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方設法把電影拍好看才是王道,沒有别的捷徑。”張藝謀在今年的春節檔不隻做到了“好看”,他用一場電影的時間,解讀了一首千古絕詞,把東方浪漫色彩和家國情懷,镌刻在了觀衆的心尖上。
除了鏡頭美,演技好以外,最觸動我的是編劇把南宋将軍嶽飛的千古絕詞,以電影的方式重現,讓人耳目一新。
影片的故事背景,是南宋嶽飛死後4年,秦桧以宰相身份與金國約談。
誰知談判前夜,金國使者死在駐地,随身的密函也不翼而飛。
這可讓秦桧大驚失色,他下令一個時辰之内,必須破案,小兵張大和親兵營統領孫均卷入其中,一衆人等各懷心思,暗戰一觸即發。
01.上阙是鋪墊,凸顯個人的難
《滿江紅》原文中,前兩句就帶着撲面而來的情緒。“怒發沖冠,憑闌處,潇潇雨歇。”影片一開始就是俯視之下的宰相小院,細雨如刀垂垂墜下,灰牆黑瓦之間,幾個身披銀甲的持刀人快步疾行,穿過一道道門檻。
小兵張大謊稱自己知道密函的内容,卻被宰相限時交出,否則難逃一死。張大深知就算交出也是死,他不願任人宰割。
“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張大看起來是弱者,火燒屁股被趕鴨子上架,其實他早有預謀,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謀劃了刺殺的劇本主動入局。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裡路雲和月。”盡管是以卵擊石,但主動“赴死”的不隻張大一人。張大眼見着兄弟們按計劃以命相搏,就連相好的風塵女子瑤琴也比自己還要勇,濃妝紅唇之下,是熾熱的滿腔熱血。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沒人不怕死,但面對冷刀,衆人流露出的卻是果決,沒人一味的等,都在拼命的搏。
兄弟的遺孤是個瘦弱的小女孩,在肅殺血腥的小道中,給了張大一顆剛摘的紅櫻桃,張大不舍得吃,給了從沒見過櫻桃的瑤琴。
生死關頭瑤琴不求饒,不悲切,帶着枷鎖笑着把櫻桃放入口中。人物在輕描淡寫的處理之下,不顯悲色,卻反而豪情萬丈。
02.下阙是接力,喚醒他人的真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嶽飛當年被陷害,孤立無援時寫下絕筆,是壯志未酬,也是靈魂拷問。張大眼看殺奸臣的計劃失敗,比嶽飛多了一個轉機,就是勸慰親兵營統領孫均做個人,别做秦桧的走狗。
這份恨早就在孫均心中蠢蠢欲動,如今被喚醒,氣勢就如“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孫均年少有為,但在權謀的利益旋渦中,始終是棋子,升遷貶職不過是宰相的一句話,表面上風光無限,其實無人關心冷暖,隻有下屬如狼似虎的野心,和同僚見縫插針的算計,以及不可避免的被稱為走狗。
他早已厭煩了爾虞我詐,如今眼見着張大一行人肝膽相照,以命相搏,心中的缺口被陽光照進,對英雄的敬畏呼之欲出。
給張大上刑時,孫均看到張大背後的刻字:“精忠報國”,觸動了内心本就不平靜的湖面。他嘴上說着狠話,要親手刮去曆史的痕迹,下手卻刀刀偏離,在張大滿身傷痕中,留下這不忍抹去的字印。
03.結尾是開始,點燃燎原的火
孫均的反水讓局勢逆轉,而編劇的巧妙之處,在于計劃的目的從開始的殺人,改為解開曆史的真相。嶽飛的這首絕筆,被秦桧私藏從未示人,如今孫均就要公諸天下。
公布的方式是秦桧在樓宇上一句句背誦,小兵們沿着院中小道傳聲,一句句傳到大門外的将士耳中,千軍齊聲複述。
以人的奔走相告,别出心裁地再現了“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一聲聲嘹亮的詩詞劃破長空,有如踏破昏權籠罩的重重迷霧。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一個人隻是微光,随時會被狂風撲滅,但正是有了一個又一個微光,才撩撥成火。那些笑着赴死的人,甚至沒人記得名字,但信念直抵人心,讓活着的人不止有空乏的笑,而是想把英雄豪情刻入自己的骨血。
當衆人齊聲背誦時,“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阙。”“收拾”不再是一個人的事,甚至不是一個時間節點的事,它被所有人記在了心裡。
而當大家回歸沉默後,那個給張大櫻桃的小姑娘,再次念出開頭的這句,衆人自然而然地齊聲背了起來。此時,沒有必須背誦的軍令,也沒有可以效仿的帶領,每個人都隻聽過一遍,卻如早已爛熟于心一般,流暢激昂。
同樣被點燃的,又何止小院門前的數千将士?精神的傳承,讓一首詞流淌在每個人的血液中,代代難忘。
一部《滿江紅》,觀影時長也不過一個時辰。佩服它讓人不止在觀影時燃情,更在走出影院後心存惦念。惦念古人的精神可貴,惦念彼時的英雄可贊,惦念今日的自身可為。
一部電影,不在于叙事多宏大,鏡頭多炫酷,能以“一詞”之力,讓人不隻看個熱鬧,就是看得見摸得着的好。
好電影不少,好編劇不多。這部電影以小見大的創作方式,值得我們細細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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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