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張先河
文:常津生
我工作在豐縣縣城,離家15公裡,但因着忙碌,平時回家的次數也比較少,前幾天,父親在電話裡告訴我:你姨夫在鎮上住院了,這兩天抽空回來看看吧,你表弟在南方打工,說公司不準假,無法回來。
姨夫是一個木工,手藝很不錯,上過世紀八九十年代,在方圓幾十裡,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後來随着家具店的迅速崛起,他的手藝,也漸漸被擱置起來。
姨夫今年剛滿60歲,家裡種了十畝地,為了發揮餘熱,農忙之餘,他會打一些小闆凳、案闆、菜闆之類的小家什,拿到集市上去賣,這筆額外收入(每年有三四萬元),在姨夫的眼裡,也算收獲甚豐了。
姨夫有三個孩子,兩個大的表妹已經出嫁,日子也相對安逸。但唯一的遺憾的是,年齡最小的表弟,至今已經31歲,依然孑然一身,這對姨媽和姨夫來說,是最大的一塊心病。
31歲,對城裡人而言,算不得什麼,但對農村人來誰,卻是真正的“大齡剩男”了。
其實,在我家親戚的圈子裡,表弟的“名聲”還是蠻大的,我實在不敢想象,當初跟着我屁股後面的光腚猴,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
記得我是在去年9月,屏蔽了表弟的朋友圈,因為他每天發布的内容,讓我實在不忍直視,裡面所充斥的,都是一些品牌、奢侈、高檔的内容。
而他這些年的工作,始終是汽車4S點做銷售。我不知道他的收入狀況,聽姨媽說,他的一塊表就将近兩萬塊。
我去看望姨夫之前,沒打算買禮物,我覺得,給他一些錢比什麼都實惠,但母親卻說,不要給錢,否則,他們又會把錢給你表弟了。
在病房裡,我見到了姨夫,60歲的人,看起來比我父親還要蒼老(我父親今年66歲),這次住院,主要是因為腰間盤突出嚴重,連走路都變得十分困難,我知道,這是他隻顧埋頭賺錢,積勞成疾所緻。
姨夫是個要面子的人,但在至親的人面前,他還是打開了“話匣子”。
他的話題,不是他的病情,而是表弟。
2009年,表弟在徐州一家院校畢業後,由于學的是機械設計專業,被推薦到徐工集團工作,由于拈輕怕重,幹了不到半年就選擇了辭職,後來一路南下,從南京到杭州,再到深圳,因此,他的工作,也從一個4S點輾轉到另一個4S店。
姨夫說,表弟打工十年,一分錢也沒給家裡,相反,每次給家裡打電話,不是問候,而是張口要錢。
“他有自己的工作,既沒買房,也沒買車,再者都到了而立之年,憑什麼還給他打錢,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他之所以這樣,都是你們慣得!” 我說着,怒氣不打一處來。
一旁的父親趕緊用手打了下我,并岔開了話題。
看着躺在病床上消沉的姨夫,我真是哀其不幸,也怒其不争。
30多歲的人了,不缺胳膊不少腿,有學曆,有口才,為何卻混到這步田地,這樣的年紀卻無法自立?
以我看,是姨夫他們把自己的兒子培養成了“巨嬰”。有人說,每個無法獨立的成年人背後,一定站着包辦一切的父母,此話看來不無道理。
是啊,不懂放手的父母苦心經營幾十年,依然隻能養出一個廢柴。姨夫長期的代替和包辦,讓表弟即使成年以後,也看起來像一個“巨嬰”一樣,生活無法自理。
現如今,從“坐地鐵一路霸占不該屬于自己的愛心專座”、“大學畢業好幾年,不繼續升學也不找工作,整天在家裡靠父母的照顧生活”到“忘帶身份證趕不上火車,希望一車人都能等一等”、“出國旅遊對航空公司不滿,不知道依據規則解決問題,而是喊話大使館”,這一系列“我要”、“我就要”的行徑大約可以被統一概括為:“巨嬰”。
而在親情面前,姨夫一再選擇了遷就和包容,在自己自食苦果的同時,也将兒子一步步推向了深淵。
龍應台對于親情關系,曾說過一段話:
所謂父女母子一場,隻不過意味着,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着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訴你,不用追。
真正成熟的親情,應該是一場漸行漸遠的目送。
既然所有的親情注定都會走向分離,與其互相捆綁,不如放手,讓孩子精彩地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