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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古傳話】……郭店楚簡《老子·甲5組》釋意

郭店楚簡《老子·甲5組》釋意

作者:克諧

甲本5組

【竹簡原文】

含德之厚者,比於赤子。虺虿虿蛇弗蠚(方言指蜇刺),摯枭獵獸弗扣。骨溺(弱)堇揉而捉固。未智牝戊(牡)之合易怒,精之至也。終日咨(恣)而不憂,和之至也。和曰垌(同),智和曰明,朋生曰聚,心得既(既÷火、形義為積熱)曰傷。勿(物)臧(壯)則老,是胃(謂)不道。

【原文釋意】

德行修養厚重的人,如同剛出生的嬰兒。帶毒刺的蛇蠍不輕易蜇人,猛禽野獸不輕易張牙舞爪。骨頭在軟組織内而黏土反複揉搓,他們才愈發堅固。沒有牝牡交媾者,性情格外暴躁,這是精氣積攢的結果。終日心情愉悅而無憂慮,這是性情和順的結果。性情和順叫同,知道和順的好處叫明,像錢能生錢一樣增多叫聚,心中火旺成疾叫傷。事物達到強盛後必定衰敗,這就是大道至理。

【對照趙孟頫書《老子》相應段落】

含德之厚,比於赤子。毒蟲不螫(shì),猛獸不據,攫(jué)鳥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脧作,精之至也。終日号而嗌不嗄(shà),和之至也。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氣曰強。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老子》第五十五章 )

【竹簡原文】

名與身誰親,身與貨誰多,斂财(之÷貝)得與散财(亡÷貝)誰病。甚愛必大費(弼÷貝字義更多付出),厚藏必多亡。故智足不辱,智之不殆,可以長舊(久)。返也者,道僮(童)也,溺(弱)也者,道之用也。天下之物生於有,生於亾(無)。柴天,湮之丕,不若已。湍天羣之,不可長保也。金玉溢堂,莫能獸(守)也。貴富喬(驕),自遺咎也。攻(功)遂身退,天之道也矣。

【原文釋意】

名譽與身體哪一個和你關系更密切呢?身體與财物哪一個你能擁有更多呢?斂财與散财哪一個更像得了疾病呢?如果有特别的偏愛必定會有特别多的付出,任何東西積攢多了必定招緻敗亡。所以,真正有智慧的人不會自取恥辱,而且隻有智慧可以不斷積累增加,并可以長久擁有。返老還童,柔弱無用,道才得以長久存在。天下萬事萬物,因為有我而存在,又因無我而長久存在。因此,柴祭敬畏蒼天,湮祭敬奉大地,都不如做好你自己。暴雨連天,注定不會保持太久。金玉滿堂,不可能永遠占有。權貴、富裕、驕傲,都是招災引禍。事情做過了,不要再與之有瓜葛,這才是天道本真。

【對照趙孟頫書《老子》相應段落】

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得與亡孰病? 是故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老子》第四十四章)

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老子》第四十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chuǎi)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老子》第九章)

【釋意随筆】

多年前,因“清華簡”初識“郭店楚簡”,當時僅是驚豔于此類古墓新發現中漢學經典的峥嵘,卻不曾想過那些秦漢之前文字,原來并不比甲骨文更好認識。

2021年置身防疫抗疫之中,無奈父母相繼老去的痛楚,于閑暇之際,唯沉溺在釋意古典經籍和古漢字學習之中。上半年,在攻讀《楚辭》中屈原作品時,朦胧直覺姬周王朝時期,所謂蠻荒之地的楚國,在文化上确乎有着更遠古的傳承脈絡。下半年,又因關注銘文而接觸“中山王三器”奇葩文字。随後,便決意通過“郭店楚簡”,進而着手解決多年前一個困惑,即那個與姬周王朝同期,在齊魯大地上也縱橫了八百年的“姜齊+田齊”之國家,究竟有過怎樣的文字樣式、道德信念和知識成就呢?

今晚,針對郭店楚簡《老子·甲1-5組》的逐字釋意,總算完結了。此段時間的讀習經曆,相較30多年前初讀《道德經》時的驚異和驚喜,反而像坐過山車一樣,無論是開心還是揪心,一概跌宕起伏,久久難以平靜!

總之,能夠讀得下去我這個“郭店楚簡《老子甲組》釋意”的讀者,隻要對照上下引文,都不難看出此文釋意與通行版本的差異之處。其實,我個人以為,對待出土文物,尤其是文字性東西,即便見仁見智,也不能脫離具體性實物而去人雲亦雲,尤其是伴随社會認知程度的提升,無論專業論壇還是大衆媒體,都應該更加貼近實物和客觀事實,還原知識和曆史的真相吧。

(辛醜年臘月28夜草于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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