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摘要丨俄羅斯作為世界上陸地面積最大的國家,蘊藏着豐富的資源,就拿森林來說,它的國土一半的面積被森林所覆蓋着,其中有很多是原始森林,所以,俄羅斯的木材蓄積量占到全球的20%以上,因為俄羅斯與我國接壤,交通運輸方便,運輸成本相對較低,最近一些年,我國從俄羅斯進口的木材一直占到我國進口總量的三分之一以上,從目前的情況看,這個比重還在增長中。
這麼多的木材,是怎麼從寒冷的俄羅斯來到中國的呢?本文就為大家介紹俄羅斯的木材如何從原始森林深處,一步一步地來到中國的。
我們看地圖的時候,就會發現我們北方的鄰居俄羅斯,像一條魚一樣,橫亘在我們國家的正北方,東邊比我們國家還靠東,一直到太平洋裡,然後是廣袤的西伯利亞地區,越過烏拉爾山制後,就到達了俄羅斯的發祥地,傳統的俄羅斯中心地區,他們的歐洲部分。
我在俄羅斯從事國際貿易工作的時候,到過俄羅斯很多地方,從東到西、從南到北一共有幾十個城市,那時候,還沒有俄烏沖突,也沒有新冠疫情,除了俄羅斯之外,我也去過烏克蘭、白俄羅斯、波羅的海三國、芬蘭、波蘭等東歐、北歐的許多城市。
當然了,除了少數幾個城市我純粹是遊玩之外,剩下的很多城市我都是因為工作的需要才去的,在工作之餘,也順帶欣賞一下那裡的美麗風光,感受一下文化氛圍,也品嘗一下當地的美食。
俄羅斯現在是世界上各種自然産品的生産和出口大國,石油、天然氣、小麥、玉米、葵花籽、油菜籽、大豆、亞麻、木材等産品,以及一些礦産品,還有牛肉、豬肉以及海産品等,都是俄羅斯出口的重要産品。
這些産品,在傳統上俄羅斯都是向歐洲國家出口,現在則變了,很多産品都轉向中國出口,我在俄羅斯的時候認識的很多中國人,還有一些俄羅斯人,都是從事這些商品向中國的出口工作。中國也向俄羅斯出口商品,主要集中在工業制成品上面。
我在俄羅斯有一段時間是從事木材及木制品的進口工作,前前後後大約幹了七八年的時間,認識了很多從事這個業務的中國人、俄國人,對整個木材産業供應鍊的狀況非常了解,所以,今天我向朋友們介紹一下這個情況。
為什麼我國要從國外進口這麼多木材呢?很簡單,我們國家自己生産的木材根本滿足不了國内的需求,需要大量從國外進口,進口木材的來源地主要有俄羅斯、北美洲、東南亞、澳洲、非洲和南美洲,其中,我們的北方鄰居俄羅斯,是我國木材進口的主要來源地,最近一些年中,我國從俄羅斯進口的木材一直占據首位,大約占我國進口木材的三分之一左右,而且這些年的份額一直在穩步上升。
森林調查的主要目的有三個:1、森林的交通條件,決定運輸的方便與否,2、森林樹木的種類和蓄積量,開采的經濟性,3、森林采伐的條件,是否能夠進行大規模機械作業等。
交通條件很重要,俄羅斯基礎設施極差,不具備運輸條件的優質森林是大片大片的,現在能夠開發的森林基本上都沿着鐵路沿線、公路沿線或者能夠運輸的河流沿線而分布。那些生長了千年的原始森林,木材再好也沒用,因為不能運輸出來。
樹木的種類就是指具備經濟價值的樹木的種類,如果不具備經濟價值的樹木占比過大,那就不符合條件,林木的蓄積量代表了單位面積能夠産出多少合格的木材,也是達到經濟開采價值所要求的。
采伐條件就是能夠進行大規模機械作業,比如有些沼澤濕地和陡峭的山地,或者地貌比較破碎,就不太适合大規模機械作業,經濟價值就比較低了。
一塊森林,通過前面的調查之後,具備經濟采伐價值了,就準備進行采伐了。
在俄羅斯的森林采伐一般都在冬季進行,也就是地面凍結實了之後才開始進行采伐。主要原因就是地面凍上之後,能夠承擔大型采伐機械進場作業,還有就是運輸木材的重型卡車,也隻能在這時候才能夠順利地運輸。
俄羅斯西伯利亞的林地采伐點大部分是混生林,有樟子松、白桦、楊樹、紅松、水曲柳等各種樹木混雜在一起,根據俄羅斯聯邦及當地的法律規定,采伐一片林地的時候,整片林地不論什麼樹種、樹的大小,一律全部采伐掉,不能隻采伐那些對你有經濟價值的樹木。因為這些采伐過的林地再生的時候,所有的樹苗可以一起生長出來、一起長大,共同享用陽光雨露,才有利于林地的恢複。
這樣采伐出來的木材,還要經過一步分選的過程,選出那些在經濟上有價值的木材,然後裝車運輸出去。那些沒有被選中的木材,和采伐過程中去掉的枝杈和樹葉等,需要按照政府認可的方法處理掉,或燒掉或填埋,因為每個地方的法律法規還不一樣。
這裡需要說明的是,采伐期和運輸期是一緻的,伐下來的木材要盡快運輸出去,因為一旦地面解凍,不能承受大型運輸車輛通行,那些采伐下來的木材因為不能及時運出來,基本上就廢掉了,即使下一個采伐季這些木材還沒爛掉,基本上也是最差等級了,和燒火用的劈柴差不多了,根本沒有任何經濟價值了。
采伐下來的木材,一般有兩個去向,第一個去向直接把原木送到貨場,等待裝車發運到中國,第二個去向是送到附近的工廠,做初步加工,形成鋸材,然後在送到貨場,等待裝上火車,出口到中國。
俄羅斯的木材産量非常大,但是俄羅斯的木材工業,也就是木材加工業水平非常低,大部分木材加工廠隻能進行木材的初級加工。
前蘇聯時代也留下一些木材加工廠,但是各種設備設施非常老舊,基本上處在報廢的邊緣,不具備任何競争力。
最近一些年,俄羅斯也從立法方面鼓勵各類資本進入木材加工行業,減少原木等初級原材料的出口,一方面是通過征收出口稅方面加以調節,另一方面是對投資木材加工的企業就行稅收優惠或者各方面的補貼措施來加以鼓勵。
在這樣的政策鼓勵下,也有很多資金投向了木材行業,主要是來自歐洲的投資和中國的投資,歐洲的投資基本上都來自德國,也就是把在德國淘汰下來的二手設備運到俄羅斯,在俄羅斯投資設廠。
中國的投資者數量衆多,大多數都是小規模的工廠,大規模投資的不多,有幾家東北的企業,原來也是在東北從事木材加工工業,投資規模很大,主要是在俄羅斯生産木漿,然後把木漿運回國内,賣給造紙企業。這樣的企業在中國是得不到批準的,因為是高能耗、高污染的企業,但是在俄羅斯沒問題,他們很歡迎。
其實,在衆多的中國投資者投資的中小企業中,很多是因為環保、安全和勞動保護的問題在國内被關停了,才轉到各種條件都比較寬松的俄羅斯建設工廠。
木材在這些工廠被加工成各種型号的鋸材、闆材、方材等,然後還是出口到中國,在中國進行銷售。
這些加工好的木材有的需要在烘幹車間烘幹,有些不需要烘幹,視具體情況而定。但是因為俄羅斯的能源費用低廉,電力便宜、煤炭便宜、天然氣便宜、成品油也便宜,所以烘幹成本比國内低很多,有些有烘幹要求的木材都盡量在俄羅斯烘幹再運回到國内。
在俄羅斯,不論是從林場采伐下來的原木,還是加工好的各種鋸材、闆材、方材等,都會拉到儲運場裡。
俄羅斯的大型儲運場,絕大部分都會有鐵路線,鐵路的貨車可以直接開進來裝車,裝車完畢之後,鐵路公司會把貨車拉走,然後進行編組,編組完成之後,再把貨物運送到目的地。
俄羅斯鐵路公司的貨運能力還不錯,一般情況之下不會像國内的中國鐵路這樣,想申請一節車皮難于上青天,俄鐵的車皮隻要申請,交完相關費用之後,就等待着排期就行,不會等待太長時間。
當然,如果你想加快一點速度,也可以向俄鐵的工作人員行賄,給點小費,他們就會很快給你安排車皮。不過,俄鐵的這些壞毛病都是我們中國人給慣出來的,原來他們可能也有收取小費的習慣,但是,自從我們中國人來了之後,他們變得有點貪得無厭了,即使車皮很充足,也需要給點小費,他們才給安排車皮。
裝車是一個學問,尤其是木材和木制品的裝車更是一個學問,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俄鐵的車皮計費隻按照每節車皮的裡程數計算,和貨主車上裝的什麼貨物沒有關系,每節車皮隻要不超重、超高、超寬,其他的都由貨主決定。
因為木材這種貨物的密度比較低,每立方米大概在六七百公斤左右,俄鐵的每節車皮大部分限重在70噸左右,那就是說,如果裝木材的話,可以裝一百多立方米。
但是實際上,大部分車皮隻能裝七八十立方米木材,中國人為了節省費用,肯定是裝得越多越好,我曾經見過有的中國人裝一車木材能夠裝将近一百立方米,這已經是極限了。這樣大家就可以算出來,這樣就可以比别人節省運費百分之二三十了,這當然是一筆不小的錢。
如果想多裝一些木材,我們的經驗是不能讓俄羅斯工人裝車,俄羅斯工人裝車比較野蠻、粗暴,也不用心,隻是完成一份工作,裝的差不多了,就給捆好了完事。
如果想多裝一些貨物,必須自己的人現場裝車,或者有自己的人在裝車現場盯着,可以多裝很多木材,就是比較費功夫,所以俄羅斯人不願意做。
第一就是從第一層開始就把木材碼得均勻、沒有空隙,然後一層一層地向上碼,碼到車廂滿了的時候,上面還是可以裝的,隻不過這時候裝車比較費勁,所以俄羅斯工人很懶,就不再向上面裝了,但是中國人可以把木材裝到限高線附近,多出來的二三十立方米木材就是這樣出來的。
我們在國内口岸接貨的時候,因為已經談好了每立方米的價格,所以我們并不關心每節車皮裝了多少貨。但是,要是自己在俄羅斯發貨,我們一般時候都是自己人裝車或者在現場監督裝車過程。
因為,在俄羅斯木材非常便宜,但是運到中國的運費非常貴,基本上木材的采購費用和運費比重是三比七或者四比六,運費占大頭,能多裝一點就節省不少成本。
木材裝好了,辦理好出關的各種手續,繳清各種費用,再辦理好運輸的手續,繳清運輸費用之後,俄羅斯鐵路公司就會派機車把貨車拉走,他們進行編組之後,就開始啟運。
一般的情況之下,從俄羅斯西伯利亞把木材運到中國的口岸,幾千公裡的路程,比如滿洲裡、二連浩特和綏芬河這些口岸,時間在半個月到一個月之間。
早期的時候,沒有信息系統,貨車到了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再後來,可以查詢火車的經停站點,所以到了那個車站是可以知道的,然後就可以估算還有多長時間火車能夠到達中國的口岸。
現在,基本上可以實時查到火車運行到哪裡,火車處于什麼狀态,後續運行計劃和經停站點等信息。
但是,有時候也要盯緊一點,遇到問題及時和俄羅斯鐵路公司溝通。我們就經曆過這樣的情況,俄鐵拉着我們的木材,到了中途的車站又重新編組,把我們的貨物甩下了,我們查了很長時間才找到貨物,已經丢在編組站三個多月了,木材還好說,不會變質,要是運輸的是糧食和食品,麻煩就大了,基本上貨物就損失了。
還有一次,我們的木材要經過蒙古國運到二連浩特,但是蒙古國要把自己國家的煤炭、礦石等出口運出去,鐵路運力有限,就優先運輸自己國家的貨物,把俄羅斯過來的貨物放在編組站,好幾個月之後,才把貨物運到國内。
做國際貿易就是這樣,運輸就是看大公司的臉色,尤其是碰到俄羅斯、蒙古國這類服務很差的鐵路公司,就更加要小心了。
現在清關速度很快,辦理好各種手續,把關稅和進口增值稅繳清就可以了。
但是,因為木材屬于生物制品,會攜帶各種寄生蟲進來,國家為了防止外來生物入侵,都要求動植物檢疫檢驗部門作無害化處理。
有一些木材就會進入熏蒸庫進行熏蒸,把裡面的有害的害蟲和蟲卵殺死,防止外來生物入侵。
熏蒸有快有慢,快的話幾個小時就完成了,如果慢的話,需要等待十天半個月也是有可能的,看排隊的情況。
熏蒸也需要繳納費用的。
所有的手續辦理完畢之後,就可以到貨場卸車了。
不論你是否在現場,貨場的裝卸工人都會把你的貨物卸下來,堆放在鐵軌旁邊,一般的貨場有一定期限的免費堆放時間,如果超過時間,他們就會收取費用了。
貨場的卸貨也是有費用的,當你把貨從貨場運出的時候,要先辦理好裝卸費和存儲費,這樣才會給你放行。
我們從俄羅斯進口的木材,大部分都是事先找好買家了,所以貨物到達之後,檢驗完數量和質量,就讓貨主拉走了,或者應貨主的要求,我們安排運輸工具,拉到貨主指定的地點。
也有一些木材是我們直接進口的,并沒有找好買家,那就先運到我們自己的貨場,然後慢慢地尋找買家,這樣零售的木材一般的時候,價格會高一些,利潤也會高一些。
基本上俄羅斯的木材就是這樣從采伐開始到中國的整個過程,至于到中國之後到哪裡去,那就太廣泛了,各種建築市場、建材市場、家具工廠、木地闆廠、造船廠、樂器廠等等都會用到木材。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