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的印象中,遠古時期,以狩獵采集為生的人類生活質量很差,沒有穩定的食物來源,日常還要與大自然搏鬥,過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但在《人類簡史》的作者尤瓦爾·赫拉利看來,其實,生活在農業社會的人類,反而是放棄了原本過得還不錯的生活,主動選擇了一種悲慘的生活方式。
為什麼這麼說?
首先是食物。狩獵采集時期的人類,食物來源豐富多樣,天上飛的,地上長的,水裡遊的,其中一種沒得吃了,還有其他吃的可以選擇;
而在農業社會,人類的食物來源以小麥為主,種地将人類捆在一個相對固定的位置裡,遇上蝗災等天災人禍,一不小心就是顆粒無收,餓肚子的幾率反而增加了。
其次是人身安全。狩獵采集時期的人類,主要還是跟自然環境和野獸們鬥智鬥勇,時間長了,有了一定的經驗,可以盡最大可能去避免意外的發生。
而在農業社會,來自大自然的威脅比重下降,來自人類本身的威脅卻急劇上升。因為土地資源有限,土地作為個人财産的象征之一,人們為了土地反目成仇、自相殘殺的大有人在。
據許多人類學和考古研究顯示,在最基本的人類社會中,人類暴力行為造成15%的總死亡數。也就是說,在最基本的農業社會中,平均每100個人裡就會有15人死于同類的暴力傷害,這可是個不小的數字。
從食物和人身安全這兩方面看來,雖然相比遠古時期,生活在農業社會的人們不用風餐露宿,但代價是付出的勞動更多,獲得的營養更少。
尤瓦爾指出,農業生活的本質,是讓更多人以更糟的狀況活下去。從生物演化的角度看,這對物種來說是件好事,但單放在個人身上來看,可就未必了。
事實上,從認知革命人類開智算起,人類用了7萬年的時間,以“生活得更好”為借口,馴化了自己,同時也登上了食物鍊的頂端。
對此,書中提出了幾個我個人覺得比較重要的因素:
火的發現與使用,将人類與其他動物大大地區别開來。
火帶來了熟食,促使人類在進化中縮短了腸道,給大腦發育騰出了空間,火在人類踏上食物鍊頂端的征程起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
上面有提到,農業生活将人類固定于一個地方,耕作讓人類付出多于狩獵采集的工作量,卻不一定能吃的比以前好。加上人口增加,吃的卻常常跟不上,更頻繁地爆發暴力沖突。
然而随着時間流逝,人類已經習慣于規律的耕作生活,要回到以前相對自由的狩獵采集生活,幾乎成為不可能的事情。
爆發的沖突多了,人類也慢慢學聰明,出現了部落、城邦等合作形式,團結起來應對外敵入侵。而語言和文字,就是促進團隊合作的大殺器。
語言分為信息和八卦兩大類,人們通過交流信息來認識周邊的環境,通過交流八卦來分辨社會關系的遠近親疏,兩大紐帶讓原本各自為政的人們漸漸聯結起來。
而文字的出現,則修改了人類腦容量有限且壽命不長的bug,人類總結出來的生活經驗、人生哲學、文化和價值觀等東西得以代代流傳,原本被人腦限制的人類合作的規模和程度得以大大提升。
想象力可以說是人類與其他動物相比,最與衆不同之處了。
通過想象力,人類無中生有地創造出了神話、宗教,人與人之間共享一套價值觀和文化,人類之間合作緊密,于是城市、帝國應運而生,産生階級,政治誕生。與此同時,人類還想象出了“信用”,促進經濟發展,加上對未來的美好想象,資本主義得以蓬勃發展。
就這樣,經過數萬年的發展,人類的想象力早已插上翅膀,原本隻是想着吃飽一點、吃好一點,慢慢地就發展出了“幸福”這個概念。
我們都想過得幸福,但什麼是幸福?
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是幸福,但是這個範圍就大了:
吃不飽飯的時候,想着每天能吃飽穿暖、有瓦遮頭就很幸福了;滿足了基本的生存需求之後,又覺得要過上安穩的日子,不用擔心被暴力傷害才叫幸福;又滿足了之後想要很多很多的錢,然後是很多很多的愛,最後可能就是為了自由和人生的意義,甚至可以放棄前面所有的一切。
也就是說,每個人所處的情況不一,時間和空間不同,對幸福的定義自然也不同。
一個人也無法用自己對幸福的标準去衡量另一個人是否幸福。就像生活在現在的我們,不能認為古代的人們沒有沖水馬桶和空調就不幸福一樣。
因為幸福不可衡量的特質,生活在現在的時代,不一定比生活在遠古幸福,也不一定比生活在遠古不幸福。
而痛苦的來源卻是一緻的,痛苦的來源不在于感受本身,而是對感受的不斷追求。我的理解是,追求越多,要承擔的追求不到的比例就越多,失敗的幾率就越大,也因此更痛苦、更不幸福。
中國人的處世哲學中,有一項是“知足常樂”,因為深知欲望是無窮盡的,執着于填滿欲望,最終隻會被欲望反噬。這樣的例子并不少見。
書中有句話:“物種演化上的成功并不代表個體的幸福。”
誠然,從物種演化的角度上看,人類成功從大自然中的小透明,一躍登上食物鍊頂端,成為大自然最緻命的物種,有着飛躍般的進步。
依靠火、農業、語言與文字、想象力,7萬年間人類迸發出了極大的創造力,在造物主劃好的範圍内盡情發揮,也自然而然地馴化了人類本身。
人類的身體依然脆弱,而原本困擾人類的食物和自然威脅,被人類替換成了自己造出來的國家、階級和意識形态的對抗,還有大自然潛在的反噬,這些極大地影響着物種下每個個體的命運和幸福。
個體的幸福該何去何從,物種從不關心,但每個個體可以多關心一下。
文/拾光 圖/紀錄片《人類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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