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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織行為管理第三原則:立軍功

以明示下者暗,有過不知者蔽,迷而不返者惑,以言取怨者禍,令與心乖者廢,後令謬前者毀,怒而無威者犯,好直辱人者殃,戮辱所任者危,慢其所敬者兇,貌合心離者孤,親讒遠忠者亡,近色遠賢者昏,女谒公行者亂,私人以官者浮,淩下取勝者侵,名不勝實者耗。

略己而責人者不治,自厚而薄人者棄廢。以過棄功者損,群下外異者淪,既用不任者疏,行賞吝色者沮。多許少與者怨,既迎而拒者乖。薄施厚望者不報,貴而忘賤者不久。念舊怨而棄新功者兇,用人不正者殆,強用人者不畜,為人擇官者亂,失其所強者弱,決策于不仁者險,陰計外洩者敗,厚斂薄施者凋。

戰士貧遊士富者衰;貨賂公行者昧;聞善忽略,記過不忘者暴;所任不可信,所信不可任者濁。牧人以德者集,繩人以刑者散。小功不賞,則大功不立;小怨不赦,則大怨必生。賞不服人,罰不甘心者叛。賞及無功,罰及無罪者酷。聽讒而美,聞谏而仇者亡。能有其有者安,貪人之有者殘。

《素書·遵義章第五》

秋庭戲嬰圖

本篇講,一個組織如何立軍功。

略己而責人者不治

公法已定,必須要一視同仁,賞罰都要秉公執法。所有的人都不可僭越公法的權威。領導更不能徇私枉法逃避處罰,知法犯法。出了過錯,應該按律問責,按律處罰。領導者不可逃避責任,認為自己有過錯,觸犯了公法,可以不予處罰。而員工觸犯了公法,則按照規定懲罰。這樣的話,公法的權威就會被毀。

在一個組織中,法即是組織的天,法毀了,組織的天也就沒了,組織的行為也就無法管理了。一堆人又重新變成了一堆烏合之衆。

所以說,作為司法和執法者的領導者,如果他帶頭略己責人,會直接毀掉公法,進而毀掉組織賴以存續的基礎。而現實中大多數的領導者,又常常略己責人。所以這一條,要慎之又慎,領導者守法,以身作則,極其重要。

自厚而薄人者棄廢

有過錯,要按律處罰。有了功勞,要按律獎賞。罰要公,賞也要公。不能作為領導,就多獎勵自己,對下屬就少獎勵他們。更不能搶别人的功勞,把别人的功勞,說成是自己的。

略己責人,是罰惡不公。厚己薄人,是獎善不公。罰惡不公,領導徇私枉法,推卸責任逃避懲罰,則法毀不治。獎善不公,則立功者棄法,進而人人棄法。人人棄法,組織行為就要失控了。

以過棄功者損

獎善罰惡,罰過賞功,要善惡分明,功過分明。過是過,功是功,都應該秉公執法。過錯就按照公法來罰過。功勞就要按照公法來賞功。不能對屬下說,你之前有過錯,現在又立功了,就将功補過吧,不罰也不賞你了。

這樣的處理,也是在損害公法的權威。而且會讓下屬覺得,有過不罰,他不僅不會心存感激,而且對以後犯錯逃脫處罰,還會心存僥幸,因為這次都沒罰。有功不賞,則會讓他覺得,這次立功沒賞,以後也不想立功了。

看似一罰一賞,罰過來的和賞出去的相等。而将功補過這個操作,後果非常不好。一方面是鼓勵下屬以後犯錯可以僥幸地逃脫懲罰。另一方面會給他造成一個誘導,認為立功隻是補過,不能獲賞,這樣他以後就不會立功,而隻會在犯了錯誤之後,出于逃避懲罰,才會立功。

可見,以過棄功,就是激勵員工去犯錯,放棄主動立功。這種操作,會給公法的獎善罰惡的兩方面都帶來很大的損害。

群下外異者淪

群下,指很多下屬。外,例外,不受公法約束。異,賞罰和律條規定的有出入。法外開恩,法不責衆,這個說法我們大家都比較熟悉。而在《素書》看來,如果很多人一起犯法,更要全部懲罰,不能例外,處罰也不能打折,否則就是鼓勵更多的人,更大規模地聚衆犯法。這樣的話,法律的權威盡失,也就要淪亡了。

既用不任者疏

當年韓信先是投奔的項羽,項羽也知道他的才能,但是卻故意的不任用他,好像生怕韓信會立功一樣。結果導緻韓信轉身投奔了劉邦,為劉邦滅項羽,立下了最大功勞。還有,商鞅一開始奉事魏惠王,魏惠王隻給了他一個很小的官職,讓他空有淩雲之志,治世絕學,也難以施展抱負。于是商鞅轉投秦國,最終幫助秦國強大了起來,消滅了魏國。

項羽和魏王所犯下的錯誤,就是對賢能之士,既用他們,卻不委以重任。有才能的人投奔明主,都是希望能夠明主提供一個平台,好讓他們把自己的本領貨與帝王家,能夠建功立業。而如果招納了這樣的賢能之人,卻不給他提供施展本領的空間和平台,這樣一定會讓他疏遠自己,而轉投他人,甚至成為自己最可怕的競争對手。

梁山的山大王王倫,接納了林沖的投奔,卻故意晾着他不用,生怕他會威脅到自己的山大王地位。最後林沖憋了一肚子的窩囊氣,手刃王倫。王倫犯的錯誤,同樣也是既用不任者疏。

對于千裡馬來說,一定要給他提供一個廣闊的原野,讓他奔跑,施展出來自己的才能和抱負。不能讓他像頭驢一樣,蒙着他的眼睛,關在黑屋子裡,随便給一個拉磨的職位糊弄他。作為領導者,千萬不能害怕别人立功。

行賞吝色者沮

如果千裡馬沒關住,還是被他沖了出來,立了大功,按照公法,應該論功行賞才對。而在賞功的時候,君主好像看起來非常舍不得給的一臉表情。這會讓立了功的人,頓時感到灰心失望。也會讓看在眼裡的人,都感到失望。以後誰還有動力去立功呢?

先是害怕臣下立功,等立了功了,又舍不得行賞,完全不按照公法行事,這樣都會造成管理上的失敗。

韓信評價項羽,既用不任,行賞吝色,這兩條都中了。項羽雖然勇不可擋,但是他不懂得任用賢人。韓信說他是匹夫之勇。他雖然平時看起來對大家很關心,但是一到了論功行賞的時候,又不舍得分錢給立功的人。韓信說他是婦人之仁。

很多領導都會犯項羽的錯誤,不懂得任用有才能的人,這樣會留不住人才。立了功,又心疼錢不舍得行賞。立功的人,心裡心灰意冷,以後肯定不會再立功,甚至直接就跳槽了。

多許少與者怨

多許少與,這依然是以私法害公法。反之,少許多與,也是以私法害公法。立多少功勞,賞賜多少爵祿,這都是按照公法來度量裁決的。而不能根據人君的私法來随意性地定奪。

以公法行賞,功勞大,賞的多,功勞小,賞的少。臣下自己心裡都會有一杆秤,無論多少,都是按照白紙黑字的功法來定,這樣就不會有人抱怨不公。人之所以有怨,皆因為不公而已。不公的根源在哪裡呢?在于人君行私法,而悖公法。

人君行私法,尤其是許諾的太多,别人做到了,又不舍得賞賜,這樣必然會招緻臣下的抱怨。

既迎而拒者乖

平時我們生活中,經常會遇到别人說客氣話,說有空到我家吃飯去。這隻是一句客氣話而已,如果一旦有人不明就裡,真的跑過去做客了,估計主家的臉都能拉一尺長,覺得這個人怎麼這麼不懂事。真弄成這樣,大概以後就沒法繼續做朋友了。

很多君主對待賢能的人才,嘴上說的好,但是卻沒有實質性地委以重任。這會讓真正的人才背離自己。

劉邦第一次給韓信封官,隻是給了個治粟都尉,表面上覺得韓信是人才,實際上劉邦心裡對韓信并不以為然。結果韓信覺得懷才不遇,偷偷溜跑了。蕭何知道後,趕緊又把他追了回來。劉邦第二次,拜他為大将軍,韓信這才死心塌地地跟着劉邦做事。

韓信從項羽那裡溜跑了,是因為項羽對他既用不任。第二次從劉邦那裡偷偷溜走,是因為劉邦對他既迎而拒。

薄施厚望者不報

領導不依循公法施政,自己先想着鑽空子,存在僥幸心理,既不想給人合理的酬勞,又想讓人多幹活,多立功。那下屬也不傻,怎麼可能會拿一點錢,就給領導幹很多的活呢。

薄施厚望,在現代的領導和管理工作中,是很普遍的現象。很多人都想花最少的錢,讓員工做最多的事。而員工發現了自己的領導者是這樣的人,他們會怎麼回報自己的領導呢?他們會想着怎麼幹最少的活,拿更多的錢。

在管理中,如果連最起碼的公道公法和真誠都沒有了,上下之間,就變成了一種鬥智鬥勇的關系。都想多騙取對方更多的利益。這樣的組織,想有一番大作為和成就是很難的。因為員工不報之以功,大家都散漫廢職,企業的前程也就要荒廢了。

貴而忘賤者不久

在一個組織裡面,有的人貢獻大,有的人貢獻小。領導者如果隻看到貢獻大的人,把工作都放在這些重要的員工身上,而對其他貢獻小,重要性不是那麼高的人,就選擇忽略甚至無視他們,立了功也不獎賞他們。這樣的組織是很難長久的。

比如,打了勝仗,功勞最大的是将軍。而将軍之所以能打赢戰争,還不是因為有那麼多默默無聞的士兵在拼命嗎。如果隻賞功将軍,不賞功士兵。基層員工以後就會怠工,組織的根基就會動搖,這樣的組織,生命力就不會長久,以後很難再立功。

一個組織裡面,英雄重要,那些數量龐大的,默默無聞的基層員工,也同樣重要。他們才是一個組織的根基。

貴無常貴,賤無常賤。如果一次成功之後,就大封功臣,形成權力壟斷,後面高層的權貴會漸漸腐化堕落,而基層的有能力的人,又被上面腐化的權貴壓着無法上升,這樣就會導緻一個組織的退化,使其失去持續自新的能力。保持能上能下的階層流動,是一個社會中非常重要的事。一旦社會形成了資源固化,貴賤固化,這個社會離崩潰就不久了。

一個企業也是如此,前面的功臣躺在功勞簿上,為了守住自己的既得利益,為了不犯錯誤,他會變得謹慎保守,喪失進取心,甚至變得堕落腐化。而下面的有能力的人,又被他們壓着上不去。這樣的企業,就失去了發展的動力和空間。可持續經營的秘密在哪裡?能自新者才能永續前進,才能長久。固者必腐,腐者必亡。

念舊怨而棄新功者兇

員工以前犯過錯,領導以後就再也不用他了。這樣也是錯誤的做法。正确的做法,是對錯誤進行懲罰,糾正錯誤,改正錯誤。改造好之後,根據員工的才能,如果有發揮才能的機會,還是要繼續任用他的。

要不然,一個組織裡面,不管是誰犯了錯,領導者以自己的私志好惡,就以後再也不用了。那麼,不用多久,這個組織裡面,就再無可用之人了。

一犯錯誤,就被徹底棄用。員工就無法在工作中成長和進步。所有的人,能力都沒有機會提高,也都被棄用了,一個組織裡面,最後就到了無人可用的地步。巨大的人力被浪費和空轉,組織也在空轉,這樣必然會給組織帶來極大的危害。

員工犯錯誤不可怕,關鍵在于要有一套改造人,培養人的機制。

用人不正者殆

才能和崗位不相符,不匹配,不合适,不能知人善任,這是用人不正。

人君以道濟天下,萬物都由其來經營,天下百姓都由他來分派職務。如果人君能夠選賢任能,任用的都是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則能坐享其成,坐收其福。

如果人君不具備這樣的能力,舉用的官員不足以勝任,人君隻能忙得焦頭爛額來收拾手下的官員們做出的敗事爛攤子。本來是官吏為人君效勞,到頭來卻成了人君在給官吏們的爛攤子疲于奔命,那麼多爛攤子,救也救不過來。可見,用人不正會導緻組織失敗。

是社會上缺乏賢能之士嗎?并不是。而是領導者不足以識别這樣的賢能之人,并把他們放在合适的職位上。而英明的領導者則相反,他知道什麼樣的職位,應該用什麼樣的人,一做就成,自己隻管坐享其成就行了。這便是用人得正。

強用人者不畜

人君如果不懂得知人善任之道,不知道什麼樣的人,适合做什麼樣的事,他就會毫無依據地亂用人。把不适合某些職位的人,強行安排在那個職位上,這便是強用人。就好比說螺帽和螺釘不配套,非要強行把不配套的螺釘安裝在螺帽上,根本安不上去,這就是不蓄。

強用人,是用人不正的必然産物。而強用人造成的後果,則是人和職位之間是不匹配不适當的。錯用強用人的結果是,職位和人兩不相宜,故為不畜。這樣的用人之法,不僅是對人才和物資本身的巨大浪費,更是對工作的巨大耽誤和損害。

為人擇官者亂

分守先于因任,是先有分守,然後才有因任。如果把這個順序倒過來,一切都亂套了。

對于管理者來說,應該是先設計好管理體系,和組織架構,以及崗位職責,再去根據任務,來選擇合适的人完成這樣的任務。需要建立一套完備健全的人力資源體系。

而如果因官設任,為人而擇官,這就全亂套了。這些基本原理,都是不可以違背的,順序也是不可以颠倒的。否則必然會導緻管理的失敗。

失其所強者弱

一個人不可能隻會做一件事,一種工作。人的身上,都會有多項才能。用人要用他最強的那項才能。這樣才能讓人才的能力發揮最大化。

孔子說要因材施教。用人也是如此,他可能身上同時兼具多項才能,用其強,則工作輸出就強,失其強則他的工作輸出就弱。

決策于不仁者險

路線錯了,知識越多越反動。這句話很形象地說明了,什麼是決策于不仁者險。能力再強,方法再完美,可是路線錯了,結果必然是失敗的。

我們現在的領導者,喜好注重方法,而忽略目的和動機。這樣即便方法正确和完美,能百分百地實現預期目标,獲得成功,但是因為目的動機對社會存在不良因素,對人不利也不友好,這種事情,即便方法再完美,也存在不可避免的失敗的風險。因為失敗的種子,從最開始就播下了。

莊子說:“道德已明,而仁義次之;仁義已明,而分守次之;分守已明,而形名次之;形名已明,而因任次之;因任已明,而原省次之;原省已明,而是非次之;是非已明,而賞罰次之。”

這段話把領導和管理的原理與流程,說得非常透徹。對照下這段話會發現,現實中很多人做的事颠三倒四,毫無章法,原理也錯,流程也錯。

道德,對應的是要為誰服務,并以此為出發點,确定使命、方向和路線。道德問題弄明白了,接着是仁義問題。仁義,對應的是如何才能有益于服務對象。仁義問題弄明白了,接下來是分守問題。分守,對應的是要建設一個怎樣的組織,并制定大政方針,來為服務對象謀福利。形名,是組織的制度建設,和組織内部具體的職務設計,定規定編定崗定責。法度編制和職務,都設計好了,然後再開始招聘,也就是因任。人招聘好了,開始對他們的工作進行考核,也就是原省,原是指基于崗位職責的工作目标和計劃,省是指考核員工有沒有完成計劃。考核完成後,看員工的工作,是表現良好,還是表現不佳,這是是非。對于表現優秀的員工,給予獎勵,對表現不佳的員工,給予再培訓、轉崗、處罰或者辭退。這是賞罰。

一個完整的組織運作流程就是這樣的。很多組織運作流程很亂的企業,可以對照這幾段話,做一下内部自檢和自我診斷。看看自己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如果第一步就錯了,一個組織,為什麼人而服務的問題,服務對象就選錯了,後面的步驟做得再專業,結果都會是錯的。

可見,大到領導一個國家,小到領導一個家庭,成功的種子,是從第一步的道德,就播種下來了。現在所謂的管理學,最多隻能做到因任這一步。之前的大前提,都不懂也不在乎怎麼做。傷天害理,圖财害命,不仁不義的事,即便領導和管理水平再高,能力再強,結果也是要出問題的。

陰計外洩者敗

鬼谷子說:“聖人之道陰,愚人之道陽。”陰者不可見不可識,故不可以奇勝之。陽者可見可識,故可以奇勝之。故陰者制人,陽者制于人。

對于任何組織來說,保密工作都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尤其是國家機關和軍政機關,更是如此。洩露軍情,在古代都是殺頭的死罪。可見保密工作有多麼的重要。在現代社會,信息和情報,商業機密,直接和商業利益挂鈎,提前拿到情報和機密的人,就可以兌換成利益,或者對競争對手進行有目的的攻擊。

不僅一個組織内部的情報,要對外部保密。在一個組織内部,不同的層級,也要逐層保密,對不同職務級别的部門,設置不同級别保密權限。

在連個體的人,都注重保護隐私的時代。如果一個組織,缺乏保密工作機制,甚至連保密工作的意識都沒有,這個組織未來肯定要在上面吃大虧。蒙受巨大的損失和失敗。

厚斂薄施者凋

經過前面一系列專業的組織行為管理,這個組織肯定能順利地完成目标,抵達成功,收獲很大的利益。成功了之後,利益分配也十分關鍵。如果利益分配不合理,一個組織很難實現可持續的成功。要想從勝利走向勝利,關鍵是在上一次勝利的時候,利益是怎麼分配的。

成功之前,大家可以一起艱苦奮鬥,共度難關。成功之後,如果領導者,把成功的果實大多數據為己有,給下面的人隻分一點點。以後大家都沒有動力再立功,組織的成就,就會越來越萎縮。這個組織也會從強大走向衰弱,從之前的成功走向衰敗。

所以,正确的做法,是奮鬥的階段,領導者要與下屬一起艱苦奮鬥。成功的時候,要與大家一起,共同分享勝利的果實,合理分配組織的利益。這樣才能激發大家的積極性,從成功走向更大的成功。組織才能越來越壯大。

戰士貧遊士富者衰

本節我們開始講,一個組織怎麼立軍功。一個組織之所以能夠持續擴張,持續壯大,根本上還是靠增值部門的擴張。管理部門和其他非增值部門,都要為增值部門做服務做支持。

遊士,這裡是指流動性比較大的管理部門人員。遊士并非都是周遊列國從事外交遊說工作的人。泛指到處找工作的職業管理人員,比如孟嘗君養士,養了一千多遊士,連雞鳴狗盜之徒都收留,還給予優厚的待遇。

戰士,是指能給組織帶來擴張的增值部門人員。能夠打勝仗,能夠立軍功,直接帶來産出,帶來增值效益。能使得組織的力量持續增長壯大。

這句經文,指出了許多組織中的幾個常見的原則性錯誤。

第一、組織在資源配置上,偏重于非增值部門,輕增值部門。待遇上,也是非增值部門人員比增值部門人員的工資高。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把資源過多投入到非增值部門,會造成成本增加,和嚴重的浪費。而得不到支持的作戰部門,就很難進行有力的擴張,導緻業務增長乏力。

第二、為管理而管理,重管理,輕業務。導緻過度的管理,窒息業務的擴張。這樣會造成管理成本失控,和業務的萎縮。

第三、務虛而不務實,貴文而賤武。一線作戰的人,勞苦功高,待遇還不如在管理部門耍耍嘴皮子的人。并且,管理不再是支持部門,反而成了束縛。比如宋朝就是典型的貴文而賤武的國家組織。所以導緻宋朝整個朝代都非常衰弱,直至造成了國家的滅亡。反過來,唐朝則是貴武而賤文,直接導緻了藩鎮割據和安史之亂,也造成了國家的滅亡。

可見,文武之道,要張弛有度才行,不能厚此薄彼,重此輕彼。對應在企業中,管理和前線的業務部門,也要張弛有度,不能遊士富而戰士貧。這樣的話,企業的業務,肯定要下滑。

一個組織要持續地進行良性擴張,必須得有一套健康的軍功機制,獎勵增值部門。比如商鞅的耕戰政策,就是極好的案例,一切以結果為導向,一切以産出為導向,一切以立軍功為導向。

貨賂公行者昧

一個組織的管理出了問題,導緻作戰部門被窒息,無法再立軍功,喪失了組織自驅動的擴張機制。這時候,靠組織自身,很難實現組織持續的良性擴張。

出了這種問題,應該怎麼辦呢?如果是個明智的領導者,應該回到上一步,結果遊士富而戰士貧的體制問題。

如果他意識不到這個問題,他就會進一步犯錯。認為既然戰士們不立軍功,就自掏腰包激勵他們立功,或者僭越法度,給予私法激勵,來激勵增值部門去立功。

這樣做,非但沒有解決根本問題,還制造了新的問題——毀法。這種行為非常糊塗,是沒有理解和明白,公行要靠公法來推動,增值部門的功勞,業務的增值,組織的擴張,要靠公法來激勵。而不是靠僭越公法的私法來推動。

聞善忽略,記過不忘者暴

因為沒有公法來推動公行,激勵作戰部門的人員去立功。領導者以私法來做這件事,就會心疼錢。戰士們立了功,假裝看不見。戰士們犯了錯,能少獎勵點錢多罰點錢,就高興得好像自己立了功。

這樣的領導者,是伐人廢功的暴君,他的行為,也是熄滅組織立功機制的暴行。

所任不可信,所信不可任者濁

對于組織來說,怎麼培養和選拔幹部,是一個很重要的事。到底應該怎麼培養和選拔幹部呢?韓非子說,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發于卒伍。這句話講得非常透徹。

作戰部門,要去打仗,最關鍵的是指揮官,是将才,是團隊領袖。在一個健全的由公法推動軍功的體制中,将領是靠不斷地打勝仗一步步提拔上來的。能持續在組織不斷壯大不斷打勝仗的過程中,發現和選拔出來一大堆的幹部,這是極其重要的事。

而在一個缺乏公法立功機制的組織中,要去打仗,怎麼選将,這第一步就是困難。沒辦法,領導者隻能閉着眼睛瞎蒙,随便選一個人去做将領帶隊。然而,因為所選拔的人,不是通過軍功選拔出來的,他的能力并沒有得到實戰的檢驗,讓他帶隊去打仗,铩羽而歸是肯定的事。

所任者不可信,是說他選拔的幹部是沒有經過實戰曆練的人。所信者不可任,是說這樣的領導者,他認為有能力并選拔上來的幹部,一定不能勝任做幹部。這樣的領導者不僅是糊塗,而且已經是亂來了。

牧人以德者集,繩人以刑者散

一個領導有方的組織,總是從成功走向成功,大家立了軍功,領導者論功行賞,所有的人在這個組織裡面,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都能實現自己的追求。這是牧人以德的組織。所謂的組織凝聚力,最核心最強大的,還是要靠不斷的成功和勝利來鞏固。

一個領導無方的組織,總是從失敗走向失敗,領導會覺得是下屬無能,才導緻接連不斷的失敗,于是頻繁地懲罰他們。大家跟着這樣的領導,呆在這樣的組織什麼也落不着,還總是失敗受罰,于是很快這個組織就散夥了。

小功不賞,則大功不立

能力小立小功,能力大立大功。能力是怎麼來的呢?大多數的人,能力都是後天鍛煉出來的。怎麼才能把一個人的能力鍛煉出來呢?在于獲得組織的肯定和激勵。受到組織的肯定之後,他自己也會增強自己的信心和雄心。來自組織的,來自他自己的,雙重的肯定和激勵就會讓一個人的能力變強,一步步勝任越來越重要的職位,從立小功,到立大功。

如果立了功不賞,一方面員工會認為組織不信任他,不肯定他。另一方面,他也覺得立功了也沒有提高待遇,也沒有賞功,立不立功一個樣,他就會放棄後面繼續立功。

好的領導栽培下屬,就是這樣像種一棵小樹苗一樣,一步步澆灌它,讓它長大。不斷地肯定激勵和賞識,就是最好的澆灌。員工也會茁壯成長。

糟糕的領導,則是不栽培不澆灌不做長遠的人才培養規劃。這樣的話,組織的人才梯隊就會斷檔。很多組織都在喊幹部年輕化,怎麼年輕化呢?就是在于栽培。栽培的關鍵,就是通過賞小功,激勵他去快速成長,在更重要的職位上立大功。

小怨不赦,則大怨必生

不斷的正面肯定和正面激勵,可以讓一個不是人才的人,變成人才,讓一個小才,變成大才。讓大才變成棟梁之才。立的功也會越來越大,組織的整體效益也會越來越好。

正向激勵,會讓組織的成員,變得越來越強大。

反過來,不斷的負面否定和負面打擊,則會讓一個人才變成庸才,讓一個庸才,變成廢物。在被否定和不斷的受打擊下,員工銳氣受挫,信心低落,能力退化,于是,從小的失誤和失敗,不斷地釀成大的失誤和失敗。即便是在不斷地被否定和被打擊的情況下,沒有信心崩潰,能力退化的人,他也會因為内心的怨氣,而和組織對抗,放大自己對組織的負面态度和否定态度。

負向打擊,會讓組織的成員,變得越來越弱小。

所以,優秀的領導,在于把小苗子栽培成大苗子,而不是因為他犯了錯誤就放棄他,把他拔掉扔掉。領導看下屬,要始終抱着栽培的心态去培養他們。他們犯了錯,也應該是就事論事,按律處罰。處罰完之後,切不可以私志生怨,并因此對其進行持續的否定和打擊。

很多家長教育孩子也是這樣,明明孩子已經知道錯了,也改正了錯誤。家長依然還是把幾年前的陳芝麻爛谷子,都拿出來說事,來說明孩子這也不好,那也不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整天這麼哇啦哇啦的一番教育下來,孩子就會極其的憤怒,從而對家長産生了很大的怨恨。

歸根到底,要通過正向的激勵,讓員工立更大的功。要通過消除負面打擊,讓員工改過自新,從犯錯誤到重新立功。這樣正反兩方面的正向激勵,就會讓組織的産出越來越高。

賞不服人,罰不甘心者叛

大家立功越來越大,組織的效益也越來越好。這時候,利益分配要公平合理,立多大的功就要給多少的獎賞。功勞要和獎金成正比。不能貢獻大獎得少。

利益分配做得好,賞罰分明,後面會繼續立更大的功。否則,立了功不賞功,很多人就跳槽不幹了。甚至跑到競争對手那邊去做事。同樣,任何一個時期,有立功的人,就有犯錯誤的人。如果犯了錯誤,進行的處罰,比他所應該承擔的責任重,這樣他也會不服氣,也會選擇和組織離心離德,甚至背叛組織。這叫賞不服人,罰不甘心者叛。

賞罰不僅要分明,更要公正無偏。關鍵在于,要以公法賞功,按律論功行賞。避免以領導者的私人意志來支配賞罰。這樣就可以做到賞罰公正。

賞及無功,罰及無罪者酷

前面講的有功少賞,甚至有功不賞,或者小罪重罰,這是賞罰不公的一種,大家遇到這種情況,隻是會覺得心裡不服,一氣之下就選擇背叛。還有一種情況,也是賞罰不公。員工沒立功,領導卻對他進行賞功。員工無罪,領導卻對他進行罰過。這種領導者,可謂是暴虐殘酷到了極點。

一個組織裡面,如果領導者舍公法而行私惠,憑着自己的好惡,想獎賞誰就賞誰,不管他有沒有功,想罰誰就罰誰,不管他有沒有罪,他很快就會衆叛親離。自然後面也不會再有人聽命于他,并給組織立功。

《管子》雲:“夫舍公法而行私惠,則是利奸邪而長暴亂也。行私惠而賞無功,則是使民偷幸而望于上也;行私惠而赦有罪,則是使民輕上而易為非也。夫舍公法用私惠,明主不為也。故《明法》曰:‘不為惠于法之内。’”

聽讒而美,聞谏而仇者亡

讒言,是小人對領導的谄媚,是私對私,個人對個人的阿谀逢迎。為的是損公肥私的目的。如果領導者一意孤行,以私法代替公法,别人迎合他私人性的一面,他就會高興,認為這是對他好的人。

對他一己之私的這個人好,對組織就不利。而谏言則是君子出于公心,對組織的公利益所提出的谏言和計策。如果領導者聽到大家關心組織的公利益,就視同仇寇,說明他的私心和私法,和公道公法,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作為組織心髒的領導,如果私心私法重到了這麼無可救藥的地步,說明公道公法已亡。公法亡,則組織必亡。對于一個國家,也同樣如此。

能有其有者安,貪人之有者殘

民富則國強,民貧則國殘。王者藏于民,霸者藏于大夫,殘國亡家藏于箧。箧指收刮民脂民膏積财貨珠玉的箱子。

國君領導國民,建設國家,功勞應該屬于人民,屬于全體勞動者。如果國君認為,國家建設的任何成就都是他的功勞,這就是貪天之功了。先有貪天之功,接着就會與民争利。這便是貪人之有。

國君的功勞有多大,應該享受什麼待遇,這應該是由公法來規定好的,百姓的納稅,納稅收入裡面歸國君支配的部分,這才是國君作為領導者,應該享有的報酬,也就是他的能有其有的那部分。

交完稅賦之後剩下來的部分,則是民之有。如果國君橫征暴斂,甚至通過掠奪手段把這一部分也貪為己有。這無異于是殺雞取卵,涸澤而漁,焚林而畋。等百姓被掠奪得一貧如洗了,那麼國君也就成了殘亡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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