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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非常兄弟》連載 第二十五章 妙手回春

新犯護推開沙鷗雙手,轉身留下漫不經心的一句回答:“急診室裡僅有一個病犯。”

沙鷗聽後心神不定,僅有一個,那肯定是李加誠。他按捺不住,跳下床,沖出病房。

新犯護一把攔腰抱住沙鷗,極力勸阻沙鷗不要沖動,門外就是警戒線,嚴禁逾越。

宛若于無聲處聽驚雷,這消息沙鷗無法接受。第一次有一種如雷轟頂的感覺,他自言自語,絕不能讓死神帶走李加誠。

沙鷗站在警戒線上,大聲喊叫警察男醫生。

陳隊長聞訊趕來,以為是沙鷗的傷口沒有處理好。對站在警戒線上的沙鷗,耐心地安慰道:“既來之,則安之。”

“哪能安得下去。”

“你的身體那麼強壯,一點皮肉傷,還克服不了恐懼心理啊。”

“心裡老想着李加誠,他也真夠可憐的。”

“他多大年齡了。心髒病分好多種,輕的根本不影響正常生活,即使治療,也隻是一個小手術。現在醫術這麼發達,心髒病并不是什麼頑症。所以,你放心。”

“剛才,聽犯護說,李加誠的情況不太好,送來太晚。”

“現在已經恢複。李加誠說,醫療專家給了他第二次生命,讓他這個年近古稀之人,又枯木逢春了。”

“這麼重的病,一路上,沒有摸到一點脈搏。到醫療專家手裡,那樣神奇,好啦,真是妙手回春。”

小住幾天,出院的日子,沙鷗終于看見李加誠,康複如初,毫無倦色的臉,看不出來是一個危急病重的人。

沙鷗伸出右手,拇指按住中指指甲蓋,用力摩擦,中指使勁彈出去,彈到李加誠耳邊一絲絲,像小螞蟻夾了一下。他高興地與李加誠開起玩笑:“不好好在隊裡勞動改造,裝病躲到這裡享清福。”

“你嫌我針頭還沒戳夠呀。”李加誠捂住疼痛的耳朵。

“不用披星戴月,也不用日曬雨淋,過的神仙日子。”

“說得我無言可答,隻得道一聲,得罪了。”

“你沒有欠我的,得罪什麼?”

“如果還不感謝你的話。就得罪你那了不起的肩扛背馱功夫。”

“有人說男人有三種特别的友誼:學友、戰友、牢友。同樣都是同吃同睡,共同生活。”

“千言萬語,表達不了我的感激之情,我隻能說,我已銘記在心。不必多說,總之,你是我一生的知己好友。”

沙鷗與李加誠,在陳隊長的帶領下,離開淡淡消毒水彌漫在空氣裡的監獄醫院。沙鷗回望,這是一個讓人希望與恐懼并存,總會産生忐忑不安的地方。

回中隊的路上,傳來喜訊。沙鷗因在這次抗洪搶險中表現突出,監獄研究同意給沙鷗等一批五名犯人記功的獎勵,上報省局批準。監獄共有二十六個中隊,沙鷗能獲得記功,當屬鳳毛麟角,屈指可數。

如果上報省局批準下來,沙鷗可以減刑四個月,平時勞動積分減刑不重複計算。根據監獄規定,犯罪人在刑罰執行期間,如果阻止他人重大犯罪活動的;檢舉監獄内外重大犯罪活動,經查證屬實的;有發明創造或者重大技術革新的;在日常生産、生活中舍己救人的;在抗禦自然災害或者排除重大事故中,有突出表現的等等,可以申報記功減刑。

走進中隊大門前,陳隊長将監獄的這個決定告訴沙鷗,等待省局批準,鼓勵他繼續努力,安心勞動,戒驕戒躁,更加嚴格要求自己。

雖然,沙鷗在長江堤壩奮勇搶險。背着李加誠一路辛苦,馬不停蹄,負重前行。監獄醫院裡,熬了幾夜未能安眠。到了此時,他精神煥發起來,把先前渾身酸痛,整個人好似散了架,疲勞無力等等都抛到九霄雲外。

中隊裡的樹木、花草、天空,在沙鷗的眼裡不再是往日裡那麼灰暗,而變得絢麗奪目。其實,生活不可能全是落寞和寂寥。用一種欣賞美的眼光去看看陽光和雨露,恬淡而愉悅;用一種欣賞美的眼光去看看花草樹木,清新而爽快;用一種欣賞美的眼光去看看天空,深遠而寥廓。

看着監室裡,平時在一起生活、一起勞動、一起休息、一起娛樂、一起學習的人群。不像以前,那麼有隔閡,有距離感,而是感覺到親近起來。

沙鷗往自己的床鋪走,被二疤子堵在監室的門後。獰笑着說:“姓沙的,你……你行……行啊。你是吃石頭拉硬屎――頑固到底。”

“走開,我們不是一個互監小組。”沙鷗心裡有強烈的抵觸情緒,語氣硬邦邦。

“把貨給我,不要你說,我自己走。”

“什麼貨?”

“鐵螺絲帽、塑料冰棒包裝紙還有冰棒棍。”

“我花錢買的,為什麼要給你。”

“我們老闆已經給你弟弟補牙賠償了,相當于你弟弟一根冰棒價錢的幾千倍。”

“你老闆的冰棒有問題,給我們帶來這麼大的痛苦,不但要賠償,還要道歉。”

“我每次親自找你,你都對我東扯西拉,冷眼相待,不理不睬。”

“那要看我願意不願意理睬你。”

“你這個人乳臭未幹,本質不壞,戒備心太重。就是原來在家裡,被你母親的偏心害成這個樣。”

“我母親沒惹你,幹嘛非禮。”

“你母親沒惹我,但你惹我了呀,不歸還冷飲廠貨物,弄得我沒辦法向老闆交待。”

如果是剛來勞改隊,沙鷗肯定會以牙還牙,卷袖子,拿凳子。但吃一塹,長一智。不要小瞧身邊任何一個人。沙鷗記憶猶新,上一次,在監室門口,二疤子頭頂在地上,就是不起來,極為嚣張,鼻孔朝天,耍陰招,暗中陷害。他清醒地意識到,絕不能吃一虧再一虧,上一當又一當。

沙鷗決定劃清界線。與二疤子的事,不能總是逗号,沒完沒了。必須到了劃一個句号的時候。他理直氣壯地駁斥:“你是自作自受,自尋煩惱,我沒惹你,更不欠你。我們不是那一口棺材裡睡的兩個人――死對頭。”

“媽的,老子不能再忍,就算加刑也認了。”一無所獲的二疤子,惱羞成怒,吹胡子瞪眼,在沙鷗面前張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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