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的《治心經》,講心、身并治,口、體兼防。他認為“治心之道,先去其毒”,表面的毒是憤激,沒有涵養,有一點長處即向人炫耀,有一點不順就勃然大怒,這都不是“有厚福之人所為”。有襟懷、有氣量、有品格的人,心如鼎鎮,志如磐石,任何力量都不能動搖(《養心篇》)。他還主張“胸襟廣大,宜從‘平’‘淡’二字用功。凡人我之際須看得平,功名之際須看得淡,庶幾胸懷日闊”。
司馬光說:學者,所以求治心也,學雖多而心不治,安以學為?曾國藩說:學習 是弘揚事業的載體,進德的極佳捷徑,學業進一分,如家财增一分,德業長一分,日積月累,終成“巨富”。蔣介石說,曾國藩徒手搏天下,而士人影從,以學有根基,足以養業之故。毛澤東說,欲動天下之人,先動天下之心,曾文正得大本大源,故愚于近人,獨服之。胡 林翼修訂《兵書要略》,曾國藩苦研《讀通鑒論》,皆以經世之學入手,以根基雄厚立足。
學養篇(上)
【原文】
讀書之志,須以困勉之功,志大人之學。坐右為聯語,以自箴雲:“不為聖賢便為禽獸 ,莫問收獲但問耕耘。”予思朱子言,為學譬如熬肉,先須用猛火煮,然後用慢火溫 。予生平工夫全未用猛火煮過,雖略有見識,乃是從悟境得來。偶用功,亦不過優遊玩索已耳。如未沸之湯,遽用慢火溫 之,将愈煮愈不熟矣。
【譯解】
讀書的志向在于,必須用刻苦勤勉的功夫,去了解品德高尚、志趣高遠的先哲們留下的學問。我的座右銘是一幅對聯,是自己所做:“不為聖賢便為禽獸 ;莫問收獲但問耕耘。”我想到朱熹說過做學問好比熬肉,先必須用猛火煮,然後用慢火溫 。我生平工夫全未用猛火煮過,雖略有見識,也是從悟境得來。偶爾用功,亦不過是興趣來了而已。就好比未開鍋的湯,用慢火溫 着,會愈煮愈不熟。
學養篇(中)
【原文】
吾人隻有進德、修業兩事靠得住。進德,則孝弟仁義是也;修業,則詩文作字是也。此二者由我作主,得尺則我之尺也,得寸則我之寸也。今日進一分德,便算積了一升谷;明日修一分業,又算餘了一文錢,德業并增,則家私日起。至于功名富貴,悉由命定,絲毫不能自主。
【譯解】
我們隻有增進道德、進修學業兩件事靠得住。增進道德,就是孝悌仁義;進修學業就是詩文書法。這二件事由我自己把握,增進一尺我有一尺的收獲,增進寸我有一寸的收獲。今天增進一分德業,就像積累了一升谷米一樣;明天增長一分學業,如同積蓄了一文錢,這二件事齊頭并進,一起增長,如同家産越來越多一樣。至于功名富貴,完全是命中注定,我們絲毫不能作主。
學養篇(下)
【原文】
古來聖哲名儒之所以彪炳宇宙者,無非由于文學、事功。然文學則資質居其七分,人力不過三分。事功則運氣居其七分,人力不過三分。惟是盡心養性,保全天之所以賦于我者。若五事則完其肅、義、哲、謀、聖之量。五倫則盡其親、義、序、别、信之分。充無欲害人之心而仁足;充無穿窬之心則義足。此則人力主持可以自占七分。人生著力之處,當自占七分者,黾勉求之,而于僅占三分之文學、事功,則姑置為緩圖焉。庶好名争勝之念可以少息,徇外為人之私可以日消乎?老年衰髦,百無一成。書此聊自警。
【譯解】
自古以來聖哲名儒在宇宙間光彩煥發的原因,無非是在文學、事功兩個方面有成就。然而文學,人的天資禀賦占它的七分,人的努力不過占三分;事功,則是運氣占它的七分,人力也不過占三分。隻有盡心養性,保全天賦予我的這部分才是最現實的。如果将肅、義、哲、謀、聖這五事盡量完備,将親、義、序、别、信這五倫盡自己的情分,充滿而沒有想害人的心,那麼就是仁足;充滿而沒有偷竊的心,那麼就是義足。這些都是人可以把握得了的,可以自占七分。人生用力的地方,應當在這自占的七分,努力素求它,而對于僅占三分的文學、事功姑且擱置一下慢慢地實現它。也許這樣好名争勝的思想就可以稍微少一些,使外表為人處世的自私行為可以逐日消除了吧?我到了年老發衰的時候,還百事沒有一件成功,書寫出這些,權當用來自我警戒。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