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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愈自己的大量腹水

寫于2022年11月

今年(2022年)4月底,我因黑色素瘤多處轉移、肝功能衰竭、肝性腦病、腎功能不全、重度貧血、胸腹腔積液(中等量)和惡病質等,辦理了患癌近30年來的第一次住院,同時收到了這輩子第一張病危通知單。當時我的症狀主要是重度黃疸、頻繁暈厥(一天數次,走路不到10步便會昏倒),以及乏力、黑便、食欲喪失、發熱等。至于病情為何突然惡化,以後我會寫出來,今天隻簡單地說一下:這次病情惡化的源頭仍然在2020年7月,當時我頭腦發昏,為了增強藥力而在服藥時加了少量的酒,持續大半個月,導緻腫瘤急劇進展;病情惡化的導火索則是從今天1月起,見病情比較穩定,我将中藥核心藥物的用量減少了六成左右(一是為了省錢,二是因為核心藥物吃起來太麻煩),另外就是抗生素服用時間過長(連續服了30多天頭孢地尼),産生了傷肝的副作用。

入院約兩周後,我的腹水突然增多,由中等量變成了大量,腹大如鼓,腹脹明顯。

我入住的是杭州一家排名頂尖(倒數的話)的醫院。管理我的醫生小組是一支“娘子軍”,成員全是女的,組長是比我小幾歲的副主任醫師W。

B超證實大量腹水那天,W主任帶着她的隊伍來病房了解情況,她邊從門外走進來邊沖我喊道:“怎麼出現大量腹水了?這麼多水哪裡來的呢?”

我心想:“這個應該是我來問你的啊,你怎麼問起我來了?”

還好我已經想明白了原因:入院驗血時,我的白蛋白隻有19,娘子軍便安排我每天挂白蛋白,費用進醫保。十來天後,我的白蛋白升到了30,而醫保規定白蛋白≥30的話,輸白蛋白的費用不能報銷,她們便給我停了。停藥當天,腹水便開始增多,第二天,肚子已被腹水撐得很大了,B超報告“大量腹水”。 由于那幾天我在治療和飲食起居方面除了停輸白蛋白,其他并無改變,因此,腹水突然增多顯然是停用白蛋白引起的。

聽了我的分析,娘子軍誰也沒反駁,看樣子是認同了我的觀點。

我問是不是需要抽水,W主任說我的身體狀況太差,不能抽水,隻能服利尿劑。當天,她讓手下替我開了螺内酯片,一天2次,每次1片。

大量腹水的出現擾亂了我内心的平靜。

剛得知自己肝衰竭時,我以為可以在嗜睡狀态中死去,覺得這對一個中年晚期癌症病人是個不錯的結局,因為這樣的死不會有多少痛苦,幾乎比安樂死還舒服。而由于多年來一直睡眠不好,肝衰竭後我也确實挺享受那種似乎總也睡不醒的感覺。但是,腹水的增多打破了我的美夢。我見過不少腹水病人,死前大多飽受折磨,情形十分悲慘,我想不到自己也會落到這個地步。“我可以死,但不能被腹水脹死!”伴随着這一念頭,我決定重新動用中藥(入院後,隻想早點解脫的我把中藥停了)。

其實螺内酯片對我是有效的,服後尿量有所增加,但作為一個見多識廣的學醫之人,我很清楚光靠利尿西藥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因此才會決定加上中藥。

我一方面讓護士每天給我送1袋芒硝來,敷在肚臍部位;另一方面開了内服湯藥,請醫生替我轉方,然後讓醫院煎好後送到病房。

芒硝敷臍治療腹水是我從書上看來的一個驗方,不少腫瘤科醫生在給病人使用,據說有一定效果。我曾在博客裡介紹過這種療法。在這家醫院的腫瘤科病房,患者想要嘗試這種療法的話,護士會拿來一個裝有芒硝的布袋,固定在患者的的肚臍上,費用是每天(1次)16.8元,不進醫保。至于醫院代煎的内服湯藥,按規定一劑藥最多隻能有25味,而且代煎這種方式本身會使藥力損失不少,因此這與我平時自己煎的一劑70來味藥的大方子不能比。

一段時間後,見效果不滿意,我加大了湯藥的劑量:藥增加到50來味,并且不再讓醫院代煎,而是讓家人煎好後給我送到病房。這樣做當然麻煩了很多,煎藥就要老半天(一劑主藥得分兩鍋煎,另外還有先煎、另煎藥),然後大老遠送到醫院,來回一趟要花3個多小時。時值夏季,天氣炎熱,煎好的藥液還得裝在泡沫箱裡,并用冰袋降溫。

“付出才有回報”。這樣堅持到7月份時,有一天給我敷芒硝的護士對我說:“看來芒硝對你還是有效果的,你的肚子已經小下去了,是肉眼可見的小下去了。”我嘴裡感謝着她,心裡卻想:“這跟芒硝無關。根據我這麼多天的觀察,芒硝敷臍對腹水根本就沒效果,在我這裡甚至連減輕腹脹的作用都沒有。”其實W主任在我剛提出想用芒硝敷臍時就給我潑過冷水,說這沒什麼用,敷到後來有水滲出并非像有些人以為的那樣是肚子裡的水被吸出來了,而是芒硝遇熱并與空氣接觸後發生的反應。我說不管有沒有用我都想試試,就當是驗證一下前輩的經驗。

又過了一些日子,我對娘子軍說,經過這些天的試驗,我覺得芒硝敷臍沒什麼效果,還是給我徹底停了吧;同時,因我的血鉀升到了臨界值,她們于7月15日将我的螺内酯片換成了呋塞米片。考慮到上一周我的胸水已經消失,腹水也隻剩少量(我每周做一次床邊B超檢查胸腹水),因此呋塞米片我隻服了一天就自行停了,讓醫生給我換成氫氯噻嗪片。但7月17日時,B超顯示我的腹水也消失了,于是幾天後我把氫氯噻嗪片也停了,隻服中藥防止胸腹水反彈。

對于一個整體情況這麼差的患者,服藥兩個月左右便使中等量的胸水和大量腹水完全消退,效果無疑是卓越的。不過,我的腫瘤比住院前有所進展,原因有三:第一,住院期間未做任何針對腫瘤的西醫治療,每天隻是保肝;第二,中藥停服了一段時間,後來雖重新服用中藥,但藥量比之前小了不少;第三,最主要的是入院時醫生硬要我做了從頭部到盆腔的CT平掃,攝入了不少放射線,導緻腫瘤進展顯著加快。除此之外,住院3個多月,我的肝功能雖有好轉,但仍未恢複正常,轉氨酶、膽紅素、血氨仍較高。意想不到的是,我還變成了一個殘疾人:腿腳擡不高了,走路像個瘸子似的拖着腳,每次走台階都不容易。我原以為這是腫瘤壓迫到某處神經導緻的,但出院後腿腳逐步好轉直至完全恢複,我才明白之前的殘疾是整天卧床引起的:病區的護士們把我們管得死死的,哪兒都不能去,結果一天24小時我有23.5小時躺在床上,日子一久,腿腳就出了問題。[注:“醜人多作怪”,這家在杭州倒數排名名列前茅的醫院估計是杭州所有醫院中疫情管控最嚴的,例如門診服務台的護士除了對就診者進行問詢及查看健康碼和行程碼外,還要量耳溫,而其他醫院門診服務台就寬松得多,量體溫的話也量的是手腕溫度。疫情防控全面放開後,杭州其他醫院都馬上不再查看門診患者的健康碼和行程碼,更不再測體溫,但這家醫院仍堅持原來的做法,直到十來天後才戀戀不舍似的停止了這些檢查。由于受夠了壓迫,我有一次跟人開玩笑說,哪怕僅僅為了使這家醫院主管疫情防控的人失落一陣,我也舉雙手雙腳贊成放開疫情防控。]

回歸正題。住院初期我曾說:“我這次進來就沒打算活着出去。”這是實話。入院那天,我讓我弟把我剛從網上購買的壽衣也帶到了病房;此前幾天,我還物色好了墓地和骨灰盒。可能是我陽壽未盡,一段時間後,部分指标有了好轉,生命不再岌岌可危。由于越來越受不了跟人合住一間病房,8月6日,我主動出院了。結賬時,工作人員說我剛巧住滿100天,報銷前總費用為10萬。

10月中旬,我去做了胸腔和腹部B超,胸腹水沒有反彈,可見這方面的療效還是比較穩固的。同時,我的黃疸和肝功能進一步好轉,腿腳也逐步恢複了正常。

當然也有不好的方面,這個留待以後再說。

最後談談我治療腹水的幾點體會。

1.腹水有好幾種常見類型,就預後和治療難度來說,肝髒惡性腫瘤(包括原發性肝癌和肝

轉移癌)引起的癌性肝腹水預後最差,也最為難治,假如同時伴有黃疸,情況就更糟了。以治療癌症聞名的“民間中醫奇才”無意子(其個人簡介詳見我之前的公衆号文章《中醫治療黑色素瘤成功案例介紹》之案例九)當年治療其妹夫的原發性肝癌時,我曾關注過其療效,從剛查出肝腹水到患者去世,前後總共7個月。據無意子的弟子介紹,患者伴有肝門脈栓塞高壓,并因患有糖尿病而很難控制食欲,所以療效才不夠滿意。患者最後就是飲食不慎引發肝門脈大出血,醫院使用止血藥引起腎循環障礙,小便無法排出,多次使用利尿劑後又導緻患者内出血過多,不治身亡。據說當時無意子在電話裡對她妹妹吼道:“又用利尿劑了!利不出尿的!完了,到處出血了,滲出管子外的血反過來把管子都擠扁了,還會尿嗎?準備後事吧!”

這是十二三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剛開始自學中醫,見聞還不夠多,看到無意子治療自己的親妹夫也才這點療效,挺失望的。幾年後,我才知道像無意子妹夫這樣的病情,能活7個月已經很不錯了。經過幾年的觀察,我發現肝髒惡性腫瘤伴有大量癌性肝腹水的患者,如果近期做過CT等放射學檢查或無效的西醫治療(例如化療、介入、靶向治療),生存期也就一兩個月。因此,我之前的文章裡提到的濰坊病友Z的療效使我感到不可思議,她因嚴重肝轉移産生了大量癌性肝腹水,有時是血性的,還伴有黃疸,但在服我開的中藥後,肝腹水逐步減少,直至完全消退;而且,由于擅自停藥和喝酒,她後來又先後兩次出現大量癌性肝腹水,服我開的中藥後仍然獲得“臨床治愈”。這樣的療效正如我之前所說,隻能用“神迹”來形容了。在跟Z通話時,我好幾次由衷地贊歎道:“你的肝轉移嚴重到那樣的程度,有那麼多腹水,為什麼還能治好?太不可思議了!你究竟是什麼材料制成的?”

然而,很多人不明白這樣的療效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些患者家屬看了我給Z的治療記錄後跟我聯系,說他們家裡的病人大量癌性肝腹水,已經處于終末期了;正在全家感到絕望之際,他們讀到了我用中醫藥讓Z化險為夷的文章,心裡頓時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們請求我替病人開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惜我隻能讓他們失望。我說他們想得太簡單了,臨床實踐表明,伴有大量癌性肝腹水、已經處于終末期的病人是無救的,服我的中藥也不會有積極的反應;Z是個特殊的個例,她能被我救治過來,主要還是因為“命大”(很多人稱之為運氣)。

較之癌性肝腹水,與癌症無關的肝腹水和非肝髒惡性腫瘤引起的癌性腹水(例如卵巢癌引起的腹水)預後要好一些,治療難度也相對小一些。

我這次的腹水可能是肝衰竭引起的,也可能是肝外惡性腫瘤引起的,反正應該與肝轉移關系不大,因為我的肝轉移還沒嚴重到産生腹水的程度。由于我當時看上去時日無多,我自己覺得沒必要把腹水的成因搞清楚,醫生們也覺得直接保肝就行了,因此我未做詳細檢查。

不過,雖然我的腹水不如癌性肝腹水嚴重,但因整體情況太差,預後并不樂觀,所以我才不怕麻煩加服自煎的中藥。

2.很多中醫愛用十棗湯、控涎丹、臌症丸等峻下藥治療癌性腹水,對此我不大認同,理由如下:(1)這些猛藥容易損傷正氣,而現在的癌症病人大多做了西醫治療,正氣本身就比較虛,服峻下藥往往弊大于利。(2)這些藥具有救急性質,即希望在短時間内讓腹水減少,緩解腹水對身體的威脅。但現在我們有了腹水引流技術和西醫利尿劑,有的腹水病人還可以選擇化療或靶向治療之類,這些治療能比峻下中藥更快、更有效地緩解腹水對身體的威脅。當然,這些西醫治療也有缺陷,有時甚至完全無效或者得不償失,但如果一個病人做這樣的西醫治療無效,說明他的病情十分嚴重,那麼他服峻下中藥也很難取得效果。

針對内服峻下中藥的缺陷,有些中醫采用了中藥敷臍或中藥敷臍+艾灸作為輔助。我曾在杭州名醫陳友芝的醫案書裡看到,有段時間他治腹水病人時,除内服中藥外,還用甘遂等藥磨粉,與田螺肉一起搗成糊狀,敷于患者的肚臍部位。這樣内服外治結合,療效還算不錯,個别病人用藥後,腹水甚至“滾滾而下”。

受這類成功案例的影響,我早年曾對腹水外治法抱有較大的熱情,并做了多番嘗試。然而實踐卻澆滅了我的熱情。我發現這些療法對病情嚴重的患者沒有效果,而病情較輕的患者又不需要這樣的治療;另外,中藥外敷容易導緻皮膚瘙癢、起紅點,甚至可能破潰,影響到患者的生活質量,艾灸則太費時間,很麻煩,因此,後來我徹底放棄了外治法。

3.這些年我見過很多腹水病人,凡單純采用西醫治療的,效果往往不夠滿意,而加服中藥則可以顯著提高療效,并減少不良反應。我剛開始給上文提到的病友Z治療時,她身上的管子中有一根腹水引流管,她媽每天都給她放掉一些水,但腹水有增無減。加服我的中藥後,她放腹水的間隔增大了,由每天1次變成兩三天1次,然後是每周1次,再後來是一個月左右1次,最後腹水全部消退,拔掉了管子。我這次住院期間,所在病區先後住過的腹水病人加起來十幾個總有吧,我是其中療效最好的。其他腹水病人由于隻用西醫治療,或者中醫治療不夠給力,腹水都未能完全消退。

4.在具體用藥方面,我覺得腹水的治療需注意以下幾點:(1)出現腹水後,病人的脾胃往往已經受損,因此用藥時要重視對脾胃的調理或保護。這些年我見過的治療肝癌或肝轉移癌伴腹水的藥方中,有好幾個出自上海龍華醫院和群力草藥店知名中醫之手。每次我都告訴患者家屬:這藥方對你家病人來說,保護脾胃的力度不夠,喝了容易惡心嘔吐,腹水也很難減少。後來果不其然。而我也是從這些經曆中發現,上海中醫治療癌性肝腹水的水平不算突出。(2)我在治療腹水時,除了調脾胃藥和利水藥外,往往還注意“提壺揭蓋”,使用苦杏仁、桑白皮等治肺的藥,這樣能提高利水效果。浙江一家專治腫瘤的民營中醫醫療機構治療腹水時,甚至隻以葶苈子、桑白皮和薏米為利水藥,其中前兩味都是治肺的。不過他們是誤打誤撞找到這幾味藥的:一次,藥房誤把治療肺癌伴胸水的藥給了一位腹水病人,其中的葶苈子、桑白皮和薏米就是用來消胸水的。腹水病人誤服此方後,發現效果比之前的方子好得多,因此複診時,家屬要求繼續服這個方子,醫生這才發現這三味消胸水的利水藥效果好于原來消腹水的利水藥。經過幾番驗證後,他們将治腹水協定方中的利水藥正式改成了葶苈子、桑白皮和薏苡仁。(3)當腹水為大量時,建議加服西醫利尿劑(有些醫生采用間斷服法,即服幾天停幾天),必要時插管引流腹水。配合這些西醫治療後,應注意保護津液,并多加留意白蛋白和電解質等生化指标的變化,發現異常的話及時采取應對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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