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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死得一貧如洗,死前沒有留下任何遺言!

他靜靜地走了,死前沒有留下任何話,他是被活活累死的......臨終前,這個中學教師留下一道難題,讓整個中國都沉默了。

他,就是陸家羲。
1935年6月10日,他出生在上海一個貧苦家庭,從小成績優異,尤其對數學情有獨鐘。
1951年,16歲的陸家羲告别家人,隻身來到沈陽,考入東北電器工業管理局辦的統計訓練班。半年後,以第一名的成績分配到哈爾濱電機廠工作。
在廠子裡,陸家羲一幹就是5年多,他利用業餘時間,頑強地自學了高中的全部課程。1957年,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得到一本《數學方法趣引》,立刻被那些妙趣橫生的世界級數學難題深深吸引了,一連好幾天都如癡如醉。
當年的陸家羲隻有22歲,他隻是單純地對這些難題感興趣,卻做夢也沒有想到,這本薄薄的小冊子竟然會改變他的一生,為他帶來遺憾、光榮和死亡。書中的“科克曼女生問題”早在1850年就被提出,100多年來懸而未決。陸家羲的心中萌生一個念頭:我要攻克這個世界難題!
隻有初中文憑、高中課程全靠自學的中國青年,有如此的志向令人佩服,但搞研究不能隻憑熱情和決心,知識的匮乏使陸家羲想要繼續讀書。
1957年秋天,他放棄工作,考入了吉林師範大學物理系(現為東北師範大學),靠微薄的助學金開始了艱苦的大學生活。
他曾對人講過,自己真正熱愛的是物理,願意在此領域裡作出更加直接的貢獻。但是,搞物理研究需要實驗,需要很多物質條件,這些陸家羲不具備,在當時的條件下,他隻好先在數學上發力。
一支筆,幾張紙,一個夜深人靜時在宿舍樓道口借燈光的孤獨身影。這就是挑戰世界難題的全部條件。整整四年,陸家羲沒有一天停止過思考,畢業時,他已經基本破解了“科克曼女生問題”。
這實在是令人驚歎的天才大腦!但誰能料到,他即将會遭遇那麼多的不幸……
1961年,他把論文:《科克曼系列和斯坦納系列制作方法》寄給中國科學院數學研究所。一年過去了,對方回信“可以投稿”,沒有肯定,沒有建議,就這樣将他的成果擱置一邊。他苦笑,隻繼續埋頭完善論文。
1963年,他再次把修改過的論文,又投寄給《中國數學通報》。又是一年的等待,而回信隻有草率的一句:建議改投其他刊物。1965年冬,他把“科克曼系列”推廣到四元組,投給《數學學報》。又等了一年,退稿信寫着:沒價值!
三次投稿,三次被退,他耗費多年心血的研究成果,一次次被忽視、一次次被擱淺。 他沒等來世界數學的寶座,卻等來了一場10年浩劫——“文化大&革&命”開始了。
期間,1966年-1976年,在極左思潮日益彌漫的時候,陸家羲被當成“瘋子”,扣上了一頂走“白專道路”的帽子,送到幹校進行勞動改造。這給他的精神造成了很大傷害,也使他中斷了一切思考。
十年動亂,中國科學幾乎停滞了,但世界并不會因此停下腳步。1971年,意大利兩名數學家向全世界莊嚴宣布:“科克曼系列”解決了!這枚世界數學金牌從此永遠屬于了意大利!意大利人将永遠引以為傲!而此時的他,卻渾然不知,還在傻傻等着有一天國家能把它公開。
直到1979年,當他看到了從北京借來的《組合論》雜志,他 “啊!”的一聲大叫,随即淚流滿面,《組合論》雜志白紙黑字的寫着:科克曼問題在國外已于1971年被破解了。破解者是意大利的數學家!
他崩潰發狂,嚎啕大哭,這樣的結果,他怎能接受?!
要知道,從1961年起,他就已經得到了“科克曼系列”的成果!
意大利數學家的證明比他的證明晚10年!但卻比他的論文先問世8年!
18年裡,他一次次投稿,卻一次次被拒,他的青春年華在等待中失去。
祖國學術最好的前進歲月在時間上流失。中國問鼎世界數學巅峰的絕佳機會!就這樣錯過了。
18年的心血苦熬,他與“科克曼系列”永别了!但他并沒有因此一蹶不振,而是很快擡起頭,望向數學王國的另一座高峰——“斯坦納系列”。那是與陳景潤“歌德巴赫猜想”齊名的另一大世界級數學難題!他懇請校方給他多一點時間研究,但卻被拒絕了!

長期高強度的腦力勞動和熬夜,使他患上神經性牙痛病,他心一橫,索性拔牙。不到一年時間,滿口的牙竟然都被他給拔光了……雙腮塌陷,瘦的幾乎脫相,妻子看他這樣忍不住偷偷落淚。
終于,1980年,他完成了“斯坦納系列”論文。他再次登上了世界數學的巅峰!
他激動的目光炯炯,可神情依然肅穆。之前的經驗告訴他:能發表,也許比解出這道難題更難!
稿件寄到北京,又是石沉大海!他始終活在權威部門視線的死角裡,泱泱中華竟看不到這個數學王者!

論文被蘇州大學的朱烈教授看到,他有一雙發現天才的慧眼。朱教授找到陸家羲,建議他把論文直接寄給世界權威期刊《組合論》。
1982年5月,陸家羲收到了正式出版通知與版權簽約書。1983年3月,陸家羲的前3篇論文正式發表;4月,後3篇論文一并發表。至此,獨自閃耀了130多年的“斯坦納系列”明珠,被中國的陸家羲最先摘取了!
馬上,他把相關6篇論文相繼寄往美國,僅僅一個月,他就收到了全部回信。
一個月啊!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他的學術論文經過中國、美國、加拿大,又從美國返回中國,五段跨國旅程,僅僅用了一個月。
相比之前每封信都要等一年的時間,這簡直就像是奇迹!
多倫多大學門德爾松教授在信中寫:“這是世界上20 多年來,組合設計方面最重大的成果之一。”捧着這篇信紙,他閉上眼睛緊抿着嘴唇,淚水無聲的簌簌而下。
1982年5月,他做了一個重要決定:接受哥倫比亞大學的版權簽約書,不收取任何報酬。消息傳出,各種聲音紛至沓來,有人勸他:何不等等?還有機會取得報酬。
有人酸溜溜的諷刺:讓外國人發表,就是不愛國。
但這些聲音他統統不在意:決不能讓“科克曼系列”的悲劇重演。
之後的1983年1月,《組合論》雜志給予他的論文極高評價;

3月,他的三篇論文出版,撼動了世界組合學領域;
4月,《組合論》雜志發表系列論文,他的名字徹底響徹了西方數學界......但諷刺的是,國内竟還對他一無所知!
中國有關單位向加拿大門德爾松教授和滑鐵盧大學郝迪教授發出邀請,請他們到中國講學,他們感到十分吃驚。門德爾松驚訝地問道:“請我去講組合數學?可你們中國不是有陸家羲博士嗎?”

外國人的話好像特别有分量,主辦方馬上邀請他參加學術會議。他奮鬥半生未能摸進的中國科研大門,如今竟被門德爾松這一句話實現了。
終于,他被自己的國家、自己的同胞看見了。可中國的彗星,為什麼偏要等外國人推薦後才被重視呢?!
但即使他已名揚世界,包頭九中和教育局領導卻不知道。就連參加學術會議的400元路費都是他妻子籌借的。

7月25日,中國首屆組合數學學術讨論會在大連開幕。加拿大門德爾松先生向他發出邀請,請他到多倫多大學工作。他婉言謝絕了,說:“我國組合學還不發達,我要留在祖國。”門德爾松笑了,欽佩地望着他,還把多倫多大學的校徽贈給了他。
會議中,他以特邀代表的身份走上講台,用中文向全世界數學界宣布:我已經證明了“斯坦納系列”! 頓時,全場沸騰了!
會後,無數惜才的手伸向他:中國應用數學研究所副所長,推薦他到合肥講學;
華南師院、華中師大、蘭州大學、大連工學院、哈工大、黑龍江大學邀請他到本校任教;
内蒙古大學陳子歧副教授連拉帶勸:“還是留在内蒙大學的好!”
這顆金子,終于被人發現了,但并非所有人都發現了......
9月,包頭市九中校長,收到了來自多倫多大學的一封信。斯特蘭格威校長和門德爾松教授,誠懇地邀請他去加拿大講學,這兩個外國學者,愛惜人才就像愛惜鑽石,不論國界。但九中校長卻對此不屑一顧:“又不會提高升學率!去什麼去?”
1983年,是他幾乎被累垮的一年。數學研究、論文發表,教課任務……

他忙着整理講學稿,忙着思考“斯坦納系列”完稿論文。連鞋子露出了腳趾頭,他都不舍得再買一雙。他明白,時間和金錢他都浪費不起!

武漢會議結束後,他強撐着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家,把衣兜裡舍不得吃的桔子,拿出來分給女兒們,便一頭栽倒在床,累得再也起不來了。妻子幫他蓋好被子,他虛弱地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就閉上了眼睛。而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個微笑竟是他最後的告别!

1983年10月31日淩晨一點,他永遠的離開了。那一年,他才剛剛48歲。他走得太早、太寒碜,躺在土坑上,依然穿着那雙露着腳趾頭的鞋。一句遺言都沒有留,隻留下了15箱書和400多元外債,再就是抽屜裡尚未完成的“斯坦納系列”的最後一篇論文。

在他去世當天,妻子收到中國科學院寄來的45元錢。其中28元是從大連到合肥的路費;9元是他買的一部數學新作報銷款;剩下的8元,是他為人代審稿件的酬勞。他一生中唯一從出版部門換來的報酬,就是這8元!

他死了,死得一貧如洗,死得不聲不響。

包頭市新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同志來了;中國數學學會内蒙古分會主席來了;内蒙古師範大學數學系主任來了;好友和學生們恸哭着走來了……

斯特蘭格威校長發來唁電:“門德爾松教授和我對此非常沉痛,這對世界數學無疑将是極大的損失……”

12月,《人民日報》、《光明日報》、《文彙報》、《内蒙古日報》,同時刊登了他的訃聞。《人民日報》報道的标題是:“拚博20 多年,耗盡畢生心血,中學教師陸家羲攻克世界難題斯坦納系列。”

1984年9月,中國組合數學學會組織了“陸家羲學術工作評審委員會”,對他一生的研究成果給予了高度評價。

1984年底,曾“拒絕”過陸家羲的《數學學報》,終于全文刊發了他于23年前投出的那篇關于“科克曼女生問題”的論文。

1987年,陸家羲的《不相交的斯坦納三元系大集》研究成果,被國家科委評為國家自然科學一等獎。

他走得不甘、走得憋屈,他解開了世界性數學難題,但卻留下了一道更加高深的現實難題:

為什麼會出現“科克曼系列”的悲劇?為什麼會有英才早逝的遺憾?

而今,那個時代早已成為曆史,他的名字仍舊被很多人所遺忘!世人皆知陳景潤的“哥德巴赫猜想”,卻鮮有人知陸家羲的數學貢獻。這樣的默默英才,我們怎能忘記?

陸家羲的研究,究竟有什麼價值、地位如何,在數學界自有判斷,我們不做過多的評價。但是,價值絕不和經濟效益劃等号。哪怕陸家羲沒有作出直接貢獻、沒有産生具體價值,單單隻是挑戰了人類智慧的極限,難道還不值得敬佩、不值得保護嗎?

在陸家羲的故事中,我們看到了民族自信的缺乏,我們不僅需要提升對幾千年燦爛中華文明的自信,更需要對現在和未來的科學自信。

會念經的不是外來和尚,也許就在山後的破廟裡。最大的珍珠不在深海,也許就在河邊的灘塗中。

我們中國曆來不缺乏人才和天才,缺乏的是發現人才和天才的眼睛,以及培養、扶持、保護他們的機制。

假設,沒有國際期刊的公開發表,沒有國外學者的主動提及,或許陸家羲這個土生土長的天才将會一直貧病交加,終其一生都被埋沒。如何避免這種“牆内開花牆外香,錯把朱砂當紅土”的悲劇重演,才是我們最應該思考的。

他的逝去鞭策激勵着後輩的努力。他走了,但他的精神永在。

千年中華,雄姿沃土;逝者一問,縱今穿古。

2021年,正值陸家羲逝世38周年,讓我們向這位偉大的科學家緻以崇高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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