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簡介
騙經,又名“杜騙新書”(全名“鼎刻江湖曆覽杜騙新書”)、“防騙經”,總四卷二十四類八十八則。筆記小說,小型百科式騙子故事集,古代第一部以騙子、騙術為主題的著作。作者以剖析江湖騙術的原理、手法為入口,以杜絕欺詐現象為編撰目标,以時事為底本,以寫實的手法,總彙五花八門的騙局、騙術,并在每則故事末附按語評論,具有史料價值,足以作為晚明社會之側寫;而作為一部兼具公案及世情特色的筆記小說,閱讀的過程既讓人警醒也饒有興味。
作者簡介
張應俞,明萬曆年間人。
目錄
一類 脫剝騙
二類 丢包騙
三類 換銀騙
四類 詐哄騙
五類 僞交騙
六類 牙行騙
七類 引賭騙
八類 露财騙
九類 謀财騙
十類 盜劫騙
十一類 搶劫騙
十二類 在船騙
十三類 詩詞騙
十四類 假銀騙
十五類 衙役騙
十六類 婚娶騙
十七類 奸情騙
十八類 夫人騙
十九類 拐帶騙
二十類 買學騙
二十一類 僧道騙
二十二類 煉丹騙
二十三類 法術騙
二十四類 引嫖騙
白話<<騙經>>
第一類 脫剝編局
一、 假馬脫緞
江西有個叫陳慶的,常年販馬到南京承恩寺前的三山街去賣。有天,他弄到了一匹上好的銀合馬,值四十兩白銀。忽然路上遇到一人,打着光鮮好傘,穿着錦衣麗服翩然而來,到他跟前,伫足回顧,對着馬不忍離去。到後來,終于問道:“這馬賣多少錢?”
陳慶答:“四十銀。”
那人爽快答應,“我買,但我要回家拿銀票兌銀子。”
陳慶問:“去哪裡?”那人說自己住在洪武門,于是陳慶讓那人騎上銀合馬,自己也騎上另一匹馬跟在他後面。
走到半道,那人見一綢緞鋪,旋即下馬,把傘放在邊上的酒坊邊,叮囑陳慶說:“你代我看住傘,等我買兩匹綢緞,一會就跟你同去。”陳慶想:“此人想必是富人,馬想必賣得成了。”
那人進到綢緞鋪子裡,故意與店家讨價還價,店家最後不勝其煩,說他不懂貨,于是那人說:“我拿去給一個懂行的人看,馬上來定價格。”
綢緞老闆說:“有這樣的好貨,憑你給誰看去!但不可走遠。”
那人說:“我有馬跟同伴在,你怕什麼?”于是拿着綢緞,出去而去。店家馬跟他的同伴都在,便也非常放心。
陳慶等到中午,仍然不見他來,曉得那人是個騙子,于是把他的傘丢在酒坊,騎上自己的銀合馬,手裡牽着另一匹準備回店。綢緞鋪老闆急忙奔上前,扯住陳慶,不放他走:“你的同伴拿了我的綢緞,你想跑到哪裡去?”
陳慶說:“誰是我同伴?”
店家說:“剛才跟你一起騎馬來的那個啊,你裝什麼裝?一定要跟你讨還綢緞!”
陳慶答道:“那個不知道是哪裡的鳥人,隻是問我買馬,叫我跟他到家裡去拿銀子,所以跟他一起來。他說到你店裡買綢緞,一會兒跟我一起回家取銀子。我等他很久了,他不來,所以我騎馬回店。你纏着我幹嘛?”
綢緞鋪老闆恨恨道:“若不是你們一伴,怎麼叫你看他的傘跟馬?我因為你跟馬在,所以才把綢布給他。你想裝什麼都不知道騙我的綢緞去麼?!”兩個就此争吵不休,最後終于扭打至應天府衙門去理論。綢緞鋪老闆把前面的情況詳細告知官府,而陳慶辯稱“我是江西人,販馬為生,常年在三山街翁春店賣馬,何嘗做過騙子?隻是因為遇到一個人,問我買馬,要我跟他去家裡拿銀子,所以才一起走的。他中途下馬,拿了人家的綢緞,我也不知道,怎麼能說我是騙子的同夥呢?”
府尹沉吟片刻,道:“不必多說,拘傳陳慶住宿的旅店老闆來,一問便知。”
客店老闆來,陳述說陳慶常年販馬,住在他店裡,是老實本分的人。綢緞鋪老闆依然忿忿:“既是老實本分的人,如何代那個騙子看傘跟馬?這是我親耳聽到的,他也應承下來的!”
府尹說:“那個人走的時候,傘拿去了沒有?”
綢緞店老闆說:“沒有拿去。”府尹于是判決:“這人真是一個騙子了。想要騙你的綢緞,卻借故買馬,以陳慶為人質。用他人的馬,賺你的綢緞,這是假道滅虢的計策啊。你自己被騙,與陳慶有什麼關系呢?”
于是連把兩人都趕出了府衙,連筆錄都不做了。
二、 先寄銀而後拐逃
通州有一個叫蘇廣的,跟兒子販松江的棉布去福建賣。等布販完,銀子到手,回到半道上的時候,遇到一個叫紀勝的人,自稱是跟他們一個府但不同縣的人,說的話都是一個音,也是在福建賣布回來。紀勝是剛出道的生意人,路上把蘇廣認作鄉親,見蘇廣的本大财厚,于是把自己的二十多兩銀子寄放在蘇廣的箱子裡。一路上小心殷勤,真象是同伴一般。
慢慢日子久了,紀勝見财起意。一天晚上,佯稱腹瀉,一連開門進進出出數次。他不知道蘇廣是個老甲魚,看他不停地進出,已經懷疑這裡面有問題了,而且這個人來曆不明,心下暗暗思忖“他雖有二十餘兩銀子寄放在我這裡,但今年晚上,他好象起了歹意。”乘他出去的時候,悄悄起來,把自己的跟紀勝的銀子加上體面的衣服,都藏在别的包袱裡,放在自己身邊,幾件舊衣服包了幾片磚石放在原來的箱子裡,然後裝做仍然熟睡中。紀勝看蘇廣父子都睡去,于是将他和箱子連夜挑走。蘇廣在床上聽到他的動靜,出門後再沒有回來,暗自歎息道:“果然不是好人啊。不是我,這回被他把東西騙去了。”
第二天,蘇廣起床,故意對失竊銀兩大吃一驚,與旅店店家扭打,說店家夥同賊人,盜取銀兩。他的兒子不知道父親的計策,尤其對店家暴毆不已,等蘇廣悄悄跟他說明情況,他才住手。早飯後,蘇廣對店家說:“我去縣裡告狀,若是逮到那家夥,你來作證,不然的話,我一定要跟你讨還銀子。”然後帶着兒子從小路偷偷回鄉去了。
紀勝還很慶幸偷得了銀子,傻乎乎地走出去已經快百裡地了,才想起打開箱子看看,裡面卻是磚石跟舊衣服。跺腳大罵,于是仍然回到原來的旅店裡,卻被店主扭打一場,大罵道:“你這賊!偷人銀子,反而連累我!”用繩子系住他的脖子,要把他送官追究。紀勝隻得把實情說出,懇請店家寬宥。
這時,蘇廣已經走出有數日了,哪裡還追得上?白白損失二十餘兩銀子,隻能自己悔恨不已了。
三、 明騙販豬
福建建陽人鄧招寶,以挑腳販賣為生。一天,販了四隻小豬到崇安、大安去賣。走到馬安嶺上,遇到一人問他買豬。鄧想,此地山路偏僻,沒有人往來,有人家的地方都還遠着,為何此人在路上買豬?心存疑問,于是問他住在哪裡。
那人說,就是前面的馬安坪。
鄧招寶于是說:“如果要買,我跟你去家裡吧。”那人回答道:“我要去縣裡呢。你拿豬出來給我看,如果合我的意,談好了價格才好回家拿銀子,不然,白白浪費時間。”聽上去此話頗合理,鄧招寶于是拿了一隻豬給他。他接過去,捏住豬尾放在地上細看,接着故意放手,豬立刻跑了,這時他佯做驚恐狀:“不好,不好!”即忙上前趕捉————其實卻是驅趕。鄧見豬跑遠,出力奔跑前往追趕,不知道這已經中了他的計了。那人見鄧追豬,離開籠子已經二三百步了,馬上從籠裡出一隻豬,又把其它兩隻豬籠踢倒,裡面的豬都跑了出去,并且大聲地說:“多謝你,你慢慢抓啊!”
鄧招寶想要去追趕那人,三隻豬卻逃在籠外,怕顧此失彼,何況這人已經走了很遠了,隻好咒罵一場。所幸的是,那三隻豬都抓住了,仍舊關在籠裡,忿恨地離去了。
四、 遇裡長反脫茶壺
趙通,延平府南平縣人。家裡世代積善,家境富裕,當了一個裡長。他所轄有一個叫錢一的人,聰明是相當的聰明,但不好好做事,每日隻是吃酒賭錢嫖妓,後來家業蕭條,無處栖身,隻好逃在外地。趙通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某日,趙通帶仆人去杭州做生意,經過浦城,在涼亭裡休息,正好就看到了錢一。趙通罵道:“你這奴才,跑到外面幾年,不交稅,不納錢糧,是什麼道理?今天我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趙一被罵,心有不甘,當時生出一計,向前賠笑道:“我屢次想回家,把所欠的銀兩送與裡長,怎奈我家欠人的财物太多,難以抵債,所以不敢回。今天正巧遇到裡長,象從天而降一樣,怎麼還敢再推辭還債的責任?況且這幾年托裡長的福,在西關碼頭開店,家裡稍稍寬裕。剛娶了同鄉的徐某的小妾為妻,被人欺負了,我孤身在外的一個人,舉目無親,奈何不了他,今天有幸遇到裡長,總算有人為我作主了。裡長要去杭州,要從我家門口經過,請到我家暫時歇息,我會把欠銀算清補上,另外煩請裡長為我作主。”趙通聽了這話,暗自慶幸:“今天得了這銀子,可算作去杭州的路費了,真可謂是出門招财啊。”于是跟他一起前往。
到了一家酒店門口,錢一說:“裡長起得早,走了這半天,肚子餓了吧?去這家店打點酒潤潤嗓子吧。”趙答應了。于是到了店裡,吩咐店家燙酒、切盤豆腐上來給趙,并且問店家:“這裡有紅酒跟豬肉麼賣麼?”店家答:“前面那家雜店裡酒跟肉都有。”錢一于是跟店家借了酒壺跟秤,然後照着那家店的方向,拐彎抹角地潛逃而去。
趙通與仆人吃酒,一壺酒都快喝完了,還不見錢一回來,于是對仆人說:“錢一去了這麼久還不回來,莫非在那邊與人争鬥?不然的話,此時應該回來了。你去看下吧。”
仆人去了,回來禀告說那家店裡并無錢一。想去找他吧,又不知他何處而去,隻得算帳走人。店主收了銀子,索還壺跟秤,趙通發怒道:“酒是我吃的,給錢就給錢了。壺跟秤是你自己給他的,跟我有什麼關系?”
店主說:“人跟你一起來的,你在我店飲酒,所以把壺跟秤借他。不然,我認得哪個是錢一?”你一言我一語的,争吵起來。衆人來勸,問清楚始末,知道這人騙裡長進店,還騙了店主的壺跟秤去,于是大笑:“雖然錯在店家,你還是賠他也罷!”
趙通不得已賠了錢,氣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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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乘鬧明竊店中布
吳勝理,徽州府休甯人,在蘇州開店,收購各式各樣的花布,同行中生意做得最大,四
面八方來的客人極多,每天有幾十兩銀子的交易,外面是鋪子,裡邊是倉庫。
某日,有幾幫客戶湊在一起買布,都在内堂對帳。有人乘他們在裡面嘈雜,也在櫃台上叫着要買布。吳勝理出來,跟他施禮,奉茶畢,安排他在外面稍微坐會,然後仍然進内堂與客商對帳。那人乘其鋪面無人,假裝拱手作揖辭别的樣子,慢慢靠近鋪子邊,拿了一匹布,扛在肩上,慢慢走開。雖然對面鋪子裡有人,也不覺得他是個小偷。
後來内堂裡面的客商交易完畢,吳勝理送他們出來,發現鋪上少了一匹上等布,因此問對面鋪子裡的人:“是誰拿了我鋪子裡的布?”
對面的人回答說:“是你店裡後來的那個客人,還跟你拱手道别的麼,然後才把布拿走的,大家都看到的,你為什麼還假裝是丢了布的樣子呢?”
吳勝理說:“因内裡忙,所以讓他在外面坐會,等裡面客人事情完結了,再來跟他交易,幾時賣布給他了?”
鄰鋪的人不由地歎道:“太狡猾了,這些個騙子!他假裝在與你拱手道别,讓我們不敢認為他是賊,并且緩步而去,神态安然。這布,明顯是被他騙去了啊。”
吳勝理隻能懊惱一場罷了。
六、 詐稱偷鵝脫青布
有一間大店鋪,布匹很多,交易挺多,但隻有自己一個人看店。他的店對面,有人養了一群鵝,叫起來頗有令人心煩,開店的人曾經說過:“這麼讨厭的東西,怎麼沒人去把它偷掉?”
忽然有一天,有個騙子聽說了這句話,乘他店裡空閑的時候,進得店來,拱手作禮,用手按住櫃上的一匹青色的布,輕聲說:“不瞞你說,我其實是一個小偷,想要對門的一隻鵝來下酒吃,隻是大街面上的,不好下手。我有一個小把戲,隻要一個人贊成。”
店主說:“怎麼個贊成法?”小偷說:“我在這裡問:'可以拿去麼?’,你在裡面高聲答應說:'可以拿去!’。我再問:'真的可以拿去?’,你再答應:'說定了的事情,你隻管拿去好了!’我就去拿,才能掩人耳目。如果你同意,以後你家夜不閉戶,也沒有賊來了。但你必須在裡面,不能偷偷看,如果看的話,這法兒就不靈了。你等聽到鵝聲平息,我才算完事,你就可以出來了。”店主答應了。
于是小偷在外面高聲問:“我拿去了,可以麼?”
裡面有人答應:“任憑你拿去。”
小偷再次高聲問:“我真的拿去了?”
店主在裡面大聲地回答:“說好了的,拿去便是!”
兩邊店家的人都聽到他們的對答,小偷于是背了一捆青色的布而去————人人都以為是他借去的。那時候店家在裡面,聽到鵝聲大作,不敢出來。那個偷布的人匆匆而去。
等了很久,鵝聲仍然不絕。
店主怕店裡沒人看守太久了,隻得出來,看看鵝仍在,而自己的櫃面上反而少了一匹布。
左右店鋪的人都說:“是那個問你買布的,你再三答應,叫他隻管拿去的啊。現在他已經拿去很久了。”
店主這時候扪心自責:“我明明被此人騙了!隻是自己惹出來的事情,不能跟旁人說啊。”過了很久,鄰居都知道了,開始笑這個人蠢笨而佩服騙子的高明。 七、借他人屋脫客布
聶道應,号西湖,邵武六都人,家裡原本富裕,住的房子也很氣派,後來因為訴訟敗了家,以裁縫為業。
有一天,他去人家家裡裁衣服。某人看到有客商在賣布,知道聶道應外出了,所以故意把賣布的人帶到應家前屋坐定,然後跑到内堂,私下裡問聶的妻子:“你丈夫在家麼?”他妻子說:“到前面一個村子幫人裁衣去了。”
某人說:“我想裁幾件衣服,他今天能回來麼?”回答說:“要明天才回來。“
某人又說:“我有同在你家前屋裡坐,口渴,想讨一杯茶喝。”聶妻馬上倒了兩杯茶來放在條凳上,某人即将茶捧去給賣布的客人喝。喝完了,把杯子接着,還到後堂裡去,才出來挑了四匹布,給了客商一兩銀子,隻是銀子的成色不夠好。賣布的客人說:“這個價錢的話,我要成色足的銀兩。”某人回答:“我兒子出去替人裁衣服了,等明天回來換給你。”話音未落,某人預先叫來的一個托兒過來問:“裁縫在家麼?”
某人答:“明天才回來。”那個問話的人馬上走了。賣布的客商于是說:“你把布收好,明天換銀子給我。”
客商走後,某人過了會兒也拿着布逃掉了。
第二天早上,賣布的人去聶家問:“裁縫回來了麼?”聶妻說:“午後才回來。”
再過了一天,賣布人又去問,聶妻又說:“今天中午才回來。”賣布人午後來問,聶妻答 :“還沒回來。”
賣布的客商勃然大怒:“你公公前天拿了我四匹布,說等裁縫回來給銀子,如何再三推托?你公公在哪裡!”
聶妻說:“你這客人隻會胡說,我家哪裡有公公?誰又拿了你的布?”兩人遂起口角。鄰居也過來說:“他家何曾有公公?何況丈夫又不在家,你的布不知道是誰拿了去,怎麼可以來胡說?”
賣布的人沒辦法,隻好去縣衙向鐘爺告狀。縣太爺準狀,拘傳四鄰來審。衆人都說:“聶不在家,何況父親已死。他的布不知道是何人騙去。”
鐘爺說:“布在他家被騙,那天是什麼到的他家?着四鄰追究清楚,必定有着落的。”鄰居們終究也沒有鬧清楚怎麼回事,于是勁聶道應說:“你的妻子不應該被人哄騙了去倒茶,緻使客商誤把布給了壞人,當承擔一半責任;賣布的不應該輕易将布交與人,也當自認一半。”
雙方都認可,上報官府,鐘爺認為四鄰處置得當,都免了供狀。
七、借他人屋脫客布
聶道應,号西湖,邵武六都人,家裡原本富裕,住的房子也很氣派,後來因為訴訟敗了家,以裁縫為業。
有一天,他去人家家裡裁衣服。某人看到有客商在賣布,知道聶道應外出了,所以故意把賣布的人帶到應家前屋坐定,然後跑到内堂,私下裡問聶的妻子:“你丈夫在家麼?”他妻子說:“到前面一個村子幫人裁衣去了。”
某人說:“我想裁幾件衣服,他今天能回來麼?”回答說:“要明天才回來。“
某人又說:“我有同在你家前屋裡坐,口渴,想讨一杯茶喝。”聶妻馬上倒了兩杯茶來放在條凳上,某人即将茶捧去給賣布的客人喝。喝完了,把杯子接着,還到後堂裡去,才出來挑了四匹布,給了客商一兩銀子,隻是銀子的成色不夠好。賣布的客人說:“這個價錢的話,我要成色足的銀兩。”某人回答:“我兒子出去替人裁衣服了,等明天回來換給你。”話音未落,某人預先叫來的一個托兒過來問:“裁縫在家麼?”
某人答:“明天才回來。”那個問話的人馬上走了。賣布的客商于是說:“你把布收好,明天換銀子給我。”
客商走後,某人過了會兒也拿着布逃掉了。
第二天早上,賣布的人去聶家問:“裁縫回來了麼?”聶妻說:“午後才回來。”
再過了一天,賣布人又去問,聶妻又說:“今天中午才回來。”賣布人午後來問,聶妻答 :“還沒回來。”
賣布的客商勃然大怒:“你公公前天拿了我四匹布,說等裁縫回來給銀子,如何再三推托?你公公在哪裡!”
聶妻說:“你這客人隻會胡說,我家哪裡有公公?誰又拿了你的布?”兩人遂起口角。鄰居也過來說:“他家何曾有公公?何況丈夫又不在家,你的布不知道是誰拿了去,怎麼可以來胡說?”
賣布的人沒辦法,隻好去縣衙向鐘爺告狀。縣太爺準狀,拘傳四鄰來審。衆人都說:“聶不在家,何況父親已死。他的布不知道是何人騙去。”
鐘爺說:“布在他家被騙,那天是什麼到的他家?着四鄰追究清楚,必定有着落的。”鄰居們終究也沒有鬧清楚怎麼回事,于是勁聶道應說:“你的妻子不應該被人哄騙了去倒茶,緻使客商誤把布給了壞人,當承擔一半責任;賣布的不應該輕易将布交與人,也當自認一半。”
雙方都認可,上報官府,鐘爺認為四鄰處置得當,都免了供狀。 七、 詐匠修換錢桌櫥
建甯府凡是從事兌換錢币生意的,都是一張椅子一隻桌子擺在街面上,把錢放在桌子裡,等人來換。中午回家吃飯,晚上則收起錢,把桌子寄放在附近的人家。第二天仍然是這樣。
有一個人桌内已經放了有五六千枚銅闆,他的桌子破了一隻角。邊上有某人看到這張破桌子裡存錢頗多,于是心生一計。等主人起身回家吃午飯的時候,馬上裝作是一個木匠,用汗巾縛在腰間,插一把利斧在裡面,手裡了尺子,把這個桌子的長寬高都量了一遍,然後大聲地仿佛是自言自語地說道:“這樣的破東西,叫我來修,怎麼修得了呢?真是吝啬的人啊!”自言自語了一番,一隻手拿尺子,将桌子傾斜,等裡面的錢都倒在一邊了,然後桌子背到無人的地方,用斧子砍開,拿錢就跑了。當時旁邊的人都以為是換錢的人叫木匠拿去修,怎麼想得到在大庭廣衆之下,盡有人敢這樣竊取東西。
等到午後,換錢的人回來了,問旁邊的人:“我的桌子呢?”大家都回答說:“你叫木匠拿去修,木匠還說你吝啬呢,怎麼不再做一隻新的,還來修這樣的破東西?他背走已經很久了。”換錢的人說:“我并沒有叫工匠來,這是騙子弄去了啊!”
急忙沿途追訪,到空曠偏僻處,見桌子剖開,錢已經拿光了,隻能恨恨的回來。
第二類 丢包騙
一、 丢包于路行脫換
江賢,江西臨川縣人。本錢不多的一個人,每年到了七月割稻後,都到福建崇安以幫人縫鞋為生。積蓄到了冬天,約有銀子十多兩,然後收拾好準備回家。
路上看到地上有個包,撿到看,裡面約有銀子二、三兩,喜不自禁。這時前面來了一個人,說:“見者有份,不許一個人獨吞。可以放在你的箱子中,到前面僻靜處拿出來分。你是撿的人,得兩份,我得一份。”
江賢同意了,何況銀子放在自己箱中那可是放心得很呐。
走了沒有幾十步,突然一個人匆忙趕到,一邊哭一邊哀告說:“我丢了一個包,裡面包了三兩銀子,是借來交官府用的。客官若是拾到,發發善心還給我,這是積陰德的事情!”
前面來的那個人露出憐憫的神情,說:“是這個縫鞋的老闆撿到的,正我合我平分。既是你這樣的窮苦人丢的,我情願不分啦。你出點酬謝,讓他還你吧。”
江賢被這個人說出拾錢之事,隻能打開箱子,讓丢銀子的人自己把原包的銀子拿回去。
他拿到了一錢銀子的酬謝費,自己也以為是萬幸,不知道自己的銀子早已被騙子換去了。
等晚上到了烏石這個地方,取出收來的一錢銀子還酒錢之後,準備将剩下的部分歸入自己的銀包裡,打開包,隻看到一包廢銅爛鐵,銀子一毫也沒有,隻能大哭而回。 第三類 換銀騙
泉州府的客商孫滔,為人誠實,有長者風範。帶着百餘兩銀子,去南京買布。在鉛山這個地方搭船,突然遇到遇到一個騙子,叫汪廷蘭,詐稱自己是興化府人,跟孫滔鄉音略同,因為與孫同船了幾天,兩個相處不錯。
汪知道孫滔是誠實之人,容易欺騙,所以說自己因為其它原因,要去蕪湖買貨。在船裡說自己有一錠成色上好的細絲紋銀,有十二兩重,如果誰有散碎銀子,想換一換。意思就是讓孫給自己兌換。
孫讓他拿出來看看,汪欣然應允。孫接在手裡,說:“果然是金花細絲銀子(金花銀是當時成色最好的官銀)。”
汪為了顯示是真銀子,所以從孫滔手裡接回,給船上所人看了一圈,問:“好不好?”
都回答說:“是細絲銀。”
因為船上有筆硯在,汪得意地在銀子底上寫了“十二兩足在風窠底”幾個字。
孫滔暗想:“這個人也太不穩重了,就是有銀子,何必這麼賣弄呢?”
所以私下裡悄悄對汪說:“出來的人,行事小心為上。”
汪說:“沒關系。”
孫滔于是問道:“你準備按多少比例折換?”
汪說:“我隻是要買些雜貨,憑你兄長的銀子的成色換好了。”
孫滔于是取出八九錢重的銀子來,隻有九一、九二的成色。汪歡喜地說:“這個銀子有九四、九五的成色麼?就是這樣的好了!”
故意地把孫的銀子的成色高估,使孫樂意與他兌換。
孫取出天平,兩人當下兌換清楚。
汪馬上從箱子中取出白色的綿紙,當着孫滔的面把銀子包作兩包,故意假裝站起來,轉了一周回來,故意誤把原來的銀子納入袖中,說:“這包是我的。”
孫滔說:'不是,那包才是你的。’
汪馬上從袖中拿出一個綿紙包,與剛才那個包真銀的一樣,交到孫滔手裡。孫接過手,見銀子上也寫着剛才汪寫着的幾個字,也沒有多想,馬上鎖到箱子裡去了。
過了一會兒,汪下岸分另了。
孫滔到了南京,拿出那錠銀子,才發現那是一錠錫,才知道被他換包去了。 二、 道士船中換轉金
一個姓贲的監生,在南國子監任職期滿,将要回家,準備換成色好的金子幾十兩,回家送給妻妾作為禮物。同鄉的鄧監生勸阻道:“京城裡面換金的人,屢次被騙子以銅錠騙去。金子又不急用,何必在這裡換啊?”
贲監生說:“京城裡才有好金子。如果有騙子能騙到我的話,也佩服他有好手段!”
數日内換了十多兩金子,都是照着金子的成色換的,都是足赤好金。
後來有一個小夥子,來換一個十二兩的金錠。贲某拿來看時,幾乎有百分百成色的好金子。問他兌換的比例,小夥子說:“是一個鄉官命令來換的,一換五。”
贲某遞給鄧監生看,說:“這個金子可以一換六,如果是一換五的話,價錢極其公道了。”
鄧看了,也說:“果然不錯。你可将這錠金子就此收起來,不要再過他的手了,然後兌五十兩銀子給他就是。”
贲某果然聽他的話,把金子收好,然後給小夥子所兌之銀。
小夥子這下子施展不開了,隻得拿了銀子回家,見到他父親,說:“兩個監生如此防備,不能再騙出來了。”
他父親頓足道:“一家人的生意本都在這裡了,把個老本都送掉了,怎麼辦?馬上去探聽這個監生什麼時候回家。”
兒子回報道:“已定好了 船期,某日某刻登船。”
到了那天,兩個監生到船上坐定。老騙子假裝成一個道士,衣冠潔淨,前來搭船,船夫也讓他上船坐下。
一起聊天,道士表現落落大方,談到京中官事民事,都非常熟悉。兩監生和船裡的其它人,都願意跟他聊天。
兩天後,天快黑了,道士故意提起如何辨别珠玉等寶貝的辦法,接着又說到辨别金子上去,說他看得更準。
贲監生自誇在京城換到一錠足色的好金,而且換數也劃算。衆人中有人求看,贲監生意在誇耀,拿出來給諸人看,衆人都誇是好金。
大家都看過一圈了,這時天色已晚,于是交還贲某,準備收到箱子裡去的時候,道士說:“想借來看看。”
接過一看,說:“果然好金子!”随即還給贲某,接着又說到别的話題上去。
贲監生收好金子,晚飯已熟,各人散去吃飯。
第二天,道士把船錢給了船夫,與衆人道别上岸而去。
贲監生回到家,把金子分贈妻妾。幾天以後,叫了匠人來打首飾。先用小錠的金子打,工匠們都誇金子成色好。
贲某又自誇道:“還有一錠十二肉的,尤其好!”
工匠說:“大錠的金子,京城裡騙子們多用銅錠來騙人。”
贲某說:“我拿來給你看!有什麼騙子能騙到我頭上?”
匠人接過一看,笑道:“正是銅錠子。”
贲某深以為怪,急忙拿回一看:“果然是銅的!我與鄧相公都看過,是上好的金子,同船的人也都說是好金,怎麼都被騙過了》”
猛然醒悟道:“啊,是了!最後是一個道士看的,還的時候天色已晚,我沒來得及察看,就收在箱子裡了。正是此時換去的!這個道士怎麼有銅錠子跟我這樣相似?又早拿在手裡了,換得如此容易?想必是京城中換金子的小夥子,是這個老騙子的兒子,當時沒能換得成,所以搭船來換了!”
第四類 詐哄騙
一、 詐學道書報好夢
庚子年,福建鄉試,榜上所中的諸位學子,多半是沈宗師列在前面的幾位,人人都歎服,說沈宗師真為得道之人。
十二月初,諸位舉人都上京去考試了。省城有一騙子,與一個擅長模仿字迹的秀才合謀,假裝有沈道士的一封書信,蓋上私人圖章,信的封口都完整,分别送到各位舉人字。
每到一家,則說:“沈宗師有信,專門差小人來,叮囑我說,你們家的相公明年必能金榜題名。他做了奇異的夢,特别叫我們先來報知,但你們必須謹慎,不能洩露。另外某某相公家,與尊府上很近,怕他知道有專人送信來,說宗師厚此薄彼,所以也有問安的書信給他們,隻是捎帶給他們的,不是專為他們而來的。”
等到了另一家,仍然也是這樣說,說專為他家而來,其餘人都是捎帶的。
打開書信看,則字畫都很精細,寫得話也很玄妙,都說他做了吉祥的夢,該家相公将要考試取得好的名次,或者是借考生的名字,或者是借當地地名的意思,都寫一段夢中之話,以顯示他要高中的預兆。
曾經看到過他寫給舉人熊紹祖的信,上面說:“福建多才子,甲于天下,雖然是京城和浙江,也比不上啊!平時有深厚的積累,到時候才氣勃發,來春殿試大捷,不用占卦也知道!我在本月二十二日的半夜,夢見一飛熊,手拿紅春花,在陽光下行走,陽光中分明有兩個金字“大魁”,我看得十分分明。醒來想想,“日”不就是建陽麼,熊,是相公的尊姓,春花,是治世的《春秋》啊,紅也是中彩的意思,“大魁”金字麼分明是吉兆。憑先生的才氣,按我所夢,明明是将要魁星高中的象征,您家将要出狀元了,我歡喜得睡不着,特意派人前來報知,請謹慎勿洩露。“
熊舉人家當然大喜過望,賞來人三兩銀子,再要求,又給了二兩,說:“明年如果高中,再賞你十兩!”
其它人家的書信,大體也是這個寫法,一般人家的賞金,都在三、五兩之上。
到了第二年,都未能中,到新年聚會的時候,都說起沈道士的書信,每人都拍手笑道:“真是一場好春夢啊!”
這個騙子的騙術也算奇巧的啦,用這個方法騙人,誰不開心地給他呢?算算他的所得,不止百餘兩銀子。
二、 詐無常燒牒捕人
長源這個地方,人口過千,是個大集鎮。有一個占候蔔筮的人,他的推算很準,推斷人的生死壽數,最為靈驗,所以男女老幼多請他算命。凡是三年内有該生病、該死的人,都問他們的姓名,暗暗記下,過後以便查驗。白天前往市集算卦,晚上則寄宿在廟裡。
有一個遊方道士也來到廟裡,形容枯槁,又黃又瘦而且黢黑,往來拜會算卦之人說:“聽說先生算命極準,冒昧請将此地的老幼,今年該死的、該病的人的姓名、八字給我,我願意以遊方中靈驗的藥方來交換。”
算卦的說:“你又不懂命理,要這個幹什麼?”
道士說:“我自有其它的用場。”
于是算卦的将算過命的人,今年該當有病、該死之人的姓名,都抄錄給他。
道士後來去乞食時,看到有癡愚之人,就自稱是生無常,奉陰司的命令,跟鬼使者一起來捕拿這個地方的某人某人,限這一季就要将人帶走。
那些個無知無識的人都代為傳播,但大多數的人是不相信的。于是用黃裱紙寫一符錄,最後寫上“陰司”兩字,上半部分寫上算卦人給他的那些姓名,又向廟裡的和尚找聽出本地富庶人家心愛孩子的名字,寫在下半部分。晚上故意在鄉人祈禱的社司前,将黃裱紙從中間沒有姓名的地方燒起,到有人名字的地方弄熄。
第二天,禱告的人前來,看到香爐上有半截沒燒完的黃紙,取來一看,都是鄉裡鄉親的人名字,後面還有“陰司”兩個字,覺得很怪異,拿着在鄉鄰間傳看。不到一個月,名單上的人果然死了兩個,于是争相傳說“前些日子那個瘦道士是生無常,這個陰間的黃紙牌,他一定知道。”
凡是牌上有名字的都來詢問,牌上沒名字的,因為中間部分已經焚毀,恐怕自己的名字其實也在上面,所以也來詢問。
道士故意吞吞吐吐地承認是自己夥同鬼使燒的,因此怕死的人就問:“陰間的招魂牌有什麼辦法可以逃脫麼?”
道士說:“陰司跟陽間的衙門是一樣的,肯用銀子的,可免。如果必定要再來捕拿,也可以挨個二、三年。
所以富家男女都用銀子賄賂道士,也讓他賺了幾十兩銀子去了。後來牌中有名字的人沒有死的,還以為是道士出力,深受其迷惑啊!三、 詐以帚柄耍轎夫
城西的驿上到建溪,陸上距離一百二十裡,平常轎錢隻要一錢六分銀子即可,如果路上客人少,則減到一錢四分或者一錢二分也擡。隻要先把轎錢拿到手,就五裡一放,稍微有點小坡,也放下不擡,大抵上是坐轎占兩分,走路占一分。往來的客人,沒有不被他們宰的。如果是考試期間,應試的學子們回家,轎價就漲到二錢四分,或者是二錢,不先給錢不擡。如果銀子到手,擡上個二十裡,就轉手雇路上的轎夫,隻需要一錢一分就轉手了。接下來擡的人,仍然是五裡一放,動不動就說:“我沒拿到應得的價錢。”士子們不得已,重新又加錢,但士子們往來次數不多,一般都不與他們争執。
有一提控,不時地在這條路上往來,屢次被轎夫們欺詐。一天,又要到縣城裡去辦事,先用兩張紙,題了四句嘲諷的詩,用方形的紙包好。再用破掃帚柄兩個,截成一樣長,外面用綿紙封好,象兩匹緞子一樣。
第二天,自己背了上路,轎夫争相來擡。提控說:“我因為一件急事回家,身上沒有現銀子。能有送我到家的,轎錢給二錢,再賞你今晚和明早的酒錢。若是要現銀以及轉雇他人,是不行的。”
有兩個轎夫願意擡,于是将兩匹“緞子”綁在轎子上,叮囑道:“放好,不要損壞了!”
剛起轎,又說:“我到回窯街,要交一封書信與人,你們到那裡,别忘了。”到了午後,已經到了回窯,提控說:“你們在此等候,我去交下書信就來。”其實抽身從小路回家去了。
有一頓飯的功夫,兩轎夫說:“他那裡坐着說話不知道時間!有兩匹綢緞在這裡,我們拿了走,何必等他!”
兩人急匆匆就走了,快到晚上的時候,到了家。一個說:“一人一匹,拿走拉倒。”
另一人不肯:'如果有好有差呢?大家要勻一勻才好!”兩人扯開綿紙,隻是兩個破掃帚柄,一層層地包裹着。又有一個方包,懷疑是書信,打開一看,上面寫着很大的字:
轎夫常騙人
今也被我騙
若非兩帚柄
險失兩匹緞
兩人于是在家大罵:“騙子啊,大騙子!”
鄰居家的轎夫聽到了,進來問為什麼罵騙子。兩轎夫把原由說了,鄰家轎夫大笑,把兩個掃帚柄一半封好,一半露在外面,就這樣挂在栅欄外面,兩張紙的詩貼在邊上。看到的人讀了詩,再看掃帚柄,無不大笑說:“這個提控挺能騙人的,隻是你們兩個人不該起歹心。因為是掃帚柄,你們才罵人,如果真是綢緞,你們都怕人知道,那個相公怎麼找到你們來讨回綢緞呢?都是你們的不是,如何罵人家相公?“
過了三天,提控回來了,看到這個詩仍然貼在栅欄上,故意問旁邊的人:“前天有人送我兩匹緞子,被兩個轎夫拿走了,你們也聽說了嗎?“
人家知道就是這個提控捉弄轎夫,就說:“你也别找你的緞子了,那個轎夫也不敢來讨轎錢的!”,提控于是大笑而去!~
四、 巷門口詐買脫布
建城大街中,旁邊有一個小巷,從那兒可以穿過去到後街。巷口是個亭子,旁邊放了兩個條凳,供人休息之用,跟人家門口一樣,亭兩邊,都是土牆,象是進人家門去的小路。轉個彎,就看到大路了。
有一天,一個騙子在亭子裡坐着。看到客商背着布來,曉得他不是本城人,知道可以哄騙于他,于是叫道:“買布!客商請入亭子來!”
騙子在他的布裡反複挑選,拿了六匹在手裡,說:“我要買三匹,拿六匹到裡面去挑。”随即立刻轉入巷子,從後面的大街逃掉了。
賣布的客商在巷口的凳子上坐了許久,不時有一二個人路過此處,心裡開始懷疑,所以跟在他們後面進入巷子。轉過一個彎巷子,兩邊并沒有人家,往前卻是大路,心裡曉得是被騙子騙去了。問街兩旁的人:“剛才有一個人,背了六匹布,兄弟可曾看見?”
旁人說:“這個巷子裡往來的人挺多,哪裡知道什麼人拿了布?”
賣布人隻得大罵而歸。 五類 僞交騙
一、 哄飲嫖害其身名
石涓,湖北麻城人。富,而且為人詭詐,好勝,與族兄石澗曾因為買田宅的事情起過争執。
石澗的兒子石孝,喜歡讀書,俊秀,有文采,人們多認為他會中舉。石涓心懷妒忌,想:“我發财,被石澗壓制。現在他的兒子又歸到士子行列裡,真是為虎添翼啊。”所以想計策暗傷石澗、石孝父子倆。
沒幾年,石澗死了。石孝為父親守孝,稱為丁憂,沒有人管束他。石涓想石孝年少不羁,也許可以用酒色來誘惑他。因此假裝與他結交,石孝怎樣他便怎樣,終日裡跟石孝遊戲,或者看戲為樂。有美麗的妓女,就叫石孝去她家飲酒,有好的唱戲的女子,就叫石孝來,命令戲子曲意奉迎,務必挑起他的淫蕩之心。
石孝落入他的圈套而不知曉,這樣玩了一天一天,一月一月,詩書都荒廢了,等到丁憂結束,參加考試,竟被列為劣等。
石孝因此而發奮,住到寺院裡去讀書,而石涓竟帶着朋友跟妓女,到寺廟裡去飲酒。石孝見了妓女,不由地故态複萌。石涓又勸石孝娶兩個美麗的小妾,終日在家尋歡作樂,身體耽于淫樂,又沉湎于酒,手都發抖,不能寫字。科考無望,家道中落。
石涓拍手大笑道:“我的仇恨總算發洩掉了,我的計謀成功了!”
于是叫他的兒子過來,教訓道:“石澗在世的時候,家裡比我富。因為石孝不成器,酷愛飲酒嫖妓,不讀詩書,所以他的前程盡失,如今象喪家之犬一般。你們應該引以為戒,不要重蹈覆轍。”
沒過多久,他的兒子也被人引誘去賭去嫖,花錢無度。石涓因為年老,也管不了他,隻有長歎而已。二、 哄友犯奸謀其田
畢和,山西人。心術不焉,陰險毒辣,鄉裡無人不被其坑害過。族弟畢松,有一塊田,價值五十多兩,跟畢和的田連在一起。畢和屢次謀算不成,所以假裝跟畢松交好,經常請松吃飯,朝夕遊戲都在一起,即便是同胞也沒有這樣要好的。
同鄉有一個叫林遠的,性情暴烈。他的妻子羅氏,漂亮,但是淫蕩,與丈夫不和。畢和乘機與她私通,過往極密。假裝不想畢松知道這件事,其實想畢松知道,所以藏頭露尾的,被畢松看到。畢松于是怪畢和說:“白白與你号稱是相知,有這樣的美婦人,為什麼不帶她來陪我一宿,哪裡就奪你所愛了麼?”
畢和露出很不好意思的樣子說:“這個女人極其多情,若引你去,你一定非常憐愛她。恐怕你沒有節制,做事不機密,被他丈夫知道,有誤身家啊。”
畢松隻懷疑他想專美,于是私下裡自已去挑逗羅氏,羅氏也同意跟他相好。後來情到密處,一等他丈夫出門,不是畢和就是畢松前去,甚至三人同床。
這樣将近過了一個多月,畢和秘密地告訴她的丈夫:“畢松兄弟跟我是至交,今天聽說他跟令妻有私情,我多次勸谏不聽。聽說你想逮他,如果逮着了,你打得輕些。他必定叫我來保他,我叫他多送些錢給你,省得他日後胡亂作為。小心,别害了他的性命。”
林遠聽說,怒氣填胸。第二天就假裝出遠,三天後才回來。
畢松專門在看林遠是否出門,聽說他出去了,馬上去了林家,摟着羅氏到房裡調笑。林遠從暗處突然殺出,打到房中,兩人已經脫衣在床了。
林遠揪住畢松,拖到床下暴打。羅氏拼命抓住丈夫的手,使他不能多打。
畢松求饒說:“我願意用銀子解決這件事。”
林遠說:“誰來做保人?”
畢松說:“叫我畢和兄長來。”正中林遠下懷,馬上派人叫畢和過來。
畢和說:“不走正道啊,有今天的下場。必須叫你的親哥哥來!”畢松說:“别叫我的親哥哥來,你代我出銀子給他,我後天就還你。”
畢和道:“我隻是代為議事,怎麼好出銀子呢?但今天這事緊急,如果我不出銀子,這事沒個了斷。但你必須用相當的實物做抵押。”
畢松因此寫了與畢和相連的那塊田的賣契。畢和說:“你隻可以把價錢說少,否則錢都被林遠拿走了。”所以隻作價四十兩。畢和回家,拿了三十兩付給林遠。
林遠說:“必須得六十兩。”
畢和說:“奸情敗露,女的也得出一半。縱然你妻子美麗,值六十兩,這三十兩也是一半了。”
林遠不肯。畢和隻得說:“他的田價值四十兩。我手中沒有現銀,不如一個月以後,我再付你十兩。”林遠要寫字據,畢和說:“請人做中介,要抽頭兩成,我隻用付你八兩了!如今是為你息事甯人,如何逼我請人做中人?”于是沒有請中人,放畢松回家。
幾天後,畢松用本息四十四兩想贖回那塊地,畢和不肯退。一個月後,林遠向畢和要說好的十兩銀子。畢和說:“說好了他付你三十兩,你拿二兩謝我,難道多麼?”
林遠後來跟人說起捉奸的事情,畢松才知道被畢和出賣了,然而已經中了他的詭計,又有什麼辦法呢?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