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首頁 > 文化 > 正文

巴蜀符号|巴蜀文物上咋這麼多老虎?

觀察巴蜀的民間傳說、史書記載、人文風俗以及出土文物,我們很容易就能發現巴文化的一個重要特征——虎崇拜。

《後漢書· 南蠻西南夷傳》 中就有記載巴人祖先廪君魂魄化為白虎的故事。 直至兩晉時還流傳着江漢流域廪君後裔貙人化虎的傳說。 現今,廪君遺裔土家族還保留了一些崇拜虎的風俗,如跳傩舞和洗神節。

▲ 在巴蜀文化遺址中,出土大量“虎”主題的文物。青銅器、金器、石頭器等等都有老虎元素出現。圖片源自:三星堆博物館及網絡

虎形符号也是巴蜀符号中最為常見一種,早在衛聚賢先生1942的文章中就有讨論。虎形符号與手心符号、花蒂符号并列為巴蜀符号中最常見也是最代表性的符号類型。

目前發現的虎形符号分布于銅兵器、銅樂器和銅玺印上,其中約90%都出現在兵器之上。

▲ 這件虎紋青銅戈可能是最為著名的載有巴蜀虎紋的文物。長25.2厘米,寬13.6厘米,高2.4厘米。長援中胡,長方形内。近欄處有三穿。援後部至内兩面飾半浮雕虎頭,張口吐舌,口中一穿;虎身陰刻,延于内上,内中一穿。戈的一面浮鑄一椎髻、腰懸寶刀之人。另一面陰刻巴蜀文圖語。援脊下兩面均飾滴水紋。1972年四川郫縣獨柏樹出土。圖源自:微博 @老豬的碎碎念

目前, 對虎形符号的看法大緻可以分成以下幾類:

圖騰說

圖騰說認為虎是巴人圖騰崇拜對象, 虎圖形是巴人的圖騰。

但是這種觀點的問題在于:相較其他文化,巴蜀時期沒有圖騰文化的一般要素體現。例如:一件兵器巴蜀上有出現兩種甚至數種動物形符号。 就這一點來說, 定之為圖騰就有點問題。

因為圖騰總是伴随着一定禁忌的, 具有神聖性。一個氏族或部落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圖騰, 不會讓别族的圖騰與自己的圖騰并列存在。而巴蜀兵器上的虎圖形卻有大量變形, 甚至有虎背生翼的, 并且在鑄有虎圖形的兵器上常常同時鑄有鳥 、蟬、蛇、鹿等圖形。

還有學者指出,圖騰祖先不會出現于經常使用的兵器或器皿上, 而應該出現在更為神聖的場合中。但是目前發現的虎形狀符号絕大部分都出現在兵器上。

▲ 可以看出,虎形符号雖然都是“虎”但其形狀結構卻有不小差異,與“圖騰”的穩定性要求不符。圖源自:《巴蜀文化青銅兵器的虎圖形初步分析》

族徽說

有學者指出虎形符号常與手心紋、花蒂紋等圖形符号相結合,是古蜀人與巴人将其作為圖騰崇拜的對象,含有神化及族徽的性質。

但是這種說法同樣存在不合理的地方。

例如在同一個墓地,有的墓有帶虎圖形的兵器,有的墓卻沒有;有時同一個墓既有帶虎圖形的兵器,也有不帶虎圖形的兵器。

族徽說更難解釋的是,同一個墓裡的各種兵器上面虎形符号也會存在差異;甚至有的兵器上一面是虎形符号,另一面則是其他的圖形符号。

如果以族徽或徽識的說法來解釋這些兵器上的圖形, 顯然是行不通的。

▲國家一級文物——巴蜀圖語言銅勺。上攜有三種動物形巴蜀符号(魚、龜、鳥)和一個暫時未能分别的符号。

文字說

主要是認為虎圖形是一種單符象形字或圖畫文字。文字說是從圖形本身出發,解釋了大量虎形符号組合,有一定合理性。

但文字說又無法解釋部分獨立出現的、線條複雜、裝飾繁複、變形誇張的虎形符号。

▲ 有學者提出,應将此種繁複的虎紋歸為紋飾,進而開除出巴蜀符合的“戶籍”。 圖源自 網絡

虎神說

此種觀點認為巴蜀青銅兵器上的虎形符号應該是虎神,是一種具有主宰多方事物的偉大神靈,象征勇猛如虎的戰神。

但是虎神說雖然解釋了文字說所未交代的虎圖形情況,但又沒有解釋大量虎形符和其它圖形符号組合的情況。

▲ 三星堆出土的虎形青銅器在形狀上與常見的虎形符号極其相似,意味着虎形符号或具有多重屬性。

目前,學界更傾向于将巴蜀符号歸為一種文字。因此,我們有必要分清作為紋飾的虎形圖案和真正意義上作為巴蜀符号的虎形符号。但是目前尚未有能将二者進行區分明确标準。

同時,巴蜀符号作為一種以圖像理據性為主早期文字符号系統,它本身就與紋飾、圖騰等圖形符号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将其截然分别也并不見得是一種合理的研究方法。

▲ 除了兵器,樂器也是巴蜀符号的一個主要載體。這件四川廣漢出土的虎紋古蜀國钲目前收藏于四川省博物院。

此外還有學者指出,參考殷墟甲骨文中商人先王先公名字上有的添加鳥形符号,而蜀史傳說中也有以鳥名作為王族名的現象。幾次推測,巴蜀符号組合中的虎形符号不排除可能一部分是作為王族名來使用的可能性。

巴蜀虎紋與中原文明

實際上,虎崇拜并非巴蜀文化所獨有,青銅器上的虎紋也不隻出現在巴蜀文化遺址中。 巴蜀符号中虎形紋也多少具有中原文化的影子。

▲虎紋同樣是中原文化中的一種重要紋飾。大名鼎鼎的後母戊鼎的耳廓紋飾便采用了虎紋,這種紋飾俗稱虎噬人頭紋,在耳的左右作虎形,虎頭繞到耳的上部張口相向,虎的中間有一人頭,好象被虎所吞噬。

虎紋飾起源于商周,在西周的兵器、禮器、陳設器中普遍而廣泛存在,并延續至春秋戰國時期的中原地區仍有所見。

▲ 這件婦好銅钺上也飾有虎紋,虎食人紋下有銘文“婦好”二字。目前藏于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圖片源自: 微博@聿南松

到了秦漢時期,“白虎”作為“四神”之一,在瓦當裝飾上運用成熟。這種紋飾也在民間流傳開,直至近代虎形裝飾依舊是大衆生活中的一種常見紋飾。

▲ 中原文化中常見的四神瓦當,四神分别代表四個方向。

比較中原與巴蜀符号中的虎形符号,發現二者在形态上有諸多相似之處。這也能從側面證明巴蜀文明與漢地的文化交流,事實上,在發掘中學者們就發現巴蜀符号器物往往是伴随着載有漢字的文物一同發現的;尤其是銅印玺,往往同一發掘地同時混有兩種文字的印章。

▲ 比較甲骨文的“虎”字就能發現,巴蜀圖語符号的抽象成都要低得多。也正是因此,可以看出同時期中原文化中的虎紋更多是一種圖案紋飾而非文字,這也是兩者之間最大的差别。

但是與中原文化中的虎形紋飾不同,巴蜀符号中的虎形符号是屬于巴蜀符号系統的一個組成部分。巴蜀虎符往往是與其他符号一同出現,組成一個完整的符号文本的。這也是文字符号與圖形的一個區别。

▲ 從這件戰國巴族虎紋中上可以看出,虎形符号與其他巴蜀符号共同組成一個完整符号。不同于紋飾,更偏向于象形文字符号。

巴蜀符号中的虎形符是屬于一個完整的巴蜀符号系統的一部分。雖然就外形而言與中原地區有諸多相似之處,但是要了解巴蜀虎符的真正意義需要将其放入整個系統中來考察,單獨就外形去研究巴蜀虎符就忽略了其作為語言符号的整體性。從系統角度考察個體也是當代語言學的共識。

目前而言,虎形符号作為圖語的真正涵義, 還有待進一步考證。

你可能想看:

有話要說...

取消
掃碼支持 支付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