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竹廬聯話卷五·學校

　　泰興學宮明倫堂懸偶語曰：“學以緻道，緻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道；堂以明倫，明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之倫。”浙江嘉善明倫堂聯曰：“瑞曜應三台，果然彩徹雪衢，黉舍文光齊射鬥；臯比分片席，笑指門盈桃李，河陽手植幾經春。”時婺源江君湘岚為邑令兼理學事，故有此作。吾邑明倫堂屏門镌“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此堂近為工藝校借用，數年未瞻仰焉。

　　某省學宮懸楹帖雲：“道與天地參，功滿天地，名滿天地；書留春秋在，知我春秋，罪我春秋。”福州府學門聯曰：“萬千裡育賢之地；第一重入聖之門。”婺源江湘岚大令宰嘉善時，題學宮仰高亭聯雲：“經之以文水，緯之以武塘，破浪乘風，大有魚能紛變化；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讀書論世，眷懷山鬥倍流連。”文水、武塘，二池名，在學宮内。下聯用先哲陸宣公語。

　　東洲船山書院，彭宮保倡議建，有偶語雲：“海疆歸日啟文場，須知回雁傳經，南嶽萬年扶正統；石鼓宗風承宋派，更與重華敷衽，成均九奏協箫韶。”又确山銅川書院聯雲：“文武繼諸周，好為汝南增月旦；弦歌開廣廈，定因言偃得澹台。”俱衡陽王君湘绮手筆。船山書院又有聯曰：“講席鎮名山，彙通漢宋諸儒，東下江河資保障；遺書垂道統，坐到春秋佳日，南來鴻雁助弦歌。”石鼓書院聯曰：“是七二峰雄俊所鐘，看砥柱中流，莫但賞青草煙痕，朱陵石迹；溯卅六灣波濤而上，聽鼓歌五夜，應不減船山燈影，嶽麓書聲。”俱新化周君芍衫手筆。

　　湖北漢口紫陽書院，夏觀川太史撰楹帖雲：“到南渡後，誰知孔聖人尚存，即今日仰廟貌于黃鶴樓前，無非是秋陽江漢；便北朝中，也問朱先生安在，想當年寄學規于白鹿洞口，何處尋汴水錢塘。”何秋槎太史題韓山書院聯曰：“五載賊栖遲，看桑海婆娑，南珠正媚；三山憶俦侶，願天風鼓蕩，北鬥常依。”O粵中白雲書院，戴醇士侍郎撰偶句雲：“疑是嫏嬛，剔有洞天開世界；曾經滄海，不如泉水在山中。”院在西樵白雲洞口，侍郎督學粵中，遊樵留題之作。詞旨澹遠，真不食人間煙火者。

　　江蘇淮安清河縣學宮懸楹帖曰：“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笃行，修其天爵；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教以人倫。”某縣學宮有集句聯曰：“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禮雲禮雲，玉帛雲乎哉，樂雲樂雲，鐘鼓雲乎哉。”婺源江湘岚大令題魏塘書院聯曰：“數間廣廈，随時局變遷，自萃古樓就荒，僅留得一片紫雲，往迹何堪譚劫火；幾度論文，與諸君小聚，仿梅花亭故事，适飛下千年老鶴，回翔猶誤聽羲經。”書院舊在城南，有萃古樓，供紫雲石一座，後圃梅花亭為明儒李荊陽講易處，毀于兵火。邑紳得城北曠宅改葺之，移石于此，題聯以志今昔之感。又于斜塘書院作偶語曰：“星火數漁莊，文水一泓，蕩漾光芒齊射鬥；雨華霏雁塔，法輪千佛，标題名士共梯雲。”此院文水漾在其南，雁塔寺在其西北。

　　寶山西郭外有别墅名西壇，為鄉先生講學之地，金君履祥撰楹帖雲：“緻知而意誠，治國齊家，大學在自新其德；修身則道立，高明博厚，至誠固悠久無疆。”

　　潘勁庵孝廉撰綿州書院聯曰：“沙螺堡環處千家，州有序，黨有庠，于斯地春誦夏弦，毋安固陋；白鵝潭汪洋萬頃，澄不清，淆不濁，願諸君砺名砥節，式是儀型。”雲南崇正書院有聯雲：“崇實黜華，儒生本色；正誼明道，學業淵源。”吾邑惠山寺塘泾紫陽書院，某君作偶語縣于柱雲：“可以居高明，遠眺望；是能說禮樂，敦詩書。”宜興蜀山東坡書院飨堂懸聯雲：“何必木奴千頭，但楚頌亭成，香滿洞庭皆逸興；本無郭田二頃，況荊溪船入，山懷西蜀即前緣。”系楚人唐仲冕手筆。按，東坡客宜興，以此山似蜀，名曰蜀山，并拟築楚頌亭，買田種橘于此。

　　河南洛陽縣學宮有楹帖雲：“道若江河，随地盡成洙泗；聖如日月，普天猶是春秋。”某省學宮，柱懸錢君聯句雲：“遵道而行，學者必以規矩；誨人不倦，煥乎其有文章。”

　　江西贛州濂溪書院，某君撰偶語懸于飨堂雲：“我生近聖人居，教澤如新，敢忘魯壁金絲，尼山木铎；此來繼賢者後，流風未泯，竊願士崇禮義，俗尚弦歌。”榮昌敖比部題川南書院聯雲：“居今仙人白玉堂，小子勉之，好與文昌儲将相；名魁多士黃金榜，吾道南矣，莫将溫飽負平生。”此院由文昌宮改建，比部時為院長，有望切士風蒸蒸日上之意焉。

　　陝西鳳翔府學宮，某君撰偶語雲：“德行本焉，文藝末焉，當先本而後末；實勝善也，名勝恥也，宜責實以循名。”其内西南隅文昌閣有聯雲：“見一十七世宰官身，繼帝王而宣化；為千億萬年斯文主，參天地以同流。”

　　勞辛階尚書崇光題酉陽龍潭書院聯曰：“黃卷青燈，結習難忘，到此地暫停使節；墨池蔬圃，流風未泯，願諸君遠紹前型。”墨池、蔬圃，本黃山谷遺迹，時勞公赴雲貴任，道經四川所作。四川夔州府萬縣白崖書院有聯曰：“此地自黃庭堅奉诏東歸，南浦西山，故裡早鐘名士氣；相傳是李太白讀書遺址，錦心繡口，諸君誰繼谪仙才。”此為趙翼之太史所撰，甚覺貼切。今其地為蠶桑校舍矣。

　　張棠本太守撰泸州鶴山書院楹帖雲：“鳴鶴在陰，回思春夢一場，捧檄昔曾騎鶴去；高山仰止，笑說清風兩袖，授書今又入山來。”太守曾肄業此院，後捷禮闱，一麾出守，騎鶴揚州，匆匆三十八年，隻同幻夢耳。今緻仕，入山講學，徘徊幾席，感而作此。

　　江西贛州府陽明書院懸楹帖雲：“薪傳本孟子七篇，吾道不孤，況此地曾留手澤；梓裡溯姚江一派，典型未泯，與諸君同爇心香。”金陵鐘山書院，嚴君貫公撰聯曰：“舊迹重新，産生幾輩英才，采從劫後；古人長往，猶有六朝山色，青到窗前。”又作聯曰：“最難我輩少年時，莫放餘閑，好料量春夏幹戈，秋冬羽籥；此是古人讀書處，且尋芳躅，須記取司馬論史，公羊傳經。”其内又有番禺陳掌教所著“博學于文；行己有恥”及“山水崖谷，有以自老；道德文章，多從之遊”兩聯。

　　某地麗澤山房柱懸偶語雲：“以吾從大夫後；有朋自遠方來。”此系李彙川廣文守制講學時集四書句而成也。

　　徐州府宿遷縣鐘吾書院，其大廳有某君所撰楹帖，句雲：“岱為四嶽之宗，自梁父雲亭以來，經凫繹龜蒙，磅礴馬陵岡上，秀挺三台，應放登山眼孔；河乃百川并灌，由昆侖積石而下，合汴沂淮泗，逶迤宿預城邊，瀾回九曲，宜尋學海心源。”羅羅清疏，曲而能達。武進雪堰橋道南書院懸偶語雲：“春和讀法，冬旭飲賓，觀于鄉，知王道易易爾；淳水讴歌，夫椒弦誦，登其堂，喜諸生彬彬然。”此李紫墩大令手筆‘O宜興蜀山東坡書院，屋宇寬敞，其西庑有楹帖曰：“挹先生趣，可醫吾俗；對此山面，有如水清。”其後樓柱懸聯曰：“事去物無象；神超興有餘。”此兩聯俱張君绶組所題焉。

　　江西廣信府信江書院中一榻軒懸上饒王溫如偶語雲：“翠幔朝開，珠簾暮卷；濁醪夕引，素琴晨張。”院内有文起樓，以木根镌魁星像祀之，懸楹帖雲：“酒仙詩佛同千古；月色江聲共一樓。”又樂育堂有聯雲：“琢質繡章，國之良幹；攬英接秀，世有令名。”其内春風亭有二聯，一系“春能蘊藉如相識；風入襟懷隻自知”，一系“蝶銜紅蕊蜂銜粉；花有清香月有陰”。經訓堂有五言聯曰：“文章開窔奧；經訓乃災畬。”又聯曰：“仰誦堯舜言，俯遵周孔轍；遊思竹素園，寄辭翰墨林。”以上均王君集前人句而作，毫不牽強。

　　浙江杭州西湖敷文書院有楹帖雲：“四時之樂，具在于此；六藝之義，不盡于斯。”作者未及詢明。四川泸州鶴山書院，錢塘錢學使栻撰偶語雲：“魏了翁講學之區，鶴鳴子和；尹伯奇撫琴于此，山高水長。”相傳尹伯奇為泸人，有撫琴台遣迹。某省楓溪書院，婺源江湘岚大令題聯雲：“結習笑吾曹，與諸君把酒論文，綠蟻尊中浮竹葉；清風留裡社，訪令舉舊廬故宅，白牛泾上遍桃花。”周春華題文山書院聯曰：“漠地擁高台，過仙洲第二灘，平分片席吟風月；晚唐多秀士，讀石室五千卷，别有新詩上相公。”浙江溫州永嘉縣中山書院有康樂堂懸聯曰：“吾人歌詠慚康樂；自古江山說永嘉。”系地方紳士乞李石農觀察撰書。

　　浙江陸軍小學堂懸偶句雲：“十年教訓，君子成軍，溯數千載，祖兩宗風，再造英雄于越地；九世複仇，春秋之義，願爾多士，修鱗養爪，毋忘寇盜滿中原。”讀此，氣為之一壯。

　　吾邑顧宛溪先生祖禹，弱冠時貧甚，為裡塾師，歲得修脯止六金，以半與婦，俾就養婦翁家，餘盡市紙筆燈油，于其學堂題一聯雲：“夜眠人靜後；早起鳥啼先。”其自勵如此。著《方輿紀要》，日草數條，或以事曠，必夜不寐以補之。熟于山川厄塞戰陣攻守之略，洵偉人也。

　　太倉唐蔚芝侍郎文治，愛吾邑山水秀麗，就城中西隅購地建宅，布置園林，楚楚可觀，遂遷居無錫焉。光緒間，為上海南洋公學校長，已閱多年。近由吾邑紳士捐資，在學宮左首重建尊經閣，落成後，侍郎于此設國學專修館以主教。開幕之日，賀客盈座，見闆對有二，系唐君集句而成，其一雲：“進以禮，退以義，中天下而立；誦其詩，讀其書，等百世之王。”其二雲：“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所存者神，所過者化；好學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雖愚必明，雖柔必強。”陶會元世鳳集成語為賀聯，其句系“何以利吾國；時還讀我書”。同善分社社員孫君鳴圻以楹帖賀雲：“大啟讀書堂，正本清源，欲為遍國中存碩果；永傍尊經閣，顧名思義，從知斯道外無傳薪。”錢茂才鑒瑩撰偶語賀之曰：“國粹永保存，挽江南文運；學堂宏教育，得天下英才。”高茂才鼎業作長聯賀之曰：“國學實本于家塾，黨庠州序，教溯羲軒，道宗堯舜，功高禹稷，法備湯文，帝有谟，王有訓，創業紹千秋，先聖後賢皆一揆；專修不外乎正心，克己治人，師承孔孟，志契顔曾，派衍程朱，思深韓柳，朝而考，夕而稽，守身無二緻，積年累月足三餘。”餘亦贈以楹帖雲：“闡發六經，學館衍聖賢餘緒；甄陶多士，黉宮看桃李成陰。”無錫中學校贈聯雲：“溯漢京圜橋觀聽以來，衛道幹城，端賴傳經薪火；得孔門舞雩詠歸之樂，嘯歌惠麓，庶幾阙裡遺風。”不知作者姓名。

　　東林學堂有聯雲：“學所以教忠，嚴名分，重綱常，崇正黜邪遵大道；士期于報國，辨人禽，昭懲勸，同心協力輔中朝。”系家孝廉士镛所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