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蠻橫胡來。”沙鷗迎着狂風暴雨,大聲呼喊,排除母親心中的擔憂,“不用怕,我先上去修屋頂,堵好漏,再去派出所。”
母親知道是這麼回事,平靜下來。沙鷗回過頭,将手中的一塊磚頭塞進背包,接着又找了幾塊磚頭。然後把堵漏用的一卷油毛氈,用力甩上屋頂。這才順着靠近牆根的樹幹,赤腳爬上山牆。
母親按照沙鷗的吩咐,回到房間裡,雙手扶緊一根長竹篙,從屋頂漏雨的位置,向上搗,不斷地敲擊椽子,通過發出的撞擊聲,給在屋頂上面的沙鷗指點,确定漏雨的方向和地點。
沙鷗艱難地匍匐在屋頂上,不一會,頭發、海魂衫全濕透,雙眼無法睜開,雖是夏天,但冷風冷雨打在他身上,冷得還是直打寒顫。但他鎮定自若,認真地辨聽屋裡竹篙的聲音,用手摸着,找到一個點又一個點,鋪墊油毛氈壓石頭。油毛氈用完了,石頭不夠,母親就找來塑料袋,套個二三層,讓弟弟灌進帶草的泥土,用大闆夯實後錘扁,遞給沙鷗,替代油毛氈和石頭堵漏。
修好屋頂,沙鷗把一個塑料包交給母親,裡面裝着鐵螺絲帽、塑料冰棒包裝紙還有冰棒棍。鄭重地說:“像收藏首飾一樣,收藏好它,隻有我一個人能拿出來。”
沙鷗一隻手插在口袋裡,另一隻手甩着,從容地走向派出所,沒有失去他特有的一種神氣。這個迎着昏暗路燈的高大身影,像是電影裡的硬漢形象。
派出所大廳裡擠滿了警察,在人群中間,站着那個被叫做犯罪嫌疑人的沙鷗,他雖然被嚴加看管,卻很鎮定,而且還帶着微笑。
一個肩上佩戴一杠三星的警官,走路帶着一陣風,威武嚴肅地穿過人群,瞥了沙鷗一眼。一邊往警車走,一邊說:“把人帶走。”
沙鷗雙腳戴着鐐,一根很短的鍊與手铐連在一起,弓身于警車裡。
警車很快駛進一處不大的院落,沙鷗好奇地從車窗往外看,看不見圍牆的頂,必須低下頭,貼着車壁往上看,才能看到拉有密集電網的牆頂,心裡一陣唏噓,沒見過如此高的圍牆,足有二層樓高,還不包括牆頂上的電網。
收回目光,沙鷗在想,沒有神功的人無法翻越此牆,院落狹小,往上看遙遠的天空,像一口深井,一隻鳥落進來,再想飛上青天,無滑翔的空間,隻能靠垂直上升,真可以用插翅難逃來形容。
“快一點,還磨蹭什麼?”
聽到警官說第一句話。沙鷗是想快一點,至少,初來乍到,表現積極一點,争取一個好的第一印象。到時,對他腦袋開槍時,槍法準一點,扣動扳機一顆子彈一命嗚呼,省得到時他瞪着兩眼,要死不活的鬼樣子,大家都難堪。
這樣想着,沙鷗沒指望有人幫忙拖一下18斤重的鐐,腳背的血染紅腳下的鐐環,憋住氣用力,慢慢勾起自己的背,使頭手腳三位一體,以小到能最小的距離靠攏在一起,整個人成一陀螺,自我旋轉滾下車,還好水泥地面離警車内的踏闆30公分不到,身體無恙。
“為你的一時快活買單。”
沙鷗聽到警官說的第二句話。腦海裡想象着火燒死字的驚心動魄一幕,圖一時之快,損一生之福。沖動是魔鬼。其實,那一時真不快活。他現在沒有這個心來想這些道理,考慮的是如何走快一點。今天這個昂貴的單,确實難買,竟然連走起路來,都難以邁開步伐。
他小步快跑,在水泥地上拖動鐵鍊,金屬的撞擊聲發出刺耳的響聲,令人心裡發毛,在死一般寂靜的院落裡,帶着幾分陰森,雙手必須伸在膝蓋處,上身彎到下腰,頭像小雞啄米,一點點的移動。
沙鷗跟在後面,走進過道。警官指着前面一排低矮的黑屋,說了第三句話:“這就是你今晚的家。”
總算聽到一個溫暖的字眼“家”,沙鷗很高興,像日本女人穿着和服時的走姿,快速的碎步一路飄過去,他的走路姿态比日本女人醜得多,狗爬式,但這不是他的責任,有客觀因素,手腳相接的連環套做短了一點。
沙鷗弓身在标有編号的黑屋邊,警官搖着手中的一挂鑰匙,沒有好臉色,帶着命令的口吻說了第四句話:“進去。”
就這麼進去了嗎?好像少了一道程序吧?沙鷗想到此,停住腳步,遲疑地弓身在号子門前,壯着膽問:“報告警官,您忘記拿電棒搗了。”
“我們這裡不打人,由你自己深刻反思。”
沙鷗聽到一種讓人難以忘懷的聲音,忽然有點驚喜。他看見一張黑黑的臉,那是一張熱情而又冷峻的臉。
第二天,沙鷗被押到審訊室,差不多有二十平方米,靠門的一邊放着一張金屬椅子。椅子和平常的座椅有些不一樣,一是背靠上多了一條鐵鍊,鐵鍊的一邊還有一個大鎖,是用來鎖控犯人頸部的。二是椅子的正中有一個金屬架,金屬架和背靠恰好留下了一個身子厚的距離,看來是用來控制犯人身體的。
沙鷗自己走到刑訊椅上,面色平靜地坐到上面。兩個警員分站左右,一個将背靠上的那鐵鍊展開,纏到沙鷗脖子上,并上了鐵鎖。另一個則是将椅子正中的金屬架和椅子合在了一起。這樣一來,沙鷗的身子就完全被箍住,雖然不是太難受,但是身子卻沒有了活動的自由。
椅子的前方,是一張玻璃鋼制成的辦公桌,上面放着一台電腦,一台打印機,一個攝像機,還有一個類似于探照燈一類的玩意。
警官坐到審訊桌之後,瞥了沙鷗一眼,冷冷的一句開場白:“鑒于你有暴力傾向,所以我們必須把你拷到刑訊椅上,希望你能合作。”
立馬,探照燈開到最亮,一束強光射在沙鷗的眼睛和身上,有一種刺疼的感覺,就像有很多針,一直在紮。
“你叫什麼名字?”警官一邊問,一邊翻閱着一堆資料信件,那裡邊有關于這個嫌疑人沙鷗的告發材料。
“沙鵬。”沙鷗脫口而出。
“你說叫什麼?”警官一臉審視地看向沙鷗,吐出一口煙霧,顯得很貼心地問,“好好說,到底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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