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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跟情緒共處(下)

大家下午好,我是李穎。今天就來講一講怎麼利用情緒進行自我探索,本質上也還是前天講得那個不接受——不承認——不知道的過程。

講我自己的例子。我一直認為從小受到控制,就是我媽管我太多了,事無巨細,不喜歡的東西要逼我吃,穿什麼衣服要管,學習要管,升學找工作就更不用說了,甚至我對人對事的感受和喜惡都必須要跟她一緻,那意味着我不能有獨立的意志,比如她跟我爸吵架就會無意識拉我跟她同盟,或者她不喜歡我的某一個同學,就會說她不好,最後我們就疏遠了,當然這裡面也包含我自己決定要認同她,主動内化了她對我的影響。但是大家知道人的本能就是要尋求獨立的,這種被吞并的感覺并不好受,這就是最初的不接受,我感到不舒服肯定就要反抗,但是孩子反抗的力量是非常微弱的,争不赢啊怎麼辦,為了讓自己舒服就會啟動防禦機制,比如說用合理化來解釋我的這種境況,我會說服自己說她也是為了我好啊(就像大家勸我的一樣),就是不承認自己被控制,防禦的好處是可以緩解一陣子,但是心裡的不舒服一直都在,而且我在用各種方式對抗,并且逐漸泛化,到最後幾乎我生活中所有的事件,隻要一發生,一擺在我面前,來不及辨别好壞,我第一反應就是“不要”,就是對抗、抵觸的情緒,可怕的是,我自己全然不知,這已經演變成一個自動化的反應。這就是一個從不接受到不承認到不知道的過程。

這個無時無刻都在對抗的情緒非常辛苦,它耗盡了我絕大部分精力,每天不幹什麼具體的事,也特别疲憊,我想了解自己到底怎麼了,就還是要把這個過程反過來走一遍,從“知道”到“承認”到“接受”。

還是剛才那個例子,我說了我已經完全不知道我自己在無意識對抗生活中的所有人和事,包括升學、就業、結婚所有的事情我的态度就是本來應該幹嘛,我就偏不,可以想象我把生活搞成什麼樣子了,本來我的學習成績非常好,好不容易花幾年時間不學無術終于荒廢學業,後來才發覺這個過程也是很辛苦的啊,本來毫不費力就可以很好的生活,硬是要把自己拗成個爛貨,也是費了不少力氣的。本來可以很順利地工作過日子,就是要制造一些麻煩,或者選擇一些自己明明不喜歡的東西,一邊做着一邊在心裡暗暗對抗,絕對不要做好。 然後這十年來就是一層又一層地發現自己原先“不知道”的對抗,從最早發現生活細節上的對抗,比如不吃我媽安排的食物,到後來發現隻要她一說話我面前就自動立起一堵牆多說兩句我就炸鍋,再到最後發現自己居然把整個生活都搭進去了,她讓我上什麼學校我就什麼都不學,她給我安排工作我就不好好幹,她要我幸福我就抑郁好幾年給她看,到後來就算不是她,是别人跟我說什麼路是為我好,我就不要走。總之陽奉陰違,表面上看着順從,其實心裡非常堅定我絕對不會聽你的。就為了證明她是錯的,控制我?休想。很荒唐吧,但真的就是這樣。講了這麼多,我才僅僅是知道了而已,就已經花了十年。不過這個過程中每一個小的階段都穿插着從“知道”到“承認”到“接受”的整個過程。

我知道了自己在對抗之後,又花了很長時間來承認自己是這樣的。我不想承認是自己搞砸的,隻想怪我媽控制我,怪外界環境不好,也怪自己不堅持,但是就是不承認是我的錯。你想我一手把三十年的生活給毀了,這責任太大了,我怎麼承擔得起。最後怎麼承認的呢,實在沒轍了,怪别人沒有盡頭的,而且很辛苦,永遠不會有解脫。在锲而不舍嘗試過千萬遍後無奈承認此路不通,想不想輕松幸福了?想那就試試看另一條路。于是才開始嘗試承認這是自己的錯,把責任收回來的過程是非常痛苦的,那意味着原先對别人的指責攻擊,全部轉向自己,非常難受啊,我無數次都說我不幹了,幹嘛這麼辛苦。可是也有好處,我對生活越來越有掌控感,我的焦慮在逐漸減輕,開始有力量,開始可以承擔自己作為一個成年人,以及母親的責任。就是這樣在不斷的反複之間,我一點一點地承認這個事實。我媽控制我是事實,但是是我自己選擇了表面妥協,是我放棄抗争,親手把全部的力量都拱手讓人。

承認了之後呢,才開始慢慢接受,這個過程真的不容易的,每個階段之間其實也沒有那麼明顯的界線,都是在三個階段之間反複來回,進三步退兩步,蝸牛一樣艱難地向前爬。

通過情緒去探索、覺察自己,最終可以改變固有的模式。

如果有個情緒反複出現,那也許在提醒你這裡有個期待還沒被滿足,你要是一直無視,它就會以越來越激烈的方式提醒你,如果你隔離壓抑得太好,假裝什麼感覺都沒有,那恐怕你的身體就要遭殃了,最常見的皮膚、消化系統、呼吸系統、内分泌系統都會出現問題。像孩子身上鼻炎咳嗽積食據我觀察大部分都是情緒問題,都是心病。

其實我是個情緒很不順暢的人,我常有的反應就是生悶氣。生悶氣的意思是我心裡的難受很難用言語向别人清楚地描述。我想可能是小時候我要爸媽陪,他們沒空,或者我提的情感的要求,比如抱啊親近之類的他們都沒有滿足,所以我就生氣了,他們一直都沒有按照我期待的方式來愛我,都沒有給到我想要的東西,所以長大以後遇到不滿意的情況,我就一個人生氣,同樣的一個情緒,每個人發展出來的應對模式是不同的,我的反應就是撅着嘴,也不說,等着别人發現來安撫我,也有時候我會去激惹别人生氣。但其實這真不高明,别人很難發現你有情緒嗎,即便發現了也猜不到原因,結果就是大部分時候我都一個人獨自承受,一副可憐委屈無辜的樣子,其實我就是在用這種方式來控訴别人對我不好。

在我看到這一點之後,也還有很多階段,最初我就是任由自己去經曆那個委屈憤怒,這樣的後果就是會不停吵架,而且停不下來。幸好身邊的人最後都哄着我。直到某一天我又看到自己這幅模樣,在充分經曆情緒之後,就會開始出現一些空間(前天群裡有人在問為什麼看不到情緒的正向作用,就是因為太滿了),當有了空間的時候,你就可以像一個觀察者一樣,抽離出來去看自己的行為,去想自己到底在幹什麼。那天我就問自己,我到底在幹嘛,我到底要什麼,特别是在我意識到生命随時都可能結束之後,我問自己還要繼續這個遊戲嗎,我都已經這麼大了,不能換一種方式去要自己想要的東西嗎?究竟什麼對我才是重要的,是好的關系,還是繼續證明對方錯了,繼續控訴對方?所以當我發現自己又掉進這個模式裡,很多時候我就可以選擇另外的方式來溝通,過去的模式就停止,被新的更有适應性的模式取代。

這個例子是想說我們是如何喂養自己的情緒,如何固着在一種慣有的模式中,現在又有機會做出什麼不同的反應/選擇?

最後想送大家一句話,不論你是否遭受情緒的困擾,不論有生活多艱難,請你記住你是有選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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