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竹廬聯話卷二·園林

　　　　海陵尤園柳村主人自撰聯曰：“十畝地無多，不妨春酒留賓，秋燈課子；半生天已定，隻向西郊學圃，東郭催耕。”毗陵趙氏園楹帖，作者未詳，句雲：“樂志在田園，問良友何人，階下幾株松竹；傳家惟誦讀，教佳兒底事，窗前一榻琴書。”俱志趣高雅，粲然可觀。

　　金陵有楊園，近亦著名。有合歡樹兩本，殆百年前物。每屆花時，士女雲集，内懸楹帖雲：“置酒常招烏帽客；到門先認馬纓花。”又有偶語雲：“王謝舊烏衣，喬木猶存，大好樓台欣得主；邢随今白地，名園無幾，來遊士女任看花。”此兩聯薛慰農山長所題。

　　近聞友人言，泰州姜堰鎮新築且園落成，王季徵撰偶句雲：“杜來閣基址無存，荒涼二百餘年，一壑一邱重整頓；景山園雲礽有繼，結構兩三間屋，半村半郭足栖遲。”又集句聯曰：“嘉葩美果，列植而交蔭；疏泉鑿石，辟地以為亭。”各有見長處。

　　新安孫蓮叔有紅葉讀書樓，即其讀書處也。樓凡三折，人呼之曰“曲尺樓”，客至辄留宿其上。德清俞蔭甫編修樾贈以聯雲：“仙到應迷，有簾幕幾重，闌幹幾曲；客來不速，看落葉滿屋，奇書滿床。”蓮叔又有小樓，可觀日出，署曰“觀旭”。俞編修于甲辰歲曾宿其中，适大風竟夕，遂題一聯雲：“高吸紅霞，最好五更看日出；薄遊黃海，曾來一夕聽風聲。”其故人馬宴香孝廉極賞之。

　　蘇州漱碧山莊，不知其為誰氏之莊。潘玉泉觀察題偶語雲：“邱壑在胸中，看疊石疏泉，有天然畫意；園林甲吳下，願攜琴載酒，作人外清遊。”

　　蘇州新修滄浪亭成，應敏齋廉訪屬湖南某孝廉拟一聯曰：“小子聽之，濯足濯纓皆自取；先生醉矣，一邱一壑亦陶然。”

　　九江琵琶亭，某孝廉曾撰聯曰：“燈影幢幢，凄斷暗風吹雨夜；荻花瑟瑟，魂銷明月繞船時。”組織元白本事頗自然。此亭有舊聯雲：“荻花楓葉皆千古；紅粉青衫彼一時。”亦才人之筆。

　　吾邑西門外高氏祠堂，後高松舟封翁建花園，池橋亭閣，布置合宜，花木亦盛。亭内懸“青松影裡天常寂；翠竹林中月亦香”之句。閣有聯雲：“弱柳垂風荷帶露；小軒臨水閣當山。”秦澹如都轉缃業作。又有聯曰：“池塘月撼芙蕖浪；羅绮晴嬌渌水洲。”趙雲九大令起鵬集唐人句而成。迤北一裡許，有随寓别墅，在宏仁棧之後，系華子随孝廉建築。懸楹帖曰：“兩樹碧梧桐，清蕈疏簾無俗韻；扁舟青箬笠，斜風細雨有良朋。”浣秋軒懸聯雲：“曲檻秋風紅蓼岸；小橋明月綠楊堤。”靜頤小築一聯雲：“新樣何妨參異域；俗塵不到即名山。”雙梧閣下層有聯雲：“更上一層樓，天空地闊；旁探千樹雪，鳥語花香。”皆族兄曉湘孝廉所著，蓋兄與華君最交好也。

　　金陵胡家花園，在城西花盝岡，明徐錦衣西園故址。胡煦齋太守奉母居此，池館花石甲于白下，以主人别号愚園，故人又以愚園呼之。餘于光緒丁酉偕友在此暢遊，作偶語雲：“花木滿芳園，盡堪邀月哦詩，臨風把酒；亭台如畫景，更有小岩蹲虎，古柏蟠龍。”不過就眼中所見，略寫一二。莫友芝題此中無隐精舍，有“入座有情千古月；當窗無恙六朝山”之句。此中有曠觀亭，江甯陳孝廉撰二聯，一系“白下有山皆繞郭；春城無處不飛花”。一系“露白葭蒼，伊人宛在；峰回路轉，有亭翼然。”此亭懸包世臣聯雲：“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所至皆瓊樓珑室，瑤草琪花。”旁築春晖堂，懸有數聯，僅記湘潭歐陽太守“煙霞供養，斯得上壽；詩酒酣嬉，能娛古歡”及陽湖趙太守“慷慨宴笑，留我嘉侶；習靜獨處，心思古人”兩聯。下通界花橋，有太湖趙觀察題“白菡萏香初過雨；碧琉璃水淨于風”之句。右築課耕草堂，灌叟題曰：“有地開鋤，未忘塵世事；此間閑話，猶作太平聲。”當時諸老輩宦成歸隐，其風緻閑散可想。

　　南通州水月閣，俗名魁星樓，亦是名勝處，面對五山，溪水環流，遊者非舟不能渡。張啬庵先生大魁後改名果然亭。歲乙卯于此處改設公園，亭台樓閣，異于舊觀。丁君月湖題“鏡奁照檻一輪月；筆架當門五朵雲”及“數點螺鬟，綠楊陰裡；一聲漁笛，紅藕花中”之句。果然亭懸有聯曰：“畫檻欲淩雲，風月無邊歸小閣；錦标今奪得，文章有價屬崇州。”

　　南通州有顧某，廿年司铎，牢落顫裘，歸自太倉，得城南習氏園，葺而居之，命曰“借園”。結屋數十楹，竹木陰翳，怪石當庭，曲徑回廊，位置楚楚。一室圖書，窗外并多野趣，中懸楹帖雲：“家計費經營，一室安耕具，一室安釣具；世情資閱曆，半日對古人，半日對今人。”又有聯雲：“如此豐神，但須誦離騷，飲美酒；斯是陋室，可以閱金經，調素琴。”近日吾友自崇川歸，談及此中有偶語雲：“佳興四時同，楊柳風，梧桐月，芭蕉雨，橘柚煙，芙蓉初日；賞音千載共，鹦鹉賦，鹧鸪詩，蛱蝶圖，鳳凰曲，蝌蚪古文。”均覺自然。

　　錢塘袁子才太史，築随園于金陵清涼山下，自題數聯，僅記其二：一為“舉頭望明月；蕩胸生層雲”，一為“春秋多佳日；談笑無閑時”。又某君題随園聯曰：“先生何許人也；老子其猶龍乎？”

　　蘇州山塘斟酌橋新修東陽張忠敏公祠，其旁有屋數楹，應敏齋廉訪署曰“莳紅小築”。癸酉秋，俞蔭甫編修将有武林之行，倚裝撰聯句雲：“小築三楹，看淺碧垣牆，淡紅池沼；相逢一笑，有袖中詩本，襟上酒痕。”蓋因此間泉石竹籬荷沼皆楚楚可觀，最宜飲酒賦詩也。

　　合肥張君祖翼，于金陵冶山下辟地數畝，倚山為屋，曰“竹居”，境僻景幽，饒有園林山水之雅。藏書萬卷，其竹居讀書處，柱懸“立石自成小五嶽；披圖而觀大九州”之句。白門東花園中懸楹帖雲：“忍把浮名，換卻淺斟低唱；若論能事，短于擔糞彈棋。”不知何人所作。張欣之題西園聯曰：“居白門久，無往非釣遊足迹所經，何須皖水皖山，常想像夢中風月；于西城隅，盡與其賢豪長者相契，願趁好春好夏，同消磨醉裡光陰。”徐淮生于金陵臯園内止觀亭題聯曰：“水抱孤城，煙霭有無渾不辨；窗開四面，雨晴濃淡總相宜。”以上數聯均有意趣。

　　浙江蘭溪縣南門菜花園，餘撰偶句雲：“幽地拓三弓，拾翠遊人應駐屐；春光饒四序，看花閑吏此飛觞。”時餘襄榷蘭溪，友人屬題。

　　溫州梅雨潭，上有花木亭台，懸聯雲：“飛瀑半天晴亦雨；寒潭終古夏如秋。”但撰者未能知。

　　蘇州怡園主人顧子山先生文彬，自題園林之聯，胥用前人詞句，裁紅剪碧，脍炙萬口。其集蘇東坡詞作楹帖懸于園中雲：“多景樓中，對酒卷簾邀明月；曲水池上，杖藜徐步轉斜陽。”又集東坡雲：“步翠麓，崎岖亂石穿空，如對茂林修竹；抱素琴，獨向绮窗學弄，何妨低唱微吟。”集姜白石撰偶句雲：“雙槳莼波，扁舟僅容居士；一襟詩思，此地宜有詞仙。”其自題桂花亭聯曰：“喚個月兒來，清光更多，隻放冰壺一色；從今花影下，嬌黃成暈，染教世界都香。”又聯曰：“淡酒醉鴻蒙，看天闊鸢飛，淵靜魚躍；秋水見毫發，要小舟行釣，曲岸持觞。”此用辛稼軒詞。又有聯雲：“春到一分，繡陌漸薰芳草；橋通雙沼，紅波香泛浮萍。”續題聯雲：“巧石盤松，細草靜搖春碧；垂楊梳雨，長絲初染柔黃。”此用吳夢窗詞。子山先生集詞句所撰各對，幾如韓信将兵，多多益善。茲因限于篇幅，僅錄百中之五六焉。

　　海上半淞園，梅君豫根題楹帖雲：“彈指感滄桑，遙看燈火樓台，且來尋一角園林，話大帝殘碑，将軍古壘；撐腸富丘壑，最好溪山罨畫，更添得四時風景，有龍華塔影，歇浦潮聲。”又有一聯，作者未詳，句雲：“疊起一房山，大好園林，最難得茅屋沽春，竹簃消夏；剪取半江水，别開境界，更時有車聲碾夢，帆影催詩。”又聯曰：“綠樹四圍，林罅燈光照蛩語；紅闌三面，亭前酒夢呓秋吟。”邵君文錦題“曲澗含輕雨；清軒秘曉霞”之句。方逋盦來遊，作“細雨春帆黃歇浦；夕陽粉本大癡山”之句。此園柱對，均能倜傥不群。

　　如臯王琴夫觀察淡于榮利，自浙任歸家，于邑東之馬塘鎮小治園林，為菟裘計。丹徒趙君曾望為撰楹帖曰：“群賢畢至，少長鹹集；三徑就荒，松菊猶存。”觀察後更營别業在村落間，趙君複為題句于柱雲：“群賢畢至，少長鹹集；五谷垂穎，桑麻鋪芬。”上聯羨其廣交賢俊，故不覺與前同；下聯指其地，頗饒野趣也。

　　吾邑城西十餘裡有西山，不甚高，據巅遙瞰，三萬六千頃波光帆影，曆曆在目。榮氏辟園其上，植梅數千本，亭台堂閣，結構如畫，内懸有“千樹梅花半輪月；萬家煙火一帆風”及“幾生修得到；一半此勾留”、“藏書何止三萬卷；種樹須教四十圍”等聯。又某君題偶語雲：“曆長廣溪曲曲清流，一水回環，入室猶通香雪海；與東西山遙遙對峙，片帆時渡，滿船合載洞庭春。”園内書畫室挂一聯雲：“風送暗香來，幾輩動閣中詩興；天空白雲淨，數峰見江上青山。”俱有意趣。

　　常州白龍庵水榭，同治間由合肥李相國修建，遍題楹聯示得意。蓋粵亂前讀書是中，而複城由李手也。近來屋傾圮，由地方修複，隔岸辟第二公園，沿堤栽柳，以為斯榭之障。孟心史兒時朝夕在此盤桓，落成後撰楹帖雲：“煙柳倚闌看，高城日暮，風景依然，長與釣遊留勝迹；滄桑随燭轉，舊壁紗籠，題詞安在，莫将裙屐換浮名。”

　　吾邑眄怡園為顧氏别墅，園内行和軒懸聯雲：“團雪一叢，碎霞萬點；淩雲百尺，篩月半池。”園内柳風閣有聯雲：“高樹半窗灑空翠；遠山一角含古青。”

　　東鄉鵝湖華氏别業懸偶句雲：“兩樹碧梧桐，清簟疏簾無俗韻；扁舟青箬笠，斜風細雨有良朋。”

　　宜興杜樊川水榭，在縣城東關外，面臨東氿。氿水方廣九裡，南近罨畫溪。杜牧之客宜興時嘗寓此，今大東門外杜橋，相傳為水榭故址。按，牧之，萬年人。萬年為樊哙所封地，昔稱樊川，人因号為杜樊川。其水榭屢圮屢修，潘伯彥有聯雲：“禅榻常閑，看袅袅茶煙，随落花風去；遠帆無數，坐盈盈氿水，從罨畫溪來。”上聯因杜詩有“茶煙輕揚落花風”之句也。

　　上海愚園，景緻頗佳，朝夕遊人常盈室。鄭海藏題楹帖雲：“棠棣并為天下士；奮迹不受人間羁。”出聯謂園主人柏生兄弟。園内鸢飛魚躍閣懸偶句曰：“怪石四隅，危亭一角；平橋六曲，淺水三篙。”上海辛園餘未往遊，聞友人言，内有“移石栽花種竹；烹茶酌酒圍棋”及“綠水自然成澗壑；春風無日不山家”兩聯。又聞茅亭懸有一聯句雲：“人民城郭是耶非，把茅蓋頭，看乾坤成毀；林泉風月今猶昔，拈花彈指，樂樓閣華嚴。”

　　湘中也可園，有嵌字格一聯雲：“也不設藩籬，恐風月畏人拘束；可大開門戶，就江山與我品題。”語頗清遠，惜不知作者姓字。廣州北有快風閣，四面虛敞，所見無非丘隴。揚州石天基撰楹帖雲：“引我舒懷山遠近；催人行樂冢高低。”石君蓋自書其感抱，而景色恰合，有天造地設之巧也。楊椒山渡江訪唐荊川，不值，因登焦山礙月亭，題聯曰：“楊子懷人渡揚子；椒山無意合焦山。”可謂工巧無倫。

　　金陵城内西南隅有愚園，為胡煦齋太守别墅。已摘錄數聯，茲友人談及劉彭之作，能不欣然？其清遠堂聯曰：“地近杏花村，闌檻留春，潇灑林泉新畫稿；我來梅子雨，琴樽消夏，清涼世界小神仙。”系劉省三撫軍銘傳題。其昙碧含芳軒聯曰：“駿馬秋風薊北；杏花春雨江南。”系彭雪琴宮保玉麟題。

　　周海舲軍門蔔宅金陵，得陳氏仆園，葺而新之，極一時花石之盛。薛慰農山長撰偶語雲：“百戰功成，從戟門牙帳而來，謝萬戶侯封，貪看六朝山色；十弓地拓，極石磴雪關之勝，問汾陽聲伎，何如居士清涼。”又撰楹帖懸其喧谷雲：“花塢藏春，竹爐暖酒；紅羅宴客，白纻徵歌。”并題聯于其水流雲在堂句雲：“魚鳥清閑，作濠濮間想；竹石奇古，如魏晉時人。”

　　随園老人之别墅在清涼山麓，今則鞠為茂草矣。相傳園中有一聯雲：“柴米油鹽醬醋茶煙，除卻神仙少不得；孝悌忠信禮義廉恥，沒有銅錢可做來。”見道語深隽有味。其自題聯雲：“讀書已過五千卷；此墨足支三十年。”意太豪縱，不免為人指摘耳。

　　南通州城南顧氏借園柱懸偶句曰：“奉胡安定教條，經師南面，經生北面；仿陸平原故事，阿兄東頭，阿弟西頭。”亭内懸聯曰：“宜飲酒，宜圍棋，水木明瑟；請學稼，請學圃，冬夏播琴。”

　　張退庵先生營城南别業成，自題其門，有“不作夔龍佐；聊同燕雀春”之句。其弟啬庵先生集唐句為楹帖雲：“舍南舍北皆春水；山鳥山花吾友于。”又聯雲：“入水不濡，入火不爇；與子言孝，與父言慈。”

　　蘇州顧子山先生築園曰怡園，樓閣亭榭，池石花木，景甚清幽，遠近遊人畢集。曲闌處懸偶語雲：“彈壓萬貔貅，笳鼓歸來，正堪剪竹尋泉，和雲種樹；往還一丘壑，闌幹拍遍，隻是看花索句，采菊題詩。”樓有聯雲：“睡覺北窗涼，缺月初弓，好夢未成莺喚起；木末翠樓出，清風舊築，去年曾共燕經營。”又聯曰：“獨倚小闌幹，落日蒼茫，我見青山多妩媚；正在一丘壑，浮雲來去，隻今明月費招邀。”亭中聯雲：“雞曉鐘昏，萬卷詩書事業；潭空水冷，一天星鬥文章。”

　　南京愚園，有梅崦楊君文瑩題偶語雲：“梅花萬樹，密室先春，諸老林間圖雅集；瘦鶴一聲，長天欲雪，昨宵枕上夢孤山。”園中更有稱又一村者，李文忠撰楹帖曰：“山椒雲氣易為雨；村落人家總入詩。”有稱西圃者，侯官林内翰惠臻作聯曰：“紅黃霜樹珊瑚海；黑白雲華玳瑁天。”春睡軒中灌叟題四言對雲：“故燒高燭；乞借春陰。”松顔館中有“一窗蘿月禁春瘦；萬壑松風撼晝眠”之聯，系吳縣王亦曾太史手筆。清遠堂内有“詩文清芬，曰道德會；山川靈秀，入戶庭間”之聯，系高要馮中丞譽骥手筆。相傳此園樓柱舊有一聯句雲：“百尺曠襟懷，更看翠袖連雲，香車流水；四時供嘯傲，最好夕陽西墜，明月東升。”此園聯語，各具風趣。

　　常熟彭家場趙園，劍始雍正時。後鹹同間有趙惠甫者，觀察江西，歸田後手加修葺，于此讀書靜養。近年園漸傾圮，未免荒寂景象。有亭額曰“延爽”，懸偶句雲：“亭影欲随葭葦活；鏡光不礙鹭鷗藏。”俞蔭甫編修為惠甫觀察題。數裡外有嚴氏别業，明嘉靖時大學士谥文靖名讷所營，今改逍遙遊，占山麓之勝，舍宇曲折奧衍，文窗绮寮，雅潔無纖塵。後倚山，前瞰湖，四時嘉景，天然入畫。舍後随山高下，繞以竹籬，籬外遍種秋花。額曰“娛樂廣場”，柱懸聯曰：“夕陽樓閣，煙雨亭台，眼前風景不殊，烏目山人新粉本；西麓壯觀，南華化景，額上題名如故，白頭相國舊書堂。”又聯雲：“晴翠撲人，四面軒窗宜小坐；夕陽流水，兩湖風月此平分。”寫景恰合。又邑紳錢侍禦汝載築小圃曰“劍閣”，當時自題楹帖雲：“無邊風月供嘲弄；有主江山屬剪裁。”今聯猶流傳人口，而閣久廢矣。

　　吾邑公園于光緒三十一年乙巳春就洞虛宮荒基經始開辟，名錫金公花園。後數年，向秦氏以明季盛冰壑别業之基地購歸，由是基漸擴充，而構造亦日新月盛，即改今名。全園黃沙為路，綠草為場，入門巨石巍峙，最高者為鏽衣峰。其北敞軒一間，額曰“西社”。前面之池通白水蕩，池畔築軒三楹，曰“池上草堂”。附近有清風茶墅，園之中心建多壽樓，後有小池，前有露台。西邊草場花架中有茅亭，又有八角、六角、四角等亭布置其間。土墩一大樹，狀若華蓋，覆于其上，名其地曰“歸雲塢”。斯園之景，遊目騁懷，信可樂也。多壽樓懸華君文川所撰楹帖雲：“園成公界，當具公心，望遊人護花系鈴，務使長春不老；樓以壽名，允宜壽世，願來者紀籌延算，同為大陸真仙。”此樓發始于宣統元年，華海初大令、華子随孝廉、吳俊夫封翁均以年七十倡節壽筵之資捐助建築，樂與人同，甚足欽慕。戊午六月，市公所于樓前添築露台，尤可望遠，又懸秦君寶瓒撰聯雲：“勝地起層樓，水色山光摩诘畫；名園鄰古寺，夕陽芳草少陵詩。”王君寶書題偶語于池上草堂雲：“可以息，可以遊，商略廿年，真始願不及此；何處池，何處堂，蒼茫四顧，起古人而問之。”上聯指同人欲擇地為公園，在光緒乙巳以前已廿載，當計畫之始，不料遽有今日。下聯指池以上無頹垣敗屋可認，今建斯堂，仍顔舊額，不識于古址地位若何？吳君觀岱于歸雲塢題集句雲：“老樹不知歲；名園别有天。”曹君铨于清風茶墅撰楹句雲：“複後樂園舊觀，奇花四照，疏柳兩行，小墅清風還鬥荈；訪洞虛宮遺迹，青笠人來，紫璈仙杳，曲廊斜月好尋詩。”明盛中丞颙取白水蕩以營後樂園，中有清風茶墅，為子弟群從鬥荈處，其地即今公園之靠東；元王梧溪在洞虛宮玩月作詩，其地即今公園之靠西，址毗連也。

　　揚州某氏園懸楹帖雲：“坐客為誰，聽二分明月箫聲，依稀杜牧；主人休問，有一管春風詞筆，點綴揚州。”作者未及詢明。

　　惠山寄暢園，明正德中，秦端敏金并二僧舍曰南隐漚寓者為之，初名鳳谷行窩。中多古木，後倚一墩。端敏殁，歸其族，後裔耀乃易今名。其後，或分或合或改築，累石作層巒，又引二泉之流曲注其中，成而景益勝。康熙乾隆間，禦駕南巡，辄幸于茲。宸翰稠疊，自端敏至今，四五百年末嘗易姓。他園皆廢，惟此獨存，為吾邑著名園墅。聞舊懸楹帖甚多，今僅有池邊知魚檻内二聯。裔孫寶瓒聯曰：“荇藻潆洄，三面波光搖素壁；樹林陰翳，半園山色上朱闌。”翁文恭同和聯曰：“池含林采明于缬；石貼苔華媚若钿。”餘無見，蓋毀未補立耳。

　　杭州西湖彭公退省庵懸偶語雲：“退食有餘閑，當載酒人來，莫辜負萬頃波光，四圍山色；臨流無俗慮，看采蓮船去，始聽得一聲漁唱，幾處疏鐘。”未知撰者姓名。

　　靈隐寺西，舊有包氏北莊，台榭之美，冠絕一時。後為翰林學士湯右曾别業，改稱湯莊。自題楹帖雲：“連峰紫翠看皆好；喬木風煙畫不如。”

　　秣陵聚寶門外雨花台，據岡阜高處，遙瞰大江，俯臨城市，為金陵扼要之地。相傳梁武帝時有法師講經于此，感天雨花，故名。今其上築亭及茶室，旁植花木，俨是小小園林。亦有第二泉，味平平，遠遜惠泉之甘冽。許中丞振祎題聯雲：“獨攜天上小團月；來試人間第二泉。”集蘇句，頗能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