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年過六旬的台灣老兵黃石益,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終于踏上了返鄉的路,在出發前,妻子溫柔地說:“你回去探親我很支持,但是别忘了在這有家、有我和四個孩子!”
黃石益點點頭,他知道妻子的顧慮,因為他在大陸老家還有一個接發之妻,但是他想,自己四十年音信全無,也許發妻和自己一樣,早就成家了。
所以他很肯定地對妻子承諾說:“放心,我會盡快回來的........”
回鄉的路是遙遠的,經過長途跋涉和一路的奔波勞累,黃石益終于回到了安徽蕪湖。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發妻竟然一直沒有再婚。
當昔日夫妻再次見面時,沒有激動、沒有驚喜,有的隻是發妻的質問:“聽說你在台灣結婚生子了,那我怎麼辦?”
黃石益臉色通紅,他甚至不敢和發妻對視,心裡除了愧疚還是愧疚。那麼,黃石益在台灣妻子和發妻之間,到底是如何選擇的呢?他的身上又有哪些故事呢?今天我們來一探究竟。
1927年,黃石益出生于安徽蕪湖,在他之前家裡已經有了一個女兒,所以對于兒子的到來,父母親都格外高興。
和那些多子女家庭不同,黃石益家裡隻有他和姐姐,因為是老小又是獨子,父母親格外地疼愛黃石益,他整個成長期可以說是順風順水。
父母的偏愛也讓黃石益養成了不上進的性格,讀書他讀不進去,做生意又沒有興趣,和那些纨绔子弟一樣,整日遊手好閑的。
家裡人看他整日無所事事的樣子,心裡幹着急,最後還是姐夫出面,解決了黃石益的就業問題。
黃石益的姐夫在縣裡保安隊的大隊長,手裡有一些權利,于是就将黃石益招到了保安隊,讓他鍛煉鍛煉。
到了保安隊後,黃石益每天也按時參加訓練,過了一段時間果然有了明顯的變化,雖然沒有什麼宏圖大志,起碼有個正兒八經的差事,父母不至于臉上無光。
工作有了着落後,家裡人又開始操心他的人生大事,黃石益家境不錯,又在保安隊任職,所以個人問題不難解決
在媒人的牽線下,黃石益結識了鄰村的姑娘,不久後就拜堂成親了。
婚後,黃石益仿佛一夜長大,對工作也格外上心,妻子雖然沒有什麼文化,但是勤快、賢惠,孝順公婆,深得黃石益本人和公婆的喜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直到婚後第三年黃石益的妻子才懷上孩子。
就在一家人滿心歡喜地等待新生兒降生時,黃石益的工作有了變動,縣保安隊被國民黨收編,這就意味着他要奔赴戰場。
臨别前,黃石益撫摸着妻子的肚子,說道:“等我回來........”
妻子含淚點頭,不停地交代丈夫,一定要多加小心,隻是不曾想,這一别竟然就是整整40年,再聚首早已物是人非了。
因為有姐夫的照顧,黃石益到了部隊也沒有吃過什麼苦頭,還謀取了一個小官職,但半年後因為局勢的變化,他就和姐夫跟随大部隊一路逃到了台灣。
到了台灣後,黃石益的心情很壓抑,尤其是思念家鄉的妻子,還有不知性别的孩子,有好多次他都是從夢中哭醒的,這樣的日子大概持續了兩三年。
唯一讓黃石益欣慰的是,還有姐夫的照顧和陪伴,而且在姐夫的幫忙下,黃石益脫離了部隊,走上了經商的道路。
姐夫一直想盡辦法給黃石益鋪路,不但為他打通關系,還提供了資金上的支持,很快黃石益的酒樓就開業了。
當時治安環境并不樂觀,經常有黑道的人來找事,不過這些惡霸和小混混都被姐夫擺平了,所以黃石益的生意很快就走上了正軌,他也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那會去黃石益酒樓消費的,除了普通百姓外,還有許多達官貴人,其中一個師長得太太見黃石益能說會道,還是大老闆,就張羅着給他說媒。
起初,黃石益是拒絕的,告知對方自己在大陸已經有妻子和孩子了,但師長太太卻說,想回家鄉基本沒可能了,你還是趁早為自己做打算吧。
這句話讓黃石益陷入了沉思,想到自己來台灣已經好幾年了,和家裡徹底失去了聯系,自己一個人在台灣确實孤獨又寂寞。
雖然有錢也有事業,但回到家空蕩蕩的,心裡很失落,他确實渴望有個伴兒,有個噓寒問暖的人。
幾日後,黃石益找到了姐夫,說出了想再婚的想法,姐夫表示可以理解,畢竟那會形勢不樂觀,想成家也無可厚非。
就這樣,在師長太太的牽線下,黃石益和一個揚州籍的女子結為夫妻,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所以婚後夫妻二人恩愛有加。
黃石益很有福氣,發妻賢惠,第二任妻子也如此,不但照顧他的飲食起居,還先後為他生了四個孩子。
原本黃石益一家六口過着幸福、安穩的生活,但後來因為黃石益太貪婪,一心想要擴張生意,除了酒樓外,他又開了咖啡廳和歌舞廳。
結果因為經營不善,咖啡廳和歌舞廳的本金還沒掙回來就倒閉了,折騰到最後,黃石益隻能忍痛将酒樓出兌,可即便如此債務還是沒有還清。
黃石益陷入低谷時,又是姐夫拉了他一把,不但重新讓他回部隊上班,還幫他一起還債,大概過了四五年,黃石益才填補上窟窿。
因為喜歡自由,債務還清後,黃石益再次走出了部隊,開了一家食品店,有了前車之鑒和血的教訓,黃石益再也不敢蠻幹了。
經過幾年的經營,食品店生意終于穩定下來了,黃石益一家又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但黃石益知道,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離不開姐夫的扶持和幫助。
因為姐夫到了台灣後沒有再婚,黃石益就讓姐夫退伍,到自己身邊享福,沒成想一場病魔奪走了姐夫的生命。
姐夫在臨終前,不停地交代黃石益,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回去看看,幫我看看你姐,黃石益含淚點了點頭。
一直到1987年,因為政策的開放,黃石益第一件事就是給老家寫信,當時收件人寫的是姐姐。
自從家書郵寄出去後,黃石益每天都在盼望着,他很怕這封信會石沉大海,好在幾個月後他終于收到了姐姐的回信。
但在心中,姐姐除了讓他早日回家外,關于家裡的情況一概沒提,其實黃石益又何嘗不是如此,姐夫病逝的事情他也沒有告訴姐姐。
接到回信後,黃石益開始着手準備回家的所有手續,妻子含淚說:“我支持你回家探親,但是别忘了我和孩子......”
黃是益知道,妻子怕自己這一走就不回來了,于是他再三向妻子保證,自己一定會如期歸來的。
經過多日的奔波,黃石益終于回到了闊别40年的家鄉,見到了同樣白發蒼蒼的姐姐,姐弟二人抱頭痛哭,場面很感人。
當情緒穩定後,姐姐才告訴黃石益,父母早已先後去世,閉眼睛前還在念叨着他的名字,黃石益淚如泉湧。
也是從姐姐口中黃石益才知道,發妻不但給自己生了一個女兒,而且至今沒有改嫁,除此外還一直照顧自己的父母,為他們養老送終。
那一刻,黃石益心裡除了愧疚還是愧疚,他不知如何彌補發妻對自己的付出,當他在女兒家見到發妻時,羞愧得像個孩子。
發妻心裡是有怨氣的,當面質問黃石益:“你在台灣結婚生子,那我怎麼辦?”黃石益隻低頭不說話。
不過在女兒和女婿的勸說下,發妻最終選擇原諒黃石益,畢竟他一個人在台灣,也需要有個人照顧。
這次探親,黃石益逗留了數日,臨别前他給發妻、女兒還有姐姐都留下了一筆錢,并再三叮囑說:“我以後還會回來的,你們要是經濟有困難就寫信告訴我!”
回到台灣後的黃石益,和大陸的家人一直保持着書信往來。幾年後,因為一場變故,黃石益和發妻再續前緣。
九十年代初,黃石益的台灣妻子因突發心髒病而去世,四個子女商議後決定,讓父親将在大陸的“大媽”接過來,既是對“大媽”的彌補,也是對他們夫妻的成全。
發妻到了台灣後,黃石益的四個子女對她非常孝順,丈夫對她也很體貼,也不枉費她苦等了幾十年,雖然幸福來得遲,但總算沒有缺席。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九年,發妻也因病在台灣過世。自從母親去世後,遠在大陸的女兒曾幾次提出,讓父親回家鄉養老,這樣自己可以盡孝心,父親也算是葉落歸根了。
原本台灣的大兒子同時姐姐的意見,因為他的生意正好在大陸,也能夠照顧父親,但其他三個孩子覺得,父親在台灣生活了幾十年,回去恐怕不适應。
最終商議後決定,黃石益繼續在台灣生活,要麼女兒過來探親,要麼他回老家,但随着年齡的增大,黃石益的身體也大不如從前,經不起長途跋涉了。
自從父親身體不便後,大陸的女兒就盡可能每年去一次,陪陪老父親,而黃石益也經常跟台灣的後輩們講,無論過去多久,都不要忘了自己的根在哪裡。
黃石益的經曆千千萬萬名台灣老兵的縮影,相比較而言,他算是幸運的,回到大陸時,姐姐、發妻和女兒都還在,一家人終于團圓了。
但有太多的老兵,要麼病逝于台灣,要麼千辛萬苦回到大陸,卻已經沒有一個在世的親人,這就是戰争帶給普通人的災難。
希望世間所有的分别都有團聚的一天,希望世間再無戰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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