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筆||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謝慶堂||河北
“智者樂水，仁者樂山”，出自《論語》雍也篇。原文是“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智者動，仁者靜。智者樂，仁者壽”。意思是說：“聰明的人喜歡水，仁愛的人喜歡山。聰明的人喜歡運動，仁愛的人喜歡安靜，聰明的人快樂，仁愛的人壽長。”這是對人生境界的精确诠釋。仁者寬厚、可靠、穩定、鞏固如同山嶽，而聰明的智慧者敏捷、快活、靈動、喜歡不斷發展變化如同流水。聰明的智者在處理事物過程中獲得樂趣，而仁愛之人心境平和，故能夠長壽。
毛澤東主席一生既樂山又樂水。他既是仁者，又是智者，具有強烈的山水情懷。毛澤東是一位樂山的“仁者”。山幾乎濃縮了毛澤東一生的足迹。“踏遍青山人未老”的毛澤東有多首詠山之作，從“山舞銀蛇，原馳蠟象”到“會昌城外高峰，颠連直接東溟”；從“今日向何方，直指武夷山下”到“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從昆侖山“橫空出世”到五雲山“遠接群峰近拂堤”，再到“龜蛇鎖大江”。春山是“雲開衡嶽積陰止，天馬鳳凰春樹裡”；夏山是“雨後複斜陽, 關山陣陣蒼”；秋山是“看萬山紅遍, 層林盡染”；冬山為“山舞銀蛇, 原馳蠟象”。山的深沉, 山的堅韌, 山的博大, 與他的詩詞渾然一體。毛澤東以“山”記史，以“山”言志，以“山”造境，他把山寫得瑰偉雄奇、儀态萬千、意境寥廓、神情飛揚。毛澤東又是一位樂水的“智者”。在水的啟迪中，毛澤東不斷實踐和成就他一生偉業。據統計毛澤東詩詞與水有關的詩句達60多處，這些詩句或寫景、或叙事、或明志、或喻理，首首氣勢磅礴，句句意境精深。
李白喜歡的山水，既有“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灑脫，又有“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的悠然，更有“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挂雲帆濟滄海”的樂觀，這何嘗不是他自己？人生得意須盡歡，從未低頭向人間。王維喜歡的山水，是“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清，是“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的空，是“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禅，每一座山水，都是他在修行路上的思考。蘇東坡的山水，或是“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壯闊，像他一生活得坦蕩蕩；或是“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的閑适，是他走到哪吃到哪的心性；或是“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是他面對人生起伏時的豁達。
人生有三重境界，概括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靜靜品讀，細細琢磨，實感哲理深刻，意味深遠，真乃人生的經典之說。人生之初，猶如一張白紙，在上面畫山是山，畫水是水。光陰荏苒，春秋交替；寒來暑往，冬夏相易。人們曆經了世事，漸漸變得不再單純，而是，越來越成熟，發現問題越來越多，塵世間的是非名利時時浮現在眼前，社會上的權錢物欲不斷充盈耳廓，整個世界布滿了種種誘惑。于是，有些人微笑，有些人歎息；有些人始終看到的是陽光，有些人常常看到的是陰雨；有些人安貧樂道，十分滿足，有些人争強好勝，永無休止。這時的人們“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時常是感慨多多、怨言多多。有些人，到了人生的第二重境界就到了人生的終點，所以一直被煩惱所困，被憂愁所擾；有些人，始終以陽光的心态微笑生活，将一切的不如意看淡、看輕、删除，他自然就把自己提升到了人生的第三境界，“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不管耳聞目睹了多少煩心事，遭遇了多少人生的坎坷挫折，都能面對現實，正視生活，以“花開花落都随意，雲卷雲舒我自歌”的平常心，過着自己的快樂生活。
自古以來，山水即是中華民族文化與精神的重要載體，巍巍哉高山，浩浩乎流水，取意于山水之間，正是對人生最透徹的感悟。山高，水低，一高一低，方顯空間距離，站在山下，站在水旁，才真正理解什麼叫山高水長；山靜，水動，一靜一動，方知世界平衡，站在山下，站在水旁，才真正感悟，什麼叫穩如泰山，什麼叫靈動如水；山剛，水柔，一剛一柔，方得剛柔相濟的出處，站在山下，站在水旁，才真正領悟，什麼叫父親的威嚴，什麼叫母親的溫柔……
山是心靈的驿站。或奇險峭絕，或秀麗拔群，山永遠是剛毅仁厚的象征。曆盡雨打風吹，我自巋然不動，仍是這樣超然的氣魄，坐攬山林莽莽，千峰百嶂連綿，又是那般豁達。山以坦蕩的胸懷包容一切憤憤不平，淡然矗立于春夏秋冬。這就是山的精神，傲視群雄，滿懷壯志不言愁。水是心靈的港灣。大自然的造化孕育了剛柔并濟的水，而水則能涵容所有客旅愁思、進退悲歡。清冽如泉，愉人閑情；幽靜如湖，平人之憤懑；秀巧如潭，靜人之心神；飛流如瀑，發人之鬥志。這就是水的精神，包容含蘊，靈秀深遠自無窮。
子曰：仁者樂山，智者樂水。而在愚者看來，融山水為一體，集山的厚重，水的柔韌，方能完美人生。做人如山：山水之風骨，流傳千年。山川者，高峻、險峰、巍峨、威儀；流水者，幽深、浩淼、激蕩、湯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是人的思想境界；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是人的胸襟氣量；沒有比人更高的山，沒有比腳更長的路，是人的堅定步伐 。做事如水：方能虛懷若谷，明淨清白。水善利萬物而不争，唯有懂得謙卑，低調行事，才可在波詭雲霄中謀得23立身之地。進可攻退可守，看似平淡，實則高深。水的謙卑，不是懦弱，而是處事哲學。能屈能伸，百轉回流，方顯示靈活變通的精神。
人生正如山水，山水即是人生。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不臨湖海，不知水之深。山因水的滋潤而莊重陽剛，水因山的屁佑而缥缈空靈。山和水的融合，是靜和動的搭配，單調與精彩的結合，也就組成了最美的風景。在青山間探索，在綠水間泛舟，多麼美妙。古人雲：上善若水，無際惟山。當我們在物欲橫流的社會迷失自我時，不妨把心托于山水，将山水藏蕰于胸。學山之剛峻不阿，納水之柔潤包容，以山水啟迪人生。
世界再大，大不過一顆心；走得再遠，遠不過一場夢。人性最大的弱點，不是貪婪，不是懦弱，而是一切都想盡善盡美。前者隻是讓一部分人痛苦，後者幾乎讓所有的人痛苦。人世間的許多悲劇，正是因為一些人熱衷于追求虛無缥缈的完美境界，而忽視平淡的生活。在千變萬化的大自然中，山是穩定的，可信賴的，它始終矗立不變包容萬物。水是多變的，它柔和而又鋒利，可以為善，也可以為惡；難于追随，深不可測，不可逾越。水有德，恩澤萬物，水有仁，惠及生靈，水有容，海納百川。滴水雖柔，但曆久可穿石；柔軟不是弱小，而是做人的最高境界。
山有山的高度，水有水的深度，沒必要攀比；風有風的自由，雲有雲的溫柔，沒必要模仿；你認為快樂的，就去尋找；你認為值得的，就去守候；你認為幸福的，就去珍惜。喧嘩散盡，谛聽靜默，山水不遠，就在心間……仁者樂山，智者樂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2021年7月30日
及時雨草于北京
插圖/作者
作家簡介
謝慶堂（筆名：及時雨）河北鹿泉人現居北京，2012年由銀行高管崗位退休，曾在政府辦公廳工作，河北文學藝術研究會會員、金融作家。先後在國家、省、市報刊發表論文、調研報告、通訊報道多篇，在《雜文報》設“儲蓄與消費”專欄。退休後開始散文、随筆、雜談、記實性文稿撰寫，并在數家報刊、網絡上展現。2019年散文集《是非雜談》出版，累計發表作品百萬字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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