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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太陽海岸的一天

太陽海岸的一天

無之||北京

淩晨的太陽海岸如此甯靜,竟把習慣了喧嚣的我給驚醒了。準确地說,是驚喜了。因為,我突然感到,眼前不見了飛塵,耳邊消失了紛攘,鼻中沒有了異味。一種甯靜的輕、甯靜的潔、甯靜的美,讓我全身上下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爽暢和怡然。

少焉,一道晨光從窗簾的縫隙間闖入,映照在臉上,驚開我的雙眼,打破了這份甯靜。窗外,海聲浪浪,由遠而近,蕩漾至耳畔;鳥兒撲扇着翅膀,發出清脆、明快的歡唱;蟲兒蠕動着身軀,咝咝鳴叫,響作一片;花草抖動着身上的露水,吐出陣陣芳香。

我起身下床,推門走上了露台。晨風裹着濕氣撲面而來,混雜着潮味兒、鹹味兒和腥味兒,這是海的味道!

憑欄遠眺,彤彤紅日正從海的盡頭升起,把大海照得紅光粼粼。海面上泛起深深的波紋,将片片海水緩緩推來,輕輕拍打着岸邊。

一條寬闊的沙灘在眼前鋪開,銀光閃閃,綿延遠去。這便是聞名于世的太陽海岸。她正褪去夜色,從甯靜中醒來,走向喧嚣的一天。

這是我習慣了的喧嚣,是我喜歡的喧嚣。可不知為什麼,此刻的我對這喧嚣竟有了一絲厭倦,而對剛才那份甯靜有了某種不舍。

一陣食物的香味飄來,把我的目光引向露台一側。侍應生正将我預定的早餐一樣樣擺上餐桌,有雙眼煎蛋、五花培根、什錦烤腸、生切黃瓜和西紅柿、新鮮出爐的原味面包,外加一壺濃香四溢的咖啡。

空氣中立時多了一份饑餓的味道,把胃口撩撥得燥動難耐,晨光沐浴中的露台早餐實在令人期待。

看着海岸,聽着海浪,聞着海風,吃着鮮嫩的煎蛋,嚼着鹹鮮的培根、烤腸,就着爽口的黃瓜、西紅柿,撕一塊酥軟的面包,喝一口濃香的咖啡。

從未想到,早餐可以就着大海吃,真是惬意之極啊!

太陽笑得越來越燦爛了,海水的熱情不斷高漲,一聲高過一聲地呼喚着八方來客。

人們走出酒店,沿着花草簇擁的甬道步行前往海灘。男人扛着帆闆,背着鴨蹼,走在前面。女人一手提着飲料水果,一手牽着孩子緊随其後。一對老人牽手而行,精神矍铄,步履矯健,臉上是安然的笑容。幾個年輕人戲笑、打鬧着從一邊蹦跳而過。

太陽海岸是一片又寬又長的緩坡,上面鋪着又厚又細的白沙,厚得沒過了腳腕,細得像粒粒小米,踩上去松軟松軟的,适度的顆粒感刺激着腳掌,舒服極了。

海岸幾乎是平直地伸入海中的,從岸邊向海裡走去近100米,海水才齊腰深淺,腳下仍是厚實的細沙。

放眼望去,海岸已是一片喧嚣。幾艘摩托艇擦着海面飛馳,不時騰空跳躍,在黛藍的海面上沖出一條條白色水道。初學沖浪的人們在教練的指導下,練習着基本要領,不時大呼小叫地從滑闆上墜水,傳來陣陣笑語。一些水性過人的遊者正奮力遊向遠處,頗有些水擊千裡的氣勢,他們各種顔色的泳帽在浪花中時隐時現,給單調的那片藍色增添了幾分斑瀾。岸邊是孩子們的領地,他們在大人的看護下戲水、打鬧。

沙灘上兩排大大的陽傘,沿着海岸線蜿蜒而立,像從白沙下冒出來的蘑菇。陽傘下面是一個個休息、補給的基地,傘把兒從一張簡易圓桌的中心穿過,埋入沙中,将傘和桌牢牢固定。圓桌上堆放着遊客自帶的報紙、書刊、食品、飲料。人們三五成伴圍聚在傘下,或坐、或躺、或卧,不時吃喝着什麼,說笑着什麼。圓桌的四周,是橫七豎八的睡椅,上面躺着胸毛濃密的健碩大漢,或是金發碧眼的長腿美女。

人們的眼前閃過不同膚色,耳畔交替着各國語言。一旦目光交集,雖陌不相識,必點頭示意、互緻問候。小小舉動,讓整個海岸溫情融融。

一個歐美家庭正在沙灘空地玩排球。仔細一看,一家仨口,爸爸、媽媽、女兒都全裸着身子,一絲不挂,他們的雙眼緊緊盯着排球,時而墊,時而托,時而用掌輕擊。排球不時失控,滾落人群中間或他人傘下,一家仨口中離球最近的那一位,便落落大方地走到人們面前撿球,禮貌地向幫助他們撿球的人緻謝,目光平靜地與大家對視,表情自然、自信。周圍的人們顯然已對此習以為常,視而不見地享受着屬于自己的那份快樂。

堤岸上的咖啡館、酒吧、超市、按摩室、醫務室等服務設施已開門迎客,剛剛從海裡上岸的人們渾身滴着水珠、腳上粘着細沙,在這裡進進出出。

站在堤岸向海面望去,一個深入在海水中間的酒吧吸引住我的目光。隻見一條旱道穿過堤岸、海灘直通到海裡,拓展成一個環形吧台,架高浮出水面。服務員身着正裝,從旱道走向海裡,站在環形吧台裡面服務。吧台的外側碧波蕩漾的海水中固定了一圈塑料或金屬高椅,不時有泳者劃水而來,一躍坐上椅子,摘下泳鏡,用濕淋淋的手輕拍一下吧台,對着服務員高喊一聲:“嗨!你好,朋友!來杯橙汁!”

服務員應聲操作,一杯現榨的橙汁很快擺上吧台。泳者坐在波浪蕩漾的海水中享用橙汁,飲罷報出酒店房号簽單記賬,然後縱身入水,暢遊而去,腳下泛起朵朵浪花。

海岸上的一切,構成了一幅動的畫面,卻能給人以靜的撫慰。終日被人流、車流、建築群占據的視線,在海天之間找到了一份豁然。厭倦了絲竹管弦的耳朵,享受着海浪的節拍。充斥着煙火味的嗅覺,貪婪地搜尋着海水、陽光、沙灘的味道。夜夜輾轉于席夢思上的軀體,在白沙的觸摸中感受着大地的懷抱。

這裡的熱鬧,背後是一份輕松。這裡的娛樂,背後是一份随性。這裡的運動,背後是一份悠然。這裡的喧嚣,是化了妝的甯靜!

不覺到了午餐時間,我一身泳裝,渾身濕漉漉地走進了堤岸上一家餐館。

鋼琴聲清脆而舒緩,如涓涓流水,從心頭漫過。侍應生禮貌、周到地引導着、服務着。男女食客一律泳裝,雖衣不遮體,卻并不顯得低俗,反有幽雅之感。他們輕聲聊着什麼,小口喝着什麼,慢慢嚼着什麼,臉上盡是随性和安逸。賓主共同營造出的這份雅靜,令人頓感舒适怡然。

靜則覺味美,我慕名點了海鮮湯和香煎比目魚,味道之鮮美,幾十年未遇。原來,這裡沒有、也不允許人工養殖,所有海鮮均為真正的原生态。

靜則覺酒香,适度冰鎮的白葡萄酒清涼、甘甜、微酸,佐餐海鮮絕佳。據說當地人酷愛紅葡萄酒,所有關于酒的歌曲都是歌唱紅葡萄酒的,隻有一首是歌唱白葡萄酒的,歌詞隻有一句:“白葡萄酒啊,白葡萄酒,為什麼你不是紅葡萄酒?!” 想着前幾天聽到的這個橋段,心裡不免為杯中的白葡萄酒喊冤。

靜則覺怡人,不由得語調低了下來,動作輕了下來,心也靜了下來,那麼淡然,自在,惬意。

美好的,總是飛快的。生來最幽靜、惬意的一頓午餐用畢,我興猶未盡,不舍地緩步走出餐館,走向喧嚣的海岸。

正午的天空湛藍無際,沒有一絲雲彩。太陽綻放着赤裸的笑容,把細軟的白沙烤得熾熱。層層海浪從遠處翻滾而來,不時騰空躍起,下落時順勢奔湧向前,蹦跳着撲向岸邊,一部分散作水花,打濕片片沙灘;另一部分觸岸返身,卷走撮撮細沙。

戲鬧了一上午的人們有些疲憊了,紛紛鑽到傘下,頭枕着沙灘,在和煦的海風吹拂下,香甜地入睡了。

海灘靜了下來,唯有陣陣海浪有節奏地在耳畔響起,一點兒也不顯得喧鬧,反像一首催眠曲,引人入睡。

我從背包裡取出一本書,躺到了傘下。

對于海邊讀書,我一直心存向往。多年前,一位大學同學曾對我講起他在海邊讀書的經曆,說他趴在沙灘上看書,累了,就撂下書,一頭紮進海裡,暢遊一通,再上岸來,用溫漉漉的手捧起書來繼續閱讀。我聽了羨慕不已,盼望有一天自己也能體驗一下海邊讀書的感受。

這次,我就是有備而來的,而且專門選了海明威的《老人與海》。現在,我正枕着沙灘,聽着波濤,聞着海風,走入那個早已熟悉的故事。

“有個獨自在灣流中一條小船上釣魚的老人,到今天為止已經出海八十四天了,然而一條魚也沒有釣到。……”

太陽海岸從我的眼前和耳畔漸漸遠去,我的腦海裡出現了老人、小孩、小船、大海、大馬林魚、鲨魚群。當然,還有獅子。老人總夢見獅子,他的心中始終養着一頭雄獅。

我在書和太陽海岸的交融中又找到了那份甯靜,享受着甯靜的輕、甯靜的潔、甯靜的美。我恍然一悟,自己多年來對海邊讀書的向往,原來是對這份甯靜向往啊!

我有意放慢看書的速度,好讓自己在這份甯靜中沉浸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一個人被喧嚣束縛得太久,才會這般地渴望甯靜吧。

不知過了多久,這份甯靜把我悄然帶到了書的結尾:“在大路另一頭老人的窩棚裡,老人又睡着了。他依然臉向下躺着,孩子坐在他身邊,守着他,老人正夢見獅子。”

我合上書,閉上眼睛,翻過身子,像書中老人那樣臉向下躺着。我要睡着,我要做夢,我要像老人那樣夢見獅子,我的心中也要養一頭雄獅。

一陣涼爽的海風把我從夢境中喚醒,定神回想,我真的夢見了老人,卻沒有像老人那樣夢見獅子。我有些懊惱,甚至有些自責。

太陽海岸的黃昏來了,陽光正在退去,潮水正在退去,人流正在退去,喧嚣正在退去。落日的餘晖映紅了天邊,映紅了大海,映紅了沙灘,映紅了人們的面龐,映紅了一片甯靜。

傍晚,一場歡快的歌舞晚餐再次點燃了太陽海岸的熱情。緊挨着堤岸的一片樹林裡有一個圓形廣場,中央設了一個舞台,舞台周圍一圈一圈擺滿了餐桌,從海灘歸來的人們紛紛轉場到了這裡,一個個濃妝豔抹,盛裝而來。一眼看見打排球那一家仨口,爸爸一身考究的西裝,媽媽身着亮眼的晚禮服,女兒穿着時尚的連衣裙。

自助式的晚餐有新鮮爽口的蔬菜沙拉,有清涼降溫的酸奶黃瓜湯,有現烤的肉排、肉串、肉餅、丸子,還有上乘的紅葡萄酒佐餐。玩耍了一天的人們禁不住敞開胃口,大吃大喝起來。

随着晚餐開席,舒緩、輕柔的音樂聲響起,慢慢地把人們的情緒向上撩撥着。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時,音樂節奏突變,一對俊男靓女,踩着歡快的曲子,從舞台兩側蹦跳登場,傳統的民族舞蹈--霍拉舞表演開始了。

随着節目的演進,舞蹈的規模越來越大,音樂的節奏越來越快,觀衆的喝彩聲越來越熱烈。越來越多的觀衆被熱情的演員們從餐桌後面拉起來共舞,歌舞晚餐的氣氛漸漸火辣、勁爆起來。

最高潮的時候,一位舞者一手叉腰,一手揮動雪白的手帕,在最前面領舞,全場所有人起立,拉起手來,排成一條長龍,跟随着舞者的節奏,模仿着舞者的動作,盡情地舞動起來。這一刻,太陽海岸又成了喧嚣的海岸,笑聲,喊聲,音樂聲,蹦跳聲,葡萄酒杯的撞擊聲。

這是我習慣了的喧嚣,是我喜歡的喧嚣。可不知為什麼,我并沒有從中找到以往的那份歡快,反而感到一種越來越強烈的厭倦。

宴罷客歸,已是子夜。

晧月當空,把銀色的月光灑在海面上,灑在沙灘上,灑在窗台上,灑在床頭,灑在臉上。海浪聲由近而遠,飄向海的另一頭。夜風習習,拂動着紗簾,不時從睡衣的領口、袖口和褲角吹入,輕撫着身軀。

我又一次感受到了甯靜的輕、甯靜的潔、甯靜的美。我感到,心靜了,心也就大了,好像可以容納下太陽海岸,容納下整個世界。頭靜了,頭也就清爽了,可以理清紛繁的思緒了。眼靜了,目光也就平和了,淡然了。耳靜了,耳風也就“順”了。身子靜了,渾身上下也就輕快了、穩健了,既不那麼沉重,也不那麼輕飄了。

我扭轉台燈,關閉了身邊最後一絲喧嚣,枕着甯靜的太陽海岸,聽着自己的酣聲,進入了夢鄉。

睡夢中,我夢到了老人、小孩、小船、大海、大馬林魚、鲨魚群,但還是沒有夢到獅子。

我不再懊惱,不再自責。沒有夢到也罷,有的時候,心中養一頭雄獅,不如心中捧一片靜水。

就這樣,太陽海岸的一天過去了!

就這樣,太陽海岸的一天留下了!

插圖/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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