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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明代魯王府的沿革與興衰

兖州曆史上第一部明代魯王府研究專著《兖州明代魯王府》于2019年1月正式出版。本系列将重點推介本書中的精彩部分,感謝關注!

兖州明代魯王府的沿革與興衰

杜心廣 白懋林 楊陳麗

自漢高祖後(呂雉)元年(公元前187年),始設漢魯國,封魯元公主子張偃為首任漢魯王。(注1)至元代末期的一千五百餘年間,曆經二十多個朝代,曆代的魯王府均設在曲阜。故本文專門以研究兖州明代魯王府為宗旨。

元至正二十七年(1367),朱元璋、郭子興領導的農民起義軍,在南方各省奪取了大部分城市。十一月朱元璋派徐達為讨虜大将軍,常遇春為副将軍,統兵二十萬開始北伐。十二月,徐達率軍攻破兖州城,兖州入明。

1368年春,朱元璋在應天府(今江蘇南京市)登上皇帝寶座,建國号明朝,稱明太祖,年号洪武。明朝建國後,朱元璋為了實現“慎固邊防、翼衛王室”“外衛邊陲、内資夾輔”“上衛國家、下安生民”等安邦定國的國策,承曆代舊制“分封諸王”以“藩屏帝室”。于洪武三年四月初七日(1370年5月2日)起,相繼選擇名城大都,正式分封長子朱标為世子,諸子為親王。

按明代制度,親王是地位最高的封爵。《明史·卷一一六·諸王傳序》記:

明制:皇子封親王,授金冊金寶,歲祿萬石,府置官署,護衛甲士,少則三千,多則至萬九千人,隸籍兵部。冕旗、邸第、下天子一等,公侯大臣,伏而拜谒,無敢鈞禮。朝廷對諸王分封而不錫土,列爵而不臨民,食祿而不治事。如此即可形成屏藩之衛,又可防尾大不掉。長久之計,莫過于此。(注2)

明萬曆版《兖州府志》序曰:兖州界青徐之域,當奎婁之分,山川盤欝之墟,舟陸輻辏之道,帝王佳麗之都,聖賢停毓之鄉。朱元璋深謀遠慮,宏圖大略,建國之初,他就看準了古九州之一的兖州這個曆代兵家必争之地的戰略地位,毅然決定一反舊制,把魯王府設在兖州,封自己寵愛的郭妃生的第十子朱檀為魯王。明洪武三年(1370)四月,明王朝舉行建國以來的首次冊封親王大典。朱檀這時才出生兩個月,就榮幸地被人保抱着與八個哥哥同時受封,成為明王朝第一批被封的親王。

清乾隆版《兖州府志》記:檀(國),炎帝之後。一曰灌檀,在今滋陽縣境。

清光緒版《滋陽縣志》序曰:滋陽為古檀國地,後屬于魯。自漢以來,皆名瑕丘。土地肥沃,民情淳樸。嵫山峙其西北,泗水繞其東南,河岱分靈,代生賢哲。《古迹志》記:“檀城,在城東北二十裡。《地理志》:‘瑕丘有檀城,古灌檀也,周時侯國。’亦曰檀鄉,又曰檀丘。……《路史》亦雲:‘兖有檀鄉。’”朱元璋認為将愛子朱檀封于檀鄉、檀國之地,可保世代子孫繁衍昌盛,聰哲賢良,江山永固無憂。從此可見,朱元璋把愛子分封于這代生賢哲的聖人之地,是對其抱有多麼厚重的期望。

朱元璋封朱檀為魯王之後,即派朝廷重臣到曲阜祭孔,頒《明太祖遣祭阙裡孔廟文》曰:

惟神昔生周天王之國,實居魯城聖德天成,繼述前王治世之法。雖當時列國鼎峙,其道未行,垂教于後,以至于今凡有國家,大有德焉。自漢之下,以神通祀海内,朕代前往統率庶民,目書檢點,忽睹神之訓言,非其鬼而祭之,谄也。敬鬼神而遠之,祭之以禮,此非聖賢明言,他何能道?故不敢通祀,暴殄天物,以累神之聖德,茲以香币牲齋茶盛式陳明蔫,惟神鑒焉。

布衣出身的草莽皇帝朱元璋,對至聖先師孔子滿懷敬畏之心,繼承曆代帝王登基後尊孔、祭孔的慣例,為明君之舉。

祭孔後,朱元璋遣派的朝廷重臣專門到兖州州城之中的舞雩台頒《封建魯王祭告山川文》。(注3)(見本書魯王府與兖城古八景一文)

朱元璋遣官緻祭的《封建魯王祭告山川文》,充滿了他對幼子的愛憐之情,此文應出自于他的口授。

自古帝王家有“先造死、後造生”的說法,即帝王家的王子生下來或封王後,就要請風水大師為其選陵墓,建陵園。兖州府一帶自古就有劉伯溫為魯王朱檀選陵墓的傳說。民間傳說劉伯溫神機妙算,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陰陽兩間的事他都能預知。他是朱元璋打下大明天下的軍師,官至禦史中丞、太史令,封誠意伯。他曾參與制定建立明朝的各種法規、制度,深受朱元璋信任。

劉伯溫奉旨走遍魯國山水為魯王選陵墓,最後選定鄒縣城北的九龍山。此山連峰九座,由南往北入曲阜境内,逶迤如龍。這裡群山環繞,向陽近水,藏風聚氣,林木茂盛,碧色參天,曆曆如畫。在九龍山最南峰号稱“龍頭”的南麓,居高臨下,為魯王朱檀選中王陵。王陵北依九龍山“龍頭”,南與朱雀山頂峰遙遙相對,東為卧虎山(又名“青龍”),西為玉泉山(又名“白虎”)。此地實屬前朱雀後玄武,左青龍右白虎之四象、四靈之獨特的風水寶地,陵前還有白馬二泉,為白馬河的源頭。

魯王陵園勘定後,武定侯郭英就開始在九龍山下為魯王建陵園。

劉伯溫為魯王選陵的傳說一直流傳至今。2018年中央電視台科教頻道關于荒王陵的專題報道,肯定了劉伯溫為魯王選陵的傳說。同年四月,筆者考察荒王陵,站在複建後的明樓券門正中北望,看到九龍山山頭頂部正好與荒王陵地宮券門正中相對。往南看,遠處的朱雀山山頂又與明樓南券門正中相對。看到這裡,心中不由自主地對劉伯溫為魯王選的墓址的方位而贊歎!

有關朱檀五歲時劉伯溫去世,不可能為魯王選陵的說法,隻是片面之詞。

明朝建國後,由于長期戰亂和災荒,形成了“中原草莽,人民稀少”的局面。面對因戰亂造成殘破的農業、經濟狀況,朝廷數次從山西往山東移民,兖州是當年山西移民比較多的地區之一。國家鼓勵農民墾荒,興修水利,減少稅賦,與民休養生息,耕地面積逐漸擴大,人民生活也逐步提高。豐收之後的糧食,通過大運河運到南方,短短幾年間,中原大地又恢複了生機,城鄉逐漸富饒起來。(注4)

朱元璋封朱檀為魯王後,即派魯王的舅父武定侯郭英來兖州督建魯王府,擴建兖州城。但在始建日期方面有兩種不同的記載。清光緒版《滋陽縣志》記:按《明史·地理志》載:

兖州府本元兖州。洪武十八年升為府。洪武三年四月建魯王府,至此王就國,始升州為府也。領縣二十三,首曰滋陽。據《明史錄》記載:從洪武十三年(1380)起,仿(金陵)京城皇宮規制,建魯王宮殿于兖州。(注5)

朱檀的母親郭皇妃,是朱元璋非常寵愛的皇妃之一,曾攝六宮事。他的兩個舅父郭興、郭英都是大明王朝的著名開國将領。朱元璋命郭英來兖州督建魯王府等建築群,還有用他來輔佐、拱衛年幼的魯王王權的用意。郭英自來兖州府之後,一直沒離開兖州,直到病故葬于府城以北的安家廟。

郭英來兖州大興土木創建魯王府和擴大府城的工程,首先将舊州城往南擴大一倍有餘。在府城中軸線北端,拆除了設在中軸線上的兖州州署衙門建築,然後他又拆除原州文廟等大片官民建築(見圖1),建魯王府宮殿建築群。将原夯土城牆改為明城牆磚磚砌城牆,用糯米汁抹石灰漿砌明城牆磚,使兖州府城固若金湯。城高牆固的府城牆,使府城和魯王府長期處在一個穩定富庶的曆史時期。府城牆高三丈,垛高七尺,基廣二丈四尺,周長十四裡二百步。把原南護城河改為城中心的穿城河,同時引泗河水環護城河流淌。從魯王府到兖州城南門的中軸線上開一南北大道,名曰禦街。禦街跨的穿城河改稱為禦河,亦稱為玉河、河上架單孔圓月型橋洞,名曰禦橋,同時在中軸線兩側各建東西兩座禦橋,開兩條東西禦橋長街。禦橋以南開一條直通東西城門的禦東大街、禦西大街。魯王府門前各開一條東西王門大街,南城門以裡的對稱軸線上東設鼓樓,西設鐘樓,同時開一條東西長的鐘鼓樓長街。幾條筆直的大街徹底改變了舊城交通的面貌,尤其是禦街和禦東、禦西大街平坦而寬敞,可“五馬三車并銮而行”,所以這兩條大街亦被稱為“五馬大道”。

在全依靠人力施工的明代初期,郭英要如期完成建魯王府,擴兖州城并在城中同時建設東兖道道台衙門、兖州知府衙門。拆除了兖州署以東的都督府衙門建儀衛司、護衛等軍事機關以及滋陽縣署等府、縣各級衙門和魯王與府縣三級祭祀的壇祠、廟宇、寺觀。這些大、中、小型建築同時開工籌建,需要從全國各地招聘精通木雕、石雕、磚雕、彩繪、油漆等各個方面的能工巧匠,施工的工人、運輸的車輛、牲畜等各個工地加起來有數萬人馬。

當年為了取土用水方便,沿城東泗河西岸綿延十幾裡,建起了燒制琉璃磚瓦的琉璃廠、燒造明城牆磚的大型磚窯場,以及存放皇家建築專用珍貴木料如金絲楠木等木料的大型木料場和與其配套的木工作坊。雕刻石雕的石料場和設在曲阜、鄒縣山區的幾個大型采石場。衆多的各類場所、作坊以滿足建設這些規模宏偉的宮殿建築群工程的需要。當年兖州府城東、城南兩個方向,琉璃磚瓦窯和燒明城牆磚、方磚、八磚、青磚、闆瓦、筒瓦的窯場與工匠食宿的工棚綿延十幾裡徹夜通明,煙火沖天。十幾年間這些窯場、石場、木料場與各個工地上數萬人馬,車來車往,忙碌不停,一派緊張施工的繁忙景象。

這麼多參與魯王府、兖州城建設的工匠們,完成工程建設之後,有的返回原籍,有的留在各個窯場附近定居。今兖州城東南外環路以南的三個自然村前窯、中窯、後窯,即是明初建魯王府、府城牆等建築燒制磚瓦的窯場遺址,後來燒窯的工人們在此定居,逐漸繁衍成村莊。城東北的琉璃廠曾有七十二窯之稱。除燒制魯王府、官署、廟宇用的琉璃磚瓦之外,還擔負起燒制曲阜孔廟、孔府、孔林專用的琉璃瓦,以至于除了兖州、曲阜工程的續建、維修工程之外,還曾為泰山上的廟宇燒制琉璃磚瓦,有的琉璃磚瓦窯的煙火一直延續到清代末期,燒窯工匠們在附近定居,形成一個有五百多年曆史的大村莊。

據《明史·輿服志》記載全國藩封親王府的建築标準是:

城高二丈九尺,正殿基高六尺九寸,正門、前後殿四門,城樓飾以青綠點金,廊房飾以青黛,四城正門以丹漆,金塗銅釘,宮殿窠拱攢頂,中畫蟠螭,帳用紅銷金蟠螭,座後壁則畫蟠螭彩雲……四城門,南曰端禮,北曰廣智,東曰體仁,西曰遵義……親王宮殿,門庑及城門樓皆覆以青琉璃瓦……惟親王得飾朱紅大青綠,其他居室止飾丹碧……中曰承運殿十一間,後為圜殿,次曰存心殿,各九間;承運殿兩庑為左右二殿。自存心、承運,周回兩庑至承運門,為屋百三十八間;殿後為前、中、後三宮,各九間,宮門兩廂等室九九間。王城之外,周垣、四門、堂庫等室在其間,凡宮殿八百間有奇。(注6)

此志所記為全國藩王府,是第一批藩封親王府的統一标準,從中可知魯王府内部的建築規模。

《濟甯古代簡史》記:

魯王朱檀,是明太祖第十個兒子,洪武十八年(1385)被封在兖州,并建起魯王府。魯王城位于今兖州城區北部,占地一千餘畝,其内建有規模宏偉、布局謹嚴的魯王宮殿。(注7)

從明萬曆版《兖州府志》中“兖州府城圖”可知,郭英把魯王府建在擴建後的兖州府城中軸線正北,魯王府所處位置注明為王城,城四周有如城牆般的王城城牆垛口。王城設東西南北四城門和城門樓,唯王城正南門樓高大,設三洞券型城門。三城門中,正門為魯王出入的專用通道,平時不開正城門,隻開兩邊的城門。魯王府正南門前中軸線上為魯門閣,往南與中禦橋、南府城門正相對,府城南門之間的南北大街為禦街,中禦橋下的魯王府宮阙門前左為社稷壇,右為風雲雷電山川壇。這兩壇雖建在王城垛口城牆以南,但在府城圖中仍顯示在王城以南的三道界限之内(見圖2)。

萬曆版《兖州府志》記:

王城,在府治正中,洪武十八年建。宮阙城垣,備極宏敞,埒如禁苑。蓋國初上十王封國制也。宮殿諸名志不詳著,殿前為重門,門前有坊,坊前為禦街,街前為中橋,中橋左右東橋、西橋。王宮之左為社稷壇,壇其右為風雲雷電山川壇。禦街之前左為鐘樓,右為鼓樓,亦各有橋。其阙西為長史司,城東為護衛,餘不具述。(注8)

此志記述了魯王府内外宮殿、禦街兩旁的建築布局,宏偉壯觀的規模,所記的重門即王城南三券洞城門上的二層重檐城門樓。坊為嘉靖四十年禦敇為魯恭王所立的仁孝坊。長史司以東中禦橋以北,禦橋街正中上有魯王府宮阙,宮阙以裡即王城的範圍,而并非是垛口型王城牆以内才稱為王城。因此,垛口型王城牆内,也可稱之為魯王府内城。王城阙門以西的長史司即魯王府的王相府。王城東儀衛司以西的魯王府護衛,嵫陽縣署以南的任城衛都是魯王府的下屬機構,這三處機構雖然均設在魯王府王城之外,但也屬于魯王府一千餘畝的占地總面積範圍内。郭英在城中心以中軸線布局建魯王府,顯示出皇權至上的統治威嚴。

本志這段記述與此志的兖州府城圖,圖中所記,以及與建置不同之處是社稷壇以南是鼓樓而不是鐘樓,風雲雷電山川壇以南是鐘樓而不是鼓樓。筆者認為,府志府城圖中的鐘鼓樓圖與志中記述不同,應為萬曆版《兖州府志》作者于慎行的筆誤。

萬曆版《兖州府志》有關社稷壇、風雲雷電山川壇的記述是:

社稷壇在王城内。春秋二仲戊日,魯王主祭,府、縣官陪祀。牲帛、祝号皆如令,甲樂用鼓吹。惟嵫陽附郭不建,州縣皆有,裡社各從其裡。風雲雷電山川壇在王城内。魯王主祭,府、縣官陪祭,樂用七奏。其在各州縣者,春秋長史奉祀。如社稷壇,嵫陽附郭不建。(注9)

萬曆版《兖州府志》祠廟志中,除上述二壇外,還有十五座祠廟屬于兖州府祭祀,其中的玉皇廟、三官廟、天仙行宮、諸天寺等廟宇屬魯王府所建。護衛旗纛廟在王城内,每歲霜降遺衛官緻祭。任城衛亦有一座,祭典無聞。嵫陽縣城鄉亦有著名的二十二座祠廟、寺觀。兖州府城内的府、縣各級官署,鱗次栉比的衙門建築與遍布城鄉巍峨壯觀的廟宇相互映襯,象征着人神共治的理念。

為了顯現皇家建築的威嚴高大,武定侯郭英督建的魯王府建築群的地勢,明顯地高出城區内其他民居建築,從魯王府阙門往北順地勢逐漸提高,象征王室宗親步步登高之寓意。魯王府建築群提高地勢和王城城牆大量用土時,除就近挖深王城護城河之外,王城内開挖了又寬又深的金水河,城外挖了許多大坑塘取土。王城内外的各個大坑塘與活水流淌的護城河相通,旱時能引水,澇時能排水,活水流動保持了水質清潔,坑塘裡植葦荷、養魚蝦,又成為城市綠化生态環境的景觀,也是古城人民的綠肺,從這方面可知,明代的兖州人就具有生态保護意識。

魯王府建築規模宏大,三座大殿,配殿後東西後宮,禦花園一應俱全,極盡宮室台榭、亭閣之盛,碧瓦紅牆,堂皇至極。各種奇花異木點綴其間。尤其那蒼翠的古松柏,應為建王城之初移栽的古木。除樊英民先生著《兖史考略》中所述《陶庵夢憶》的《魯府松棚》、《兖州魯府松棚歌》贊魯王府的兩株古松:

“魯府舊邸二松,高丈五,上及檐甃。勁竿如蛇脊,屈曲撐距。……便殿三楹,盤郁殆遍,密不通雨。”“泰山(松)或是其廟裔,殿上猶稱五大夫”

之外,明萬曆版《兖州府志》還記有《魯宗觀題家園松柏各一首》:

茜園半畝徂徕松,松下真人十八公。

夜來玄鶴傳仙箓,雷雨春明起卧龍。

西園半畝入雲柏,頂天立地為真宅。

嚴霜烈日幾滄桑,枝幹不凋常赫赫。(注10)

盛贊魯王府古松柏的四首詩篇,說明古松柏的年代比泰山五大夫松還久遠且生長茂盛,古松柏既為王城内的一處盛景,也有王室期盼王府能如松柏一樣長盛不衰的心理願望。

武定侯郭英督建的魯王府,不僅按禮制所規定的建築設施齊全,其王室所需要的生活設施也應有盡有。魯王府内建有供魯王宗室日常生活必需的養鹿園,良醫所定期到鹿園取新鮮的鹿角、鹿茸、鹿血為王室成員補養身體。屠宰所殺的鹿往典膳所送,鹿肉供王宗室享用。

鹿園一說源自明萬曆三十年(1602),兖州遭狂風侵襲,石磨飛揚,王城一鹿風送城北六裡許。(注11)

明洪武十八年(1385),武定侯郭英督建的魯王府建築群按朝廷規定的日期,圓滿竣工,萬事俱備,專等首任魯王朱檀來兖州魯王府就藩。兖州魯王府的建成年月比永樂十八年(1420)建成的北京皇宮,整整早了三十五年。有文章所說魯王府仿北京紫禁城所建,其年代相距不符。

《明史》等明代文獻所記:朱檀“幼聰敏,好文學,善詩歌”,“好文禮士,擅長詩詞歌賦,很有文學修養”。朱元璋請翰林院學士周宣教朱檀學習文化,他學習認真,聰穎好學,過目不忘。周宣曾對朱元璋說:朱檀聰明好學,才氣過人,将來必大有作為。朱元璋也對朱檀抱以厚望。

明洪武十八年前後,原來跟朱元璋南征北戰打下大明江山的開國元勳、将帥們擁兵自重,功高震主,本就生性疑心過重的朱元璋對此惱怒不已。與朱元璋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好友開國元勳湯和深知皇帝心事,為消除太祖疑慮,率先自請解除兵權告老還鄉。這時湯和已先後被朱元璋封為征南将軍、征西将軍,征虜将軍、海運右副将、中山侯、統軍元帥,以元功授鐵券(即免死金牌),封開國輔運推誠宣力武功特進榮祿大夫、樞密院中樞遷禦史大夫、兼太子谕德、左都督、左栓國、信國公、議軍國事,食祿一千石。

湯和生七子二女,長子封信國公世子,次子授山西太原府鎮署總鎮,三子授左軍都督府都督,其他四子皆在軍中擔任要職。

在朝中、軍中地位如此重要的開國元勳自請解除兵權,消除了朱元璋的疑慮。他深深地感懷湯和的功德,為了回報湯和一家,朱元璋下旨冊封湯和長女為魯王妃,并在朱檀就國兖州府之前與其完婚,這也符合“先成家、後立業”的民俗。

《明史錄》記:洪武十八年三月

乙酉,冊信國公湯和女為魯王檀妃。(注12)

清光緒版《滋陽縣志》記:

洪武間,上(朱元璋)轸念元勳,冊信國公女為魯先王妃。(注13)

因朱檀為首任魯王,其後人亦稱他為“魯先王”。

魯王朱檀與信國公湯和之女,一個皇家的親王,一個是公侯府的千金小姐,可謂門當戶對,湯和常來往于皇室,對朱檀也有較深的印象。當年二人成婚之時,在金陵皇苑曾引起朝野重視。

四月,魯王于王妃成婚滿月後,即在朝中重臣、随魯王藩封的官員、魯王府護衛、随從的陪伴下,在沿途旗羅傘扇開道,旌旗招展,樂号齊鳴,浩浩蕩蕩向兖州府進發。在朝廷欽定的吉日良辰,魯王朱檀在朝廷重臣的見證下,所有兖州府各州縣官員和随魯王藩封的官員都參加了魯王就藩魯王府的藩封大典。

據明萬曆版《兖州府志》記:

魯府,荒王檀。太祖高皇帝第九(十)子。洪武三年,郭甯妃生,是年四月冊封。十八年之國,兖州升州為府。洪武二十二年薨。

皇明,洪武初置兖州屬濟甯府。十八年以分封魯王升州為府。以濟甯、曹、沂、東平四州入屬,凡州縣二十七。嵫陽縣、曲阜縣、甯陽縣、鄒縣、泗水縣、滕縣、峄縣、金鄉縣、魚台縣、單縣、城武縣、曹州、曹縣、定陶縣、濟甯州、嘉祥縣、巨野縣、郓城縣、東平州、汶上縣、東阿縣、平陰縣、陽谷縣、壽張縣、沂州、郯城縣、費縣。

兖州府,疆域。兖州府在山東會城南三百裡,東西廣八百二十裡,南北袤二百六十裡。南至直隸沛縣一百五十裡。西至東昌府濮州界三百五十裡。北至濟南府肥城縣界一百一十裡。由府治北千二百三十裡達于京師。南千二百三十裡達于南京。嵫陽,兖之附邑也(見圖3)。(注14)

據《明史·諸王傳序》記,除親王及其直系親屬之外,王府内官署有長史司以下審理所等十一個所;儀衛司、教授司兩個司;三處兖州護衛、儀衛司、任城衛軍事保衛機構和倉庫等十七個部門單位。護衛甲士少則三千人,多則萬九千人。魯王府取其中間數,也要超過一萬餘人。再加上為這些人員提供各種服務的差役、使女,魯王府内外實際總人數約有一萬數千人之衆。

為了确保魯王能平安穩定兖州府的時局,朱元璋還同時從安徽、南京等地調來魯府護衛指揮羅承勳、金刀護衛馬指揮等幾位明威将軍率護衛部隊,進駐魯王府以東的兖州護衛、儀衛司、任城衛。魯王妃為在王府後宮樹立自己的威嚴,專門安排娘家侄湯升,随姑母魯王妃仕于魯王府,任儀衛司典仗一職,掌管王府内部的懲戒大權。湯升能夠入仕任職,年齡應該不會比姑母小多少,應為姑小侄大的範疇。湯妃姐妹二人在湯和九個子女中是最小的。

魯王藩封大典之後,兖州府、嵫陽縣各級衙門同時對外辦公。兖州知府衙門設在王城以西,府衙前的東兖道道台衙門裡同時設布政司、都水司、察院、公館五個行政單位。儀衛司與兖州護衛緊鄰,在嵫陽縣署以南還有任城衛、三個軍事單位擔負着保衛魯王府和兖州府府城的重任,曾有官兵數千人之多。儀衛司以南有訓兵練武的小校場,府城西郊有閱兵的大校場、演武廳,以北是掌管兖州府輿馬及牲畜之事的官署太濮寺和掌管投遞公文、轉運官物、供往來官員休息的大型驿站昌平驿。兖州府府城南門為府城的正門,南門設三個券型城門和二層門樓,城門外有供軍隊駐防的營房,南門裡有魯王府建的“金亭館”,館内有前後六間館舍,為魯王迎接皇帝聖旨之所。

“金亭館在南門内,舊為魯藩迎诏之所。”(注15)

另外還有魯王府、兖州府、嵫陽縣的各個下屬機構、專業部門,府城内曾有“大小七十二衙門”之說。

府城内的禦街和大小街道與各官路口相通,官路上,泗河、禦河裡來往兖州府的車船、人馬日夜穿梭不停。街道兩旁商鋪林立,生意興隆,兖州府城俨然成為了一個燈光流火、夜不罷市的水陸碼頭。成為魯西南政治、軍事、經濟、文化中心和重要的交通樞紐,大宗物資、商品集散地。總之,魯王就藩兖州府的時期,為兖州曆史上的繁華時期。從此,開啟了兖州府在大明盛世中的繁榮時代。

明萬曆版《兖州府志》序曰:

府城,王城所在,四方輻辏,亦一都會也。

該志主編于慎行在自序中說:

聖朝廣樹藩屏,兖為上國,施及後昆,枝葉衍茂。

明代魯王府在兖州設立之後,為地方帶來繁榮的同時,也加重了當地與周邊地區勞動人民的負擔。為養活逐年增多的數萬之衆所分封的土地、皇莊遍布各州縣而數府署所在地的嵫陽縣魯藩分封的土地、屯廠最多,有“六屯、七廠、十八官莊”之說。屯廠官莊為王府飼養軍馬、牲畜,提供農産品。府城西南六裡,設有魯王府煉銅鑄造錢币的王爐。造錢的工人在此繁衍成村莊,後來化稱為“王魯村”,近代在該村曾出土大量魯王府造錢的“币範”(鑄造錢币的模具)。(注16)

兖州府的蠶絲業在唐代就很發達,所産的綢緞、绉紗遠銷全國各地,其中的鏡花绫、瑞绫絲綢産品,是朝廷的貢品和主要的外貿品。明初,農民出身的朱元璋,對農業經濟的恢複發展也極為重視。洪武元年,朱元璋诏谕天下:

凡民有田五畝至十畝者,植桑半畝,十畝以上倍之。田多者按比例增加。……不種桑出絹一批。

洪武乙卯(1375)年,朱元璋授意在兖州府城西北五十裡處設置禦用桑園,(即今小孟鎮的東、西、後三個桑園村),歲令妃嫔宮人前往親桑飼蠶,以示不忘農桑,并作範于桑農。桑園村至今還遺留一口明代澆桑古井和建園碑記。(注17)

明萬曆版《兖州府志》既記述了魯王府在兖州給當地帶來的繁華,也記錄了王府給百姓帶來的繁重賦役,其中也有王宮貴室妃嫔們從事刺繡女工的記載:

兖州治所平原曠莽,無高山茂林之饒,土壤埆薄,當南北孔道,賦役繁重,民鮮巨資亦匮邑也。(魯王府)宗室蕃衍,朱門比屋,服食器用頗尚鮮華。其士風和厚,雍容不事奔競,民亦畏法無狙犷習。地産文绫有鏡光、雙距之号,雅稱輕靡蓋魯缟之遺焉。刺繡、女工自王宮貴室皆競為之,他邑不及也。(注18)

魯王府妃嫔響應太祖不忘農桑、不忘根本的号召,堅持适時下鄉親桑飼蠶的制度,這裡面既有朱檀和曆代魯王的功績,也有朱檀陪湯妃下鄉的可能。從此志中也說明,是和厚忠實、勤奮守法的兖州人以無私奉獻的精神,承托起繁重的賦役,才有魯王府宗室生活的富貴鮮華。

朱元璋農桑制度的實施,很大程度上推動了兖州由農耕文明向農桑文明的過渡。農村蠶絲事業的發展又帶動了城區絲織業的恢複、發展和壯大,形成了兖州府各州縣“家家缫絲、夜夜織綢,夜紡車之聲比室相聞”的動人勞動場面。府城東南部的絲織作坊裡源源不斷地生産出绫羅綢緞,被絲綢商人們銷往廣州、甯波、上海等地後,再裝船運往朝鮮、日本、東南亞諸國。明代,兖州一度成為絲綢等産品出口外銷的海上絲綢之路上的起點之一,府城也成為了兖州府商貿經濟發展的都會城市。

桑蠶、絲織業外貿經濟的繁榮和發展,極大程度上帶動了兖州地方的經濟發展,改變了人們重農輕商的傳統觀念,兖州農村的經濟模式,又從農桑文明過渡到農商文明。可以說魯王就藩兖州之後,随着農村經濟的繁榮,人民的生活水平也有了很大提高。魯王府實行的王府妃嫔、宮女每年定期下鄉親桑飼蠶、刺繡的制度,從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王室貴族也是與民同甘共苦、不忘勞動人民根本的,從而,在兖州府也形成了一種官民和諧的社會風氣。

魯王就藩兖州後,府城商貿經濟的發展,也促進了商品經濟向周圍農村地區的滲透,集市貿易也開始興起并很快風行各地。兖州府各州縣為各地規定了不同天數的集日舉辦的日期,一般鄉鎮每十天就有兩天集日。不久,各山區山會,各寺廟、道觀的廟會又不斷興起,極大地推動了城鄉之間互通有無的需要。兖州府境内最大的廟會是魯王建的天仙廟廟會,每年農曆四月初舉辦,會期多則十幾天,數郡畢至,繁華程度為府境内之最。

清康熙版、光緒版《滋陽縣志》都記載了魯王就藩兖州後,府城附郭滋陽縣地位的重要性。

“滋陽為兖郡附郭,以曆代軍府之雄,兼勝國宗藩之重。”“明建魯藩,升兖州為府,滋陽實邸第之所在,是明之魯國。”“兖為魯王受封之國,民淳俗厚,非他郡比。”

志中所記稱兖州為魯國。明萬曆版《兖州府志》藝文志有《魯宗中尉觀九日陪魯國主東城眺望》一詩。詩中稱魯王為“魯國主”、“魯國賢王”。(注19)

朱檀攜年齡相仿的湯妃,十五歲來兖州府當魯王,魯國之主,成為魯南二十七州縣的首任親王。二人乍一脫離皇宮禁苑、信國公王府裡的種種約束,如出籠的鳥兒一樣,信步踏進屬于自己的一方土地,幻想着如何實現自己的理想與追求。朱檀與湯妃志趣相投,感情密切,常一起外出盡情遊山玩水。期間,朱檀夫婦來到劉伯溫為他們選陵園的九龍山上,二人被這一帶優美的山水風光所吸引,不顧森嚴的國家法度,魯王擅自做主在九龍山頂峰下,劉伯溫為他勘定的陵園西側,建起了一座“苑城外”的尚寨行宮。尚寨行宮即《罪惟錄》中所記:

魯荒王檀……生兩月而封國兖州,王文弱,好詩歌,頗食金石,病眇。其妃為湯信國女。嘗建一苑城外于妃出宿之地。

行宮建成之後,二人常在此生活住宿,魯王常與道士們一起煉丹,導緻患眼疾,卻仍然食丹。不料此舉違犯了明王朝的法規。魯王夫婦二人在行宮生活之事被人奏報給了皇帝,朱元璋下旨召朱檀夫婦進京,他不顧與湯和深厚的世交,下旨賜湯妃自盡,處魯王以剃發的髡刑。魯王行宮之說來源于《曲阜地名志》:據傳魯王來往于尚寨行宮和魯王府之間,經過小雪、大雪兩個村莊時,适逢天下雪駐在此兩個村莊而得名。(注20)

魯王妃被賜自盡,魯王被處髡刑并受到朱元璋嚴厲的訓斥,此事對朱檀的心理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從此他一蹶不振,繼續聽信峄山等名山上的道士們的蠱惑,終日置丹爐練仙丹以求長生不老。

朱元璋為了補償信國公湯和一家失女的傷痛,于洪武二十年(1387)秋七月戊寅朔,頒冊封诏書:

甲申,冊封信國公湯和女為魯王檀妃。妃,前妃之女弟也。(注21)

後湯妃無嗣,太祖又為朱檀選一民間女子戈氏為王妾。因戈氏出身于民間,明朝志書中沒有對她冊封的記載。隻有到了萬曆二十四年《兖州府志》記:靖王肇輝洪武二十一年戈妃生。魯王後湯妃名正言順地攝魯王府後宮事。

自洪武十八年前後,朱元璋就開始極力重用湯和,依靠其軍中的軍威,把衆多他認為可疑的朝臣鏟除。當時湯和在朝野上下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軍威顯赫的朝中重臣、開國元勳。其家族更是無人敢對其有絲毫不尊。後湯妃、儀衛司典仗湯升及其湯氏家族在魯王府内外的威嚴更是無人敢冒犯!

在朝野上下一片動亂不安中,朱檀卻偏安一隅,不問王府政事,成天與衆道士們研究煉丹術,以至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自己為求長壽長期服用仙丹。結果事與願違,中毒越來越深。《罪惟錄》中記朱檀“頗食金石餌,目眇”。《辭源》注:“目眇,偏盲,一眼瞎。”此錄中并未記錄他死于何地。

清康熙版《滋陽縣志》記:

明魯荒王名檀,太祖第九子,洪武十八年受封于魯,谥曰荒。終于南京。

清康熙版《兖州府志》記:

魯藩荒王檀,高帝第十子也。洪武三年郭甯妃生,最為高帝鐘愛。是年四月冊封為魯王,十八年之國兖州,升州為府。二十二年王餌方士金石藥暴薨。禮官請谥,高帝流涕曰:父子天恩,然谥法公議也。朕不以私廢公,王輕餌金石藥自斃,可谥曰:荒。(注22)

從此志書中可知,朱檀食丹中毒瞎了一隻眼後,即上奏朝廷,朱元璋頒旨準魯王去金陵皇宮請禦醫醫治。但因他中毒過深,不久薨于南京。朱檀辜負了其父朱元璋的厚望,迷信邪門歪道,行為荒唐,竟然自傷性命,太祖震怒,

“帝惡之,二十二年薨,谥曰荒。”以“訃聞,诏以喪制”

僅以此志記載就斷定朱檀死于兖州與其他志書不符。

朱檀薨後,葬于鄒縣以北九龍山的最高處“龍頭”之下,荒王陵園正中的地穴,前湯妃已于一年多之前葬于荒王地穴之東的王妃地穴之中。

因朱檀為明朝第一個早薨的親王,2004年,原山東鄒城市荒王陵管理所所長韓善琪撰文稱魯荒王陵為“明代親王第一陵”。

魯荒王薨于南京後不久,其靈柩運回魯王府準備擇期将魯荒王葬于劉伯溫為其選陵的鄒縣九龍山荒王陵。按朝廷诏以的親王喪制禮制,第一個親王的喪葬規格花費了巨資,其陪葬品有一千五百多件甚為珍貴。從中既可知是朱元璋厚葬自己最鐘愛的兒子的一種精神補償,也能從中看出明朝初期魯王府的富裕程度。

魯荒王薨逝時,其庶子肇輝滿月,魯王府上下萬餘人都面臨是繼續留任還是府除岌岌可危的局面。命懸一線的希望全寄托在這幼小的生命上。能不惜一切代價,将魯王留下來的這唯一的骨血撫育成人,到順利長大後襲封王位,成為魯王府一切事務的重中之重。

剛為魯荒王發完喪不久,朱元璋即下旨恩準魯王後妃湯妃與朱肇輝的生母戈氏抱着幼子住進各方面生活條件優越的金陵紫禁城或信國公湯府裡,生活了十幾年。這十幾年裡魯王府的一切事務,由長史司代理。

有關魯王後湯妃撫育幼子朱肇輝成才,在《明史》《諸王傳》中都有記:

魯荒王檀,太祖第十子,洪武三年生,生兩月而封。十八年就藩兖州。好文禮士,善詩歌。餌金石藥毒發傷目。帝惡之。二十二年薨,谥曰荒。

靖王肇輝,甫彌月,母妃湯,信國公和女撫育教誨有度。(注21)

明萬曆版《兖州府志》所記:“靖王肇輝,荒王庶第一子。洪武二十一年(1388)戈妃生。”該志中的戈妃,在明代史志中,沒有冊封她的記載。《明史》與《兖州府志》所記得魯先王薨與靖王生的年代,相距一年,應該以《明史》所記為定論。

直到1970年在荒王陵西側戈妃墓出土的圹志記:“妃戈氏,以良家子入侍親藩。洪武二十三年封為魯荒王妃,子一人肇輝。嗣封魯王……妃以賢淑之行配親王,撫育賢子。”依此志戈氏生子一年後封魯王妃,因為平民女子封妃,所以志書中無記。

多年研究皇明魯藩朱氏世系的朱本喜先生,從民國年間的手抄本《朱氏族譜》中查到“魯先王妃湯妃,妾戈氏。”據史料記載是魯王妃後湯妃撫育教誨朱肇輝。後人不能輕易否認史料。

既然各種版本的志書中都沒有冊封戈氏為魯王妃的記載,說明在禮制森嚴的明代,能抱着幼小的朱肇輝去南京撫育的隻能是魯王後湯妃。依湯和及其家族在朝野的勢力,能叫戈氏喂養幼子,一年後封妃,是湯妃心地善良、寬容大度的恩惠所至。戈氏沒有像孔德成的生母那樣,生下孩子後,即被曲阜衍聖公府孔令贻的夫人陶氏害死,就是她的造化了。依當年湯氏家族在朝中的“信國之勳,昭乎其大,寵顧斯隆”的權威,在魯王府掌儀衛司典仗大權的魯王妃娘家侄湯升和在兖州的湯氏家族“與國世威,從魯而居,培植既厚”,皇親國戚的勢力,怎麼能讓朱肇輝的生母戈氏和其娘家父兄成為攝魯王府後宮事,把持魯王府後宮的外戚,而讓後湯妃守着朱檀的靈牌,永遠孤獨地生活在深宮呢?有關後湯妃是朱檀“側室”之說,沒有任何史志依據。也不能說荒王陵地宮上首東側的魯王二位湯妃的陵墓沒出土,就否定湯妃墓的存在,二位湯妃墓至今沒能發掘,隻能說起墓葬規格高,隐秘性強,而絕對不能說荒王地宮東側沒有兩位湯妃的陵墓。

總之,六百多年前的魯王府曆史内幕為後人留下了太多的疑問和謎團。随着科學技術的發展,考古學方面的不解之謎,應該多留一點給我們的後代去破解、去研究。

明洪武三十一年(1398)太祖朱元璋晏駕,惠帝繼位。為加強中央集權,惠帝實行“削藩”政策,與握有重兵的燕王發生了争奪政權的戰争,史稱“靖難之役”。建文四年(1402),朱棣攻陷南京,奪取了帝位,稱為明成祖,又稱永樂皇帝。永樂帝即位後,進一步推行削藩,解除了所有藩王的兵權,使其封建統治又有了加強。成祖對分布在各地的藩王采取既打擊又拉攏的政策。剛成年、生活在南京的朱肇輝就是他重點拉攏的對象。

明萬曆版《兖州府志》記第二代魯王:

“靖王肇輝,荒王庶第一子。洪武二十一年戈妃生。永樂元年嗣封。恭惠謙沖,克謹侯度。成祖巡狩過魯,王迎谒有禮。成祖嘉之,賜詩褒谕,恩愛甚隆。嘗出資命工創建孟子墓祠,鄒人立石記之。”(注22)

朱檀與朱肇輝父子二人,其父“高帝最為鐘愛”,其子被成祖“恩愛甚隆”,這就是朱檀父子多次被皇帝召見的原因。

永樂元年(1403)三月,剛登基不久的永樂皇帝北征前,嗣封朱肇輝為魯王,叫他随自己率領的北征大軍一同到魯王府就藩。有關這段曆史,清康熙版《滋陽縣志》記:

魯靖王肇輝,荒王子。初在南京,随永樂帝北征複封于魯。谥曰靖。(注23)

《明史·魯荒王朱檀傳》記靖王:

“子肇輝,甫彌月,母妃湯信國公和女,撫育教誨有度。永樂元年三月始得嗣。成祖愛重之,車駕北巡過兖,錫以詩币。”(注24)

明永樂元年三月,成祖皇帝與朱肇輝“車駕過兖,錫以詩币”為魯王府曆史上的重大事件。永樂皇帝有可能莅臨了朱肇輝就藩魯王府的大典,并駐跸魯王府。筆者認為這或許是魯王府、魯門、王府園地之所以能被稱為“皇城、皇城門”、魯王府建築上的龍型磚雕、瓦雕上能用“五爪龍”的曆史原因吧。

明《太宗實錄》中隻記載了永樂皇帝于永樂八年(1410)十月、十一年(1413)、十四年(1416)十月,三次在濟甯接見朱肇輝,每次都是賜以詩币和财寶糧米,唯獨沒有永樂元年“車駕過兖”這一次的記載。

第二代魯王朱肇輝沒有辜負成祖皇帝的厚望,他在重大決策上與叛逆的藩王劃清界限,和朝廷保持高度一緻,把魯王府内外治理得井井有條。明永樂八年(1410)他主動向朝廷奏報,“罷王府護衛月米,令其屯田自食”,以減輕朝廷負擔。此舉甚得皇帝歡心,準奏後,各地王府紛紛效仿,抽調王府部分護衛兵力墾荒屯田,自食其力之餘滿足了護衛部隊供給。永樂皇帝也格外器重魯王朱肇輝,四次親自接見他,賜給他詩币等物。朱檀父子同樣被太祖、成祖器重多次召見,其他二十多位藩王很少有這樣的殊榮。尤其是永樂十四年那一次永樂皇帝賜給朱肇輝一首長詩,更顯示出成祖皇帝對魯王的關愛之情。詩曰:

敕賜侄魯王肇輝詩

比朕巡狩南還,道經于濟,爾來迎迓。拱俟道傍,周旋進退,甚有儀度,朕甚喜焉。爾欲遠送,朕止爾行。爾身雖不行,心則常在朕左右。爾既别去,朕念爾之心,未嘗少置。茲者次利國監,夜忽夢爾拱立于前,欣然而覺,乃為夢也。蓋朕之念爾者深,爾之思朕者至;是以情誼交孚,形于夢寐,遂賦詩賜爾,聊見朕懷。朕唯自古賢王德義著于當時,聲光垂于後世。由其修饬謹慎,樂善崇禮,故克臻茲。惟爾秉淳恪之性,當英俊之年,讀書講道,雍容文雅,循循執禮,安敬恬和,内外無間,居藩奉法,克謹克慎,有古賢王之風。朕每見爾,喜朕弟之有子也。不惟朕之慰悅,仰惟皇考皇妣在天之靈,亦必鑒悅,俾爾永享福祿,子孫藩昌,世為藩輔,宗社綿萬年之安,則爾亦有萬年之慶。惟當慎終如始,益懋厥德,益修厥善,益鴻厥名,以副朕望。雖然,爾之所行既美矣,朕複加獎勵者,欲爾為學進進不已,以造夫至善之地,以見朕愛爾之至也。詩曰:

昔我皇考定疆理,分茅胙土封諸子。

維持宗社萬年安,世世相承永無已。

爾父承命居魯邦,兖州之野氣候龐。

生爾有德賢且良,雍容文雅恭以莊。

妙年惟以善為樂,禀性厚淳況資學。

講明道理慎修饬,遵依禮法遠陲薄。

昨日迎我濟水濱,周旋進退儀彬彬。

别來念爾不少置,夢中見爾宛若真。

我思骨肉本同氣,視爾猶子情意均。

見爾操履謹以循,我心慰悅逾歡欣。

東平河間古所稱,期爾舉躅相等倫。

非徒我心欣以悅,亦足相慰皇祖在天之聖神。

錫爾以福永無極,子子孫孫保邦國。

河山帶砺作維城,益勵精忠懋修德。

龜蒙凫峄高崔巍,翠屏千仞淩雲開。

善聲揚著永不泐,屹立宇宙同悠哉。

永樂十四年□月十二日

從此詩中可知,魯王朱肇輝嗣封十四年之後,在他勵精圖治下,魯王府已經走出低谷,邁向繁榮昌盛的新局面。年近而立之年的魯王已經生有數子,正在向“子孫繁昌”的方向發展壯大。永樂皇帝看到魯王“雍容文雅恭以莊、妙年唯以善為樂”很欣慰,期望魯王府宗藩定能“亦足相慰皇祖(父高皇帝)在天之聖神。錫爾以福永無極,子子孫孫保邦國。”永享皇恩封疆藩封之福,皇族子孫如瓜瓞綿綿,興旺昌盛。

明天順七年(1463),魯藩宗室已是四世同堂。耄耋之年的魯王想當年以他以襁褓中的一根獨苗,已繁衍至四代七十餘人。六個兒子皆封世子、郡王,四個女兒也都封郡主,他已經實現了永樂皇帝對他的深情期望。為此,他時刻感念成祖皇帝的關愛之恩,出示長史司左長史書丹、右長史篆額将《永樂十四年賜魯王詩敕》镌刻成碑,并自撰《恭題文皇帝禦制詩碑陰》刊于碑陰,作為魯邦之寶,立在魯王府重門以南的魯門閣西側,以垂永久。筆者認為,二層門樓式建築魯門閣,應為魯靖王立永樂皇帝禦制碑時所建。

恭題文皇禦制詩碑陰

仰唯我伯父太宗文皇帝缵承丕緒,君臨萬邦,每巡狩省方,臣率諸子南朝于鄒,北見于濟,賜赍甚隆。永樂丙申歲大駕南旋,複迎天顔,撫谕諄諄,命歸藩邸。翌日賜敕,拜而受之,乃禦制詩也。仰觀宸翰,奎壁騰輝,矜予小子思慕之情,勉予小子進修之意,至矣盡矣!然拜迎百裡,特摅臣子之誠;豈意一宵,辄形君父之夢,蓋由上之愛我也切,而思我也深爾!斯時也,上表馳謝于九重,感恩永銘于丹府,臣何以圖報哉!唯夙夜冰兢,戒饬子孫,恪守祖訓而已,遵行聖敕而已。曾未幾年,龍馭上賓,徒抱烏号,不勝哀慕,珍藏此詩,四紀未嘗示人。

今予年七十有六,進修未臻其效,所謂“東平河間”之風,尤邈乎難及。将……太宗文皇帝在天之靈乎,乃召世子泰堪,衆子安丘王泰坾、樂陵王泰壆、巨野王泰墱、東阿王泰壄、鄒平王泰塍、暨嫡長孫陽鑄……公年九十有五矣,猶箴儆于國,且作抑詩,使人日誦于其側以自警;況予未耄耋,可自暇自逸,而無一善聞于世,使古之諸……特謹錄玉音,镌于貞石,以為朝夕警;爾等亦有成法可規,庶幾正心誠意之有其方,而家齊國治之有其效也。諸子聞予之言皆忻忻,即日出示左長史葉孟昭,使之書丹;右長史屠黼,使之篆額;及指揮佥事鮑珣、夏淳、李紹,儀衛正嚴淳,紀善毛甯、李志學、伴……教授邊昱、謝輝、石盤等,皆拜手稽首揚言,曰:“大哉皇言乎,一哉皇心乎,誠修身保邦之大訓也。臣等揄揚莫既,稱頌難名,若勒諸貞珉,以垂永久,實魯邦之寶也。”群言深契予懷,遂命工勒碑……子孫得常接于目,每警乎心,世世寶之不忘,以與國同休焉,顧不韪欤!

天順七年歲次癸未六月甲子,孝侄魯王肇煇頓首……(注27)

魯王朱肇輝把永樂皇帝的禦制詩比作成祖皇帝勉勵他勵精圖治、振興魯王府的聖旨,珍藏起來,從不輕易示人。他時刻以赤誠之心,感銘于皇恩。每當他慎重地取出來拜讀,就如同仰望着北京紫禁城,聆聽皇帝的教誨,頓覺王府上下奎壁騰輝。

魯王朱肇輝七十六歲時,魯王宗室已是一個子孫滿堂的大家族。在他暮年之際,将永樂皇帝的《賜魯王詩敕》與《恭題文皇帝禦制詩碑陰》镌刻成碑,立與自己新建的魯門閣西側,也表示已完成了畢生振興魯王府的心願。

禦制詩碑高約2米,寬0.8米,正面碑首為“二龍戲珠”浮雕圖案,中間長方形碑框中篆刻“禦制詩”三個大字。碑文為正楷镌刻《敕賜魯王肇輝詩》。碑兩旁各刻有四條飛龍,間飾祥雲圖案。左邊四龍似向下俯沖,右邊四龍如往上騰飛,具上下龍騰飛舞之勢。碑陰刻有《文皇帝禦制詩碑陰》。高聳在魯王府重門前禦街上的“魯門”閣與禦制龍碑,是魯王府的一處名勝所在,禦制龍碑可謂是魯王府的鎮府之寶。

永樂皇帝對魯靖王的特殊關愛,成為了靖王任期内魯王府、兖州府社會穩定、持續發展的一種積極因素,魯靖王任内的六十四年,也是魯王府蓬勃發展壯大的繁榮興盛時期。魯王府繁榮發展的同時也加重了兖州府地區人民的經濟負擔。

明仁宗、宣宗統治時期,基本上繼承洪武、永樂時期的政策,吏治比較清明,并在一定程度上讓老百姓休養生息,社會經濟持續發展。兖州府人民的生活水平也有所提高。到明宣德年之後,明皇朝和各藩王府以“臣僚宴樂,以奢相尚”。“朱門酒肉臭”的背後,是各級官府加重了對勞動人民的剝削。尤其是到了英宗正統年間,土地迅速集中,朱姓皇族地主的經濟實力更加膨脹。明朝廷分封給各親王府的土地多達十萬畝。(注26)随着魯王府及各郡王府人口不斷增加,兖州府境内為魯王府提供各種服務的屯、廠、官莊也在逐年增多中。

據1967年在鄒縣大束鎮北五雲山出土的《明魯王朱肇輝圹志》記:

魯王朱肇輝洪武二十一年六月十二日生,三十三年五月十三日封為世子,永樂元年二月初二襲封魯王。成化二年(1466)七月十五日以疾薨。享年七十有九。訃聞,上辍視朝三日,遣官緻祭,谥曰靖,命有司治喪葬如禮。……以本年十一月十六日葬于鄒縣五雲山之原。嗚呼,王生長宗藩,早成爵位,宜享遐壽而遽止于斯。

魯靖王是魯王府最長壽、任期年代最長、最有建樹的一代魯王,他任内曆永樂、洪熙、宣德、景泰、天順、成化六朝,與朝廷的各項政策保持高度一緻,為魯王府的穩定發展壯大起到了承前啟後的關鍵作用。

魯靖王葬于鄒縣五雲山之陽,當年有為他守陵墓的兵營,守陵兵士後代在雲山繁衍成村,村得名雲山營。

魯靖王擅詩文歌賦,著有《憑虛稿》、《魯藩别乘》存世。

明萬曆版《兖州府志》記第三代魯王:

惠王泰堪,靖王嫡第一子。永樂九年(1411)嚴妃生。成化三年(1467)嗣封,享國七年。成化九年(1473)薨。子陽鑄立,是為莊王。(注27)

朱泰堪一生都生活在父王的光環下,直至五十六歲時才襲封王位,在位僅七年即薨。史志記載他甚少。《鄒城通史》記:幾代魯王都與鄒縣特别是孟府的關系相當密切,不僅賜予土地,而且還多次捐修林廟。如清雍正十年(1732),孟子六十五代孫世襲翰博孟衍泰撰《重修聖祖林墓享殿記》碑刻雲:

明宣德九年(1434)魯惠王……捐資修葺。(注28)

據滕州市陳藩先生2012年提供清康熙版《泗水縣志》舊迹志·陵墓記:

魯惠王墓,在縣南二十五裡二旗山之陽。圹志雲:王諱泰堪,魯靖王之子也。……成化九年十月二十四日以疾薨。訃聞上辍朝三日,遣官緻祭,谥曰惠。命有司治喪葬。

據明萬曆版《兖州府志》、清康熙版《泗水縣志》所記,明宣德九年魯惠王封為世子期間,捐資修葺孟子墓林享殿。

第三代魯王魯惠王擅詩文,著有《悔齋稿》存世。

明成化九年魯惠王以疾薨後,連續二年魯王王位空缺。成化十二年(1476)四月三日,二十八歲的魯惠王之子朱陽鑄襲封魯王。

明萬曆版《兖州府志》記第四代魯王:

莊王陽鑄,惠王嫡第一子,正統十三年(1448)趙妃生。成化十二年(1476)嗣封,享國五十年。在宗室諸王最稱尊屬,朝廷敬禮之。嘉靖二年(1523)薨。世子當漎,世孫健杙俱先薨。曾孫觀立,是為端王。(注29)

明萬曆版《兖州府志》·天潢志對莊王生平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但是,他在曆史上卻是一個毀譽參半、功過相當的一代魯王。有關他的種種惡行,樊英民先生在《兖史考略》一書中已有記載,本文不再贅述。

明成化年之後的,明朝的統治開始走向衰落,政治腐敗,邊防松弛,土地兼并造成的矛盾日趨激化,封建剝削極其嚴重,農民起義不斷發生,封建社會的危機日益加深。(注30)朝廷的衰敗,導緻各地農民起義軍日益壯大,也深深地危及魯王府以及兖州府城的社會穩定和人民生活的福祉。

伴随着明王朝統治的日趨腐朽黑暗,長期積累的各種社會矛盾逐漸顯露出來,并漸呈激化之勢。皇室、勳戚、藩王、權貴及官僚大地主利用朝廷所給予的各種政治特權,加緊了對農民土地的兼并掠奪和賦役剝削。如兖州府屬、嵫陽、鄒縣、汶上縣的田莊土地,大部分或半數入魯王宗室。農民的徭役負擔也極為繁重,修宮殿、疏運河、興陵墓,各項曠世工程,動辄調動成千上萬、甚至百萬民役。兖州府是運河要塞,

“路當接遞,曳挽人夫,夜不及息,民困已極,廬舍幾空。”

沿運河人民運輸之役,苦不堪言。(注31)

第四代魯王朱陽鑄任内處于内外交困之中,天災府禍也接連而至。成化二十三年,(兖州府)城南(泗河)水溢過城。(湮沒了城南門甕城)。是年,魯殿(魯王府宮殿多發火)災,因改嵫陽縣為滋陽縣。正德六年流賊劉六、劉七寇城。(注32)

魯莊王朱陽鑄是繼其祖父靖王之後,任期最長的一代魯王。他在任後期,朝廷腐敗,官宦亂政,導緻社會經濟衰落,人民生活艱苦,社會矛盾激化,農民起義風起雲湧,起義軍數度包圍兖州府城。魯莊王親自登城并動員各郡王府與府城内官兵極力堅守,堅固的兖州府城才沒被義軍攻陷。

正德六年(1511)十月,劉六、劉七農民起義軍率部圍攻兖州。魯莊王陽鑄親率宗室登城據守。魯府歸善王健悍異常,骁勇善射,奪護衛弓弩,登城環射,所殺甚衆。義軍攻府城不下,又掉頭攻下濟甯州城。(注33)在這種極其險惡的社會環境下,魯莊王與宗室,兖州府署官兵們堅守府城,與朝廷積極配合,極力維護住了兖州府城的穩定局面,充分體現出魯莊王在政治上與朝廷保持高度一緻,才使得志書中對其有較高的評價。

魯靖王、惠王任期内和莊王前期的一百多年間,也是魯王府各方面穩定發展的時期,兖州府一帶的社會發展也保持了百年之久的順利繁榮發展時期,老百姓的生産、生活水平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

據陳藩先生提供的滕縣出土魯莊王圹志記:

王諱陽鑄,乃魯惠王之子,母惠王妃趙氏。正統十三年(1448)二月初六生,成化十二年(1476)四月初三襲封魯王。嘉靖二年(1523)十一月初五日以疾薨,享年七十七歲。嫡長子當漎受封魯世子,于弘治十八年(1505)十月初三日以疾薨,谥懷簡。生有嫡孫健杙,受封魯世孫,以祖年高,以正德九年(1514)七月初三日奏,準代理府事,于正德十五年(1520)八月二十九日亦卒。後月餘,杙夫人孫氏生遺腹子,乃魯世曾孫。奏,聞禦賜名觀。莊王生前,其宗室繁衍興旺,已封郡王,已名者二十四人,其孫子女,曾孫子女皆幼未名未封者有數十人。

上聞訃,辍朝三日,遣武平伯陳熹谕祭,行人石瓘治喪葬如制。昭聖慈壽皇太後及吏部等部督察員等,衙門少保兼太子太保尚書等官喬宇等,中軍都督等,府錦衣衛等,衙門太傳定國公徐光祚等皆緻祭焉。以嘉靖四年(1525)四月二十日葬于兖州府滕縣湖山之原。王以宗室至親享有大國令譽。遠播藩屏,光榮壽考令終,五福俱備,亦可以無憾也。魯莊王墓葬的規格較高,地上建築有陵門、石獸、明樓、享殿等建築,曆經五百多年的戰亂和風雨,現地面上僅存魯莊王陵前的禦橋和莊王與王妃合葬墓。(見圖4、圖5)

從此志中可以看出,圹志與《兖州府志》所記魯莊王嗣封、薨年代相符,實為享國四十七年,不知為何府志所記為享國五十年,子孫、曾孫繁衍昌盛。莊王薨後,朝廷對他的葬禮非常重視,喪期近一年半,遣派多位朝廷重臣,多個部、院的各級官員前往兖州魯王府緻祭。稱他“遠播藩屏,五福俱備,享有大國之譽”。把魯莊王藩封下的兖州府稱為“大國”,尚屬首次發現。魯莊王60多歲之後,長子、長孫封世子、世孫後不久先他而薨。在他74歲時長孫遺腹子曾孫觀才出生。魯王嫡傳長支又面臨嗣封難以為繼的困境。

魯莊王擅詩文,著有《尊德堂稿》存世。魯莊王嘉靖二年薨時,其嫡傳曾孫觀才三歲。之後五年内魯王府内沒封魯王。

明萬曆版《兖州府志》記第五代魯王:

懷王當漎,莊王嫡第一子。成化九年(1473)張妃生,十九年(1483)封世子。弘治十八年(1505)薨。谥曰懷簡。追谥懷王。

據《大明懷簡世子圹志》記:

世子當漎,成化十九年(1483)九月十八日封為世子,弘治十八年(1505)十月初三日以疾薨,享年三十二歲。……訃聞,上辍朝壹日,遣官賜祭,特谥曰懷簡,仍令有司,治喪葬如制。在京親王皆緻祭焉。于正德二年(1507)七月二十日葬于(平邑)毓秀山之原。世子不以宗室至親,為國藩輔,茂膺封爵,貴富兼隆。(注34)

第五代魯王魯懷王朱當漎在其父莊王任内封為世子,年僅32歲薨。志書對其鮮有記載。嘉靖七年(1528)朱當漎薨後23年,被追封為魯懷王。

明萬曆版《兖州府志》記第六代魯王:

悼王健杙,懷王嫡第一子,弘治七年(1494)王妃生。十六年(1503)封世孫。正德十五年(1520)薨。以子端王立,追谥悼王。

據《明故魯世孫圹志》記:

明世孫乃太祖高皇帝七世孫,今魯王嫡孫,已故魯世子懷簡之嫡子也。弘治十六年(1503)三月初五日受封為魯世孫。正德三年(1508)正月二十四日,奏封敕給與世子冠服,代行禮儀。正德九年(1514)十月初三日,魯莊王年老,奏請世孫代理府事。奉武宗皇帝聖旨:王既年老有疾,着世孫健杙代理府事。朱健杙僅代理府事六年,以二十七歲存年而薨。訃聞,上遣長史賜祭,命有司營葬如制。葬于兖城東費縣毓秀山之原。生長宗藩,早膺封爵。正宜永年,以享富貴。朱健杙正德十五年(1520)病薨。八年後,嘉靖七年(1528)朱健杙被追封為魯悼王。其子朱觀襲封為魯王。

第六代魯王魯悼王短短的六年管理魯王府事務期間,正值劉六、劉七兄弟率領的農民起義軍圍困攻打兖州府城并攻陷多個縣城時期,由于他年輕氣盛,獨斷專行的處事風格,觸犯了各郡王的利益,險些被誣告成謀反罪。内外交困之下才使得年輕的魯悼王年僅二十七歲以病薨。

明萬曆版《兖州府志》記第七代魯王:

端王觀,悼王嫡第一子,正德十五年(1520)孔妃生,嘉靖七年(1528)嗣封,享國二十二年。嘉靖二十八年(1549)薨。子頤坦立,是為恭王。

朱觀未出生父親、祖父疾卒。作為嫡傳長子長孫他自幼備受寵愛,沒受到父輩的教養、指導,也沒受到好老師的教誨。他三歲時曾祖父魯莊王薨。其母雖為曲阜衍聖公長女,卻隻知自己在魯王府盡享榮華富貴,未盡到撫育幼子成才、教導他學會一些做人為官之道。朱觀從小自恃嬌寵,在王府任意妄為,他輕信身邊一些助纣為虐的小人教他随心所欲作惡,胡作非為,遊樂荒淫,聽不進一句勸告之言。正所謂“從善如登、從惡如崩”。朱觀在一幫歹人的教唆下,“挾娼樂裸男女雜坐,左右有忤者,錐斧立斃之”,或以“炮烙、抉眼、截舌”等酷刑殺害與自己不利者。在朱觀這樣一個作惡多端的魯王治下的兖州府廣大老百姓處于水深火熱之中,這樣一個品行作為極端惡劣的魯王,被人聯名舉報到嘉靖皇帝處,世宗皇帝念其年幼隻革其俸祿的三分之一,拆除其違制私自建的東園離宮。

世宗皇帝如此寬大處理朱觀,比起明太祖處魯先王髡刑,賜魯王前湯妃自盡來,簡直是太寬容他了。魯荒王造尚寨行宮比魯端王造東園離宮早了一百多年,兩者之間沒有任何關系,絕對不是一回事。

第七代魯王魯端王主政魯王府期間,雖然朝廷增加了各王府的錢糧供應,魯端王又額外增加了兖州府的賦稅。

《濟甯古代簡史》中記述了這段曆史:

嘉靖時,(朝廷)每年支付給各藩王的祿未達853萬石,再加上一批皇親國戚,構成了一個龐大的寄生階層。他們憑借政治特權,往往以“空地”“閑地”“退灘地”“荒地”種種名目,向皇帝“奏讨”“乞請”賜田。汶上地近兖州,一半多田地歸屬魯王宗室。魯王在郓城擁地425頃又43畝,在兖州府屬縣還有不少王府土地,稱“王莊”或“魯王莊”。劇烈的土地兼并破壞了明初建立的屯田制度,原來的軍屯這時也“田歸豪室,賦累貧軍”。不少軍官把士兵“私役在家,侵其軍糧”,使得廣大士兵無法生活,紛紛逃亡。明初實行二十稅一,後經各種名目增加,使得人民負擔日益加重,生活困苦不堪。僅一個魯王府,需兖州、東昌、濟南三個府賦稅養活。(注35)

魯王朱觀任内,兖州也多次遭受自然災害侵襲。嘉靖九年(1530)淫雨月餘不止。又丙申年大水湧至漂塌學宮,大風從西北起将安丘王殿飄送無蹤,大奇事也。嘉靖十九年(1540),七月不雨。(注36)

朱觀在位二十二年,也是兖州府人民多災多難的時期。終因他惡貫滿盈,年僅二十九歲以疾薨。逝後,世宗皇帝卻谥這個行為極不端正的魯王為端王,簡直是匪夷所思。

魯端王薨後,葬于泗水縣聖水峪二旗山之陽,其高祖父魯惠王墓西側。

明萬曆版《兖州府志》記第八代魯王:

恭王頤坦,端王庶第一子。嘉靖十五年(1536)宋妃生,初封寶慶王,嘉靖二十九年(1550)立。王仁孝聰哲,夙有至性。年甫十三遇端王遘疾,侍立寝所,朝夕不離。焚香籲天求以身代。居喪啜粥如蔬,哀毀如禮,及送葬,百裡跣行,往返号泣,遠近稱之。奉養母妃,問安視膳,無間寒暑。約束宗親,饬以禮度,魯宗數百人斂手奉法,罔敢為暴。每值兇荒,辄施租捐祿,赈濟國人。又以天潢繁衍,租賦不給,請辭歲祿二千以瞻貧宗。在位歲久,施行德義,遠近著聞,守臣數上其狀,朝廷以玺書褒賜,表其宮門凡七遣焉。敬禮士大夫,折節忘分,造請交遊,不間遠迩,即有宗藩大計,上書條畫,詞皆恺切。朝廷多采用之。自莊王以後,宮殿不具,王請于朝,诏賜金營建。有瑞芝嘉禾産于殿廷。享國四十五年,以萬曆二十二年(1594)薨。王有八子,嫡壽封世子,早薨。谥曰溫肅。庶長子富平王壽鏳嗣位。(注37)

第八代魯王朱頤坦為端王庶長子,他自幼聰穎好學,性慈好善,雖然生活在父王作惡多端的陰影裡,在其母親的敦敦教誨下,他決心以仁孝為本,報國惠民以彌補父王的罪過。其父王雖有惡行,他卻竭盡孝道待之以禮,照顧母妃無微不至,深受世人敬佩。嘉靖二十九年,年僅14歲的朱頤坦襲封王位後,即毅然整治父王荒廢多年的王府禮法制度,恢複或重新制定了王府内的各種法規制度,他秉公執法,獎懲分明,很快就使王府宗室及官員數百人奉公守法。接着魯王又修複了多年失修的王府内各建築,添植名木嘉禾綠化環境,使整座魯王府煥然一新。

在社會交往方面,魯王朱頤坦不以親王高位自居,他禮賢下士,結交社會賢達共商國是,他上奏的國家發展大計,多被朝廷采納、推廣。

在魯王朱頤坦任内的四十五年間,兖州府地區連續遭受多次重大自然災害:

(嘉靖)二十九年春,費縣(大旱)三月。三十年,滕縣雨土如霧,梅李花蕊皆焦落。三十一年,費縣大水,湮損居民廬舍、人畜。三十二年,府境州縣大饑,鄒、滕峄人相食,定陶雨沙。三十三年,沂州大饑,人相食,又瘟死三分之二。三十四年冬十二月,府境州縣同時地震。三十五年,滕縣夏雨雹,傷禾稼。三十七年夏,嵫陽學宮大震,東壁龍起。三十九年,府境州縣大饑。四十三年,(黃)河泱飛雲橋,魚騰漂沒,運河北徙。(注38)

神宗萬曆三年,汶上雨雹,十五年汶上旱,無麥(收)。十七年六月,大風拔禾(無收成)。(注39)

朱頤坦任魯王期間,兖州府屬州縣連續遭受十幾次大形的水旱、冰雹災害造成的大饑荒和兩次大地震災害,一次大形瘟疫災害。每一次重災過後,魯王朱頤坦都主動“施租捐祿,赈濟國人”,他“在位歲久,施行德義,遠近著聞”。兖州府各級官員上奏朝廷,請給予魯王以表彰。世宗、穆宗、神宗三朝皇帝以玺書褒賜魯王朱頤坦,表其宮門凡七遣焉。志書中隻記載了其四。

清康熙版、光緒版兩部《滋陽縣志》和《滋陽縣鄉土記》都記載了明世宗皇帝于嘉靖四十年為魯王朱頤坦敕建仁孝坊的坊表:

敕褒仁孝坊在魯府玉河南,嘉靖四十年(1561)為魯國主捐粟赈荒,哀毀孝親立。(注40)

隆慶六年(1572)穆宗皇帝賜魯王詩敕:

近該王奏辭祿二千石以補宗室之,不足者戶部議謂宜如所請以為宗室尚義者之勸,特準所拟迩來宗室日蕃供億䆮廣如例。以頒祿則常賦不能給加稅,以取盈則民力不能支親親仁民兩轸。朕念今王疏請辭祿以惠宗人,為主之忠體國之義朕甚嘉焉。特用降勅褒獎王其欽承之故勅。

此詩敕為穆宗皇帝為魯王辭祿俸二千石,以補王府宗室因窮者而賜詩敕。

萬曆十六年(1588)、萬曆十九年(1591)神宗皇帝四年内,兩次賜文敕褒獎魯王朱頤坦:

萬曆十六年賜魯王勅:

朕惟敦宗睦族莫重于懿親君國,子民尤資于明德肆舉旌養之典。以昭藩翰之良茲者歲值焉。災民方艱食,王能散财以周窮乏,捐粟以濟饑荒,弘施利物之仁,誕普及人之惠,宗盟共戴士庶鹹稱真可謂大雅不群者,該撫按官具,實來聞朕甚嘉悅,茲特賜勅獎勵,仍賜大紅常服一襲,䌽緞四表裏,用為諸藩之勸。王宜盈,敦素履,以永令名,欽哉,故谕。(注41)

萬曆十九年賜魯王敇:

朕惟周建藩垣特重展親之禮,漢崇帶砺尤推樂善之風,況親賢之,并隆宜旌揚之首,及近該山東撫按官奏,稱王德義夙成,賢能懋著,孝慈之道盡而化洽宗儀周恤之典,行而恩覃,世庶惠澤,親踈罔間,聲遐迩佥同誠為大雅不群者,朕甚嘉焉。茲特賜勅獎勵仍令有司辧送䌽帛、羊、酒、坊扁用褒有德,以勸諸藩王宜盈。敦素履以永令名,欽哉,故谕。

萬曆年間,兖州府境内連續遭受水旱、狂風災害,災民生活艱苦。魯王朱頤坦逢災必赈,救濟饑荒中的災民,魯王樂善好施的仁德被山東巡撫上奏朝廷後,神宗皇帝聞奏心情甚為嘉悅,除頒旨表彰外,賜魯王大紅常服一襲,綢緞、綵帛、羊、酒并親書牌匾褒獎魯王的善行義舉。從三代皇帝七次賜魯王敕中可知,朱頤坦是繼魯先王、魯靖王之後,第三位多次受到皇帝褒獎的魯王。

明中後期,由于連年天災,加之朝政日趨腐敗黑暗,朝廷表彰魯王赈災之舉,實為杯水車薪,解決不了廣大地區災民們的實際困難。随着王府宗室人員逐年快速增長,各郡王府陸續設立,魯王府所屬宗室的财政支出逐年增加,更加重了兖州府屬各州縣的人民負擔,人民的生活更加艱難。

(按)嘉靖四十四年(1565)的定例,兖州府坐派祿米45009石餘,征銀22504兩,而這隻是正月至八月8個月的用度。其餘四個月由東昌、濟南二府補齊。(注42)

萬曆二十二年,魯王朱頤坦薨。葬于泗水縣聖水峪二旗山之陽,其父端王陵西側。與魯惠王陵、魯端王陵相連相距約六百米,當地人稱為“三王墓”。其中以魯恭王陵園最大,尚存遺址原有地面建築柱基石,琉璃瓦殘片。陵南150米處,有一石橋,俗稱“禦橋”,單孔拱形石券,跨徑3米,高4.5米,寬9.5米,橋沿兩側各鑲一(鎮水)獸頭。橋南120米處,原有石牌坊一座,坊正中橫石()坊額上刻有“魯恭王之陵”,萬曆二十六年(1598)建。清《泗水縣志》舊迹志:

“魯恭王墓,在端王墓西,陵前有坊,上書曰:魯恭王之陵。”(注43)

《罪惟錄選輯》中記有魯恭王捐田湖數頃赈濟災民之事。從中可知魯王府不僅在各地有田産,南四湖、東平湖等地亦有王府的湖田。明清版《兖州府志》《滋陽縣志》中,有魯恭王在兖州、鄒縣修橋、建廟、捐銅鼎、銅香爐的記載,還有他将魯王府良醫所中醫秘方,輯成四卷《魯府禁方》傳布天下,造福蒼生。

清康熙版《兖州府志》記:第九代魯王:

敬王朱壽鏳,為魯恭王庶三子,富平王壽鏳嗣位。萬曆二十三年(1595)封,享國六年,以萬曆二十八年(1600)薨,谥曰敬。無子,弟常德王壽鋐嗣立。(注44)

第九代魯王朱壽鏳任魯王六年間,在城東南臨泗裡建諸天寺佛教寺院。《明神宗實錄》記載他捐銀修建學宮。清《滋陽縣志》《滋陽縣鄉土志》都記有魯敬王建義學,其妃何氏捐建呂公堂、彌勒佛大殿的善行。

明萬曆前段時期,由于政治、經濟改革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一度成為明王朝曆史上的強盛時期,兖州府屬各地與魯王府也穩定發展了一段時期。魯王朱壽鏳上任第二年,明萬曆二十四年,時任兖州知府的于慎行編輯的五十二卷《兖州府志》出版發行。該志中收錄了魯王府大量資料信息,為後世研究魯王府的曆史提供了可貴的史料。

明萬曆版《兖州府志》·天潢志中記載了魯靖王支子五府。魯靖王嫡第二子巨野王泰墱;嫡第三子鄒平王泰塍;庶第一子安丘王泰坾;庶第二子樂陵王泰壆;庶第三子東阿王泰壄;五王各王府的簡介:其中以巨野王府延續年代最長,自巨野王泰墱以下子、孫、曾孫、玄孫五世。莊王支子就府分别為東瓯王、郯城王、館陶王、翼城王、嵫陽王、陽信王、高密王、歸善王、新蔡王。端王支子一府東原王。恭王之子六府福安王、常德王、甯德王、泰興王、長泰王、永福王。以上四代魯王共分封二十一郡王和王府。

巨野諸宗多尚文雅,其最著者曰:将軍當㴐,博覽群集,蓄書甚富,構得異本手自抄錄不下萬卷。尤工墨,妙間為詩文,亦甚馴雅。當㴐從子曰将軍健根,健根兒子曰中尉觀、觀皆好學工文,被服有禮,各有文集行于世。篆隸圖繪,無不精絕,所交遊賢士大夫,幾遍海内。觀從子曰中尉頤㙇、頤堐工詩、工繪各臻妙境。信魯中多賢萃于一門雲。

樂陵諸宗亦多文雅,裕穆王貧而好學,善言明禮,能為詩賦,蕭然環堵,尤如寒士,識者重之。所著有《心享堂稿》。(注45)

明萬曆版《兖州府志》記載了魯王府官屬機構名稱,官員人數和王府的祿米每年分發數字:

(魯)王府官屬附:

長史司:左長史一人,右長史一人,典簿一人。

審理所:審理正一人,審理副一人。

紀善所:紀善二人,伴讀二人。

典寶所:所正一人,所副一人。

典膳所:所正一人,所副一人。

奉祀所:所正一人,所副一人。

良醫所:所正一人,所副一人。

工正所:所正一人,所副一人。

典儀所:所正一人,所副一人,引禮舍人三人。

廣受倉:大使一人,副史一人。

廣受庫:大使一人,副史一人。

兖州護衛:指揮五人,千戶十一人,百戶三十三人,鎮撫一人。

儀衛司:儀衛正一人,儀衛副一二人,典仗六人。

群牧所:鎮撫二人,正千戶一人,副千戶二人,百戶十人,旗手千戶一人,百戶二人。

魯王府官屬:

教授司:教授一人。

典膳所:典膳一人。

典仗所:典仗一人。(合計一百零八人)

(魯)王府祿米附:

魯王祿米,每歲本色一萬石,宗儀祿米,嘉靖二十年算阖府。

郡王鎮輔奉國将軍中尉庶人郡縣主君、儀賓、夫恭、淑宜、安人、并半俸,主君、儀賓共三百一十五位員名,歲該祿米七萬五千七百五十三石有零。三十年算,阖府。

宗儀庶人共四百四十三位員名,歲該祿米九萬一千六百七十八石有零,折銀四萬三千七百七十二兩有零,四十四年,(阖府)。

議定條例

郡王将軍三分本色,七分折鈔。中尉四分本色,六分折鈔。郡縣主鄉君儀賓二分本色,八分折鈔算。阖府宗儀庶人共五百六十五位員名,照例扣減一萬二千六百八十五石有零,每歲實用祿米六萬五千七百二十四石有零,隆慶四年算。阖府宗儀庶人共五百七十二有零。實用祿米六萬六千九百三十三石有零。俱每石折銀五錢,共征銀三萬三千四百六十六兩七錢有零。兖州府所屬坐派祿米四萬五千九石有零,征銀二萬二千五百四兩六錢有零,係正月起至八月終止八個月放支之數。濟南、東昌二府所屬共派祿米二萬一千九百二十四石有零,征銀一萬九百六十二兩有零。係九月起至十二月終止四個月放之數。萬曆元年以後未詳。(注46)

洪武二年置山東都轉運鹽使司督理鹽政。

(魯)王府食鹽,(山東)運司每發歲供各王府食鹽。魯府一百一十引,鄒平、翼城王府各十一引,東瓯、巨野、安丘、嵫陽、新蔡、樂陵(等)王府各一十引。(注47)

“引”為古時鹽、茶葉的計量單位,一引等于300市斤。從以上《兖州府志》所記可知,魯王府分封的各郡王府人數約為魯王府總人數的十分之一。十個郡王府就能合成一個魯王府,每隔若幹年,郡王府就出現一個,魯王府、郡王府人口不斷增加,為其提供各種服務、保衛的官兵、差役、使女也在逐年呈幾何數字增長。兖州魯王府分封的諸郡王、雖然名義上寄封于各州縣,實際并不在所命名的州縣設王府,諸郡王及後世将軍、中尉等人逝後也不葬在分封的州縣。《明史》即有“始祖受封之國,雖經封寄各州縣,名号實祿仍仰給予有司,各有定額,非因封而食其地。”

清康熙版《滋陽縣志》中記載了部分魯王府分封郡王府的概況:

魯分封者有滋陽王、安丘王、樂陵王、新蔡王、甯德王、東原王、陽信王等俱在滋陽,因世系湮沒,止載其名以備稽考。

另外還詳細記錄了幾座郡王府的具體位置:嶽雲樓,即兖州南城樓,唐杜甫省親登樓賦詩,後因為少陵台明在滋陽王府内。清縣尹趙惠芽镌像于上,亭其下為兖州之勝概雲。章賢書院,在東橋北,……東至趙知州官房,南至(府)河涯北至巨野(王)府房,西至大街。白果街,歸善胡同南,此街明代原建有歸善王府,府前有胡同稱為歸善胡同。(《兖州市城鄉建設志》記當時還存在歸善王府暖房。)這些郡王府雖設在城裡,其各鄉村封地所在的莊園亦被稱為“王府莊”。如新驿鎮的王府莊是永福王封地所在地,安丘王府莊設在谷村鄉,後俗稱為安丘府,王府莊村頭都有村碑标志。

分封郡王府的命名一般以地名命名。許多現在不知道的地名,可能已經消失了,也有不以地名命名的王府如東瓯王府、歸善王府等。

清康熙版《滋陽縣志》記:“滋邑(魯)王府藩産,最為民累。”随着魯王府和各郡王府的人口快速增長,為其提供各種服務的封地、皇莊也在逐漸增多。前面提到汶上縣的土地數量,當年屬兖州府屬各縣中土地很多的一個縣,其中一半以上是魯王府的封地。鄒縣屬于魯王府封地的村莊有“三十三社,二十五屯”之說。兖州府屬内的滋陽縣雖有“六屯、七廠、十八官莊”之說,後來擴大到了三十多個村莊。

支撐魯王府這個龐大的藩封貴族享樂浮華生活的賦稅總額,兖州府占其三分之二,東昌府、濟南府占其三分之一。另外,魯王府及其十幾個郡王府還把名目衆多的人員開支銀兩,差遣到下屬的二十多個州縣。各州縣官吏們再把具體攤派的銀差,攤派到老百姓身上。事實上,是民脂民膏供養着王公貴族們的享樂。明末魯王府繁榮昌盛的背後,是二十多個州縣的老百姓們拼命勞作、節衣縮食的艱苦生活。

明萬曆版《兖州府志》記錄下了魯王府及其十五個郡王府利用十二種名目,分派到各州縣銀差的具體人數、名目、數字:

(兖州府二十七州縣供魯王府及郡王銀差表)

一、嵫陽縣(合計共銀七十四兩)。

魯府朝房二名,每名三兩,共銀六兩。

長 史 司二名,每名四兩,共銀八兩。

齋郞魯府四名,每名五兩,共銀二十兩。

看墳民校東瓯王三名,每名八兩,共銀二十四兩。

民廚新蔡王二名,每名八兩,共銀十六兩。

二、曲阜縣(合計共銀七十六兩)。

齋郞魯府四名,每名五兩,共銀二十兩。

民 廚東原王一名,每名八兩,共銀八兩。

柴薪皂隸魯府四名,每名十二兩,共銀四十八兩。

三、甯陽縣(合計共銀二百一十九兩)。

齋郞魯府四名,每名五兩,共銀二十兩。

柴薪皂隸魯府六名,每名十二兩,共銀七十二兩。

魯府庫子二名,每名十二兩,共銀二十四兩。

魯府實打讨銀九兩。

魯府廣資倉二名,每名六兩,共銀十二兩。

民校樂陵王二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二十兩。

鄒平王一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一十兩。

巨野王一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一十兩。

嵫陽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看墳民校歸善王一名,每名八兩,共銀八兩。

民廚東原王半名四兩。

四、鄒縣(合計共銀三十五兩)。

齋郞魯府七名,每名五兩,共銀三十五兩。

五、滕縣(合計共銀六十兩)。

民校安丘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樂陵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六、泗水縣 (合計共銀二十五兩)。

齋郞魯府三名,每名五兩,共銀十五兩。

民校翼城王一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一十兩。

七、峄縣(合計共銀九十三兩四錢)。

齋郞魯府八名,每名五兩,共銀四十兩。

魯府長史司二名,每名七兩二錢,共銀一十四兩四錢。

民校東原王一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一十兩。

看墳民校東瓯王一名,每名八兩,共銀八兩。

魯府廣資倉二名,每名六兩,共銀一十二兩。

魯府倉九兩。

八、金鄉縣。

九、魚台縣(合計共銀六十兩)。

民校翼城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東原王一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一十兩。

看墳民校高密王一名,每名八兩,共銀八兩。

民廚陽信王一名半,每名八兩,共銀一十二兩。

十、單縣(合計共銀三十一兩)。

齋郞魯府三名,每名五兩,共銀一十五兩。

民校翼城王一名,每名八兩,共銀八兩。

安丘王一名,每名八兩,共銀八兩。

十一、城武縣(合計共銀八十二兩)。

民校新蔡王一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一十兩。

巨野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安丘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看墳民校東阿王一名,每名八兩,共銀八兩。

民廚東原王半名四兩。

十二、曹州(合計共銀三百七十二兩)。

民校樂陵王五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五十兩。

鄒平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陽信王二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二十兩。

新蔡王一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一十兩。

巨野王九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九十兩。

翼城王二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二十兩。

安丘王二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二十兩。

看墳民校高密王三名,每名八兩,共銀二十四兩。

柴薪皂隸魯府九名,每名一十二兩,共銀一百零八兩。

十三、曹縣(合計共銀五百八十五兩)。

齋郞魯府四名,每名五兩,共銀二十兩。

民校翼城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薪蔡王四名,每名一十兩,共銀四十兩。

樂陵王四名,每名一十兩,共銀四十兩。

安丘王二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二十兩。

巨野王二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二十兩。

陽信王七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七十兩。

嵫陽王五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五十兩。

東原王一十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一百兩。

看墳民校東阿王二名,每名八兩,共銀一十六兩。

高密王二名,每名八兩,共銀一十六兩。

民廚巨野王一名,每名八兩,共銀八兩。

翼城王一名,每名八兩,共銀八兩。

柴薪皂隸魯府九名,每名一十二兩,共銀一百零八兩。

魯府廣資倉二名,每名六兩,共銀一十二兩。

魯府預備倉三名,每名六兩,共銀一十八兩。

魯府打讨銀九兩。

十四、定陶縣(合計共銀二百二十四兩)。

民校巨野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樂陵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安丘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翼城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嵫陽王二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二十兩。

新蔡王二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二十兩。

鄒平王四名,每名一十兩,共銀四十兩。

看墳民校東瓯王二名,每名八兩,共銀一十六兩.

民廚巨野王一名,每名八兩,共銀八兩。

十五、濟甯州。

十六、嘉祥縣。

十七、巨野縣 (合計共銀六十九兩)。

齋郞魯府三名,每名五兩,共銀一十五兩。

民校陽信王一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一十兩。

嵫陽王二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二十兩。

看墳民校東阿王三名,每名八兩,共銀二十四兩。

十八、郓城縣(合計共銀二百二十五兩)。

齋郞魯府三名,每名五兩,共銀一十五兩。

民校安丘王四名,每名一十兩,共銀四十兩。

新蔡王四名,每名一十兩,共銀四十兩。

陽信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翼城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東原王七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七十兩。

十九、東平州。

二十、汶上縣(合計共銀一百九十五兩)。

齋郞魯府三名,每名五兩,共銀一十五兩。

民校翼城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安丘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樂陵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嵫陽王五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五十兩。

陽信王四名,每名一十兩,共銀四十兩。

二十一、東阿縣(合計共銀六十五兩)。

齋郞魯府一名,每名五兩,共銀五兩。

民校翼城王二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二十兩。

巨野王二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二十兩。

鄒平王二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二十兩。

二十二、平陰縣 (合計共銀一百二十二兩)。

民校新蔡王四名,每名一十兩,共銀四十兩。

鄒平王四名,每名一十兩,共銀四十兩。

東原王一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一十兩。

看墳民校歸善王一名,每名八兩,共銀八兩。

民廚鄒平王二名,每名八兩,共銀一十六兩。

安丘王一名,每名八兩,共銀八兩。

二十三、陽谷縣(合計共銀一十九兩)。

齋郞魯府三名,每名五兩,共銀一十五兩。

民廚陽信王半名 四兩。

二十四、壽張縣(合計共銀一百五十六兩)。

民校鄒平王六名,每名一十兩,共銀六十兩。

新蔡王四名,每名一十兩,共銀四十兩。

看墳民校歸善王四名,每名八兩,共銀三十二兩。

薪柴皂隸魯府二名,每名一十二兩,共銀二十四兩。

二十五、沂州 合計共銀一百七十四兩)。

齋郞魯府六名,每名五兩,共銀三十兩。

民校嵫陽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陽信王三名,每名一十兩,共銀三十兩。

薪柴皂隸魯府七名,每名一十二兩,共銀八十四兩。

二十六、郯城縣(合計共銀七十二兩)。

看墳民校館陶王三名,每名八兩,共銀二十四兩。

民廚樂陵王一名半,每名八兩,共銀一十二兩。

柴薪皂隸三名,每名一十二兩,共銀三十六兩。

二十七、費縣(合計共銀一百兩)。

看墳民校郯城王三名,每名八兩,共銀二十四兩。

民廚嵫陽王二名,每名八兩,共銀一十六兩。

柴薪皂隸魯府五名,每名一十二兩,共銀六十兩。

(兖州府二十七州縣每年各項用于服務魯王府人員的開支總數為三千一百三十七兩四錢。)(注48)

依照當年兖州府各州縣的經濟水平和富裕程度,曹縣最多,達到五百八十五兩白銀,陽谷縣最少,隻有十九兩,而嘉祥、金鄉兩個縣則免除銀差。由此可知,自明代嘉祥、金鄉就是兖州府屬之中的兩個貧困縣。

清光緒版《滋陽縣鄉土志》記:魯王藩府婚喪慶吊諸費,歲斂數萬金,尤為民累。嘉靖年間,滋陽知縣李之茂,為政嚴明,以興利除弊為己任,力争累民之費改為官辦。邑人感其遺愛,為其立生祠。從此志書中可知當年魯王府累民之費,名目繁多,為民所怨。

清康熙版、光緒版《滋陽縣志》和清末《滋陽縣鄉土志》都記載魯王朱壽鏳建諸天寺、建義學,王妃何氏建呂公堂、彌勒閣佛大閣的善行。

魯王朱壽鏳明萬曆二十八年(1600)薨,谥曰敬。萬曆二十九年與王妃程氏合葬于平邑玉山(原屬費縣奎山)之陽。原陵墓前有三孔券禦橋,該陵墓被破壞後僅發現敬王妃程氏墓志銘。

清康熙版《滋陽縣志》中隻記有魯敬王與其父恭王有賢行。

魯敬王無子,薨後魯王府二年内沒封魯王。萬曆三十年,常德王壽鋐嗣立。

清康熙版《滋陽縣志》記:第九代第十任魯王 朱壽鋐:

(魯王朱)壽鋐,恭王第四子。萬曆三十年(1602)封王。甚賢,歲荒饑必為赈濟。先世有萬金積卷悉焚之,寬免軍校差徭。魯城南當朝會沖道,每夏秋之交,山水泛漲,行人病涉。王捐數十萬金建橋,跨泗河之上,以利渡者。天啟壬戌,白蓮妖亂陷兖屬四縣,(王)再捐金數萬,與百姓守城。巡按二臣疏聞奏敕,遣禮部主事熊尚文,詣府嘉獎。享國三十七年,以崇祯九年薨,谥曰憲。無子,以弟泰興王壽镛嗣立。(注49)

明代後期,朝政腐敗,宦官當權,土地空前集中在皇莊、王莊和大地主官紳手中,大多數勞動人民淪為王公貴族的佃農、雇工和奴仆,社會矛盾日益尖銳、加深,大地震、大災荒、瘟疫接連不斷,各地農民起義軍紛起,兖州府屬各縣都處在動蕩之中。魯王朱壽鋐一上任就面臨内外交困之中。

清康熙版《滋陽縣志》、乾隆版《兖州府志》分别記載了當年災情:

萬曆三十年,異風壞樂陵王宮殿,城三十三垛口,碓磨飛揚,王城一鹿風送城北六裡許。有磨石飏至民屋一窟上。四十三年,大旱,經年不雨,大饑,人民相食。天啟二年三月十五日,地震時太白經天者一有月餘。五月十三日聞香教賊首徐洪儒等寇城,劈破東門,鄒、滕十五處皆陷。至十月都院張彥率都司楊國棟等到兖連戰告捷。魯藩國主捐金數萬,募勇士備荔菱城得無患。

光宗泰昌元年(1620)十二月,雨水地上冰凝數寸,樹木壓折,填塞道路。

崇祯五年(1632)春旱,六月初一日始雨至,八月中晴,平地成河,水流百日不止。(注50)

從萬曆元年到天啟二年的49年間,山東境内發生河堤決口、暴風雨、飓風、大旱、蝗災等大規模災害23次之多。災荒之年封建統治者更加貪婪腐朽,強取豪奪,真是天災加人禍,許多農民饑寒交迫,流離失所。(注51)

萬曆二十九年,山東等地老百姓有的吃土,有的吃雁糞,“老弱填溝壑,壯者輾轉就食。”有的地方還出現“母烹其女”、“父子、兄弟夫妻相食”和舉家自盡的悲慘景象。民衆被逼無奈,各地伏莽皆起到處稱兵發難,其中徐洪儒起義是當時規模較大、對兖州府屬各縣影響深遠的農民起義。(注52)

魯王朱壽鋐甚賢,在這大災大難之年,首先盡己所能,每遇災荒,他都“必為赈濟”,及時向災民發放糧款,以解他們的燃眉之急。由于連年災荒所緻魯王府内的官差、軍校、差役等人因家庭困難,多年來向王府借錢糧的借據有萬金之多。朱壽鋐上任後,體恤他們欠賬的難處,将所有借據全部焚毀,免除了他們的債務,使那些欠債人感恩不盡。兖州府官員将魯王赈災濟民的善行上奏朝廷。神宗皇帝頒旨向魯王朱壽鋐賜玺書褒獎。

明萬曆進士,官至四川布政司參議的兖州人任彥棻撰《魯王榮膺玺書褒賢序》盛贊魯王朱壽鋐:

“孝父敬兄,天縱聰明,好學笃倫,益光啟之。惟孝友格天,惟寬人輯衆,惟慈惠、洽宗盟。惟财寶為賤,設義庠,優禮儒紳。”

魯王自己節衣縮食,輕财重義,惠困窮,赈饑黎,廣藥餌施及疹疫全活生命,惟億造福社會的功德是一代“惟王德勤,施及四方,其益宏我友邦之保障”的賢王。兖州府官民一緻稱頌魯王朱壽鋐不愧是“博觀四方、允稱仁孝、英哲無過魯國王殿下”。(注53)

從這篇序文中,未見到有關魯王朱壽鋐捐建泗水橋之事,說明神宗皇帝賜玺書褒獎朱壽鋐和任彥棻作序的年代應在萬曆三十二年,他捐建泗水橋之前。正是神宗皇帝的這次褒獎,才使得魯王朱壽鋐能在處于亂世中的大災年間,毅然決定捐二十年俸祿,修建困擾曆代魯王二百多年,連接南北七省通衢的泗水橋,以實現自己造福天下的宏願。

兖州府城東南泗河上的渡口,是南北交通要道,是七省官員和外國使節朝會京師的必由之路。但是每逢夏秋泗河山洪暴發,河水泛漲,往往緻使南北交通中斷。魯王朱壽鋐節衣縮食,捐自己二十年俸祿數十萬金,曆五年時間,建起南北通衢的泗水橋。從此南北交通暢通無阻。當年,此橋為百裡泗河上的第一大形石橋,十五洞券型石橋洞,象征十五月圓。大橋建成後,神宗皇帝遣禮部尚書王铎書“泗水橋”三字,镌刻在龜蚨螭首禦祭碑上,立于泗水橋頭(見本書封底)。山東巡撫黃克缵撰并書《創修泗水橋碑記》與大橋上的“魯國石虹”牌坊更為泗水橋增色,泗水橋稱為明代全國二十四名橋之一。

明清時期,凡兖州府屬各州縣,所建祠宇寺觀的存廢、使用,需按國家規定提前向曲阜衍聖公府報備,獲批準後才準許建設、使用。

據清乾隆五十五年(1790),衍聖公府案卷0000705号《選補和聖柳下惠滋陽縣祠宇奉祀生記》:明嘉靖八年(1529)兖州知府劉公經孔府批準後,下令變更府城内東橋尼寺為章賢書院,祀和聖柳下惠木主于其内,使展氏六十五代澄淵字永流主奉祀事。此為滋陽縣奉祀和聖始也。此院亦稱之為“和聖祠”。嘉靖四十一年(1562),魯藩王頤坦複改章賢書院為承訓書院以祀和聖,使展氏六十六代欣梧字克琴承襲奉祀。

明萬曆三十八年(1610)魯鎮國藩王朱壽鋐到和聖祠緻祭和聖,文曰:惟聖神聖挺生維民之則和德宣著百世可師,壽鋐叼嗣藩鎮式修明禋,仰祈鑒佑,祚我邦家(見圖6、圖7)。衍聖公府檔案中稱朱壽鋐為“鎮國藩王”,屬首次發現。

清康熙版《滋陽縣志》記:承訓書院,嘉靖四十一年奉敕為鎮國将軍觀建。朱觀為當年魯藩巨野王府詩人,承訓書院曾是魯王府印、刻書處。

天啟壬戌年間,白蓮教首領徐洪儒領導的農民起義軍,連續攻陷兖州府屬四個縣城後,又連續攻打府城多日,魯王朱壽鋐再次捐金數萬,并親自上城牆與守城官兵、衆百姓共同堅守府城。山東巡撫上奏朝廷,神宗皇帝遣禮部主事熊尚文到魯王府褒獎魯王朱壽鋐。

受魯憲王親登城退敵的鼓勵,裡居在兖的範淑泰、魯府左長史俞起蛟與滋陽縣令楊炳、鄉紳張遇節等人都積極參與了抵抗李青山、徐洪儒等農民起義軍、堅守府城的戰鬥。武庠生張所聞、郭增岐糾集鄉兵,用“田單火牛陣法”大敗徐洪儒。魯憲王聞捷,召賜以金帛。張所聞不受,憲王高其義,以張所聞子為儀賓,聯為婚姻。

徐洪儒領導的農民起義軍,雖然沒攻進兖州府城,但對于明代末期的明朝政權,是一次沉重的打擊,明朝廷驚呼這是一場“二百六十年未有之大變”。這次規模較大的農民起義,敲響了明王朝覆滅的喪鐘。

但是魯王朱壽鋐在自身危急的關頭,在大災大亂之年混亂的社會背景下,竭盡全力捐建泗水橋,造福社會,利及萬民蒼生,他用自己捐建的泗水名橋為自己立了一座不朽的豐碑。

魯王朱壽鋐任内的最後幾年,在明王朝内外交困、社會動蕩的環境下,努力保持兖州府城内一段較為穩定的局面。這期間,魯王還成就了在兖州曆史上可以千古留名的一件大事——協助範氏家族修建了兩座功德牌坊。

兖州範廷弼是明初随魯先王就藩兖州府的世襲武官家族,到了其祖父範伸中文進士之後,棄武從文,範廷弼、範淑泰父子在朝為官,擔任要職。範廷弼父子于魯王朱壽鋐同有忠君報國之志,交情頗深。明崇祯七年(1634),神宗皇帝降旨賜範氏建兩座功德牌坊。建坊期間,範氏得到了魯王的幫助,魯王朱壽鋐為兩座範氏牌坊四面坊額正中,透雕盤龍聖旨匾上書“聖旨”二字,匾右下角署“魯王題”三字。聖旨匾題字為顔體楷書,魯王的書法與禮部尚書王铎題在坊額四面的書法,堪稱範氏牌坊上的雙壁,為名震華夏的天下第一坊,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從現存的範氏牌坊老照片上,可以看到大明王朝和魯王府的餘晖(見圖8)。

明萬曆年間,魯王府徐禦醫治療眼疾有獨到醫術,魯王朱壽鋐為其題“壺天再世”匾額,以茲嘉獎。徐氏後人将眼藥十五蒸大黃依法炮制,作為徐氏祖傳秘方,在兖州府城東門甕城裡開藥店,賣眼藥。店堂内懸魯王題匾,店門前以雙槐為記,成為兖州的老字号藥店傳承至民國年間。(注54)

明崇祯初年,魯王府在憲王的治理下,還能維持相當的繁榮。據現存孟府《祀田記》碑文記載:崇祯年間,兖州魯藩王一次即捐賜孟府土地七頃十二畝,足見其土地之多。

魯王朱壽鋐崇祯九年薨,享國三十七年,谥為憲王。他在位時間不是最長,處在連年有大災荒的社會動蕩中,魯憲王沒有偏安一隅隻想自保,卻成了一個在災年亂世中最有作為的一代魯王。他在位末年就為自己葬于何處,做了周密安排,時至今日仍沒有發現他陵墓的記載。從魯憲王生前逝後的作為中可見,魯王府當年的實力依然富裕可觀。

第九代第十一任魯王朱壽镛:

恭王第五子,初封泰興郡王,憲王無子,襲兄爵。崇祯十年(1637)嗣封。享國五年。以崇祯十四年(1641)薨,谥曰肅。

魯王朱壽镛任内的五年,可謂是大明朝和兖州府多災多難的五年。清康熙版《兖州府志》記:

懷宗崇祯十一年,春旱,六月始雨,連沛三月,平地成河,水流百日。據柏楊著《中國曆史年表》記:崇祯十三年(1628)山東大旱、大蝗。至冬大饑,人相食。兖州府地區四季無雨雪,夏生蝗蝻,八月降霜,九月冰凍,人食人肉,饑死者十有八九。居民相劫為食,官役捕之,群入山谷為盜。從茲四境嘯聚,歲歲不甯矣。

清康熙版《滋陽縣志》記:(崇祯)十三年,蝗旱奇荒,鬥麥二兩(銀),瘟疫盛行,盜賊頻發,父子相食,人死過半,饑民數萬,擁入府城。十四年,鬥米萬錢,土寇蜂起,路斷人行,男女不生育,尤為奇變。

魯王朱壽镛任内,清兵多次進犯,崇祯十二年,清兵攻兖州城不克,連攻魚台、城武、金鄉、單縣等縣城,四處燒殺掠奪。

史志對魯王朱壽镛鮮有記載,明末文學家張岱在《琅環文集》中寫有朱壽镛好神仙、佛學,有書畫造詣,到處遊山玩水,也曾捐金募士,助官兵拒守府城。筆者認為,朱壽镛遊山玩水時,應在沒任魯王之前,任魯王後捐金募士守府城才是亂世中的為王所為。

朱壽镛善畫花鳥畫,他與族叔朱頤堐合編的《畫法大成》存世,其中收錄他的三十多幅畫作。

朱壽镛于崇祯十四年内外交困中薨。他在世時就效仿王兄為自己建造了非常隐秘的陵園。

近四百年以來,魯憲王、魯肅王與兩位魯先王大小湯妃的陵墓,迄今為止仍未被發現,打破了“天下沒有不敗之家、地下沒有不被盜之墓”的慣例。

清康熙版《兖州府志》記:第十代第十二任魯王:

庶子以派嗣(封魯王),以派謙恭下士。肅王病以派刲肱求禱,人稱為孝。以派立一年,崇祯十五年(1642)大師克兖城下之,王父子俱死于兵。(注55)

父亡病重,朱以派能割身上的肉來禱告神靈,被世人稱為孝子,這是封建社會作為人子的一種孝道行為,這也許是朱以派在衆多兄弟之間能被嗣封為王的原因。

第十代第十二任魯王朱以派任魯王僅一年,崇祯十五年春天大旱之後,又遇特大蝗災“蝗飛蔽日,集樹則枝為之折”。十一月,清軍再次進犯山東,其中一路南下兖州。兖州知府鄧藩錫率軍民堅守府城多日,并給清軍以沉重打擊。清軍于傳統的臘八節這天攻陷兖州,在兖州實行屠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以報複兖州軍民的守城抗清鬥争。當天,兖州府城東、南、北三座城樓同日焚毀。

《濟甯古代簡史》中記載了兖州軍民守府城的壯舉:

兖州知府鄧藩錫剛到兖州府上任40餘天,數萬清兵已攻到城下。當時守城官兵的糧饷很緊張,難以抗禦清軍的進攻。而城中的魯王府卻積蓄着大量的财物,鄧藩錫幾次勸魯王(朱以派)拿出家産,幫助軍民共同抗敵,而(魯)王府置之不理。他對魯王說:“臣聞城之不守,皆由城内貴家自惜金錢,自愛安樂,而令窭人傭子登陴擊柝,遂多敗事,王能出金以犒死士,城尤可存,命尤可保。不然,大事一去,玉石皆燼也。”但貪婪的魯王甯死而不舍财,鄧藩錫迫不得已,拿出自家的常年積蓄和募集的有限财物激勵将士,組成敢死隊,攜石炮乘黑夜由城牆缒下,襲擊清軍大營,斃傷清軍千餘人,給圍城清軍以極大震動。後清軍收買内奸配合,攻破城池,鄧藩錫被俘,清軍将領把刀架在其脖子上,聲稱如不投降就殺死他,而鄧大罵不屈。清軍讓其跪拜,他反而翹起足來。清軍氣急敗壞,令人砍去他得雙足,将鄧藩錫肢解而死。一個效忠于明政權的官員竟這樣魂斷王城!愛國志士的抗清鬥争,雖然精神可歌可泣,然而卻挽救不了腐朽王朝的命運,明朝終至滅亡。(注56)

從朝中回家探親的範淑泰與三個兄弟,也登上城牆參加了那次堅守兖州府城的殘酷鬥争,城破之後,範淑泰等人拒不向清兵投降,全部遇難。此時,距範氏奉旨立兩座功德牌坊僅八年。

那守财如命的魯王朱以派父子自缢俱亡,清兵攻入魯王府燒殺,王府被毀,宗室與各郡王府千餘人被清軍所斬殺,金銀财寶被搶掠無數。有資料記載:

“清兵這次南下克府3、縣67、俘虜人口36萬,搶奪牲畜32萬頭,金銀220萬兩,其衆兵私獲财物無算,殺人無數。兖州府城是重災區之一。”大難過後,“戶口凋殘,人十少六七,不少地方存墟寥落,生聚為難,無數貧民從賊、從盜,紛紛揭竿而起,投身于反明鬥争行列。”

明末清初的史學家談遷著《棗林雜俎》“德府窖銀”中記:

“德府窖銀,乙卯正月濟南破,德王陷于賊。得牡丹下窖銀。壬午,十二月,兖州破,魯王死之,得石榴(樹)下窖銀。”(注57)

魯王朱以派上任僅一年薨,無谥。但是他枉費心機,珍藏在魯王府宮殿内和地下的金銀财寶,不舍得拿出來犒勞為大明王朝、為魯王府守府城的将士。城破後,任由清兵搶掠,其地下窖藏的财寶多次被人盜挖,以至于到了257年之後,魯王府遺址被英國人強占,建耶稣教堂時發現了魯王深埋在地窖裡的寶藏,盡歸英國人所有。這件事是對魯王朱以派來說是一個絕妙的諷刺,他也因此落下了罵名。這也是明代末期,腐朽沒落的明王朝注定要滅亡的因素之一。

清光緒版《滋陽縣志》記:“魯王朱以派墓在(城北)栗園(村)。”原兖州城西泗莊村朱氏的《朱氏族譜》記:魯王朱以派墓在今顔店鎮丁家莊,并有民國年間朱氏後裔為其立的墓碑。一個魯王有兩處墓地,也是曆代魯王墓葬中唯一的一例。

清康熙版《兖州府志》記第十代第十三任魯王朱以海:

肅王第八子。以海立一年餘,崇祯十七年(1644)流寇李自成破京師,王南遁,國除。入浙東,旋敗,入海死。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李自成率大順起義軍攻占北京後,四月初,大順軍進駐山東。很快占領了兖州府城等重要城市,所到之處“如入無人之境”。明王朝和魯王府的各級機構很快土崩瓦解。第十代第十三任魯王朱以海率王府部下南逃,宗室、後宮嫔妃多遇難。為恢複地方秩序,李自成及時派出地方官接管州縣。各地人民“痛恨舊官,借勢逐之。執香引導遠近若狂。”(注59)

有關明崇祯十七年,清兵再次攻占兖州之說,見《清史稿》本紀:崇祯十七年五月,東原王長子等降,清軍入兖。

清康熙版、乾隆版《兖州府志》所記,與二百多年間傳說中的鄭成功把朱以海沉海死之說差不多。1959年,魯王朱以海墓在金門出土後,澄清了朱以海在浙江、福建一帶堅持抗清十幾年,稱“魯監國”。被鄭成功沉海而死是訛傳。

明朝滅亡之後,原滋陽縣鄉各分封給魯王府的廠、屯、官莊,清政府又轉封給曲阜衍聖公府。

自明洪武三年(1370)朱元璋封朱檀為魯王,至清康熙元年(1662)末代魯王朱以海薨于金門,魯王府共分封、襲封、嗣封十代、十三任魯王,曆二百九十三年。在這近三百年的曆史中,魯王府宗室後裔遍布兖州府屬各州縣,大量墓葬也分布在山巒和河流之間,不僅留下了有形的建築和文物古迹,對明代兖州府的曆史發展,和明代兖州人文、地域文化的形成,也産生了重大影響。清代兩部《兖州府志》、兩部《滋陽縣志》、清末《滋陽縣鄉土志》以及多部志書中,都有關于魯王府沿革和衰亡的記載:

清康熙十一年(1672)版《滋陽縣志》中滋陽縣城圖中,所标記的魯王府位置上是“廢王城”,雖然還處在城區中軸線上,卻标記得雖有四座城門标記,但面積很小。中禦橋下,那象征魯王府王權的宮阙,在戰火中摧毀。魯王府東側的儀衛司、護衛改為兖州營,東兖道所處的位置改為兖糧廳。該縣志中土地部記:明洪武十八年封魯藩于兖州,遂升兖州為府而擴其南城。改濟甯為州,複置嵫陽縣,附郭領二十四社。……皇清因之,附郭兖州府仍名滋陽縣。從此記中可知,清康熙十一年,兖州府所屬州縣建制仍襲明代舊制。

前文中提到的“金亭館在南門内,舊為魯藩迎诏之所。”到了清康熙年間“因前六館坍頹,納價留此,以作上司往來駐紮。”明代迎接聖旨之所,到了清初坍塌,修複後成為了上司往來駐紮的官驿。

清康熙二十四年(1686)版《兖州府志》中,兖州府城圖中王府所在地位置與明萬曆版《兖州府志》中所繪相同。王城以東的儀衛司、護衛改為兖州營、參将府(見圖9)。

從該志書中所記:

“明……洪武十八年,以分封魯王升州為府,以濟甯、曹、沂、東平四州入屬,凡州縣二十七。皇清因之。”

可知清初至康熙二十四年間,明代兖州府轄四州二十三縣的行政體制,還沒有變更。(注60)

該府志中記:

“王城,在府治正中,明洪武十八年分封魯王建。宮殿、城垣備極宏敞,殿前為重門,今俱廢。門前有坊,坊前有禦街,街前為中橋,左右有東橋、西橋。王宮左為社稷壇,右為風雲雷雨山川壇。禦街前左鼓樓右鐘樓,亦各有橋,今存舊址。”(注61)

此志中所記得“王城,今俱廢”是說魯王府經戰火毀後已經荒廢。所記“鐘、鼓樓今存舊址”或許仍繼續使用。

清乾隆三十五年(1770)版《兖州府志》中滋陽縣圖把魯王府标為東西長的一個長方形框,框中注“藩王城”。原魯王府東側的儀衛司、護衛的位置上,換上了“鎮署”。兖州府屬以南原東兖道位置上又恢複了道署。

該志卷之一沿革志中記:清雍正十三年,兖州府令領州一縣十三,滋陽縣、曲阜縣、甯陽縣、鄒縣、泗水縣、滕縣、峄縣、金鄉縣、魚台縣、濟甯州、嘉祥縣、壽張縣、汶上縣、陽谷縣。

至清乾隆三十五年,魯王府王城内外已陸續被開墾出多片土地,并已經納入官府征地銀的賬冊。

“滋陽縣更名魯藩廢基可墾地三頃四十八畝八分一厘,每畝征銀一錢。”(注62)

該志卷之十九古迹志中記錄了與魯王府有關的古迹荒廢的狀況:

明魯王故宮,在府治東北。明洪武間建,今圯,故址猶存。正南禦橋有(仁孝)坊一座今廢。鐘鼓樓一在縣治東南,一在縣治西南。明洪武間建,今廢故基猶存。(注63)

從此志中可知,乾隆年間,魯王府故宮傾圯,故址仍沒太大變化。仁孝坊、鐘鼓樓因年久失修廢棄在遺址上,等待人們去修複。據此可知,仁孝坊這時還沒被修複好改為培英坊。

清乾隆版《兖州府志》中還記有原魯王主祭,府縣官員陪祀的社稷壇、風雲雷電山川壇,改為知府主祭,州縣陪祀。

清末滋陽縣十四泉位置圖中,魯王府仍如乾隆府志所标記的長方形一樣,隻是王城内寫有“魯藩内城”四字。王城城牆仍存,城東為兖州鎮署,府署前為道署,鐘鼓樓标志依舊。(見圖10)

清光緒版《滋陽縣志》“疆域志”記:“明建魯藩,升兖州為府,滋陽實邸第之所在。是明之魯國。”“藩封表”記:明建魯藩于此,而非專以滋陽為國也。……明之滋陽王,并著其始封及世次于縣志中。明滋陽王自一世榮莊王當漬成化十四年(1478)封至六世王以英萬曆四十二年(1614)薨。滋陽王傳了六世共曆137年。(注64)

該志壇祠志中,社稷壇、風雲雷電山川壇,隻記有“祭用春秋二仲戊日”。

魯王府廢基開墾荒地比乾隆版《兖州府志》所記略有增加:“更名魯藩可墾地,康熙四十二年(1703)起科三頃四十八畝九分,每畝征銀七分,共征二十四兩四錢二分三厘。”(注65)

該志古迹志中記:“敕褒仁孝坊,在魯府玉河南。嘉靖四十年為魯王捐粟赈荒,哀毀孝親立,亦稱賢門。今改培英坊。曆代進士、舉人、五貢題名于上。”(注66)

從這段記述中可知,清光緒初年之前若幹年,仁孝坊經修繕後改為培英坊,坊旁立碑把曆代進士、舉人等有功名的學子題名于上,隻是沒注明何年将仁孝坊改為培英坊。

清光緒三十二年(1906)版《滋陽縣鄉土志》所記仁孝坊與清光緒版《滋陽縣志》所記相同。鄉土志中所記鐘鼓樓為前明魯藩王創建,與縣志亦相同,說明清末鐘鼓樓依然發揮着晨鐘暮鼓的作用。

《滋陽縣鄉土志》中記:“魯藩王宮殿舊址,今皆為膏田,栽種煙葉。”“雪洞,在城腰,為魯王賞雪之處,遺址尚存。”(注67)

筆者認為,魯王賞雪的城牆雪洞應在南城牆能擋北風的城腰處,裡面應有魯王及随從人員的取暖設施。曆代魯王都有登府城,登高望遠賞雪看風景的雅興,府縣志書藝文志中多有記載。在魯王府舊址種煙葉的具體位置大約在王府屠宰所附近,因此處土地肥沃,所産煙葉質量好,亦被稱為“所煙”。清代一度成為朝廷貢品。

從清末《滋陽縣志》、《滋陽縣鄉土志》中可知,在明朝滅亡之後,清代二百六十多年兖州府城内的經濟、基礎設施建設沒有任何發展。以緻于處在府城中軸線上一千餘畝面積、寸土寸金的魯王府遺址,二百多年間由廢墟轉為農田。其它府縣兩級的七十二衙門、學宮、書院等官方建築,大部分年久失修後,也逐漸由農民在廢墟上開墾為良田。清末民初,兖州府城内空地很多,主要街道兩側沿路有少數幾家店鋪、人家,往裡全是農田,形成了二百多年之久“兖州城裡空地多”的衰敗現象。

清代末期列強進入我國,國家處于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時代。清光緒三十四年(1908)1月13日,中、英、德在北京簽訂了《天津、浦口鐵路借款合同》。英、德兩國為攫取津浦鐵路修築權,強迫清政府訂立了該借款合同。(注68)英、德兩國的基督教、天主教傳教士,借所在國的強權勢力,沿津浦鐵路線大肆建基督教、天主教堂。繼十九世紀末德國人在兖州城裡強買民宅、土地建天主教堂後,清宣統元年(1909),英國人強占(魯王府)舊皇城(中部)大片土地,建立“中華聖公會”即耶稣教堂(原兖州一中所在地)。有禮堂、樓房、會客廳、配房等1461間(見圖11)。(注69)

英國人在魯王府重門以北拆除魯王府王城全部夯土城牆廢基,在王府屠宰所以南、金水河以東約100米處,砌教堂院牆。整個耶稣教堂面積為185.5畝。原興隆塔以西,魯王府後宮、花園部分仍為大片良田(見圖12)。

英國人雇傭的中國民工在深挖教堂高層樓房建築基礎地槽時發現了魯王府藏寶的一個地窖。此事距今一百多年之後傳說甚廣。據家居魯王府西側半邊街上的一位朱康俊(1902年生人)的老人幾十年前曾說:英國人在中國民工施工過程監工時,發現了魯王府的藏寶地窖。立即叫人到城外的西關集上買來許多高粱稭編的席,栽上木樁打起席牆,把地窖圍了起來自己發掘。為了防止發現地窖的幾個工人走漏風聲,每人發了三天工錢作為封口費。這個魯王府曆代魯王藏寶的地窖裡,究竟藏了多少金銀财寶和文物,成為了永遠的謎。事後聽說,英國人蓋這近一千五百間樓房的耶稣教堂,用的就是這批窖藏裡的金銀,蓋完教堂還剩下許多奇珍異寶運到英國後,受到了女王的嘉獎。

民國初年,山東省長公署教育科出版的《山東各縣鄉土調查錄》一書中的滋陽縣部分,還可見到有關魯王府的文物:明鐘樓、鼓樓為全縣八大文物古迹之一。明鐘樓上的巨鐘,高八尺,重數千斤,為兩大金石之一。明魯憲王書乾宮識言叙小方石(刻)二,在(滋陽)縣學内東齋。明魯王施送的玉圭、王燈、銅爐各一在息馬地關帝廟。(注70)

1943年,滋陽縣立初級中學在原中華聖公會建築群中創立。後改為兖州第一中學,今為東方中學。

1989年出版的《山東省兖州縣地名志》中,收錄了一張1939年繪制的滋陽縣城區圖。圖中中軸線原魯王府重門的位置上标注為“中華聖公會”,中華聖公會前的樓閣标記即“魯門閣”。這也是曆代城區圖中首次有魯門閣的标記(見圖13)。1958年前後,魯門閣因年久失修拆除。從此,兖州縣城裡,再也沒有魯王府的建築物。

原魯王府官殿建築群中心位置在今兖州城中心中禦橋路與建設路十字路口以北至少陵公園東門以南。

魯王府與散布在府城内的各郡王府宮殿建築群,以及這些建築裡的文物、檔案等全毀于改朝換代的戰火,其遺迹、遺址也在曆經二百多年風雨歲月後,至上世紀中期蕩然無存。但是明代兖州設魯王府之後近三百多年曆史裡,當屬兖州曆史長河中一段最繁榮興旺的時期。

明清以來各種版本的史志和文學作品裡,記載了大量的魯王府文化。從不同角度認真地發掘、搜集、整合、研究這有着近三百年輝煌曆史的魯王府文化,使其能知古鑒今,古為今用,為現代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做貢獻。

兖州明代魯王府消失近四百年了,但是當年因魯王府而起的皇城、魯門、皇城園、禦河、禦橋、王莊、安丘府等地名仍然被兖州人民沿用着,還将繼續沿用下去,這就是兖州人民對魯王府最好的懷念。

2015年7月,兖州區政府聘請山東金盛亞建設工程有限公司,根據《明史·輿服志》記載制作的兖州明代魯王府3D微縮景觀(見本書封面)。陳列在兖州博物館二樓兖州記憶館内,能使現代的兖州人看到當年魯王府的輝煌。

注釋

(注1):中國文史出版社2003年版《濟甯古代簡史》第350頁。

(注2):孔令源著2009版《鄒城通史》第689頁。

(注3):清乾隆三十五年版《兖州府志》卷之二十八第14頁。

(注4):2013年版《濟甯古代簡史》第229頁。

(注5):清光緒十二年(1886)版《滋陽縣志》卷一第4頁,《鄒城通史》第690頁。

(注6):《明史》卷六十八、志第四十四《輿服志》四。

(注7):《濟甯古代簡史》第220頁。

(注8):明萬曆二十四年(1596)版《兖州府志》卷之二第3頁。

(注9):明萬曆版《兖州府志》卷之二十四第1頁。

(注10):明萬曆版《兖州府志》卷之五十第5頁。

(注11):清康熙十一年(1672)版《滋陽縣志》卷之二第69頁。

(注12):《明史錄·太祖實錄》卷一八三。

(注13):清光緒版《滋陽縣志》卷十一第61頁。

(注14):明萬曆版《兖州府志》卷之一第17頁,卷之二第1頁。

(注15):清康熙版《滋陽縣志》卷之一第39頁。

(注16):1989年版《山東省兖州縣地名志》第190、287頁。

(注17):1988年版《兖州縣絲綢志》第192頁,《山東省兖州縣地名志》第119頁。

(注18):明萬曆版《兖州府志》卷四第9頁。

(注19):清光緒版《滋陽縣志》卷一第1頁,明萬曆版《兖州府志》卷之四十九第5頁。

(注20):1998年版《曲阜地名志》第285、299頁。

(注21):《明史錄·太祖實錄》卷一。

(注22):清康熙版《滋陽縣志》卷之二第19頁。清康熙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30頁。

(注23):清康熙版《滋陽縣志》卷之三第19頁。

(注24):《鄒城通史》第692頁。

(注25):2013年版樊英民著《兖州曆代碑刻錄考》第96、97頁。

(注26):《濟甯古代簡史》第221頁。

(注27):明萬曆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2頁。

(注28):《鄒城通史》第671頁。

(注29):明萬曆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2頁。

(注30):2011版《中國通史》第665頁。

(注31):《濟甯古代簡史》第240頁。

(注32):清康熙版《滋陽縣志》卷之二第69頁。

(注33):《濟甯古代簡史》第242頁。

(注34):《北方文物》2006年第二期第93頁。

(注35):《濟甯古代簡史》第221頁。

(注36):清康熙版《滋陽縣志》卷之二第69頁。

(注37):明萬曆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3頁。

(注38):明萬曆版《兖州府志》卷之五十一第18頁。

(注39):清康熙版《兖州府志》卷之三十第12頁。

(注40):清康熙版《滋陽縣志》卷之二第61頁。

(注41):明萬曆版《兖州府志》卷之三十九第9頁。

(注42):《濟甯古代簡史》第221頁。

(注43):1991年版《泗水縣志》卷二十五文化第571頁。

(注44):清康熙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33頁。

(注45):明萬曆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3頁。

(注46):明萬曆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8頁。

(注47):明萬曆版《兖州府志》卷之二十第5頁。

(注48):明萬曆版《兖州府志》卷之十五第2頁。

(注49):清康熙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33頁。

(注50):清康熙版《滋陽縣志》卷之二第69頁。乾隆版《兖州府志》卷之三十第12頁。

(注51):《鄒城通史》第707頁。

(注52):《濟甯古代簡史》第240頁。

(注53):清光緒版《滋陽縣志》卷十一第34頁。

(注54):1986年版《兖州縣志資料》第三冊第166頁。

(注55):清康熙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33頁。

(注56):《濟甯古代簡史》第248頁。

(注57):談遷著《棗林雜俎》卷一第60頁。

(注58):清康熙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33頁。

(注59):《鄒城通史》第717頁。

(注60):清康熙版《兖州府志》卷之一第16頁。

(注61):清康熙版《兖州府志》卷之四第3頁。

(注62):清乾隆版《兖州府志》卷之十三弟6頁。

(注63):清乾隆版《兖州府志》卷之十九第2頁。

(注64):清光緒版《滋陽縣志》卷一第5頁。

(注65):清光緒版《滋陽縣志》卷四第3頁。

(注66):清光緒版《滋陽縣志》卷六第5頁。

(注67):清光緒三十二年(1906)版《滋陽縣鄉土志》卷四第80頁。

(注68):1997年版《二十世紀中國實錄》第一卷第341頁。

(注69):1990年版《兖州縣志大事記》第11頁;1997年版《兖州市志》第12頁。

(注70):1984年版《兖州縣志資料》第一期第8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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