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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機,即疾病發生、發展與變化的規律和機理。病機學說,是研究疾病發生、發展和變化的機理并揭示其規律的基礎理論,内容包括疾病發生的機理、病變的機理和疾病傳變的機理。
“病機”被前人釋為“病之機要”、“病之機括”,含有疾病關鍵的意思。也就是說,是疾病的規律的關鍵所在。由于病機是用中醫理論分析疾病現象,從而得出對疾病内在本質規律性的認識,作為防治疾病的依據,受到曆代醫家的高度重視。我們每治一個疾病,首先要考慮它的病因病機,有了病因病機之後,才有可能去辨證論治,所以病機受到曆代醫家的高度重視。
病機理論來源于《素問·至真要大論》的“諸候氣宜,無失病機”“謹守病機,各司其屬”,指出病機的重要性,并總結歸納了髒腑病機和六次病機,被後世稱為“病機十九條”,對病機學的發展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第一節 病機十九條
我們接下來看一下“病機十九條”在《黃帝内經》的原文:
帝曰:願聞病機何如?
岐伯曰:諸風掉眩,皆屬于肝;諸寒收引,皆屬于腎;諸氣膹郁,皆屬于肺;諸濕腫滿,皆屬于脾;諸熱瞀瘈,皆屬于火;諸痛癢瘡,皆屬于心;諸厥固洩,皆屬于下;諸痿喘嘔,皆屬于上;諸禁鼓栗,如喪神守,皆屬于火;諸痙項強,皆屬于濕;諸逆沖上,皆屬于火;諸脹腹大,皆屬于熱;諸躁狂越,皆屬于火;諸暴強直,皆屬于風;諸病有聲,鼓之如鼓,皆屬于熱;諸病胕腫,疼酸驚駭,皆屬于火;諸轉反逆,水液渾濁,皆屬于熱;諸病水液,澄沏清冷,皆屬于寒;諸嘔吐酸,暴注下迫,皆屬于熱。
故《大要》曰:“謹守病機,各司其屬,有者求之,無者求之,盛者責之,虛者責之,必先五勝,疏其血氣,令其調達,而緻和平,此之謂也。”
如果将原文順序進行适當的調整之後,可以歸納為五次病機五條,上下病機兩條,風、寒、濕病機三條,火病機五條,熱病機四條,總歸納為兩條口決:“五髒上下風寒濕,火五熱四要記清”。
下面進行逐條分析:
一、諸風掉眩,皆屬于肝:
這一條涉及的症狀為“掉眩”,病因為風,病位在肝。
肝屬木,木生風,肝為風髒,風氣通于肝,肝病可以生風,發生以動為特征的症候。這條所論為内傷類,指的是肝病生風而引發的掉眩症狀,屬于内風範疇。比方說,肝熱生風,肝陽化風,都屬于肝髒本身的病症。
另外,肝與腎關系密切,腎為水髒,主水藏精,為真陰或元陰所寄的地方。中醫有“滋水涵木”的說法。木有賴水涵之,精化為血,血能養肝。若腎陰虧虛,水不涵木,則木造而生風;精虛血少,血不養肝,則血虛而生風。所以病在腎而症在肝,肝腎同源,也是乙癸同源,腎病及肝,這種情況也能生風。
比方說,肝腎陰虧于下,肝陽上亢于頭的這種症狀,常用鎮肝息風湯、天麻鈎藤飲等方劑,方劑裡都加了補肝腎的藥,肝腎同補,就是這個原理。
當然,掉眩也有病位不在肝的。《素問》記載:“上氣不足,頭為之苦暈,目為之眩。”後世醫家也對掉眩的病因有所補充。如對于脾氣不升産生的眩暈,用補中益氣湯;對于由痰濕引起的頭暈(掉眩),用半夏白術天麻湯或澤瀉湯等等。因而,我們學習條文千萬不要記死,千萬不能僵化。
二、諸寒收引,皆屬于腎:
這個病因為寒,出現的症狀為收引,病位在腎,腎主北方,在天為寒,在地為水,屬陰中之陰,而内藏元陽。《靈樞-本髒篇》說:“經脈者,所以行氣血而營陰陽,濡筋骨而利關節。”《靈樞-調經論》也說:“血氣者,喜溫而惡寒,寒則泣而不流,溫則消而去之,筋脈喜溫而惡寒,血氣在筋脈中寒者泣澀,溫者通利。”如果腎中元陽不足,内生陰寒,不能正常的溫煦經脈,則筋脈不利,氣血行泣而失去暢行。同時,“正氣存内,邪不可幹”,陽氣既虛,血行不暢,局部經脈缺少血氣的正常濡養,則寒邪乘虛襲入,而寒邪性收引,寒邪閉阻經脈,初則關節疼痛,活動不利,久而出現筋脈攣急,關節拘攣,難以屈伸。
寒邪既有陽虛之内寒,又有外寒之入侵,正虛邪客,内外合邪,虛實夾雜。如果病程較長,除了陽氣衰以外,氣血也會跟着衰,同時久病必瘀,還會産生瘀,而寒瘀又可導緻釀而生痰,生寒痰。陳寒不除,痰瘀難消,寒、痰、瘀三邪互結,而成痼疾。已經不是單純運用溫腎祛寒可以治療的。這時治宜活血化瘀、祛痰,酌以溫經補虛,才能達到療效。
寒以經脈攣急、關節屈伸不利為主症。但臨床中也有因筋脈攣急而出現局部肌肉、經脈疼痛者,比方說,中醫稱之為“轉筋(小腿轉筋)”,同樣也可以參考這一小節進行指導。當然,我們要認清“寒主收引,皆屬于腎”這個是腎是從内而言,是指内寒;當然,也有外寒,外寒入侵也可導緻收引,這句話的出發點是從五髒内生的條件來說的。
三、諸氣膹郁,皆屬于肺:
這個膹是喘急的意思,郁是痞悶的意思,不是指肝郁。膹郁是指呼吸氣促、喘息、胸悶痞滿的這種不适感。
肺主氣,司呼吸,主肅降。因多種不同的原因,可以造成肺的肅降無權,因為肺主肅降,肅降功能失司,肺氣皆可上逆,肺氣上逆,氣結于胸中,則可以出現胸中塞門,呼吸急促這樣的症狀,這些病位在肺。
這裡描述的症狀類似于以胸悶氣急為主症的喘症,或兼有咳嗽痰多的肺脹,或者伴胸痛與胸痹相近的兼有汗出、肢冷、脈微的虛喘重症,它都包含。臨床上所見到的,比方說:肺氣很虛,氣無所主,或者是痰濁壅肺,氣降受阻,均可出現呼吸失常、胸悶喘息的臨床症狀。這些病症皆在于肺之列。但是腎為氣之根,腎主納氣,但凡肺氣大虛者,久之則腎氣亦虛,腎納氣失司,納攝無權,氣不能歸根,也就是氣不能歸腎,上則肺氣耗散主氣無力,以緻氣阻于上,胸悶喘息、肢冷、汗現,其病在腎尤甚。也就是說:這種虛喘的有可能是肺氣虛久了,久病及腎,又有腎不納氣。也有可能是腎本虛,從腎開始,腎虛之後,由腎及肺出現的虛喘。也就是說,由肺到腎或者由腎到肺,它們可以相互影響。
另外,在臨床中還有一些由于大怒,怒則氣上,肝氣迫肺,也就是肝氣導緻肺氣上逆或肺氣壅滞,引起胸悶喘息者,這時它的病位就在肝,是由肝及肺,這個是實喘,不是虛喘。出現所謂的喘息氣促、膹郁這種症狀。對于這種肝氣犯肺導緻的咳喘、咳血,可以用“木火刑金湯”。所以說,《《黃帝内經》》給出的病機是最基本的,涉及到本髒的,但是對于由它髒涉及到本髒的,我們仍然要進行準确的辨證論治之後,才能得出結論。另外,還有疾病的性質屬虛、屬實、屬寒、屬熱的區别,治法也不盡相同,必須要詳為辨析。
四、諸濕腫滿,皆屬于脾:
這裡講到的是腫滿。腫是皮膚所表現出來的一種症狀,而滿是在内部出現的一種脹滿症狀。腫如果出現在皮膚表面,我們是可以看到的;而腫滿的滿是在内,是患者自己能感覺到的。如果滿得太大了,比如成了臌脹,那麼醫生也能看見,但是在沒有形成臌脹之前是在内部,是病人的一種感知。引發腫滿是由于體内有濕,病位在脾,脾屬太陰,太陰濕土,陰中之至陰,性喜溫燥而惡寒濕,所以被稱為陰土。脾居人體之中,轉運上下,謂之樞杻。而這個樞紐又有賴陽氣之溫煦。如果脾陽内虛,就可以導緻運化失司,水谷精微不能依賴脾氣散精而上屬于肺。另外土不生金,可以導緻肺虛而無力行氣通調水道之職,下屬膀胱的職能受阻,于是水液、津液不能四布,導緻清氣不升而濁氣失降,水谷之濕不化,積于腹中則氣行受阻而發為脹滿;外溢皮膚則積于肌表腠理之間,而成浮腫。這是種滿生于脾的最基本的理論概念。
另外,也有脾虛不能生肺津,肺虛而表衛失固,外邪乘虛而入,邪襲肌表,肺失宣達,三焦失利,水道不通,以緻水濕泛濫發為胕腫;濕乘于脾,而緻脹滿,這種屬于《金匮要略》所說的風水證,其病在肺,但細究其病機,脾病也包括在内,所以用越婢加術湯、防己黃芪湯等等。
另外,腎為水髒而内寄元陽,也就是真陽,亦稱少火,少火生氣。脾土有賴于腎陽的溫煦。如果腎陽不足,那脾陽亦虛,脾的運化就會失職,脾不制水,腎難主水,氣不化水,水濕停滞,溢于外則胕腫,溢于内則中滿,所以《金匮要略》用金匮腎氣丸或椿澤湯之類進行治療。
如果氣為水阻,氣水互結,而水腫脹滿嚴重者,那得用實脾飲。方中附子溫腎陽,幹姜溫脾陽,白術健脾,茯苓滲濕,草果燥濕,木瓜化濕,大腹皮、木香、厚樸行氣散滿,再加甘草調和諸藥。這些腫滿之症生于脾,屬于脾病有變化的一種情況。實脾飲是我平時治療肝硬化腹水裡面屬于脾陽虛或腎陽虛引起的臌脹的常用方劑,而且效果很好。根據這條水濕内停而生腫滿,雖然說它的最基本責之于脾土,但是也不能局限在脾。
五、諸痛癢瘡,皆屬于心:
在這裡為避免重複,用火替代心,用心替代火,火與心相互替代。這一節的症候是皮膚的症候,初起時皮膚微紅而癢,疼痛尚輕,如果迅速加重則局部皮膚會紅腫、灼熱而痛,疼痛日益加劇。所以有醫家說,熱輕則癢,熱重則痛。寒可以引起疼痛,熱同樣可以引起疼痛,是一種灼熱的疼痛。比如風濕熱痹,用清熱的白虎加桂枝湯;寒痹也叫痛痹,用烏頭湯。二者剛好相反。而實際上熱和寒都會引起疼痛。
瘡傷初起,病情比較輕,病輕則熱輕,熱輕則癢。如果病情久遠,病重則熱,熱盛則痛,漸而熱極化火,而血和津液受到火之灼燒,腐而成膿,這一類病症屬于陽毒熱證。請注意,它不屬于陰疽,陰疽我們是用陽和湯來溫化寒痰。對于屬于陽毒熱證的,用清熱解毒、排膿之類的藥,和陰疽剛好相反。
在治療疔、癰、瘡、疖的時候,比較輕的用五味消毒飲、四妙勇安丸,更重一點的用清瘟敗毒飲,這些都是由火毒所引起的。雖然我們這裡的火和心可以互換,但是切切不可以局限于心和火的字眼,不能摳字眼,不能因為《《黃帝内經》》說了“諸痛癢瘡,皆屬于心”那就拼命清心火,不是這樣的,它的本意也不是這樣的,要引伸開來看,不能夠死摳字眼,不然就讀死書了,正所謂“盡信書不如無書”,要活學活用,活學活解。
六、諸痿喘嘔,皆屬于上:
病機十九條中的“上”和“下”這兩條内容,與其它各條都不相同,隻有症狀,沒有病因,隻有上下部位,沒有明确的指出髒腑。因此在學習這兩條的時候,思維空間與思考的廣度要更大一些。這一節的症狀為痿、喘、嘔吐,病變所在部位為上,包括上焦、胸中,胸中内藏心肺。其中,心與痿、吐這兩個症狀沒有直接的關聯,唯有肺與痿、喘、嘔這三種症狀的關系比較密切。《素問-痿論》說:“五髒因肺熱葉焦發為痿躄,又痰壅于肺則病喘”。飲邪迫肺也可以導緻喘,飲邪迫肺導緻的喘用小青龍湯。肺氣大虛也能喘,這就需要大補肺氣。另外肺主氣之降,肝主氣之升,一升一降,和為和平。如果肺虛金不平木,以緻肺降不及而肝升太過,肝逆犯胃,胃氣上逆,而出現嘔吐與喘息,這類症候治不在胃而在肺,或者肺胃同治。比方說,旋覆代赭湯治療嘔吐、氣喘,肺胃同治。這些痿、喘、嘔的發生皆與肺相關,所以說皆屬于肺,但是臨床所見也不盡然。比方說痿症,按照《素問-太陰陽明論》“四肢皆禀氣于胃,而不得至經,必因于脾,乃得禀也,今脾病不能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粦禀水谷氣,氣日以衰,脈道不利,筋骨肌肉皆無氣以生,故不用焉。”《素問-生氣通天論》說:“因于濕,首如果,濕熱不攘,大筋緛短,小筋師長,緛短為拘,馳長為痿。”所以治療痿症,要清濕熱,理中焦,補中虛,按照這個原則展開,重點在中焦脾胃,而并非上面所講的上焦肺。當然也有肺疾,如果把“痿”引申開來講的話就不一定了。
另外,《靈樞》當中,以下肢疲軟無力的,表現為肺陰不足或肺腎陰虛,或者肝腎陰虛的也常見,這種情況常用養陰的方法來治療。有一個龍潛飲的方子,是治療痿症的代表方,由于肝腎虧虛挾濕熱引起的,以滋陰清熱效果非常好。《《黃帝内經》》也講“治痿者獨取陽明”,用針刺治療痿症的時候,選擇在陽明經上排刺,可以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七、諸厥固洩,皆屬于下:
這一節所涉及的症狀有:厥、固、瀉。病變所在部位為下,也就是下焦、肝腎。
厥:輕者四肢厥冷,重則不醒人事。《素問-厥論》把厥證分為寒厥和熱厥,說:“陽氣衰于下者為寒厥,陰氣衰于下者為熱厥。”《《黃帝内經》》還有“腎氣虛則厥”之說,都屬于陰虛緻厥。陽氣指元陽,陰氣指元陰,腎氣即元氣,腎陰即元陰,皆藏于腎,為生命之根。由此可見,厥症與腎密切相關,故曰:皆屬于下,屬腎。當然,由肝所引起的厥也有,比如肝郁而四肢厥冷的,用四逆散。
還有一種肝陽上亢引起的突然昏厥,類似于西醫的中風偏癱、不省人事的,它也屬于肝,也說肝腎,肝腎虧虛于下,肝陽上亢于頭,用鎮肝息風湯、天麻鈎藤飲之類的,都是肝腎。
另外,血氣崩逆之大厥,也就是肝陽上亢,血氣往上沖,大怒血往于上之薄厥。也可以歸為肝厥。其實肝腎同源,兩班都能說。
這個“洩”,比方說四神丸治療五更洩瀉;半硫丸治療老年虛秘;縮泉丸治療遺尿或夜尿頻多,尿頻尿急尿不盡;以及濟生腎氣丸、滋腎通關丸治療小便隆閉,皆與腎密切相關。
八、諸熱瞀瘈,皆屬于火:
這一節的症狀是熱、瞀、瘈,病因為火。
熱,是發熱。瞀,是指視物模糊、昏花。瘈,瘈者動也,說白了,是一種手指筋脈拘急、抽搐,這麼一種變動。
發熱、昏花與抽搐這些症狀同時存在,屬于火邪所緻。熱者火之漸,火者熱之極。熱之于火,質本一體,程度不同而已。外感溫熱之邪,外邪内傳,陷入厥陰和少陰,每每出現發熱、神昏、抽搐等危症。心藏神,主神明,中醫把屬于意識、思維、記憶等部分大腦活動功能歸屬于心,心為五髒六腑之大主。當熱病發展到極期,發熱不退,營陰内耗,正虛邪陷,熱入營血,邪犯厥少,除高熱不退,口幹舌焦,尿少色赤以外,熱傷心神,神無所主,神志昏瞀,視物模糊,頭暈昏花。熱極生風,風淫四末,四肢抽搐,甚者肢體僵直,角弓反張,歸入痙厥範疇。
瞀瘛症狀多見于外感熱病的極期。一般來說,溫病初期,溫邪上受,首先犯肺,邪在上焦肺衛,不緻于出現發熱與瞀瘛并見的危重症狀。當然也有例外。如老年人營陰久虛,嬰幼稚陰未充,或因所感之邪熱特别厲害,以緻發病未幾,随即内傳,陷入心包,熱惱心神,風因熱起,此為逆傳心包之證,屬于熱病之反常傳變,證見高熱、神昏。嬰幼兒與年老體弱者也可出現四肢抽搐。
邪陷營血與逆傳心包均屬重證,症狀有所類同。其病程的長短與營陰耗傷的程度具有明顯的區别。治療時,在祛邪與扶正的藥物的應用上,要分清主次,主次不一樣,用藥迥然不同。熱病發展至熱入心包或邪陷厥少的時候,熱勢已熾,熱之極便是火,因此曰“皆屬于火。”這也符合五氣俱從火化的道理。
熱入心包可以用清營湯、犀角地黃湯來治療。如果出現了不省人事的話,還可以用安宮牛黃丸來急救。
九、諸禁鼓栗,如喪神守,皆屬于火
這節症狀是禁、鼓、栗,如喪神守,病因是火。
禁是通假字,通噤字。意思就是失語、不能出聲。
鼓者鼓颔,戰齒也。
栗為身體抖動,即寒戰之類的意思。如喪神守,即神不守舍,輕度的精神失常。一般的風熱外感與傷寒、溫病初起,其邪在衛表,不緻出現上述嚴重症狀。當外感熱病發病多日,高熱不退,邪熱熾盛,一則裡熱難以外達,陽郁不伸,出現真熱假寒,寒戰、戰齒之假象,若兼見四肢厥冷,即為熱深厥深。二則熱傷心神,表現為失語及神不守舍。這樣的證候在傷寒陽明證與溫病氣分證中可以出現,屬于表邪傳裡,裡熱熾盛的外感熱病的劇烈期。不治療的話,再往下發展,邪入營劫液,直至耗血動液,出現昏昧狂亂,種種危象。
本條的症狀除了寒戰、戰齒、失語、神不守舍以外,與上條一樣具有發熱症狀,隻不過在原文中沒有提及,可能屬于一種省略。諸熱瞀瘛與諸禁鼓栗,如喪神守二條的共同症狀都是發熱、神昏。前者伴有抽搐,後者兼見寒戰、戰齒,病因都是火邪,症狀的差異,尤其後者出現了寒戰、戰齒的假象,隻有通過病機分析,才能不為假象所惑,避免診斷與治療失誤,這正是'病機十九條'所體現的強調辨證的核心思想,顯示了中醫學的客觀與科學。
十、諸痙項強,皆屬于濕
這節症狀痙、項強,病因為濕。痙為肢體強直,項強是頸項強直不能轉側。二者性質相同,隻是程度不一樣,以上症狀由濕邪所引發。關于“諸痙項強,皆屬于濕”,在《金匮要略》裡面,有幾段原話,可以來解釋說明一下。關于痙,有剛痙、柔痙、痙,這麼幾個概念。太陽病,無汗而小便反少,氣上沖胸,口噤不得語,欲作剛痙,葛根湯主之。痙為病,胸滿,口噤,卧不着席,腳攣急,必介齒,可與大承氣湯。太陽病,發熱無汗,反惡寒者,名曰剛痙。太陽病,發熱汗出,而不惡寒者,名曰柔痙。
通過列舉的原文,我們可以看來,剛痙是實證,将柔痙與剛痙對比就可以知道,剛痙屬太陽表寒或陽明裡熱。柔痙相對應的應該是太陽表證,桂枝湯證。他們的共同點,都會有一些抽搐的症狀。
但是随着時代的變遷,醫學的發展,痙證有了很多各種各樣的證型,得到了很好的發展,并沒有局限于《《黃帝内經》》所說的“皆屬于濕”。比如,頭痛、項背強直,惡寒發熱,肢體酸重,口噤不能語,四肢抽搐,脈浮緊,此為風寒濕邪侵于肌表,壅滞經絡所出現的一種痙症。這種我們用羌活勝濕湯。如果寒邪比較盛,項背強直,肢痛拘攣,屬剛痙的,以葛根湯為主方。如果風邪比較盛,項背強急,發熱不惡寒,汗出頭痛,屬柔痙的,治宜和陰養津,以瓜蒌桂枝湯為主方。我們用桂枝湯來調和營衛,解表散邪。瓜蒌根,說白了,就是天花粉,清熱生津,和絡柔筋。而風寒入絡所引起的痙證,我們用的是真方白丸子。
另外,還有肝經熱盛的痙症,高熱頭痛,口噤介齒,手足躁動,甚則項背強急,四肢抽搐,角弓反張。舌質紅绛,舌苔薄黃或少苔,脈弦數,我們用的是羚角鈎藤湯。
還有陽明熱盛的痙症,臨床表現為壯熱汗出,項背強急,手足攣急,甚則角弓反張,腹滿便結,胸悶煩躁,口渴喜冷飲,舌質紅,苔黃燥,脈弦數。我們要清洩胃熱,增液止痙,用白虎湯合增液承氣湯,說白了,就是《金匮要略》裡面所說用大承氣湯加減。
另外,還有陰血虧虛的痙症,項背強急,四肢麻木,雙目直視或口噤,頭目昏眩,自汗,神疲氣短,或低熱。舌質淡或舌紅無苔,脈細數,這個要滋陰養血,息風止痙,用四物湯合大定風珠加減。
十一、諸逆沖上,皆屬于火
本條涉及症狀為逆、沖上,病因是火。
逆為上逆,應降而反升者謂之逆,沖上即逆上。要注意這個“沖”字,它含有突然與相對嚴重的意思,與中風證的中字相近。沖上者,突然而較劇烈的逆上。臨床中,突然出現而相對較重的逆上症狀,如外風引動内風,風氣上逆,升而不降的中風;外感風熱,挾痰迫肺,肺氣上逆之咳喘;暑熱犯胃,胃氣逆上之嘔吐等。火曰炎上,暴病多實,正所謂“陽邪急速,其病必暴。”
以上病證發病驟急,證情相對較重,屬熱屬實者居多,熱之極謂之火,故曰'皆屬于火'。治療方法亦以清熱、瀉火、降逆為治療原則。比如肝火引起的中風,我們以鎮肝熄風湯、龍膽瀉肝湯、天麻鈎藤飲加減化裁。由于肺火引起的夾痰的咳喘,可以用清金化痰湯。由胃的實火所引起的氣機上逆的嘔吐,我們可以用英連飲(蒲公英、黃連)。
十二、諸腹脹大,皆屬于熱
本條症狀為腹脹腹大,病因為熱。腹脹又兼腹大者,其證為臌,相當于現代醫學的腹水,如肝硬化腹水之類。正所謂'陽熱氣盛,則腫脹也。這裡的'熱'不能單從字面去解釋,它含有陽證、實證與熱證的意思。但畢竟熱證與實證、陽證不同,因此把它作為陽證與熱證解釋也許更為恰當。不論氣臌、水臌、血臌、蟲臌(血吸蟲肝硬化),多屬于陽證與實證,有表現為熱證的,當然也有表現為寒證的。也就是一場病的産生,寒熱都會引起。我們這裡剖析的是其中的一種熱證。比如,臨床中治臌脹,如果屬于氣臌的話,可以用柴胡疏肝散加吞蘇合香丸治氣臌。實脾飲、附子理中合五苓散、已椒苈黃湯合四碗湯等治水臌。調營飲加減治療血臌。以及十棗湯、舟車丸都可用之。用藥有溫有涼、有峻有緩,目的是以消除脹滿為主。
屬于熱的這種,大多屬于水熱互結。水熱互結的這種臌脹,用中滿分消丸合茵陳蒿湯加減化裁。當然,對于氣滞濕阻的,可以用柴胡疏肝散合實脾飲也行。寒水困脾用實脾飲加減化裁。瘀結水流的我們用調營飲。我也用過調營飲治療肝硬化腹水。陰虛水停的可以用一貫煎加六味地黃丸加豬苓湯。當然,也有陽虛水濕的,就用附子理苓湯或濟生腎氣丸進行加減化裁。所以說,臌脹不一定都屬于火熱,是多種多樣,也有它髒或在氣血津液其它方面的障礙引起的這種臌脹,所以不盡相同。
十三、諸躁狂越,皆屬于火
這節症狀是躁、狂越,病因為火。躁與狂越均由心神失治所緻。躁者自覺煩躁不安,神志不寐,其證尚淺。狂越者,昏狂無制,或登高而歌,或棄衣而走,病已屬危笃。躁與狂越皆系熱惱心神,神明失治所緻。臨床中常見外感熱病出現躁狂越症狀者,躁證多見于氣分熱盛與陽明實熱證中,為熱擾心神之輕者,表現為神情煩躁,躁動不安,有時谵語,應用辛涼重劑以清熱,或投通腹瀉實以洩熱,熱清則神安,自然告愈。比如白虎湯、大承氣湯。
狂者多見于邪陷厥少之候,熱傷營陰,邪熱熾盛,内陷心包,神明被擾,神識昏迷,胡言谵語,甚者登高而歌,棄衣而走,這時用清營湯加吞安宮牛黃丸之類,以挽危急。此為熱惱心神之極者,故曰'皆屬于火'。
十四、諸暴強直,皆屬于風
本節症狀暴、強直,病因為風。暴,形容發病之突然與病勢之危重。強直,即頸項強直,四肢僵硬,角弓反張等等。由于四肢強直、角弓反張症狀,在《金匮要略》稱為痙證,分剛痙與柔痙。剛痙由外風所緻,柔痙系内風引發。剛痙屬外感,柔痙為内傷。外感之痙,起病急驟。内傷之痙,發展稍緩,但證情同樣嚴重,而且具備風的特征。而本條證候起病驟急,當屬外感所緻,由外邪襲傷而驟發強直症狀者。如小兒臍風(破傷風),也包括熱病邪犯營血,病入厥少,熱極生風而緻的抽搐者。風性善動'、風者善行而數變。正由于本證發病驟急、病情進展迅速、症狀變化多端,具有動的特征,因此皆屬于風。但臍風屬于外風襲入,熱病中出現之強直症狀為熱極生風所引發,屬于内風範疇,二者治法不同,一個由内,一個由外。
十五、諸病有聲,鼓之如鼓,皆屬于熱
本節所述症狀是,在人體的某個部位,以手鼓之有聲,聲如鼓音,病因為熱。人體各部以手鼓之有聲者,唯有胸腹部。中醫在診斷臌脹證時也采用以手扣擊腹部的診法,聽其聲音。響亮如鼓聲者,為無形氣滞,屬氣臌;音低而沉悶者乃有形邪積,為水臌、血臌、蟲臌之類。
本節症狀為扣之有聲,聲如鼓音,系中空無物之特征,常見于氣臌。氣臌由肝失疏洩,氣滞失運,結于腹中,引起腹脹,甚者腹大,病邪為郁結之氣,其證為實,但未必屬熱,治療方藥如柴胡疏肝散合沉香蘇合丸,藥性偏于辛溫,符合'藏寒生脹滿'之經旨,故'皆屬于熱'的熱字,也不應純作熱邪、熱證解釋。
十六、諸病胕腫,疼酸驚駭,皆屬于火
本文提到的症狀有'胕腫'、'疼酸'、'驚駭',病因為'火'。有的醫家将這裡的胕腫,理解為足背浮腫。張景嶽把胕腫解釋為身上的全身性浮腫。臨床中出現足部浮腫,伴有酸痛,同時因此而出現驚駭不安之狀者,如丹毒(西醫急性淋巴管炎),熱痹(急性痛風性關節炎、急性風濕性關節炎)等,這些證候除了足部、局部腫痛以外,往往兼有患處皮膚紅腫熱痛,由于疼痛劇烈,拒按,往往會出現驚駭不安之狀。上述證候,屬于陽證、實證,且為熱之甚者,熱之極便是火,故曰'皆屬于火。
這個胕腫,不能理解成全身腫,也不能理解成足背腫。我們應該理解成,有紅腫熱痛的地方腫,我們想想丹毒、痛風、風濕熱痹就可以理解。八妙痛風湯,是在四碗湯的基礎上加減,專門治療痛風和風濕熱痹的。
我在前幾年治過一些丹毒,西醫說要截肢的,明顯的有紅腫熱痛,最後還發黑,有瘀堵了,我當時用的是八妙痛風湯合桃紅四物湯加減化裁,以清熱解毒、活血化瘀、通經絡為主進行治療,最後挽救了患者的腿,痊愈了,沒有截肢。當然,這個病不是我一個人能治好,很多醫家都能治好,隻要辯證論治,準确下藥,西醫需要截肢的這種病人在中醫是不用截肢,可以痊愈的。
十七、諸轉反戾,水液渾濁,皆屬于熱
本節症狀有'轉'、'反戾'與'水液渾濁',病因為'熱'。轉為扭轉,反為角弓反張,戾為曲,即曲身,水液指小便。
凡出現肢體扭曲,角弓反張而尿黃混濁者,由熱邪所引發。在病機十九條中論述肢體扭曲、四肢強直、角弓反張症狀者,屬于'諸痙項強,皆屬于濕','諸暴強直,皆屬于風',與本條'諸轉反戾,水液渾濁,皆屬于熱',涉及的病因有濕、風、熱三種。濕為陰邪,熱為陽邪,風為百病之長,三者的屬性不同而引發的症狀相類,因此本節原文中所說的水液渾濁的現象,是反映熱邪緻病的症狀特點之一。由此可見,病機十九條十分強調辨證的重要,必須根據細微的症狀變化,通過辨證,才能進行正确的病機分析,進而确立恰當的治病方藥,獲得良好的療效。這個水液渾濁類似于西醫所說的蛋白尿,我們常用萆薢分清飲,以清熱去濁,我們把它作為膏淋來考慮。水液渾濁的情況,我在臨床中常用萆薢、薏米仁、滑石、澤瀉、木通。如果是屬熱的,黃濁的,用萆薢、木通、滑石、薏仁來治療西醫所謂的蛋白尿,中醫所說的膏淋,效果非常好。如果是屬寒的,就可以在萆薢、薏仁、茯苓的基礎上加小茴香、肉桂、桂枝等等。
十八、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屬于寒:
本節無具體症狀,隻指出'水液澄澈清冷',病因為'寒'。水液,泛指人體所有的排洩液體,澄澈清冷即透明稀薄,與上條水液渾濁之稠厚濃濁相對照,作為鑒别證候之寒熱虛實的辨證方法。例如,痰熱咳嗽者痰稠厚,風寒咳嗽者痰稀白;癰毒的膿液稠黃,陰疽的膿液清稀;月經血色淡而稀者多虛寒,稠厚色深者多為實熱;腹瀉之大便清稀者多水為虛寒,稠厚惡臭者多屬實熱;外感鼻塞涕出稠厚者屬風熱,涕出清稀者多風寒;小便量多清澈為寒,量少混黃屬熱;帶下清稀如水為寒,濃稠色黃為熱;嘔吐物完谷不化為寒,腐濁酸臭屬熱等,都是臨證時常用的辨證依據。
寒熱虛實之陰陽有别,治療的方法亦不同。本條所指并非一個特定的證候,而是一種辨證的方法。病機十九條體現了辨證論治在中醫治療中的重要地位。比如說小便,如果小便夜尿頻多,小便清長,屬于腎陽虛有寒,我們用縮泉丸合濟生腎氣丸,用溫腎陽的方法進行治療。如果同樣是小便多,但是小便色黃,甚至有刺痛、大便幹結,我們用八正散,剛好相反,一熱一寒。
十九、諸嘔吐酸,暴注下迫,皆屬于熱:
本條症狀有'嘔'、'吐酸'、'暴注下迫',病因為'熱'。嘔是嘔吐;吐酸也就是嘔吐酸的東西,或曰返酸;暴者形容起病急重;注是一些如注,形容得勢之甚,暴注是指嚴重的急性腹瀉,類似于西醫的急性腸炎;下迫,是肛門窘迫的症狀,如裡急後重。急性腹瀉,一些如注,伴有裡急後重,以及嘔吐、泛酸者,屬于實熱。
胃統六腑。比如胃的募穴是中脘,同時中脘又是八會穴裡的腑會,從針灸穴位上,我們也能理解,胃統六腑。六腑以通為用,胃氣以降為順,熱邪與宿食邑結,壅積在胃,胃氣不降而反上逆,就出現嘔吐、吐酸。熱壅腸道,小腸不能受承,大腸無以化物,傳導失職而引起腹瀉,導緻暴注下迫。皆為實熱之證,故曰皆屬于熱。如三黃瀉心湯,既治胃家實熱之嘔吐、泛酸,也可通因通用治療實熱之腹瀉。
本文拟從風病善變、寒多陰伏、火熱急速(溫暑同類)、濕性纏綿、燥勝傷津、痰病多怪、水飲同源,瘀有多歧、郁病多雜、虛病多久、毒多難痼、疫為戾氣、多因複合等十三個方面對審證求機辨治内科急難病症的臨證經驗及學術思想探讨如下,以求正于同道。
一、 風病善變
風有内外,涉及肺肝。外風為六淫之首,屬春令主氣,流動于四時之中。“風邪上受,首先犯肺”,肺衛首當其沖。其他外邪傷肺,也常以風邪為先導。内風主要是肝經病變的一類證候表現,如《素問·至真要大論》雲:“諸風掉眩,皆屬于肝”。肝體陰用陽,性喜條達,藏血,主筋。肝病則風從内生,故有“肝風内動”之說。
周老認為風病之所以善變、善動,與“風為百病之長”的特性有關。不但外邪犯表常以風為先驅,即使是内生五氣也多因風而起,因肝為風木之髒,乃五髒之賊,故臨床上不但有風寒、風熱、風溫、風火、風濕、風水、風燥、風痰、風毒等諸多病邪乘“風”作亂,而且還有肺風、肝風、脾風、腎風、腦風、腸風等諸多髒腑因風為患。風病善變不但表現在易與它邪複合為患,而且還易相互轉化,變化多端。
如陽熱素盛的病人外感風寒,極易轉為風熱,風熱進而可以變生風火,風火相煽則易引動肝風而出現高熱、抽搐。盡管“傷于風者,上先受之”,但若“大風苛毒”來勢強勁,或與它邪複合為患,其病變範圍可涉及周身上下,表裡内外。
外風首犯肺衛,因風性輕揚,易于侵犯人體的上部和衛表,臨床常以衛表、肌膚、肢體、經絡見症為主,實證居多,以風寒、風熱為最常見。内風易上冒、旁走,多以眩暈、振顫、肢體麻木、不遂、痙厥為主,有虛、有實。屬虛者為陰虛血少,筋脈失養,或水不涵木,以緻虛風内動;屬實者為肝陽化風,或熱極生風;但虛實每多兼夾,因陽亢與陰虛可以互為因果。外風雖可入裡,引動内風;内風也可及表,病及經絡,但其病位表裡主次有别,治法用藥亦有差異。
風的臨床特點:善行而數變,病情突然發作,來去無常,或變化多端,病變部位遊走或動搖不定。常見急性發病,與過敏性及神經内分泌系統等疾病密切有關。如風入關節、肌肉,則遊走疼痛,部位不定,表現為風邪偏盛的行痹;風犯肺竅可緻過敏性鼻炎,表現噴嚏時作,鼻癢流涕,忽然而作,忽然而止;血熱風盛則見皮膚風團癢疹,紅赤灼熱,時作時止;風洛水阻可見突然眼睑浮腫,四肢和全身皆腫;風邪入絡,肝不主筋,可見四肢抽搐,頸項強直,甚至角弓反張。若肝風與痰、火相互搏結,随氣上逆,輕則頭暈目眩,四肢麻木,抽搐或震顫,重則突然昏仆,不省人事,口眼歪斜,半身不遂等。如此種種,皆與風病善變有關。
風的治療原則:外風宜祛,内風宜熄。但在外風引動内風時,祛風與熄風兩法可以并用。祛外風藥中,周老常用羌活、細辛、白芷、藁本以祛風散寒,葛根、薄荷、淡豆豉祛風散熱,荊芥、防風、蟬衣、牛蒡子祛風止癢,桂枝、浮萍、香薷祛風消腫,防風、蘇葉、蒼耳草、蟬衣祛風抗過敏,秦艽、豨莶草、桑枝、絲瓜絡祛風通絡,全蠍、蜈蚣、僵蠶、地龍祛風止痙。息内風藥中,周老常用石決明、代赭石、牡蛎、龜闆(金石重墜藥和介類潛陽藥)鎮肝熄風,羚羊角、鈎藤、菊花、桑葉涼肝熄風,生地、阿膠、白芍、鼈甲滋陰熄風等。
對祛風藥的運用,周老還強調當注意同中求異,如發散風寒類藥,紫蘇能和中,荊芥能止血,防風能止瀉,各具殊能。風雖有内外之分,但彼此之間又不能絕對分開。如對中風病因病機的認識,曆經了由外風到内風的過程,但并不等于治外風藥不可用以治療内風,臨床上治療中風的中路、中經證,肢體經絡不遂的,用治外風的防風、秦艽、全蠍、僵蠶、地龍等,亦每獲良效。又如治内傷頭痛,常配合藁本、蔓荊子、白芷等治外風藥,也有很好的效果,即說明了這點。
二、寒多陰伏
寒為陰邪,易傷陽氣。“陽虛則外寒”,故病人常有畏寒怕冷,背寒,脘腹冰涼,四肢清冷,喜溫喜暖等表現;寒性凝斂,氣血凝滞不通,不通則痛,故常見頭、身、胸、腰、脘腹疼痛,且痛處不移,遇冷尤劇;寒主收引,易侵入經絡關節,而緻筋脈拘急攣縮,伸屈困難;寒邪還可使毛竅收縮,腠理閉塞,從而出現惡寒、無汗、脈緊等症。
寒從外來,肺衛常首當其沖;寒自内生,多因陽虛陰盛所緻,尤以命門火衰為主,涉及心脾。外寒與内寒雖有區别,但又相互聯系,互為影響。陽虛之人,容易感受外寒;外寒侵入人體,積久不散,又常損傷陽氣,導緻寒從内生。寒多陰伏通常與現代醫學的代謝功能低下、風濕性關節炎及多種疼痛類疾病密切相關。
由于寒邪既可傷陽,又有凝滞、收引之性,而陽氣一傷,陰寒更勝,凝滞、收引之勢更大。輕則傷于衛表,衛陽被遏,稱為傷寒;重則直中髒腑,陰盛陽傷,稱為中寒,故《醫學心悟》說:“天地殺厲之氣,莫甚于傷寒”。若外寒傷人,留而不去,也易從體表而漸入肌肉、筋骨,直至深伏髒腑。若素體陽氣不足,一旦感寒,還易形成太少同病、表裡俱寒的情況。
值得注意的是,現代生活中冰箱、冷櫃等制冷設備的普遍使用,冰啤、冰鎮飲料的大量飲用,也易使寒伏于裡,脾陽中傷;即使是炎夏季節,也可因暑熱蒸迫,汗出毛孔大開,驟入低溫空調房間,外寒乘隙傷人,肺衛之陽易損。或着裝露臍祼背,外寒易入任督,傷耗元陽。我國南方一帶又有喜飲涼茶的習慣,相習日久,寒飲伏胃,中陽易傷。特别是目前受“炎”症類疾病的影響,印定眼目,用藥偏寒涼者多。甚至遇到感冒的病人,不是解表祛邪為先,動辄應用大劑量“闆藍根”清熱解毒藥以抗感染為目的,每易造成外邪遏伏,而遷延難愈。對個别體質虛寒的病人,大量的輸液治療也易造成另外一種特殊的寒濕内伏情況。可見,寒邪傷人在現代途徑多端,不可等閑視之。
寒邪的治療原則,外寒宜散,内寒宜溫宜補。若寒邪束表,肺衛不宣,周老常用麻黃、桂枝、蘇葉、白芷、生姜發汗解表散寒;若寒凝骨節,氣血不通,則用制川烏、制草烏、細辛、羌活散寒除濕;若寒中太陰,脘腹冷痛,嘔吐下利,則以理中湯溫運脾陽為主;若大寒犯心,心胸劇痛,引及肩背,則以烏頭赤石脂丸溫通逐寒止痛為要;若寒伏少陰,心腎陽衰,四肢逆冷,“脈微細,但欲寐”,則以四逆湯回陽救逆為急。
對溫陽散寒藥的運用,周老認為附子善行,通行十二經,無處不到,能救急回陽;幹姜溫中,守而不走,長于散寒、化飲;肉桂助陽,引火歸元,膀胱氣化不利、虛火浮越者應予首選;桂枝能行血,善達四肢,血滞、寒痛者宜之;吳茱萸善暖下焦,腹痛、洩瀉者尤妙;肉豆蔻溫暖脾腎,飧洩、滑利者最宜;補骨脂性降而善閉,能納氣定喘,止帶濁、洩瀉。至于胡椒溫胃,丁香降逆,花椒散寒,皆為周老臨床所常用。
三、火熱急速(溫暑同類)
外火主要由感受溫熱邪氣所緻。火邪甚于溫熱,“溫為熱之漸,火乃熱之極”。而風寒暑濕燥邪入裡皆可化火,稱為“五氣化火”。如四時六淫之春傷風、夏傷暑、長夏傷濕、秋傷燥、冬傷寒,蘊結不解,均可化火。内火多由情志抑郁,勞欲過度,導緻髒腑陰陽失調,内熱熾盛而引起,又稱為“五志之火”。
火為陽邪,發病急驟,變化迅速,病勢較重,易耗傷陰津,可見高熱面赤,口渴引飲,煩躁不寐,脈洪大。火性炎動,易生風動血,如火熱燔灼肝經,耗傷陰液,使筋脈失養,而緻肝風内動,稱熱極生風,可見高熱、抽搐、項強、角弓反張等症;火熱太盛,灼傷脈絡,迫血妄行,可引起各種出血證,如吐血、衄血、咯血等。火性躁越,可擾亂神明,如内陷心包可見神昏谵妄、不省人事等症;火熱内擾,心神失守,還可出現煩躁不安、狂言亂語等精神失常症狀,正如《素問·至真要大論》說:“諸躁狂越,皆屬于火”。如上所述,火熱為病多具有發病暴急、變化迅速、病勢猛烈及證候易變、速變、多變的特點。
暑為夏令主氣,系火熱所化,故有“暑為夏火”之說。暑為陽邪,其性炎熱,善發散,暑邪緻病可緻人體陽氣亢盛,腠理大開,汗液過度外洩,而緻津氣話傷。暑氣通心,若暑熱内犯心營,心神被擾,可出現高熱昏迷,不省人事等症。由于盛夏時節,天暑下迫,地濕上蒸,濕熱蒸騰,故還常見暑熱夾濕的證候。
外感火熱之邪,病性多實多急,多有衛、氣、營、血傳變經過。表現火熱熾盛之候,如高熱煩躁,面紅目赤,氣粗,口渴飲冷,口臭,便秘、溲赤,或斑疹吐衄,或神昏谵語,直視、痙厥,舌尖紅绛,舌苔黃膩,或燥黃起刺,脈滑數或滑實。内火涉及不同髒腑,有虛實之分,如《素問·調經論》說:“陰虛生内熱,……陽盛生外熱”。實火多由于心肝氣郁化火,或胃熱火盛,有火旺的一系列症狀;虛火多為陰虛火旺,表現有陰液虧耗的特點。但火旺每易傷陰,與陰虛有互為因果的關系。
實火症見頭痛,面紅目赤,心煩躁怒,不寐,口苦口幹,口舌生瘡,齒龈腫痛,吐衄出血,尿赤便秘,舌苔黃膩,舌質紅,脈數或弦數等。虛火症見五心煩熱,潮熱骨蒸,顴紅,盜汗,口幹咽燥,頭暈目澀,腰膝酸軟,幹咳痰少帶血,形體消瘦,舌紅少苔或花剝,脈細數等。
百病之中,火熱居多。《内經》所論病機十九條中,屬火者五條,屬熱者四條,幾近一半。河間更廣其說,丹溪緊随其後,至溫病學派則勢如中天,盛極一時。外感六淫,悉能化火;五志過極,皆可生火;勞心過度,引生心火;情志不遂,肝火内郁;恣食肥甘厚味,積食化火;痰瘀交阻,壅塞不通,郁久化火。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周老提出對外感火熱的治療當根據衛、氣、營、血的深淺,分别選用辛涼解表、和解清熱、辛寒清氣、氣營兩清、清營涼血等法,同時還應結合其兼邪或病機特點,兼用它法,如清熱祛暑、瀉火解毒、清熱燥濕(化濕、利濕)、清熱化痰(飲)、清熱理氣、涼血散血(瘀)、清熱開竅、清熱熄風、通腑瀉熱、清暑益氣、清熱生津、清熱養陰、清熱潤燥等。因數邪傷人,常易耗氣傷津,故在清解暑熱的同時,須顧護津氣,可用西洋參、麥冬、玉竹、天花粉等甘寒益氣養陰之品;暑易夾濕,如兼見身熱不揚、頭重身困、胸脘痞滿等症,宜合用香薷、藿香、青蒿芳香化濕、透表洩熱之品,否則暑熱難解。
對内傷火熱的治療,當根據髒腑病位,火性虛實施治。實火當瀉,虛火當滋。實火分别治以清心火、清肝火、清胃火、清脾火(濕火)、清肺火;清心安神、清肺化痰(止咳)、清肝解郁、清肝熄風、清肝利膽、清胃生津、清腸化濕、清熱止血、清熱通淋、清熱止帶等法。如屬虛火,應分辨髒腑所在,給予滋陰清熱,如滋腎瀉火、甘寒清肺、養胃清中、滋水清肝、養肝清熱……。
四、濕性纏綿
濕是長夏(夏秋之交)的主氣,有内外之分。外濕多由氣候潮濕,或涉水淋雨,或傷于霧露,或水中作業,久居濕地等原因,使濕邪侵襲人體而引起。内濕的形成,多因素體肥胖,痰濕過盛;或因飲食失節,恣食生冷,過食肥甘,縱飲酗酒;或饑飽不節,内傷脾胃,以緻脾的運化、輸布津液的功能障礙,聚而成濕。
濕無定體,且可随病因及體質的不同,而有寒化、熱化之異。外感濕邪多兼夾風、寒、火邪而發為風濕、寒濕、濕熱、濕溫等證,内生濕邪則多表現為痰飲、水腫、洩瀉、淋濁、帶下等病。濕證表現雖多,然有兩個共同特點。其一曰“重”,即濕病之人多有頭重身楚,指節困重難舉之症;其二曰“濁”,亦即濕病患者五髒之液(涕、淚、汗、唾、涎)和排洩物(痰、二便、帶下、膿液等)多穢濁不清。
濕為陰邪,粘滞固着,不易速去,所以濕邪為病,往往起病緩慢,病程較長,纏綿難愈。濕性重濁,易之氣機;氣機受阻,清陽不升,濁陰不降,在上則為頭重如果,昏蒙眩暈;在中則胸脘痞悶,胃納不香;在下則大便粘滞不爽、小便混濁。濕性取下,“傷于濕者,下先受之”(《素問·太陰陽明論》),故濕邪為病,還多見淋濁、帶下、腳氣、足腫等下部病證。
脾喜燥而惡濕。外濕發病,易困脾陽,導緻脾失運化,濕從内生;而脾虛失運,濕邪内停,同氣相求,又易招感外濕,故外濕與内濕可以互為因果,相互影響。究竟是外濕困脾,還是脾虛生濕,二者俱有濕困特點,但一為因實緻虛,一為因虛緻實。區别點在于濕邪偏盛與脾虛不運的主次及其先後因果關系上,不可混淆。周老認為兩者在治療上化(燥、利)濕雖同,但外濕困脾者,重當運脾,從标以顧本,常以胃苓湯為代表;脾虛生濕者,重在健脾,從本以顧标,常以六君子湯為加減,必要時兩者還當聯系合參。
外濕緻病當分清濕遏衛表,還是濕在經絡。在衛表者宜芳香化濕解表,并注意配伍宣達氣機藥,使氣行濕化;濕在經絡關節者,往往兼夾風邪,應注意配合使用祛風勝濕藥。内濕緻病重濁膩滞,易壅塞氣機,辨證應分虛實、審寒熱,注意健脾滲濕、清熱利濕、溫陽化濕法的靈活運用。具體而言,濕在上焦而有衛表症狀者,當用藿香、佩蘭、豆卷、香薷、蘇葉、薄荷芳香化濕(濁);濕在中焦,困遏脾運者,當用蒼術、厚樸、法半夏、陳皮、白蔻仁、草果苦溫燥濕;濕蘊下焦,小便不利者,當用茯苓,豬苓、澤瀉、通草、車前子、薏苡仁淡滲利濕。
周老提示,臨證治濕之際尚有兩點須格外留意。一是治濕宜守。緣于濕性粘滞,難求速效。故辨準濕邪之後,當守法守方,不宜頻更方藥。祛濕藥中茯苓、豬苓、薏苡仁、車前子、澤蘭、澤瀉等淡滲利濕之品藥性平和,在辨證方藥中靈活選用其中數味,久服無妨。其中苡仁一味,利濕兼能健脾,标本同治,周老認為堪稱治濕之佳品。二是治濕忌補。是指濕邪末清時,禁用滋膩礙胃及助濕生熱之品。濕邪最易阻遏氣機,困擾脾陽。故濕病患者最忌熟地、白芍、阿膠、天麥冬等陰柔之品。然生芪、白術、山藥、扁豆等益氣諸藥,益氣而兼有健脾除濕之功,均屬治濕要藥,又不在當禁之列。酒醋炙煿、肥甘厚味及生冷瓜果均有助濕之弊,也屬濕病當忌範圍。
五、燥勝傷津
燥為秋令主氣,外感燥邪有溫燥和涼燥之别。初秋有夏火之餘氣,燥與熱合,出現類似風熱的症狀,則為溫燥;深秋有近冬之寒氣,燥與寒合,出現類似風寒的症狀,則為涼燥。外感燥邪,既具有外感病臨床表現的一般特征,又有燥邪上犯上焦肺經,耗傷津液的症狀,正如《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所雲:“燥勝則幹。”
内爆是津液耗傷的一種表現,多由熱盛津傷,或汗、吐、下後傷亡津液,或失血過多,或久病精血内奪等原因引起。主要病機是津液不足,陰血虧耗,病變可涉及肺、胃、肝、腎。内爆的臨床表現以口咽幹燥、皮膚幹澀粗糙、毛發幹枯不榮、肌肉消瘦、大便幹結等津傷血少的症狀為主,故又稱為“津虧”或“血燥”。
外燥重在辛散宣肺,其中溫燥重在辛涼,以桑杏湯為代表方,可适當加用沙參、梨皮等養陰生津藥;涼燥重在辛散透表,以杏蘇散為代表,不宜多用甘寒養陰之品。
内爆治以養陰生津為主,但周老強調需進一步區分肺胃、肝腎的主次。一般而言,病程短,口咽幹燥為主,病位主要在肺胃,治療以甘寒培補,養陰生津為主,代表方如沙參麥冬湯、麥門冬湯,常用藥物如南北沙參、麥冬、天冬、玉竹、石斛、蘆根、天花粉等;病程久,體弱,多贊同病,真陰受損,病及下焦肝腎,當予鹹寒滋潤,補腎填精,方如六味地黃丸、大補陰丸、左歸飲、增液湯、二至丸,藥如生地、熟地、山萸肉、首烏、黃精、枸杞子、女貞子、旱蓮草、龜闆、鼈甲、阿膠、知母等。然而人體是一個有機的整體,五髒之陰液皆相互聯系、相互影響,上焦肺胃之陰有賴于下焦肝腎先天之陰的培補,下焦肝腎之陰亦有賴于肺胃之陰的滋養。肺胃陰傷易下及腎陰,肝腎陰液不足亦必然累及其它髒腑,故周老強調在臨床應用時甘寒、鹹寒每多兼顧,隻是有所側重而已
六、痰病多怪
周老認為,凡病人臨床症狀怪異奇特,表現中醫所說的“痰”證(包括無形之痰),采用中醫化痰、祛痰等法治療,常常能收到意想不到的療效。
痰之生成,涉及到外感、内傷多個方面,是遭受多種緻病因素所形成的病理産物。同時,當因痰導緻某一病證之後,則痰已成為新的發病之因,每與原始病因或其它同期病理産物合邪而緻病,形成惡性循環。另外,痰可随氣上下,無處不到,既可阻于肺、蒙于心、蘊于脾、郁于肝、動于腎,亦可外流骨節經絡,表現不同的髒腑經絡見症。從痰的性質方面來看,還可進一步區分為風痰、寒痰、濕痰、熱痰、燥痰及郁痰等。
周老從長期臨床實踐中發現,凡有痰者,眼皮及眼下必有煙灰黑色。其中面色灰暗如土色者為虛寒痰,面頰色紅而有油光者為熱痰,黃滞者為濕痰,青梅者為風痰。病人肥胖頸短,形态壅講者為痰體。表情呆滞,目鏡轉動不靈者為痰阻于竅。從痰的色質氣味來看,周老認為,病程短而病情輕者,痰色清白,氣味亦淡;久而重者,黃濁稠粘凝結,咯之難出,建成惡味,腥臭鹹苦。若痰吐地上,幹後如蝸牛行走之涎沫,或在日光下有五色華彩者均為實痰;吐出後易于化水者,屬虛寒。痰味甜者多為脾熱,味苦為膽熱,味腥臭為肺熱,味鹹為腎虛。若痰結日久,攻之不易消克者,則為老痰、頑痰,常易發生怪症。
對痰的治療,周老強調應首分髒腑虛實,其次應審标本緩急。凡因病生痰者,不能見痰治痰,應先治其病,病去則痰自清;若因痰而續發某些病證時,則應以治痰為先,痰去則諸證自愈。再其次,脾濕是成痰的基礎,理脾化濕為治痰之要着。而且治痰還須理氣,氣順則一身之津液亦随氣而順,自無停積成痰之患。同時治痰應兼治火,氣火偏盛灼津成痰者,治宜清降;氣火偏虛津凝為痰者,又當溫補。至于治痰原則上必須以化痰、祛痰為大法。化痰能使痰歸正化,消散于無形,或使其稀釋排出體外,其适應的範圍最廣,可用于實證病勢不甚,或旺氣不足,因虛生痰者。祛痰能蕩滌祛除内蘊的積痰,包括滌痰、豁痰、吐利等法,适用于邪實而正不虛,病勢驟急,或病延日久,頑痰、老痰膠固不去者。
七、水飲同源
水飲同源是指水濕、痰飲均屬陰邪,同出一源,俱為津液不歸正化停積而成的病理産物。分而言之,源雖同而流則異,各有不同特點。從形态及性質看,水屬清液,飲為稀涎,且臨床表現各不相同,但彼此之間又密切相關,可相互轉化,故中醫曆來不但有“積水不散,留而為飲”之說,甚至四飲中的溢飲與水腫表現可完全類同。
人體水液的正常輸布與排洩,主要依靠肺、脾、腎的相互作用,并與三焦、膀胱的氣化功能有密切聯系。因為肺主一身之氣,有治節、通調水道、下屬膀胱的作用。脾主運化,有化水輸濕,布散水精的功能。腎主開合,有蒸化水液、通利小便的職責。三焦為決渎之官,主疏通水道;膀胱為氣化之腑,賴腎氣而司排洩。由于各個髒腑各司其職,相互配合,保證了水液的正常代謝。若在某一環節上失職,則水飲潴留而為病。
水之為病,易泛溢體表而引起眼睑、頭面、四肢、腹部或全身浮腫,并有陰水和陽水之分。陽水起病急驟,浮腫從面目開始,自上及下,腫勢多在腰以上,兼有寒熱等表證,小溲不利或常熱赤,屬表實熱證;陰水發病緩慢,浮腫多先見于足跗,自下而上,小溲量少而清,腫勢多在腰以下,屬裡虛寒證。
飲之為病,多停于體内局部,随着病位及形症的不同,分為四飲。若飲停腸胃,脘腹堅滿,胃中有振水聲,嘔吐清涎,或腸間漉漉有聲者為痰飲;流于脅下,胸脅脹滿,咳唾引痛者為懸飲;溢于肢體,身體沉重,肢體浮腫者為溢飲;支撐胸肺,咳逆喘滿不得卧,痰吐白沫量多者為支飲。
周老認為水腫與痰飲二者證候特點雖各有不同,但綜觀《金匮要略》痰飲篇所述四飲諸症,亦有因飲邪泛溢而成腫者,故殊難以體表之腫與不腫,絕對劃分之。如痰飲之腹滿,支飲之其形如腫,溢飲之水流行歸于四肢,(《醫宗金鑒》迳指為風水、皮水之病),俱為飲溢腹腔、肢體為腫之候。
對陽水的治療應以發汗、利小便為主;陰水與痰飲的治療均以溫化為主。周老提出因水飲同源,故治水、治飲諸方,每可通假應用,諸如越婢加術湯、五苓散、苓桂術甘湯、金匮腎氣丸等。同時,周老還強調應注意與水飲同源的其他病理産物的區别辨治。如痰、飲、水、濕,同出一源,俱為津液停積所成。分而言之,源雖同而流則異,各有不同特點。從形态及性質看,水屬清液,飲為稀涎,濕性粘滞,痰多厚濁。從病症言,水之為病,易泛溢體表全身而為腫脹;飲之為病多停于體内局部,分為四飲(其中溢飲與水腫類同);痰之為病,無處不到;濕系導緻發病之因,為病多端,涉及的病種更廣。合而言之,因四者源出一體,又每可相互轉化,故中醫曆來有“積水不散,留而為飲”,“積飲不散,亦能變痰”,“痰從陰化為飲,飲從陽化為痰”。“水泛為痰”,“痰化為水”,“痰屬濕”,“積濕生痰”等等的論述,指明了相互之間的聯系及轉變。彼此之間雖可以互相通假治療,但四者之間又絕對不能混為一談。
八、瘀有多歧(血病多瘀)
瘀血既是某些病因所形成的病理産物,又是導緻多種病證的病理因素,在臨床上涉及的範圍甚為廣泛,不論任何疾病,或是在病的某一階段,凡是反映“瘀血”這一共同的病理特征,或兼有“瘀血”症狀,如痛有定處,青紫瘀斑,癥積腫塊,舌質暗紫,有瘀點瘀斑,脈澀、結、沉、遲,或出血,精神神志和感覺、運動異常而有瘀象者,都可按照異病同治的原則,采用(或佐用)“活血祛瘀”法。
瘀血的成因雖多,但概要而言,其病理因素不外邪實與正虛兩個方面。實者為寒熱二邪之侵擾,虛者為陽氣與陰血的不足,以緻氣血運行失調,滞而為瘀。從現象上看,瘀血雖屬有形的實邪,而其本質又有正虛的一面,虛實往往相兼為患,同時在疾病演變發展過程中,且常有消長轉化,臨證必須予以聯系考慮。
周老提出,由于形成瘀血的原因有多端,故中醫的治療方法也自當有異。如氣滞形成的血瘀,周老強調應根據活血必先理氣,氣行則血行的原則,采用理氣活血法,分别病情輕重,選用調氣、行氣、破氣藥,并按其髒腑病位,選用疏肝氣、理脾(胃)氣、降肺氣等藥,在用活血藥時,需着重選“血中之氣藥”,重者可予破血行氣之品;同時還當針對氣滞、血瘀的具體病情不同,治氣、治血有所側重。對寒凝形成的血瘀,應注意選用偏于辛溫的祛瘀類藥,以加強行瘀通脈、散寒解痛的功能;若陽虛陰寒内盛所緻的血瘀,治療當助陽消陰與益氣通脈之藥配伍合用。對氣虛形成的血瘀,一般以補氣為主,活血化瘀為輔,寓通于補,使氣足而血行,故黃芪用量需重。對血虛形成的血瘀,當采用養血祛瘀法,所選之活血藥不能過猛,宜和血而不宜破血,用量亦宜審慎,不能希求大劑速效,應與養血藥兩相協調而達到“瘀祛新生”的目的。對陰虛形成的血瘀,當滋陰與祛瘀并用,可采取湯丸并進,湯方濡養而兼行,丸劑緩攻以求效;若幹血瘀結較重,而體質尚任攻消者,亦可先攻後補,選用大黃■蟲丸緩中補虛,祛瘀生新。可見形成瘀血的原因不同,中醫祛瘀的治法自相迥異。
周老還強調,由于瘀血所在病位不同,臨床表現各異,治療也當有所區别。如瘀阻清竅者,當治以通竅祛瘀法;心血瘀阻者,當治以通脈祛瘀法;瘀阻肺絡者,當治以理肺祛瘀法;瘀積肝脾者,當治以軟堅祛瘀法;瘀留胃脘者,當治以理胃祛瘀法;瘀阻腸腑者,當治以通腑祛瘀法;瘀滞胞宮者,當治以通經祛瘀法;血瘀絡痹者,當治以和絡祛瘀法等。
由于同一血瘀證,緻病因素多端,标本邪正虛實有别;髒腑病位不一,症狀特點各異;或為主症,或僅為兼夾症;病情上又有輕重、緩急的不同,為此周老提出,在應用活血祛瘀這一大法的基礎上,還當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具體處理。如病情輕者,當予緩消,采用活血、消瘀、化瘀、散瘀之品;病情重者,當予急攻,采用破血,通瘀,逐(下)瘀之品。因邪實而緻的血瘀,當祛邪以化瘀;因正虛而血瘀,則應扶正以祛瘀。總之,審證求因,辨别髒腑病位,掌握主症特點和病的特殊性,采取相應的各種具體祛瘀治法,才能加強治療的針對性,提高臨床療效。
九、郁病多雜(氣病多郁)
周老在長期臨床實踐中發現,在患者所訴症狀繁雜多端,疑似難辨,甚至無從下手之際,當注意着重從郁進行治療。從臨床上看,這類疾病常與精神、心理因素密切相關,病人往往似寒非寒,似熱非熱,似虛非虛,似實非實,患者往往自覺痛苦很多,表裡上下、周身内外似乎無處不病,症狀繁雜多變,有多系統表現,但西醫大多查無實質性病變,或雖疑為實質性病變,而又不能确切定性、定位,明确診斷。臨床上常以心身疾病、功能性疾病及亞健康狀态者為主,初期多“無形”可辨,但部分患者失治誤治、年深日久可發展為形質性損害。
郁有氣、血、痰、火、濕、食六郁之分,但以氣郁為基礎。“氣血沖和,百病不生。一有怫郁,諸病生焉。”(《丹溪心法·六郁》)。氣無形而血有質,周老認為目前業界同仁對“有形”的瘀血傾心研究者多,對“無形”的氣留心重視者少。殊不知中醫理論的核心是“氣”,中醫很重視人體的“氣機”、“氣化”功能。張景嶽有“行醫不識氣,治病從何據?”之說,甚至認為:“凡有餘之病,由氣之實;不足之病,因氣之虛。如風寒、積滞、痰飲、瘀血之屬,氣不行則邪不除,此氣之實也;虛勞、遺漏、亡陽、失血之屬,氣不固則元不複,此氣之虛也。雖曰瀉火,實所以降氣也;雖曰補陰,實所以生氣也。氣聚則生,氣散則死”。可見,氣在疾病發生發展過程中起着極為重要的作用。因此,周老提出“六郁”之中是以氣郁為基礎。氣機一旦郁滞,則血、痰、火、濕、食諸郁易生,甚至夾雜交錯為患。
氣郁的病位以肝為主。因五髒之中惟肝性喜條達,不受抑遏,肝病最易延及他髒,故有“肝為五髒之賊”之說。肝氣一郁,即乘脾土,則腹痛腹脹,甚則腹瀉;或克犯于胃,氣逆嘔吐,兩脅痛脹;化火上沖于心,則心煩悸動;反悔于肺,則嗆咳不已;下奪于腎,則耳鳴視糊。另外,氣機郁滞,氣不布津,則液聚為痰。痰随氣上下,無處不到,既可内及髒腑,亦可外流骨節經絡,又可表現出不同的髒腑經絡見症,從而使疑似症狀百出,複雜難辨。故中醫臨床上又有“諸病多自肝來”之說。以其易犯脾胃中土,剛性難馴;乘風火之威,上犯巅頂;挾風痰而流竄周身,無處不到。故周老提出疑難雜症在疑似難辨之際,應着重從肝氣郁結入手,注意其化火、生風及挾痰、挾瘀的情況,從而可以在疑難雜症辨治中起到執簡馭繁的作用。特别是對女性患者,更應如此。
對郁證的治療,當以疏肝理氣解郁為大法。選方方面,周老主張肝脾不和者主以四逆散,肝郁脾虛者調以逍遙散,肝郁氣滞者選用柴胡疏肝散,六郁雜陳者施以越鞠丸,肝氣郁結者投以五磨飲子。至于氣郁化火則主以丹栀逍遙散,化風則主以羚羊鈎藤湯、天麻鈎藤飲、鎮肝熄風湯,挾痰者主以半夏厚樸湯、半夏白術天麻湯,挾瘀者主以血府逐瘀湯。
用藥方面,周老認為柴胡、芍藥疏肝解郁,升陽斂陰,調和表裡,肝郁不暢,表裡不和者可用;香附、蘇梗氣血雙調,理氣解郁,惡心嘔吐,脘腹脹滿者可選;白蔲、砂仁辛散溫通,芳香化濁,濕濁内蘊,脾胃氣滞寒凝者可投;瓜蒌、枳實破氣消積,寬胸散結,潤燥通便,胃脘痞滿,大便不暢者可調;木香、槟榔行氣止痛,消積導帶,胃腸積滞,脘腹脹痛者可解。至于青皮疏肝,香附散郁,枳殼利膈,木香舒脾,厚樸散滿,沉香降逆,旋覆花下痰降氣,柴胡解郁升清,川芎、蘇葉能散郁氣從汗而解;槟榔、大腹皮能使濁氣下行而去後重;萊菔子、蘇子、杏仁下氣潤燥,肺氣滞于大腸者堪投,皆可随證靈活化裁。
在應用疏肝理氣解郁之劑時,周老還特别提醒應注意慎防傷陰。一則因本病氣郁極易化火而傷陰,二則因理氣之品多偏辛香燥熱,易耗傷陰血,尤其對久病兼有陰血不足之體,更當慎重,最好選用藥性平和之花類理氣藥,如玫瑰花、綠萼梅、白殘花、代代花、佛手花、厚樸花等。與此同時,周老還強調應注意肝體陰而用陽,有時疏肝解郁療效不好,反而要注意加用斂肝、柔肝之品,如白芍、烏梅、木瓜、枸杞子等。另外,對氣郁的治療,還當注意氣血互調,在行氣解郁的同時,周老還常參入川芎、赤芍、丹參等活血之品,血行暢則氣機達,氣血調則郁滞消,從而更有利于病情的恢複,此又為周老善治氣郁之一招。
、虛病多久
凡在人體疾病發生發展過程中,導緻人體的功能低下,髒腑損傷,陰陽氣血虧耗,表現一系列虧少、不足證候為主時,統稱之虛病。虛病的形成多有一個年深日久,緩慢發展的過程。周老認為中醫補虛概念的提出,是以人為主要對象,認識人與病的相互關系,突出以治人為主的獨特學術思想體系。
虛病的形成原因較多,如《理虛元鑒·虛症有六因》所說“有先天之因,有後天之因,有外感之因,有境遇之因,有醫藥之因”等。其病程較長,病勢發展較慢,有一個逐漸形成發展的過程,是以髒腑功能衰退、氣血陰陽虧損為其主要病機。與西醫學中各系統的多種慢性、消耗性疾病或器官功能衰竭有關。
虛病涉及的範圍雖廣,但總不離于五髒。而五髒之變,又不外乎氣血陰陽。故對虛病的辨證,周老提出應以氣、血、陰、陽為綱,五髒虛候為目。一般來說,氣虛者主要表現為面色萎黃、神疲體倦、懶言聲低、自汗、脈弱;血虛者主要表現為面色不華、唇甲淡白、頭暈眼花、脈細;陰虛者主要表現為口幹舌燥、五心煩熱、盜汗、舌紅少苔、脈細數;陽虛者主要表現為面色蒼白、形寒肢冷、舌質淡胖有齒印、脈微。一般病程較短,病情較輕的,多見氣虛、血虛及氣血兩虛、氣陰兩虛之證;病程較長,病情較重的,多見陰虛、陽虛、陰陽兩虛之證。通常氣虛以肺脾為主,但病重者每可影響心腎;血虛以心肝為主,并與脾之化源不足有關;陰虛以腎肝肺為主,涉及心胃;陽虛以脾腎為主,重證每易影響到心。由于氣血同源、陰陽互根、五髒相關,所以各種原因所緻的虛病往往互相影響,由一虛可見緻兩虛,由一髒可累及他髒,使病情趨于複雜和嚴重,辨證時應加以注意。
因虛病病程較長,臨床上還應注意有無兼夾病證。首先,對因病緻虛、久虛不複者,應辨明原有疾病是否還繼續存在。如因熱病、寒病或瘀結緻虛者,原發疾病是否已經治愈。其次,應細察有無因虛緻實的情況。如因氣虛運血無力,形成瘀血;脾氣虛不能運化水濕,以緻水濕内停等。最後,還應注意是否兼夾外邪。虛病之人由于衛外不固,易感外邪為患,且感邪之後不易恢複,治療用藥也與常人感邪有所不同。若有以上兼夾病證,在治療時應分别輕重緩急,予以兼顧。虛病後期,虛象畢露,大肉盡脫,而厭食不饑,或稍食即脘脹不适,腹瀉便溏者,為脾胃衰敗,化源告竭的嚴重現象,多預後不好,亦即“無胃氣則死”、“失谷者亡”之意。
對于虛病的治療,以補益為基本原則。應根據所虛的部分不同,分别采用益氣、養血、滋陰、溫陽的治法,并結合五次病位的不同而選方用藥,以加強治療的針對性。通常陽氣虛者宜溫補,但周老強調應補而兼溫,以溫而不燥為目的,既取甘溫補氣之參、芪、術、草、鹿角、河車;又配附、桂、幹姜等辛熱助火,合為溫養陽氣之方,添薪助火。若僅揚其火而不添其薪,則其燥烈之性反緻浩劫真陰,陰陽兩敗。陰虛者宜清養,補而兼清,清而不涼。若偏于苦寒清火,不究火之虛實,不是補水以救火,反緻苦燥傷陰,陰不能複。精血虛者宜峻補,取厚味填精之品以生血化氣,此即《内經》所說:“精不足者補之以味”。除一般草木藥外,要采用血肉有情之品補其不足。藥如熟地、枸杞子、山茱萸、桂圓、大棗、鹿角、河車、龜闆、阿膠、海參之類。凡體質薄弱,老幼産婦之虛證,無明顯偏于陽虛、陰虛傾向者,可取平補法,用輕柔小劑調養,“緩補”圖效,以免滋膩壅滞礙胃。
根據陰中求陽、陽中求陰的原則,在補陽藥中配合少量陰藥以滋陰助陽,在補陰藥中配合少量陽藥以助陽生陰。至于氣虛之補血益氣,血虛之益氣生血;以及補陽以化氣,補陰以生血等,其義亦複相同。如陰虛臌脹在用六味地黃丸為基礎方時,加少量桂枝以通陽,對陰液的來複、小便的通利,每較單用滋陰利水藥的療效為顯著。周老認為,從陰陽氣血相互資生的主次關系來看,似應以陽氣為主導,補陽助陰、補氣生血(陰)是治療的重點,而陽虛用陰藥、氣虛用血藥者少,表明陽生方能陰長。
從周老長期的臨床實踐來看,臨證所見多種疾病的虛證似乎以氣陰兩虛為多見。在預後方面,偏于陽虛者易治,偏于陰虛者難了(如陰虛臌脹、水腫),陰虛及陽比陽虛及陰者尤難,提示形質的損耗較功能低下的虛證更難調治。正如張景嶽所說:“凡治虛證,宜溫補者,病多易治;不宜溫補者,病多難治。”
對虛證病人及病後的康複調理,周老還強調應該重視“藥補不如食補”的原則,根據虛損的性質,結合食物的氣味和所補髒器,有選擇的食用。如羊肉、海參、雀肉、淡菜、胡桃肉、栗子、牛乳、羊乳、桂圓等具有溫補作用,甲魚、龜肉、鴨子、黑魚、白木耳等具有清補作用,山藥、蓮子、百合、黑芝麻、大棗、燕窩、豬腰等具有平補作用,可根據不同體質有選擇性地食用,以輔助治療。
十一、毒多難痼
毒多難痼是指臨床難于治療,或久治乏效的頑症、痼疾,多與毒邪有關。毒是諸多病邪的進一步發展,邪盛生毒,毒必兼邪,無論其性質為何,均可概稱為“毒邪”。日本吉益東洞有“萬病一毒”說,《素問?生氣通天論》也有“清靜則肉腠閉拒,雖有大風苛毒,弗之能害”的論述。
毒邪既可從外感受,也可由内而生。外感之毒多與六淫、疠氣為伍,“毒寓于邪”、“毒随邪入”,緻病具有發病急暴,來勢兇猛,傳變迅速,極易内陷的特點,而使病情危重難治,變化多端。内生之毒是在疾病發展演變過程中,由髒腑功能失調,風、火、痰、瘀等多種病理因素所釀生,常見的如風毒、熱毒、火毒、寒毒、濕毒、水毒、痰毒、瘀毒等,其性質多端,且可交錯為患,使多個髒器發生實質性損害,功能嚴重失調,并成為影響疾病順逆轉歸的決定性因素。如重症肝炎中的熱毒、晚期腎炎中的濕(濁)毒、面神經麻痹中的風毒、惡性腫瘤中的癌毒、系統性紅斑狼瘡中的瘀毒等。
毒邪緻病具有以下證候特點:①兇:緻病暴戾,病勢急劇,如SARS、禽流感等。②頑:病情頑固,易于反複,如難治性腎病、慢性肝炎等。③難:常規辨治,難以奏效,如系統性紅斑狼瘡、癌病等。④痼:病期冗長,病位深疴,如尿毒症、癲癎等。⑤雜:由于毒邪每與風、火、痰、瘀等邪兼挾為患,臨床見症多端,病情複雜難辨。正因為如此,所以周老強調在難治性疾病的辨治中,尤應注意毒邪的特殊性。
對毒邪的治療有解毒、化毒、攻毒等法,但周老強調解毒當求因。首先要區别毒邪的性質,其次要注意毒邪所在的髒腑部位及所兼挾的其它病邪。如熱毒重在清熱解毒,然熱毒在肺則選魚腥草、金荞麥根、黃芩清肺解毒,熱毒犯咽則用澤漆、蚤休、一枝黃花、土牛膝利咽解毒,熱毒入胃則選石膏、蒲公英、甘中黃、升麻清胃瀉火解毒,熱毒攻心則用牛黃、朱砂、黃連清心解毒安神,熱毒犯肝則用羚羊角、龍膽草、栀子涼肝解毒,熱毒蘊結膀胱則用黃柏、苦參、土茯苓清熱利濕解毒,熱毒入血則用水牛角、生地、丹皮、紫草、大青葉等涼血解毒。周老對于風毒,常用全蠍、蜈蚣、烏梢蛇、炙僵蠶搜風解毒;寒毒,常用川烏、草烏、附子、幹姜散寒解毒;濕毒,常用土茯苓、拔葜、石上柏、半邊蓮除濕解毒;痰毒,常用制南星、白附子、法半夏、露蜂房、白毛夏枯草化痰解毒;瘀毒,常用穿山甲、水蛭、土鼈蟲、蜈蚣、鬼箭羽等祛瘀解毒。
癌毒集兇、頑、痼于一體,一旦緻病,病勢險惡、病位深伏,且與痰、瘀相互搏結,以避機體正氣與藥力搜剔,故非蟲類搜剔之品不能引藥力達病處,以收受毒、剔毒、除毒之功。藥如僵蠶、蜈蚣、露蜂房等。周老在抗癌複方中,抗癌解毒藥與逐瘀消痰軟堅藥的選用,主要視病情而主張辨證的藥。如熱毒甚者,常選白花蛇舌草、山慈菇、漏蘆;瘀毒重者,當用炙蜈蚣;痰毒劇者,用制南星、炙僵蠶等;病以血分瘀結為主者,可逐瘀為先,伍用炙水蛭、莪術、炮穿山甲、桃仁;兼氣分者,可配用八月紮、路路通;腫著者,配王不留行、海藻、拔葜等。
另外,周老還強調應重視不同疾病“毒”的特異性。對麻疹、天花用宣表透毒法,對晚期腎病當注意化濁洩毒,對多髒衰病人陽明氣機通降失常者當通腹瀉毒,對外科瘡瘍久不收口、正虛毒戀者當重用黃芪扶正托毒等。
上世紀八十年代,周老針對流行性出血熱急性腎衰蓄血、蓄水及易于傷陰的病機特點,提出出血熱急性腎衰“三毒”(熱毒、血毒、水毒)學說,以瀉下通瘀為治療大法,達到下熱毒、下血毒、下水毒的目的,治療野鼠型出血熱患者1127例,使病死率從當時的7.66%,降至1.11%;特别是死亡率最高的少尿期急性腎衰,病死率僅為4%,明顯優于西醫對照組的22%。
十二、疫為戾氣
疫是一種具有強烈傳染性的緻病邪氣,故又稱“瘟疫”、“戾氣”、“疠氣”、“異氣”、“毒氣”、“雜氣”、“瘴氣”等。疫戾之為病,正如吳又可《溫度論》所說:“非風、非寒、非暑、非濕,乃天地間别有一種雜氣所感”,此氣“無形可求,無象可見,況無聲非無臭”,但觸之者多通過口鼻進入體内,具有發病急驟、來勢兇猛、病情險惡、變化多端、傳變迅速、病死率高等特點,并可以通過多種途徑,在人群中廣為流行,如《諸病源候論》所說:“人感乖戾之氣而生病,則病氣轉相染易,乃至滅門。”
一氣種類不同,所緻之病亦各不相同。每一種痘戾之氣所導緻的疫病,都有别于他種疫病的臨床特征和病變規律,具有一氣一病的特點,諸如一斑熱、非典、禽流感、艾滋病等。如前所述,毒邪也有與一氣相同的緻病暴戾,病勢急劇的特點,但毒邪為患,與疫戾之邪一氣一病正好相反,卻具有一毒多病的特點。如熱毒、瘀毒、風毒、痰毒等,每一種毒邪在臨床上都可以導緻諸多不同的疾患。所以疫之與毒,前者強調其緻病的特異性,後者偏重于為害的普遍性;前者具有強烈的傳染性,可以造成大範圍流行,後者為患深、痼、頑、難,常規辨治,鮮能奏效。二者同中有異,不可混為一談。同時,疫氣的性質雖以溫熱者居多,但也有屬于寒性者,如寒疫病,所以也不能把一氣統稱為溫疫病的病因。
對疫戾的辨治主要是依據不同疫病的臨床特點,有選擇性地應用六經、衛氣營血和三焦辨證的方法進行治療。六經辨證較客觀地反映了“感寒”傷陽的病機變化,衛氣營血與三焦辨證則充分體現了溫熱傷陰的病變特點。至于衛氣營血與三焦辨證雖都是溫病的辨證綱領,但三焦辨證是從縱的方面來劃分所病的髒腑部位,重點概括了濕溫病的病變過程、病機變化和傳變規律,而衛氣營血辨證則是從橫的方面,重點概括了溫熱病的病理變化和傳變規律,兩者有一縱一橫、偏濕偏熱之别。總之,六經、衛氣營血和三焦辨證三者在内容上既互相關聯而又互相補充,因之臨床辨治時應從臨床實際出發,全面掌握,綜合運用。
對疫病重在預防。葉天士《臨證指南醫案》曾曰:“夫疫為穢濁之氣,古人所以飲芳香、采蘭草,以襲芬芳之氣也,重滌穢也”。緣此,周老認為對疫病的預防應重在芳香辟穢、解毒,可選用藿香、蒼術、白芷、草果、菖蒲、艾葉、冰片、蚤休等制成香囊,佩挂胸前。對易感人群,或與疫疠病人接觸者,治應輕清透達、芳化和中、清熱解毒,可選用蘇葉、荊芥、藿香各6g,野菊花、貫衆、大青葉各10g,水煎服用,重在因勢利導,芳香辟穢解毒,輕清宣透疫邪。上述藥物也可制成氣霧劑,用于公衆場所集體預防或居室内空氣消毒。
蟲病是因蟲所緻的各種疾患的泛稱。古代醫家早已認識到一些蟲體孳生于體内可緻疾病,《諸病源候論》等對此有過較詳細的論述。如果感受外來濕熱病邪,或體内濕熱偏重,尤其是小兒脾胃功能較差,腸道寄生蟲就容易繁殖,造成寄生蟲感染。蟲病不僅消耗人體的營養物,還可以造成各種損害,導緻疾病的發生,也應引起我們的高度注意。
十三、多因複合
臨床上較為單一次病機病證固然存在,但病證交叉、複合相兼的情況更為多見。特别是在當代,社會、心理、環境、遺傳、生物、物理、化學等各種因素都可以成為導緻人體疾病的原因。也就是說,外感六淫、内傷七情、飲食勞倦等多種病因可同時或先後侵襲人體,緻使氣血失調,多贊同病,病機交錯多變。
(一)風火相煽
風和火是危急重症中最常見的病理表現,雖有外因、内因的不同,但外因之病,風為最多;内傷之病,火為最烈。二者單獨緻病或和合為患,都具有發病暴急,變化迅速,病勢猛烈的特點。
風火同氣,皆為陽邪。風性善行數變,“風勝則動”,故緻病多快,病變部位廣泛不定,且為“外六淫”之首,每多兼夾它邪傷人;火為熱之極,故火熱為病發病亦快,變化較多,病勢較重。而外感之邪,又每緻“五氣化火”。若風與火兩陽相合,則為病更烈,為害更廣。“風能化火,火能生風”,風助火勢,火動生風,風火相煽,相互轉化,互為因果,從而加劇病情。如昏閉卒中、痙厥抽搐、動血出血、高熱中暑等急重危症均直接與風火病邪有關。
風火是危急重症中最為重要的病理因素,風火邪氣的特性,決定了其病機的易變、速變、多變的特點。風勝則見抽搐、手足蠕動、角弓反張、口眼歪斜,肢體不遂。火盛則見身熱、渴飲、面紅目赤、身發斑疹、狂躁妄動。若風火相煽則常高熱、抽搐并見。治療雖以熄風瀉火為原則,但要區别病機病症的虛實分治。
(二)瘀熱相搏
周老在長期臨床實踐中,觀察到在急性外感熱病及某些慢性内傷染病發展的一定階段,許多患者同時表現血熱與血瘀并見,單純運用清熱涼血法或活血化瘀法治療,往往療效欠佳。為探求其内在規律,周老通過複習有關文獻,推求病理,并經臨床驗證和實驗研究,較為系統地提出“瘀熱相搏證”這一重要證候及其主要内涵,充實和發展了中醫的病機辨證和治療學内容。
所謂瘀熱相搏證,是指在外感熱病或内傷染病病變發展的一定階段,火熱毒邪或兼夾痰濕壅于血分,搏血為瘀,以緻血熱、血瘀兩種病理因素互為搏結、相合為患而形成的一種證候。其病因為火熱毒邪;病位深在營血、脈絡;病理變化為瘀熱搏結,髒腑受損;治療大法為涼血化瘀。臨床實踐證明,用此理論指導處方用藥,治療多種疾病中的瘀熱相搏證:如流行性出血熱、急性腎功能衰竭、支氣管擴張、出血性疾病、高脂血症、某些血液病、糖尿病、惡性腫瘤、系統性紅斑狼瘡、重症肝炎、慢性乙型肝炎等表現以瘀熱為特征者,臨床療效能獲顯著提高。從而也反證了瘀熱相搏證的客觀存在及其理論的實用性。
周老從上世紀70年代後期開始,将“瘀熱相搏證”及涼血化瘀治法的應用,從臨床引入科研,以“瘀熱相搏”主證為基礎,根據病證、病位、病理特點,分列若幹子證,從最初在流行性出血熱急性腎衰的防治中瘀熱水結證的提出,到後來在重症肝炎治療中瘀熱發黃證的發現、出血性病症治療中瘀熱血溢證----瘀熱型血證的命名、高脂血症治療中羅熱血瘀證的提出,直到上世紀末在治療出血性中風中瘀熱阻竅證的确立,繼而到近年“瘀熱病因在内科難治病發病中的機制及其分子基礎研究”被列為國家973研究項目等。顯示了中醫以“證候”為中心的研究特色,先後曆時26年,從理論、臨床和實驗三方面對瘀熱之中的五大常見病證----瘀熱阻竅證、瘀熱血溢證、瘀熱發黃證、瘀熱水結證和絡熱血瘀證等進行了系列研究,逐漸形成了較為系統的“瘀熱”學術思想。
從臨床來看瘀熱緻病多端,具有血瘀和血熱兩類複合征候,故首應區别瘀和熱的主次輕重和瘀熱并重之不同。且臨床表現亦每多因病而同中有異。故對瘀熱相搏的辨識周老認為一般具有以下特點:(1)發熱:外感所緻者,熱勢或高或低,或身熱起伏,或身熱夜盛;内傷所緻者,為一組症狀的病機概念,體溫多不明顯升高,而以烘熱、潮熱、煩熱、低熱、手足心熱等為主。口渴,但欲漱水而不欲咽。(2)出血:各個部位均可出血,量多、勢急,甚則九竅齊出,或出血反複發作,遷延不愈,血色暗紅、深紫、或鮮紅與紫黯血塊混夾而出,質濃而稠,或大便如漆色,小便紅赤。(3)疼痛:患處紅腫熱痛,着而不移,痛如火炮,或如針刺。(4)癥積:腹部結塊,手觸有形,質硬,固定不移,或肢體散發結節、腫塊。(5)神志異常:煩躁、谵語、如狂、發狂、神昏。(6)肌膚:外發瘀點瘀斑,色紅赤或深紫,或皮膚花紋,脈絡怒張、顯露,色赤紫黯,手掌魚際殷紅,或口腔粘膜、咽喉有出血點,或見面目深黃。(7)面色:目赤充血,面部紅赤或暗紅,目眶暗黑,顴頰顯布赤絲血縷。(8)相關舌、脈:舌質深紅、暗紅或紅紫,舌體或舌邊可見瘀點或瘀斑,或全舌瘀紫;舌下靜脈粗張迂曲,青筋暴突;舌苔黃或焦黃;脈細數、沉澀、沉實,或見促、結、代。(9)實驗室參考指标:如血液流變學指标異常、血脂增高、血粘度增高、甲皺微循環異常、血小闆粘附和聚集率異常、血漿血栓素B2和6酮-前列腺素F1a異常、血漿類固醇水平升高、尿FDP陽性。由于瘀熱相搏是許多不同疾病過程中共同存在的病機特征,針對這一基本病機特點,周老提出根據“異病同證同治”的原則,可采用涼血散瘀法治療。臨床上以甘寒微苦、清解涼洩之藥和辛苦微寒、散血消瘀之品同用,以涼解血分熱毒,清熱消瘀散血。此法實際上是涼血與化瘀兩法的聯用。涼血化瘀方劑的選擇,古代醫家所提出可供參考者,如瘀重于熱,用《傷寒論》的抵當湯;熱瘀相等,用《瘟疫論》的桃仁承氣湯;熱重于瘀者,用《千金要方》的犀角地黃湯等。
(三)寒熱錯雜
寒熱錯雜是病人個體在同一時間既有寒證表現,又有熱證表現,寒證與熱證混雜而成的一類證候群。
寒證與熱證,多系髒腑陰陽失去平衡而産生的臨床表現。各個髒腑之間的寒熱表現各有差異,或一髒有寒、一髒有熱,或同一髒腑既有熱象又有寒象,臨證時不可不詳細辨别。如肝熱脾寒之洩瀉、痢疾;腎陽虛寒、痰熱壅肺之咳嗽、哮喘;寒熱互結于中焦之痞證、胃痛等。
寒熱錯雜的臨床特點是既有熱象,又有寒象,寒象與熱象同時并見。如肺熱咽痛痰黃,與腸寒腹瀉冷痛交錯并見的上熱下寒證;上感外寒,下有濕熱的上寒下熱證;外邪傳裡化熱,表寒未解,或本有内熱,又感寒邪的表寒裡熱證;脾胃虛寒,又外感風熱或暑熱的表熱裡寒證;他如痹證的經絡蓄熱而客寒外加,或寒濕久痹而外受客熱,症見關節灼熱腫痛而又遇寒加重,惡風怕冷,苔白罩黃,或關節冷痛喜溫,而又内熱口幹口苦、尿黃等;以及臨床上常見的肝熱脾寒、胃熱腸寒、脾寒胃熱等。目前,寒熱錯雜并見在疑難雜症中有不斷增多的趨勢,對此周老強調尤當注意形成寒熱的來路、病位、比重及其兼夾、消長、轉化的關系,審此對辨證用藥及提高疑難雜症的療效至關重要。
對寒熱錯雜的治療原則,周老提出當根據寒與熱的主次及病位的不同,散寒與清熱并用,代表方如半夏瀉心湯、左金丸、栀子幹姜湯、連理湯等。周老還常提示,寒熱錯雜之證熱象每易掩蓋寒的一面,故一再告誡臨證時應當仔細辨别,以免獨用苦寒而誤緻傷陽。如院部疼痛痞脹,雖有口幹口苦,胃脘灼熱,舌紅苔黃等火熱之象,若同時兼見脘腹怕涼,喜進熱飲,或口渴而冷飲不舒,或腸鳴下利等,周老常仿半夏瀉心湯、連附六碗湯、栀子附子湯等方意,治以清胃洩熱與溫中散寒并施。常選黃連清胃洩熱,配幹姜溫中散寒,以治寒熱交錯,腸胃不和之痞滿、嘔惡、下利;或配附子溫陽散寒,以治上熱下寒,脾陽不振之胃痛、脘痞;或配桂枝溫散解表,以治胃腸失調或表寒裡熱之嘔吐、洩瀉、胸脘煩悶、惡寒、發熱、少汗等。
此外,尚有真寒假熱和真熱假寒的問題,這些證候初看起來也似寒熱錯雜,但其假熱假寒隻是其真寒真熱的虛假征象,在治療時隻須直治其真寒或真熱,而不須寒熱并舉以組方,或隻須稍用寒藥或熱藥以為反佐,其分量極輕,和治療寒熱錯雜證大相徑庭,又不可不知。
(四)濕熱肆虐
濕熱是濕與熱合邪所形成的不同于濕也不同于熱的一種複合緻病因素,既可從外感受,也可由内而生,常以脾胃為中心,臨床涉及面廣,可引起諸多病症。朱丹溪嘗謂:“濕熱為患,十之八九”。周老認為,随着全球氣溫的不斷上升,天熱下逼,地濕上蒸,氣交之中濕熱日盛;加之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飲食結構的改變,大多數人已由數千年的“藜藿之體”漸轉變成“膏粱之軀”,酒肉炙煿及各種保健品、營養品、滋補品不絕于口,濕熱也易從内而生。内外相合,故目前濕熱為病日趨多見,也最為難治。
周老在長期臨床實踐中發現,外來濕熱多與急性感染性疾病有關,如傷寒、肝炎、菌痢等;内生濕熱多與體内非感染性炎症有關,如腎炎、紅斑狼瘡、類風濕性關節炎等。通過反複臨床實踐,周老還提出濕熱是各型病毒性肝炎的始動因素和發病基礎,并貫穿疾病的全過程。濕熱往往首犯中焦,困遏脾胃,土壅而緻木郁,由脾及肝。臨床可見脾濕胃熱、肝熱脾濕、肝膽濕熱、膽熱脾濕、腸腑濕熱、三焦濕熱等多種證候表現。
濕為陰邪,其性粘滞,重濁趨下,易損陽氣,常起病緩,病程長,難速愈;熱為陽邪,其性炎上,生風動血,易傷陰液,多發病急,傳變快,為害烈。二者陰陽相合,濕遇熱伏,熱蒸濕動,常病涉三焦,上可達腦竅,下可至二陰、下肢;外可在肌表皮毛,内可壅五髒六腑;不但可滞氣入血,而且濕勝可損陽傷氣,熱勝可化燥傷陰,耗陰損陽,可緻多髒受損。由于濕熱二邪的陰陽屬性不同,故其臨床表現也常具有二重性。濕熱為患既可以隐匿起病,自覺症狀不多,也可以突變急發,呈危重經過。從病位講既可以在表,又可以在裡;病性既可以似熱,而又可以似寒;病勢既可以似虛,而又可以似實,陰陽錯雜,主次輕重,疑似難決,或病情持續遷延,呈慢性進行性損害;或時起時伏,反複發作,所以周老強調在急難症中病狀多端、疑似難決之際,當對濕熱病邪格外注意。
從目前情況來看,即使不是發生在炎熱季節的溫度時病,似乎也與濕熱病邪密切相關。如周老曾在廣東省中醫院與SARS病人進行過專門座談,病人開始多表現為困倦懶動,周身肌肉酸痛,頭昏頭痛,昏沉欲寐,身熱不揚,微惡寒,咳嗆痰少,或便溏,約5天左右體溫明顯升高,咳重喘憋,胸痛,舌頭厚膩罩黃等,也表現為濕熱疫毒上受,郁閉肺衛,肺失宣暢,不能達邪的病理特點。
(五)痰瘀互結
津血同源,為水谷精微所化生,流行于脈内者為血,布散于脈外、組織間隙之中則為津液,通過髒腑氣化作用,出入于脈管内外,互為資生轉化。在病理狀态下,不僅可以津凝為痰,血滞為瘀,各具特有的征象,但因均為津血不歸正化的産物,同源異物,故在病理狀态下,又有内在的聯系,往往互為因果,膠結難解。
既可在同一病因作用下,同時影響津血的正常輸化導緻痰瘀同生。如熱邪可以煉液成痰,而血液受熱煎熬,又可結而成瘀;寒邪客于絡脈,寒凝血滞而瘀,寒邪傷陽,液聚為痰。另一方面,亦可表現為痰瘀互生。痰濁阻滞脈道,妨礙血液循行,則血之成瘀。瘀血阻滞,脈絡不通,影響津液正常輸布,或離經之血瘀于脈外,氣化失于宣通,以緻津液停積而成痰。唐容川在《血證論》明言:“痰亦可化為瘀”,“血積既久,亦能化為痰水”。故周老認為:痰阻則血難行,血凝則痰易生;痰停體内,久必化瘀;瘀血内阻,久必生痰。在病變過程中可以互相因果為患。
由于痰瘀相伴為患,在具體治療時首需分清二者先後及主次關系,确定化痰與祛瘀的主從,或是痰瘀并治。治痰治瘀雖然主次有别,但痰化則氣機調暢,有利于活血;瘀祛則脈道通暢,而有助于痰清。此即所謂“痰化瘀消,瘀去痰散”之意。若痰瘀并重則當兼顧合治,分消其勢,使其不緻互相狼狽為患。同時應注意不可孟浪過劑,宜“中病即止”,以免耗傷氣血陰陽,變生壞病。選藥以平穩有效為原則,慎用毒猛辛烈之品。其次,還應注意調補五髒,求因從本圖治,此即“見痰休治痰,見血休治血”之理。再其次,當疏利氣機,因“氣行則痰行”、“氣行則血行”,所以治療痰瘀同病一般應配理氣藥,行止開郁,條達氣機,以助化痰祛瘀藥發揮效應。最後,當注意求因定位,辨證分治。由于痰瘀的生成既可因于邪實,亦可緣于正虛,病變涉及髒腑、肢體、骨節、經絡、九竅等。故對痰瘀的治療不僅有輕重緩峻之分,還應審證求因,在化痰祛瘀的基礎上,根據邪正的虛實、髒腑病位的不同,配合其他相應治法。
(六)邪實正虛
邪實正虛是指病人臨床表現既有邪氣實的一面,又有正氣虛的一面,多呈虛實相兼的局面。一般而言,外感病症初起常以邪實為主,若邪氣過盛,正不敵邪,進而導緻正氣耗傷,病情多由實緻虛,或表現為虛實夾雜。内傷病症多在久患痼疾、髒腑氣血陰陽虧損的基礎上,複加某種誘因導緻病情發作或加重,出現氣滞、血瘀、水停、痰聚、風動、毒蘊諸變,這些病理因素,或助邪或傷正,導緻陰陽失調,氣機逆亂,從而表現因虛緻實,虛實并見的特點。
由于人是一個極其複雜的有機體,邪正虛實往往錯雜相兼,初病未必就實,如虛體感冒,治當扶正解表;久病亦未必就虛,往往伴有氣滞、痰飲、水濕、瘀血等。例如慢性肝炎既有疲勞乏力、腰酸膝軟、口幹便溏等肝脾腎俱損的征象,又有脅痛、脘痞、尿黃、納差、目赤、口苦、口臭、舌紅苔黃膩、脈弦滑等濕熱瘀毒互結之表現。治療當視其虛實程度,選用水牛角、丹皮、赤芍、紫草、草果、虎杖、田基黃、白花蛇舌草、半枝蓮、茵陳、大黃、龍膽草、山栀等藥瀉其實,同時又須酌用太子參、炙鼈甲、茯苓、白術、枸杞子、桑寄生、石斛、生地、楮實子等補其虛。
對虛實夾雜的治療周老強調一定要詳辨是因病緻虛,還是因虛緻病,治病和補虛應該以何為主、為先,分清邪正虛實的輕重緩急,選擇扶正與祛邪治法的主次、先後,同時要特别注意“大實有赢狀,至虛有盛候”的情況,這是提高疑難雜症療效的關鍵。
(七)多贊同病
臨床上病人多非一髒一腑為病,病變往往涉及多個層次、多個髒腑。既可同時患有數病,也可見于同一疾病,如合病(起病即二經、三經病證同時出現)、并病(一經末愈,另一經證候又起)等。由于五髒互為資生制約,髒與腑表裡相合,病則互相影響,故治療不僅要按其相生、相克關系從整體角度立法,有時還需兩班或多班同治,把握疾病傳變的規律,采取先期治療,切忌顧此失彼,隻看表象,不求本質,隻看現狀,忽視因果關系等。
由于病的特異性,首犯部位不同,所病髒腑亦有先後主次之别。如哮喘的病變過程涉及到肺、心、腎等多個髒器,但總以肺氣上逆為主,病變主髒在肺,同時因肺為氣之主,腎為氣之根,心脈上通于肺,病則互為因果,故與心、腎亦有密切關系,後期可因肺不主氣、腎不納氣、命門火衰、心陽失用導緻喘脫。此外,基于髒腑之間的生克制約關系,不少病症極易傳及相關髒腑,如表裡相傳(胃病傳脾等)、母子相傳(腎病及肝等)、乘侮相傳(肝病及脾等)。或因某一髒腑功能失調産生的病理産物,損傷其他髒腑而緻病,如水氣淩心犯肺,痰瘀蒙蔽心腦神機等。
病機是辨證的前提,是論治的依據,是聯系理論與臨床之間的樞紐,也是檢驗能否取得療效的關鍵,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以上從十三個方面對周老審證求機、生機論治的學術思想進行了初步概括,因學識有限,疏漏難免,誠望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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