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88年的這個當口。
如果說,海外歸來具有雙碩士頭銜的管金生是一個商業高手的話,那麼,上海老城裡一個姓楊的倉庫管理員就算得上一個“商業天才”。
故事要從1981年開始講起。
這年,國家開始發行國債,按照國際慣例,這種債券被稱為國庫券,但發行後由于流通性差,一直很不受歡迎,為此國家還專門成立了一個叫“國庫券推銷委員會”的部門,專門在基層推銷國庫券,但即使這樣,還是沒幾個人買,當時的基本幹部中流行一句話:“天下兩大難事,一是搞計劃生育,二是推銷國庫券。”
最後,不得不采用強行攤派的形式來消化,就是在工資中,一部分兌換成國庫券的形式。就像前些年,我媽拿着醫保卡去定點醫院裡一處“隐蔽”的小房間,去兌換牙刷牙膏洗衣粉一樣。到後來,這種流通性極差的債券很自然地出現了地下交易。
很多人為了将國庫券變現,就低價出售,100元的最低時隻賣五六十元。由于各地的收購價不一樣,便形成了一種有利可圖的“黑市”。
時間到了1988年3月,當國家看到這種黑市的危害後,不得不開放國庫券流通,允許其上市交易時,第一批敏銳嗅到商機的人中,就有萬國證券的管金生和這個倉庫管理員老楊——楊懷定!
他們的财富故事像滾雪球一樣,從這裡開始了!
管金生
(二)當時,全國銀行還沒有聯網,國庫券的價格相差很大,管金生的萬國證券雖然隻有10多号人,但他看準了這一曆史性窗口,親自帶隊傾巢而出,跑遍了全國250多個大中小城市,甚至連偏遠的農村都沒有放過,隻要有國庫券就收。
那時,個人手上的面值都是5元10元的小面額,他收來的國庫券足足裝了幾麻袋,就租用汽車一直運到上海,運到時麻袋底部都撐破了,一年後的1989年,萬國證券的營業額做到了三億,絕大部分都是倒賣國庫券來的。
而在1988年4月,當管金生已經在全國各地背着大麻袋揮汗如雨,王石也從倒爺搖身一變成為萬科董事長,準備梭哈房地産時。倉庫管理員楊懷定還沒有進場,他此時在為一件倉庫盜竊案煩心,春節前倉庫裡丢了一噸多的銅材,因為自己是管理員,且老婆所在的電線廠所用的材料恰好也是銅材,所以他就成了監守自盜的重點懷疑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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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案子很快就破了,與楊懷定毫無關系,但受不了這氣的老楊決定不幹了,算球!
辭職下海!
老楊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訂報紙和看報紙,但他從來不看娛樂版塊,隻看官方報道中那一行行枯燥的文字,也是,此時的老楊已經38歲了,早已過了對娛樂八卦上心的年紀。
一天,當他看到國家開放了7個城市國庫券買賣的消息時,他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第二天,就拿出自己做副業賺來的2萬塊錢,再東借西湊總共10萬元直奔安徽合肥,一天下來就将10萬現金變成了國庫券,然後背着幾個大麻袋回到上海,三天時間就賺了2000多塊,你要知道,當時一般公務員的月工資才200多塊。
如果你找到了賺錢的竅門,你會怎麼做?當然就是日夜兼程的重複,在接來下的一個月多,甚至7天7夜不睡覺,楊懷定把所有開放買賣國庫券的城市地毯式地跑了一遍,當時上海國庫券的成交額約為70萬元,他一人就占了1/7。
經此一役,管金生和楊懷定成了國庫券的最大赢家,但到底賺了多少錢,都在猜,但誰都猜不準,反正從此,兩人分别得了一個綽号:
楊懷定變成了楊百萬!
管金生變成了中國證券教父。
但二人的命運很快就到了分水嶺,一個穩紮穩打,一個卻萬劫不複... ...
楊懷定
(三)在國庫券上有了原始積累後,楊百萬開始進軍股票,而金融家管金生不僅玩國庫券、股票,而且玩更刺激的期貨,這給後面的故事,或者叫事故埋下了悲慘的伏筆。
1989年,當楊百萬一如既往的在看報紙,又一如既往的在枯燥的政府新聞裡看到了一則讓他一如既往眼皮開始跳動的新聞——銀行利率下降!
利率降了,就是資金的成本降低了,那市場裡的錢就會多起來,而現在如死灰一般的股市可能會出現驚天暴漲。
第二天九點,老楊早早地來到上海唯一的證券門市部,不少人一見到他就問:“老楊,今天還是賣國庫券嗎?
老楊神秘的笑而不答。
一開市,老楊大聲問:“現在真空電子還有多少數量待售的?按它們的市場價,我全要了!”
衆人皆驚,目瞪口呆!
老楊買了面值100元,相當于現在的20萬股的真空電子後,揚長而去!
不知道是老楊看得準,還是一舉驚醒夢中人,半年後,股市從前期100多點的頹廢中猛然掉頭,一場轟轟烈烈的大牛市開始了,真空電子從100元,漲到200元、500元,最後竟然到了讓人目眩的2200元。
當時間來到1992年的5月,市場到了1400多點,全民沸騰大舉入市時,楊百萬冷靜得出奇,悄悄地全部賣出,這麼大的量在瘋狂的韭菜面前,竟然幾乎都賣在了最高點,出手後不久,股市果然又掉頭向下。
楊百萬,終于再次撐杆一躍,成了楊千萬!
而我們科班出身的金融家管金生在此一輪的牛市中,也是賺得盆滿缽滿,但離他萬劫不複,還有三年... ...
(四)自從上次将股票全部出手,楊百萬,不!楊千萬就又把現金換成了國庫券,就這麼一直拿着,一直到拿到指數從1400多點跌到392點。
往日車水馬龍的股票營業部也到了門可羅雀的地步,前一陣股民們還在為自己身在市場中而暗自高興,而現在,誰要是說自己還在市場裡,就等于向别人說自己是個傻帽。
還真是“股市無專家”,當市場跌得人人唾棄、個個絕望的時候,冷靜的楊千萬又出手了,他将所有的國庫券又換成了現金。
在市場一片哀嚎中,他再次來到當時上海最大的交易部,一下車就被大大小小的股民們圍的水洩不通,問:“老楊,還會跌嗎?”
像上次一樣,老楊神秘的笑而不語。
一開市,老楊開口了:“以市場價買入一萬股輕工機械,以市場價買入... ...”
衆人皆驚,再次目瞪口呆!
這一次,老楊再次買在了市場的底部。一周後,市場開始報複性上漲,每天幾十、上百點的上漲,一浪高過一浪。
三個月後,楊千萬變成楊億萬。
轉頭再看管金生,1995年的5月23日,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這一天,他在“327國債”上的豪賭,把萬國證券和他自己帶進了萬劫不複的深淵,3個月後,國債期貨市場因此事被迫關閉,管金生也因此被判入獄17年。
楊懷定
(五)相比于管金生等中國第一批證券市場的開拓者、參與者、見證者,楊百萬顯得要冷靜平穩很多,他在中國證券市場裡擁有很多第一:
第一個從事大宗國庫券交易的散戶;
第一個請保镖的散戶;
第一個作為個人投資者,被大學聘為教授的散戶;
... ...
2000年10月,他被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邀請去給本科、碩士生講證券投資學,在課中他說:
“同學們,你們很快就會從最高學府畢業,但股市,隻有重讀或留級,永遠沒有畢業生!”
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