的人厭惡造神,厭惡英雄崇拜,在這種情況下,隻有還其本來面貌,才能正确對待曆史上人物。
筆者由于是孔子門人仲由子路的第75代孫,日積月累地對祖先曆史的研磨,已經對當時真實的曆史情景有了相當的了解。最近收到仲子研究會會長仲崇義先生的文章《子路成為聖門高弟的原因》,看後覺得我們現代人的研究總與曆史相去甚遠。譬如文章題目的用詞“聖門”,就很難描述當時的曆史。這是因為,子路與孔子結為朋友和師生的時候,本不存在“聖”的氛圍和環境,所謂的“神”或者“聖”都是後代人加到孔子頭上的東西。
其實當年孔子擺攤招生收徒時,也就是剛30歲的一個年輕人,在那個時代和當時的社會裡他還不是多有名氣,還沒有什麼架子可擺,并不象現代人想象得那麼尊貴。有人提着兩斤幹肉前來學習,對孔子來說就是賞臉面了。并不象現代有些作家描述得那樣,對錄取學生的标準要求有多麼高。
筆者曾看過同鄉曹堯德(山東黃縣)等人撰寫的曆史小說《孔子傳》,描述子路成為孔子門徒時的艱難曆程,一共經曆了90多天的考驗,簡直是天方夜談。這些學者犯的一個主要的錯誤就是把曆史當作今天了,拿後代人的情形去想象和虛構當年的曆史。這樣做是不對的。
孔子既不是豪門貴族,也不是富商人家的子弟,孔子的童年和少年實際上是很艱苦的,父親早亡,孤兒寡母,生活拮據,還倍受社會歧視。孔子19歲時去參加貴族家的活動被拒之門外。在這樣一種境遇下,孔子靠着自己的天賦和發奮努力積累起知識,集合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兄弟,辦起了一個類似現在學校式的學習場所。應當說這在當時是十分艱難的,根本不存在神或聖的背景。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可以想象到他和早年一批同伴的關系應該是很質樸的關系,既是師生,又是兄弟和夥伴。
對于孔子來說,辦學的一個重要目的是謀生,是開創一個借以吃飽肚子的職業。他這個學校經濟狀況是個什麼樣子,還不可得知,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沒有固定的教育經費和今天這樣的師道尊嚴。我們不能用後來的概念去理解當年孔子教育集團的模樣和關系,孔子是中國平民教育事業的首創者,也是一個教育市場化的摸索者,他必須迎合社會,迎合市場,以解決學校的經費問題。因此,在這一過程中,對于孔子來說,學生就是上帝。有教無類的教育思想更多地是來源于經濟原因,而不是平民思想。隻要能給我帶來經濟收入,不管他是貴族還是奴隸。
二、儒學思想必須是一個社會群體思想氛圍的産物
另外,孔子的思想也并不是他一個人想出來,而是與廣大師生和同事一起切磋研究後形成的,儒學思想必須是一個社會集團思想氛圍的産物,是一個社會中一群人的價值觀念,儒學與當時的社會是魚與水的關系,隻有在魯國這個社會和文化氛圍裡,才能誕生孔子的思想體系。把儒學思想都歸孔子一人,似乎不符合曆史事實,也容易形成現代人的迷信和盲目崇拜。因此,還曆史真面目,有利于今天我國對文化遺産的發掘和利用。
孔子不是天生聖人,孔子說:“三人行,必有我師也。”因此,孔子與子路以及衆多的弟子們決不僅僅是單向的學習關系,而是雙向的學習關系。孔子一生曾教過3000多學生,其中可稱為賢人的有72個。孔子接觸到這些多的賢良的學生,怎麼能不從中獲得大量的觀察呢?譬如孔子總結的仁與孝、忠與義,就與許多學生有關。閩子的骞的故事在我國家喻戶曉,小時候繼母虐待他,但他要求爸爸不要休掉繼母,為的是繼母還有兩個孩子。閩子骞是孔子最早的學生之一,孔子肯定通過閩子骞的行為和言論,豐富了自己的思想。
至于子路、冉伯牛、顔路等人,都對孔子的思想産生了直接的影響。子路的忠勇和仁孝都曾深深地感動過孔子。有一天在周遊列國的路上,子路感歎說,現在我們這麼多人,一出動就上百輛車馬,有很多糧食,可當年我家窮,為了讓父母吃到一點米,要步行一百多裡路到城裡去買,現在我的父母活着有多好啊!孔子聽後感歎到:子路不僅在父母生前孝順,而且死後也以思念的方法孝敬父母,這是真正的孝啊!
孔子辦學前後曆時40餘年,這些年裡孔門師徒們的讨論與切磋,是中國儒學發端的源泉。而孔子與子路到底是什麼關系?弄清孔子教育集團中這一對最特殊的關系,對于理解當時的儒家發源有着重大的意義。
三、子路與孔子的特殊關系
子路,名仲由,祖上曾是地方官,到他父母這一輩,已淪落為平民。少年時期的仲由多半靠種地和打獵謀生,他的家鄉卞邑(今山東泗水縣泉林鎮卞橋村)與孔子所生活的魯國都城陬邑(今山東曲阜)大約隻有八九十裡路的距離。青年時期的仲由經常提着獵物到都城去換糧食回家供養父母,後來曲阜地區有子路“百裡負米”的傳說。
在孔氏教育集團中,子路與孔子的關系最為特殊。從《論語》的記載中可以看出他倆關系的一斑。有一天子路問孔子:“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将奚先?”孔子說:“必也正名乎。”子路聽了以後嘲笑孔子說:“有是哉,子之愚也,奚其正?”孔子也火了,罵子路說:“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蓋阙如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
這一段對話發生于他們倆個共事20多年以後,可能是周遊列國居衛期間,這一段話可以最清楚地反映兩人之間的關系。子路與孔子在一起二三十年了,甚至一直到老,兩人之間的對話還是這樣“童言無忌”。這說明了兩人關系的非一般性。
這不僅僅是個說話坦率地問題,也說明當時沒那麼多師道尊嚴,要不就說明兩人不是一般關系。關系不是密切到一定程度,是決不能這樣說話的。子路與孔子的關系是整個孔子教育集團中最特殊的一對關系。也可以說,子路與孔子的關系是孔氏集團中任何人都無法比拟的。隻有有了這種關系,才能使二人說起話來口無遮攔。
有四件事情可以反映子路與孔子的關系,第一件是魯國的大夫公山不狃(niu)與大貴族季氏不和,于是占據了費邑,搞獨立王國,派人來請孔子前去共同治理。孔子當時正處在人生不得志的時期,有人邀請,能施展一下才能,正合心意。但子路出來阻攔了,在子路眼裡,費邑那是亂臣賊子的地方,我們怎能到那裡去。于是孔子隻好作罷,并且對子路辯白說,我到了那裡也是為那裡作好事。
第二件事是晉國大貴族趙簡子的家臣佛肸(xi)占據中牟,獨立為王,也派人來請孔子去治理政務,推行孔子的主張。孔子又想去,但又被子路攔下。孔子無可奈何地說出“堅硬者磨而不薄,潔白者染而不黑,丘非匏瓜,焉能系而不食”的哀歎。
這兩件事可以看出,子路是孔子教育集團中唯一能管住孔子的人,并且子路為人是有主張的,亂臣賊子或者是不正派的地方權貴,我們是不能到那裡去升官發财的,即使是身處困境,也要耐得住寂寞,不務虛名。
從這兩件事中既可以看出子路在孔氏教育集團中的地位,又可以看出他的人品性格----為人正直。談到地位,在後人的理解中,在孔子教育集團中,除了孔子,其他人都是學生,這種看法是不正确的。孔子建立一個學校,必須有老師,有管理者,孔子不能身兼幾任,很多學校的事務都需要專人去辦理,孔子需要合作者和管理者,子路其實就是這樣的人物,子路的角色就象今天學校裡的教務長一樣。
第三件事也可以反映出子路與孔子不尋常的關系。孔子于54歲那年由于仕途不順,政敵威脅,被迫離開魯國周遊列國,這時,老弟子中陪伴孔子在外颠沛流離了14年的隻有子路。
第四件事是孔子68歲回國之後,有一年病得很重,子路看老師恐怕是不行了,便準備對後事進行料理,任命了一個學生充當孔子的家宰。在當時,隻有貴族和大夫家裡才能有家宰的。後來,孔子病好了,反而責備子路搞虛榮,但通過這件事可以看出孔子家的事都要通過子路來指揮的。這件事可以看出子路與孔子是什麼樣的特殊關系,連後事都要子路來張羅和操辦。
實際上子路不僅是學校的管理者,也是老師,教授,譬如“六藝”中武藝,就是由子路來教授。到了後期,學校發展到較大規模,比如周遊列國時,一出動就是上百輛車子,學生人數至少在幾百人,這麼多學生僅孔子一個人是教不過來的。因此,早期跟孔子一起辦學的那批學生到了後來有的擔任了教學任務,子路等人都分别帶學生。
四、孔子結交子路的曆史之謎
孔子正式辦學那年,子路21歲,孔子30歲。但在這之前,子路就與孔子認識了,他們兩個早已是朋友了。有書記載,子路是在19歲那年認識孔子的。關于子路與孔子的相識是一個曆史之謎。首先,孔子在哪年開始辦學?史書沒有确切記載。後人有種種揣測,有人認為孔子從27歲就開始辦學了,也有人認為孔子是從30歲那年正式辦學的。任繼愈老先生就是這種觀點,憑什麼這樣說呢?就是從孔子自述判斷而來。孔子說,十四十五志于學,三十而立。什麼是三十而立?這個三十而立不是泛泛而說,而是說自己在三十歲那年創立了辦學的事業。因此,我們斷定孔子辦學的時間是在他三十歲那年。這一年子路21歲,已經認識孔子兩年了。
那麼,在辦學前的兩年裡,兩人都幹了些什麼?兩人是什麼關系?這裡面大有研究。搞清楚子路與孔子的關系,就基本上可以弄清楚孔子教育事業的發展史。俗話說,不打不成交。子路與孔子的初遇是通過交惡而開始的。也可能是子路一開始看不慣孔子文绉绉的樣子,《史記》記載子路初次見孔子時,揮舞着長劍,淩暴孔子。後來怎麼成為了朋友,可能是相互了解之後。而當初結為朋友時,他們倆也不一定是師徒關系,最有可能的是古代社會最常有的做法:結為兄弟。所以,孔子與子路的關系很可能是從兄弟和朋友關系開始的。
有一個事實是大家都知道的,這就是自孔子有了子路這麼個弟子和朋友後,就不再遭受别人的侮辱了,也就是說就沒人敢欺侮和漫罵孔子了。從這一事實可以看出子路武力的威力以及在孔子早期教育事業中的重要性、孔子對子路的依賴性、以及子路在孔子眼中的特殊性。
也有人認為孔子的力氣很大,本不需要子路的保護。甚至有的曆史小說這樣描述孔子,當他第一次與子路交手時,兩人力氣不分上下,子路沒有占什麼便宜,甚至在孔子小的時候就能手執牛角制服撒野的黃牛。這些想象可能出于孔子父親力大無比的原因。孔子的父親叔梁纥是魯國軍官,在攻打逼陽城的戰鬥中,雙手頂住落下來的城門,掩護士兵撤出有埋伏的城中。正是由于這個原因,孔子也被後人揣測得十分有力。
如果按着這種邏輯假設,我們可以想象出,孔子年輕時不僅好學多識,而且武藝超群,他與子路當年的相識是從較量武藝和力氣引起的,兩個人都長得十分高大,孔子甚至有個綽号叫“長人”,兩個大力士比試之後,到底誰輸誰赢,按《史記》所說,可能是子路占了上風。
但事情又可能完全相反,孔子或許真的是一個文質彬彬、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象子路那樣的性格,年輕時一定好勇鬥狠,持強好勝,如果不是孔子在智慧和知識方面的人格魅力,子路不會輕易拜孔子為大哥和老師的。他們倆人湊到一起完全是優勢互補,完全是相生相克的結果,子路補充了智慧和知識上的不足,孔子補充了武力、性格和道德上的不足。
孔子能降服子路這樣一個野性兄弟,充分顯示了他的智慧和人格。孔子身邊有了子路便如虎添翼。但是,子路來到孔子身邊,并不是完全為了學習,主要是做事。因為在當時子路還沒有條件由家裡出錢供養他前來專門學習,子路還要“百裡負米”養家糊口。與孔子一起辦學,主要是為了掙錢糊口,所以子路在學校裡,一半是學習,一半是工作。子路為什麼能終生與孔子為伴,成為最親密的朋友,關鍵是教育事業的需求将他們連到了一起。
辦學是孔子人生旅途上和事業上的一個重要轉折,放棄原先的“委吏”小官不做,投身于教育事業,這在當時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孔子必須有相當的準備才能完成這場事業的轉變,就象今天體制内的人下海一樣,沒有相當的把握是不敢輕易走市場的,而子路可能就是孔子辦教育的重要因素之一。
孔子辦教育應該先從結交朋友開始。由于孔子結交了子路這麼一批朋友,文化和知識上的欠缺,使子路等人都希望從孔子身上多學點知識,孔子于是成為這幫小兄弟的師長和智者,這幫小兄弟也成為孔子切磋武藝、技藝和知識的對象。久而久之,這種學習逐漸形成規模,孔子與衆兄弟們便将教育作為一個安身立命的職業。在這一過程中,子路應當說是孔子事業的一個促進者。
五、子路是孔子教育集團和武裝集團的創業者
子路是當時魯國有名的武士,子路不僅刀劍超群,而且力大博虎。山東濟甯地區至今存留子路“捋虎尾”的地方。孔子結交子路是有目的的。孔子為什麼要與子路緊密結合在一起?最重要的因素是安全。在那個時事險惡的時代,能保證生存下去是第一要義,而武力和力量是在那個時代不可缺少的基本要素。因此,孔子與子路的結合首先使孔子的安全有了保障,然後才有能力從事教育事業。團結就是力量!孔子必須在有一定武力為後盾的基礎上才能從事辦學事業,并且,我們還可以這樣理解,在那個時代,所有的集團必須在一定意義上也是武裝集團和武力集團。孔子的教育集團事實上就是一個武裝集團。
這一點在後來的周遊列國中表現得特别明顯,孔子囚蔡、困陳、險宋時,之所以沒有被當地人消滅,完全是因為他們是一夥武裝的文化教育工作者,子路便是為首的将領。他們靠自己的武裝實力抵禦了來自各國的敵對勢力。後來的儒學研究者沒有把武學作為孔子教育内容來研究,沒有重視子路等人的作用,實在是一大缺陷。"
孔子的教育内容是德智體武全面發展,特别是在那個事事訴諸武力的時代,離開武力和暴力是根本難以在社會立足的。所有的從政者,都必須以武力作後盾。孔子這樣一個教育家和聰明人怎麼能忽視武力的重要性和武藝的教育呢?
因此,我們可以看到,在孔子的教育集團中,武者有子路、冉求、公良孺等,文者有子貢、顔回等。孔子的學校在當時是一個文武雙全的教育集團,是當時魯國一支重要的政治、文化和軍事力量,也是各國政治的一個人才儲備庫。孔子和子路等所創辦的學校源源不斷地向各國輸送着軍政财藝等各種人才。
特别是武學和韬略在孔子教育集團已經當做一門學問來研究,行兵布陣和兵法可能都是孔子和子路研究的内容。著名學者南懷謹先生經過研究,将子路稱做“軍事學的專家”(見《論語别裁》上冊12頁),這一點被許多曆史記載所證實。譬如,孔子一行到達楚國後,楚王愛才,想劃出一大片地來封給孔子。但令尹出來阻攔,理由是你沒有子路和子貢那樣的文才武略人才,一旦孔子占地為王發展起來,就可能危及楚王的安全,結果孔子一行隻好退出楚國。
遺憾的是,後代人逐漸把孔子教育集團中的武學教育内容淡化了。這是因為,武學是一門實踐的科學,需要言傳身教,身體力行,而很難用文字記載下來。譬如孔子教學的“六藝”中有“射”這門功課,射箭的技巧是很難用語言描述的,要靠身體去體驗,但“射”這一課的内容在《論語》等著作中一點記載也沒有。可以說一部四書五經并沒有體現出當時孔子教學的豐富性。孔子教學中的“禮”很少被後人了解,“射”更是被後人遺忘。但看一下十三經中的《儀禮》一書,看一下“鄉射禮”和“大射禮”,就知道一年一度的射箭運動在當時的社會是多麼重要!"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孔子學校當年的很多教學内容并沒有流傳。特别是孔子教學中一些詭異之道和玄學,都可能是密而不宣的,譬如《易經》是孔子深愛之書,孔子對易經思想深有研究,現在保留下來的《易經》有好幾篇孔子撰寫的文章(系辭、說卦、序卦、雜卦)。史書記載,孔子有一個叫商瞿的學生,對《易》極有興趣,後來得孔子真傳。
由此看,以《論語》為主的四書五經記載的僅僅是孔子學問的一小部分,也可以說是後代帝王為了制定道德規範将孔子剪裁成了現在這個模樣。演變到後來,特别是經過宋代朱熹等人的歸納整理,孔子成了隻傳授道德修養的聖人,這實際上并不是完全的孔子。今天我們研究曆史,必須還其真實面目。特别是如果用文學作品來表現曆史,更要符合當時曆史的真實。
六、子路是孔子最親密的朋友、事業的合夥人
文章論述到現在,孔子與子路到底是什麼關系,大家已經一目了然。在孔子的一生中,交往最長、關系最密切的一個人就是子路。44年的時間,不是短暫的一瞬。當子路在衛國遇難後,孔子痛哭道:天要絕我啊!不到一年便溘然辭世。此時孔子的兒子孔鯉、學生顔回都已去世,子路也不在了。如果孔子再繼續活下去,那麼陪伴他的隻是悲傷和懷念了。
子路不僅是孔子教育集團中最正直的一個人,也是與孔子關系最密切的一個人。為什麼這麼說?是因為子路待在孔子身邊的時間最長。孔子教學生不可能一教數十年,一般的學生學上幾年就畢業了,就告别老師自謀生路了。譬如,與子路同期的學生閩子骞後來從政當上了費邑的邑宰,冉耕和顔路也都回家了,子路也去衛國蒲地做過地方官,後來又到魯國貴族季恒子家做家臣。也就是說,到孔子50多歲在魯國做大司寇時,身邊除了有顔回、子貢幾個小弟子,那一幫老弟子基本都各奔東西了,可能還剩下幾個留在孔子身邊做助教。
但孔子的官場失敗和政治失意以及後來被迫離開魯國,是對弟子們的一次重大考驗。誰願意前往陪伴老師?這一點最能看出孔子與學生的關系。子路這時已經40多歲了,已經拖家帶口,并且已經在季氏家裡混得相當不錯,權力很大,收入也頗豐。但看到孔子決意要出國,就二話不說地辭掉了季氏家的職務,擔當起周遊列國的總指揮官。
這裡有兩件事可以說明孔子與子路的親密關系。第一件,子路向季氏辭職,季恒子仍然需要家宰,怎麼辦?孔子便讓冉雍(仲弓)前去接替子路。冉雍也是孔子的高徒,一個德行高尚的人,孔子對冉雍的評價最高:“雍也可使南面。”就是說,雍最适合做大官。但是,這樣一個人孔子不留在身邊,卻去讓他把子路換回來,除了說明子路的實用性,也說明師徒倆的特殊關系。
近年裡出土的戰國時期的楚國竹書《仲弓》裡記載了這一段曆史:“....使雍也從于宰夫之後....今汝相夫子,有臣萬人道汝,思老其家。”冉雍後來就長時間地在季氏家裡工作,十幾年後,又把自己的侄子、正在周遊列國途中的冉求召了過去接替他。
就這樣,仲弓替下了子路,子路伴随孔子開始了漫長的曆時十四年的周遊列國之路。環顧孔子左右,講年齡的話除了孔子,再就是子路了。孔子那年54歲,子路45歲,其他的一夥全是20幾歲的年輕人。譬如,子貢和冉求25歲,顔回那年24歲。就是由這兩個長者帶了一幫年輕學生開始了艱難的流浪生活。
正是由于這樣的經曆,使孔子後來感歎地說:“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從我者其由與!”因為在那一幫40多歲的大弟子裡,隻有子路伴随着他,而子路在學生們中的地位應當說是師叔和總管,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學生或大弟子。
第二件說明孔子子路親密關系的是出國的去向。孔子一行離開魯國後,一頭就紮到了衛國。為什麼孔子不去齊國、不去吳國、不去晉國,偏偏去了衛國?原因也是與子路有關。出門在外,首先要投親靠友。孔子有什麼親戚在國外?沒有。而子路有,子路的妻兄顔濁鄒當時在衛國做官,于是孔子出國的第一站就是衛國,第一個落腳地就是顔濁鄒家。并且,到了衛國一待就是三年。如果沒有這樣一個親戚關系,孔子不會逃到衛國去的。
在孔子那個時代,血緣關系是相當重要的。孔子的母親是顔征在,顔回的爸爸顔路與顔征在是本家,所以顔回與孔子有親戚關系。而子路的妻子也是顔姓。至于子路為什麼娶了顔姓女子為妻?有兩種可能,一是與顔濁鄒有關。據說顔濁鄒是當時一個有名的武士,子路曾經救過他一命,為報救命之恩,顔濁鄒将妹妹許給子路。從後來的經曆看,他們之間的關系相當牢固。也有這種可能,顔濁鄒與孔子母親顔征在有親戚關系,子路從師孔子後,孔子介紹顔濁鄒的妹子給子路。總之,孔、仲、顔之間的鐵三角關系是相當牢固的,這種關系伴随了他們一生。
所以,子路與孔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搭檔。“由也果”,子路果斷的辦事能力是在孔氏教育集團中首曲一指的,沒有子路張羅,孔子一生中的很多事可能辦不成。無論是随魯君逃往齊國避難期間,還是前往周朝都城拜見老子,以及後來的周遊列國,子路都陪伴在孔子左右。子路曾多少次使孔子化險為夷,史書并無記載,但在這麼漫長而動蕩艱險的曆史過程中,子路與孔子如果沒有一些特殊的經曆,兩人的關系和感情是不會這樣“參天地而泣鬼神”的。
七、子路堪稱中國第一武聖人,中國的武學精神起源于子路
子路為儒家的創立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我們可以說子路是孔子教育事業的頂梁柱,是儒學的創始人,子路的一生都是在用行動和實踐書寫着儒家文化。如果說中國曆史上文有文聖孔子,那麼武有武聖子路。正是有這一文一武,使儒學發揚廣大,成為中國文化重要的源流。
然而自漢以來,由于統治階級的選擇,儒家學說中的倫理思想被發揚廣大了,文脈流傳了下來,武脈即武學文化卻似乎散落于民間或者江湖。當時儒家的武學文化到底有哪些内容?史書隻記載了子路戰死時的一個情節,即“結纓而死”----至死也要戴正帽子,顯示出戰士的堂堂正正。至于說武士在決鬥時到底有哪些禮儀和規矩?現在我們完全可以想象出那種大丈夫的武學精神。
正是由于武士有着格外崇高的義氣與品格,所以子路當時在魯國有着極高的威望。舉一個事實就可以知道。當時魯國與南部相鄰的一個小國邾國交涉事務,為了确保安全,魯國需要向邾國有一保證,但這個小國隻要求子路出來說一句保證的話就行。可見子路當時在魯國以及周圍國家的信譽和威望。
子路的“結纓而死”影響了後來一代代的武學人士和綠林好漢,為中國的武學精神奠定了基礎。然而由于中國是個好文的國家,官方文化過于講究道德,以緻使武學文化後來更多地轉向了民間,即江湖和武林。由于武術更多的是一門實踐藝術和行為藝術,因此,民間裡也未能将武學倫理上升到理論層面。這就導緻我國曆來隻有孫子兵法和劍譜一類的實用書籍,而無武學倫理方面的書,武學傳統更多是靠言傳身教流傳下來。
而在忠勇、道義方面,子路又以自己的行為證明了儒家的道德價值。子路為了平息衛國的政變而死,為了職責而死,至死履行了他的責任。子路是孔氏教育集團中最忠勇正義、剛直不阿的人,孔子對子路會冒死赴義這一點看得很清楚。因此,他說過仲由“不得其死然”的話,後來的事情果然如孔子所預測。
在這一點上,子路與關羽的命運十分相似,都是英雄一世,下場可悲。關羽失敗被殺是因為在戰鬥中胳膊中箭負傷,失去作戰能力,而子路的死是由于年歲已高,隻身一人,難敵衆多對手。兩人所犯的錯誤都是驕傲輕敵。
子路的死對孔子是個巨大的打擊,特别是子路死時被敵人砍為肉醬,以緻使孔子從此再也不敢看到肉醬。縱觀孔子教育集團中的所有人物,唯一可以被刻畫、被描寫、被可歌可泣地紀念和歌頌的人隻有子路。子路的故事不亞于三國時期的關羽,隻是缺少一部春秋演義,才使那一時期的英雄人物黯然失色。
八、子路和顔回等人的年齡、輩份及地位
以上這些事情僅靠讀《論語》是看不出來的。因為《論語》表現的是一個平面:一批學生在聽孔子說教。從《論語》中看不出學生年齡的大小,看不出每個人的身份面目。因此,僅靠論語去理解孔氏教育集團會離曆史事實相去甚遠。
譬如,今天人們把顔回列為孔子的第一大弟子,把顔回看成孔氏教育集團中頭等重要人物,這在當時看會是十分可笑的。顔回隻能說是一個最好的學生,在孔子教育集團中的重要性并不大。顔回是什麼人呢?是顔路之子。顔路是什麼人呢?是孔子青少年時期的夥伴,是孔子最早辦學時的學生之一。
想當年,孔子的學校剛開張,前來捧場的隻有曾點(皙)、顔路、子路、冉耕(伯牛)、漆雕開、閩損(子骞)、冉雍(仲弓)等人。從年齡上看,孔子比這些學生也就大七八歲、八九歲、十幾歲。譬如說子路小孔子九歲,顔路小孔子六歲。子路與顔回的爸爸顔路是一輩的,所以顔回見了子路都要叫叔叔。顔回、冉求這一撥人都是孔子辦學20多年以後才出現的一批小學生,都是小字輩的,見了子路等都要恭恭敬敬。至于說子夏、子遊等學生更是小字輩,都差了四十多歲。這些身份和輩份的差異在《論語》中是都看不出來的。
在孔子教育集團中,有好多人是父子關系, 譬如顔路、曾皙(曾點)是孔子第一批學生, 他們的孩子顔回和曾參長大了也來跟孔子學習。冉伯牛是最早的學生, 後來把自己老家的侄子冉求帶了過來。幾代人有時混在一起, 在當時儒家那種長幼有序的氛圍下, 小學生對老學生是以輩份之禮相待的。
由于顔回從孩童時就在孔子身邊長大,特别是顔回與孔子是親戚關系,是孔子母親家那邊的人,所以孔子對顔回有所偏愛。顔回從來不會象子路那樣敢與老師和長輩們頂嘴,顔回是性格最溫馴而好學的一個好孩子。但是,要是從事業角度來看顔回,就比子路、子貢、冉求等人差遠了。這是因為顔回英年早逝,40歲出頭就去世了。
顔回的早亡,不能說不與孔子的過分贊譽有關。顔回已經是一個勤儉好學的孩子了,但孔子還在表揚他的艱苦樸素,刻苦用功,什麼“一箪食,一瓢飲,居陋巷,人皆不堪憂,回也不改其樂”。顔回聽了這些表揚之後怎麼辦呢?隻有過更加刻苦努力和過清貧的生活。正是這種生活方式和工作方式,極大地損傷了顔回的身體,年紀輕輕的頭發就白了,“29歲發白”,這是史記記載的,40歲就死了。
由此可以看出孔子的教育并不是都是成功的,連他自己最得意的門生弟子都未能照顧得好,能說孔子懂得“過猶不及”這個道理嗎?也許過猶不及是孔子在顔回死後總結出來的道理,對任何優點,如果發展過分了,便要帶來不好的後果。顔回已經很清貧、很節儉了,你還鼓勵和贊揚他,那不要了他命嗎?
特别是孔子對顔回還進行了一些特殊教育,這些教育可能使顔回走火入魔,就象古代的武俠在練功時運錯了氣,影響了身體健康。這一事實記載在《莊子.人間世》裡,
顔回對孔子說:“吾無以進矣,敢問其方 。”
仲尼曰:“齋。”
顔回說:“回之家貧,唯不飲酒不茹葷者數月矣。如此則可以為齋乎?”
孔子說:“是祭祀之齋,非心齋也。”(譯文:你那是祭祀之齋,并非心齋。)
顔回說:“敢問心齋。”
仲尼曰:“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之于耳,心止于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譯文:你專心緻志,不要用耳朵去聽,而要用心去聽,不要用心去聽,而要用氣去聽。用耳朵去聽隻能得到無意義的聲音,用心去聽隻能得到幻滅無常的現象。氣是空虛的,卻能容納萬物。惟心有道才能集結在空虛之中,因為道本身也是虛的。所以,空明的心境就是心齋。)
顔回曰:“回之未始得使,實自回也;得使之也,未始有回也,可謂虛乎?” (譯文:我沒接受先生的心齋時教誨時,實實在在地感覺到顔回的存在,接受了心齋的教誨之後,就覺得不曾有顔回了。這可以成為虛嗎?)
夫子曰:“盡矣。”(譯文:這就對了。)
以上記于道家學派的著作《莊子》裡,雖然未真實,但可能透露出孔子教學的一些方法。在戰國以前,儒道是不分家的,孔子的思想中有相當多的道家内容。道家講究玄學,孔子可能要研究一些玄學。顔回可能就是在孔子的這樣一些教學方法指引下,過度地消耗了身體,并最後導緻早亡。今天我們中國搞教育的一定要鑒别好和壞的教學方法,避免再出現悲劇。
但是,就是顔回這樣一個人,在後代被列為孔子門徒的第一位,這主要是從學習角度看。至于從其他方面看,顔回便可能被勢利之人瞧不起了。顔回一是家窮,二是在軍功、政治、經濟方面沒有建樹,可以稱道的隻是道德和學問。當時的孔氏教育集團的最高價值除了道德,主要是從政,治國,參與社會事務,學習知識僅僅是為參加社會工作而服務的。孔子念念不忘的是“舉廢國,繼絕世”,建立一個周朝早期的理想王國,孔子的政治理念是恢複周朝早期的封建制度,他不僅向社會推行他的理念,更要讓弟子們去身體力行。
在這方面最值得稱道的當屬子路、仲弓、閩子骞,之後是冉求和子貢。子路是最早從政的,先是在衛國治濮,自陽貨陰謀叛亂失敗而出逃魯國後,孔子被朝廷起用做官,子路也當上了季氏的家臣。當時的魯國貴族季氏總攬魯國軍政大權,季氏家臣便相當于當時魯國的内務部長這麼個角色。在這一期間,子路負責國家政治和軍事事務,因此,子路是孔子教育集團中最早擔任較高地方政治長官的人。由于子路在這方面的才能,孔子在評價學生從政能力時總是把子路放在第一位:可以治千乘之國的棟梁人才。
之後,還有冉求,繼子路之後,擔任過季氏家臣。而子貢的功勞甚至更大,不要看子貢從未做過官,但他在國家外交上所起的作用比任何人都大。就是憑着一張三寸不亂之舌和精明的頭腦,子貢說服了齊國、吳國和晉國,使魯國在各個大國的夾擊下縱橫捭阖,遊刃有餘。如果說中國曆史上開始有說客,那麼子貢就是春秋時期我國最早的說客。戰國時期的蘇秦和張儀比起子貢來,都已是小字輩了。
到了孔子晚年,孔氏教育集團的弟子們在魯國及周圍各國越來越重要,冉求成為炙手可熱的魯國内政大臣,子貢成為遊說列國的著名文人雅士和富甲一方商業大賈,子路成為衛國的要臣,而年紀輕輕但殚精竭慮的顔回終因積勞成疾,早早地離開了人世。
後來,人們把孔子弟子列出72賢人,或許隻有從賢人的角度看,顔回在人品和道德文章上堪稱首屈一指。
九、“門人不敬子路”和宋明理學造成的後世影響
兩千多年來,子路一直以一介武夫的形象存在于人們的心中,勇敢、粗魯、直率成了子路的寫照。子路指揮千軍萬馬“勇墜三都”的英雄時刻很少被人所知, 《論語》給人的往往是子路一些粗鄙可笑的鏡頭。這主要是由于子路在孔子晚年離開了孔子,在衛國做官,基本上不參與孔氏教育集團的活動,當時的一些學生在整理和編寫《論語》時對子路不是太負責任。看看一些《論語》的注釋,很多解釋是錯誤的理解,甚至是對子路侮辱性的注解。這不能不與孔子晚年時所收的這批年輕弟子有關,他們的記錄使論語中出現了許多自相矛盾和戲弄子路的地方。
譬如《論語》中有這樣一段話:“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從我者其由與!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這便是一段自相矛盾記錄,描寫子路聞之喜,便有對子路不敬的意思,至于說“無所取材”四個字,更導緻後人種種錯誤的理解。由楊伯峻所編的《論語注釋》,把“無所取材”解釋為仲由隻有勇敢而無才能。而孔子的實際意思是無法找到造船的木材。"
之所以産生這種自相矛盾的現象,是子夏、子遊這些小弟子在記錄孔子話語時加上了帶有戲弄性的語言,就使論語中出現了一個與曆史真實大相徑庭的可笑人物。當然,這也與子路做的一些事情有關。《論語》中有這樣一段記載:子路在孔子的門口彈瑟,孔子有點煩感,于是學生們也跟着厭煩子路(子曰:由之瑟奚為于丘之門?門人不敬子路)。
子路另外一些特點也可能影響了他在孔氏教育集團中的形象。首先是在思想方法方面與孔子的分歧,子路一直讨厭空談,強調實踐能力和在實踐中學習,在這一點上他與孔子曾發生過争執。子路在季氏家當總管時,任命學習還沒畢業的子羔為費邑宰,孔子說那是害人子弟,子路反駁說:“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子路認為子羔可以在實踐中學習,不一定死讀書。從這段話中可以看出,即使子路與孔子交往這麼多年,子路對孔子也不是言聽計從,子路對知識的獲得仍然有自己的看法。"
《論語》中還記載了這樣一件事,孔子主張父母死後守孝三年,而學生宰予明确反對,并舉出理由說君子為了守孝而三年不幹活,不演習禮儀,不練習音樂,就必然“禮必壞,樂必崩,谷必沒”。孔子對此也無可奈何。子路與宰予可能一樣,也反感儒家的繁文缛節,因此不免與孔子有所抵觸。加上子路耿直的性格,經常直言不諱地批評孔子(例如批評孔子在衛國見國君夫人南子),這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後代衛道士對他的評價。
特别是宋明兩代的衛道士又把孔子給絕對神聖化了,孔子教育集團的其他成員都成了圍繞着聖人轉的“門徒”,象子路這樣一位地位重要的人物竟然混同于顔回、子遊、子張這一群小孩子的行列,這與當時的曆史是大相徑庭的。
因此,必須重新研究曆史和注解《論語》,孔仲二人在性格和思想上的差異并沒有影響他們在事業上的合作以及理想上的共同追求,兩個人共同創造的曆史足可以寫成一部大書。如果有人真實地想象出他們的故事,如果将孔子與子路以及其他衆弟子的故事充分挖掘出來,我國将增添一部曆史巨著,春秋時期的一段空白将被填補。
十、孔子隻有走下神壇才會變得更可愛
但是,要做到這一點,必須恢複曆史的本來面目,将神化的孔子從聖人的神壇上放下來,恢複他生動诙諧的老師面貌。孔子師徒們實際上是一群率真的人、可愛的人,他們真誠,坦率,喜怒哀樂皆形于表。當孔子在途中與弟子們走散後,累累若喪家之犬,子貢将看門人說的這句話告知孔子,孔子聽後不僅不惱怒,反而連聲稱道,說得很對。這說明當時孔子與學生們的師生關系是相當風趣幽默的。
但孔子有時又變得相當嚴厲。公元前584年,由于弟子冉求率領魯國軍隊打敗了齊國軍隊,冉求已經在魯國有很高的地位,在這種情況下,在冉求的要求下,68歲的孔子被請回了魯國。冉求對老師這麼好,但孔子還是照樣批評他。由于他幫着季氏家族橫征暴斂,孔子憤怒地說,“此非我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孔子竟然号召學生們打着鼓去攻擊冉求。
孔子和子路都是些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但經過兩千多年封建統治帝王的神化和聖化,已經變得高不可及,道貌岸然。儒學也是這樣,如果不剝掉統治階級加在其身上的“官學”、“禦學”外衣,今天中國社會對儒學的複興又可能走上一條僵化的、愚人的道路。
這就是筆者寫此文的目的,恢複孔子和子路的本來面目,改變千百年來的一些錯誤的認識,對孔子教育集團中的各個成員包括孔子有全新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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