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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古詩詞中的“點睛之筆”(一)

《青門引》

張先

乍暖還輕冷。風雨晚來方定。庭軒寂寞近清明,殘花中酒,又是去年病。

樓頭畫角風吹醒。入夜重門靜。那堪更被明月,隔牆送過秋千影。

點評:“那堪更被明月、隔牆送過秋千影。”與“雲破月來花弄影”和“柳徑無人,堕飛絮無影”合稱“三影”,同為名句,系描神之筆。張子野筆辟蹊徑,不寫蕩秋千的人,而借秋千影來展示他人對春殘花落的無感無知和作者的多愁善感,以他人之樂反襯己之哀。

《木蘭花·乙卯吳興寒食》

張先

龍頭舴艋吳兒競。筍柱秋千遊女并。芳洲拾翠暮忘歸,秀野踏青來不定。

行雲去後遙山暝。已放笙歌池院靜。中庭月色正清明,無數楊花過無影。

點評:張子野寫楊花,獨步一絕,深得其神韻。朱彜尊評其曰:“餘嘗歎其工絕,世所傳‘三影’之上。”大贊“無數楊花過無影”更在“三影”之上,學者也普遍認為該句應該與“三影”合稱“四影”。餘以為,寫楊花者,唯蘇子瞻《水龍吟》可敵之,而“四影”之奇絕,唯此一人。

《水調歌頭》

蘇轼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绮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别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婵娟。

點評:末二句為千古絕唱,婦孺皆知,無人不曉。也點明和拔高了全詞主題。

《臨江仙》

蘇轼

一别都門三改火,天涯踏盡紅塵。依然一笑作春溫。無波真古井,有節是秋筠。

惆怅孤帆連夜發,送行淡月微雲。尊前不用翠眉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點評:末二句化用李白《春夜宴桃李園序》:“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借道家思想勸慰友人忘卻升沉得失,慨自身之歎,以己之曠達慰解友人。以極平易的語言表達出對漂泊、短暫人生的感悟,既動人心弦又引人深思。

《臨江仙》

蘇轼

夜飲東坡醒複醉,歸來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倚杖聽江聲。

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縠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點評:與上首結句有異曲同工之理,有駕舟流逝、浪迹江海、将餘生融入大自然中的心音,使整首詞增添了飄逸浪漫的情調。

《蔔算子》

蘇轼

缺月挂疏桐,漏斷人初靜。時見幽人獨往來,缥缈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點評:風格清冷奇峻,俨然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高人所語。

《八六子》

秦觀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刬盡還生。念柳外青骢别後,水邊紅袂分時,怆然暗驚。

無端天與娉婷。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裡柔情。怎奈向、歡娛漸随流水,素弦聲斷,翠绡香減,那堪片片飛花弄晚,蒙蒙殘雨籠晴。正銷凝,黃鹂又啼數聲。

點評:本詞情韻兼勝,語言清麗柔美,音律柔曼和婉。結句“正消凝,黃鹂又啼數聲。”化用杜牧之詞“正銷魂,梧桐又移翠陰”,融情于景,情景交融,曆來為詞家推崇。

《踏莎行·郴州旅舍》

秦觀

霧失樓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裡斜陽暮。

驿寄梅花,魚傳尺素。砌成此恨無重數。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潇湘去。

點評:秦少遊著詞中,餘最愛此首,王靜安先生在人間詞話評曰:“少遊詞境最為凄涼。至“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裡斜陽暮”,則變為凄厲矣。東坡賞其後二語,猶為皮相。”未免刻薄!

餘知靜安先生立學心切,賞“孤館閉春寒”之沉郁深闳。然詞之審美,蓋不能一家之言,人各所好。餘生于湘南之野,潇水之濱。零陵故郡,雄踞翼轸之福地,舜蔭九疑之靈山。蒼梧疊嶂,渌水潆回。觀一目而慨終生。是與東坡居士皆偏愛“郴江”句,其得醇厚之旨,言盡而意不盡,品其數載,餘韻不釋。

《踏莎行》

宴殊

小徑紅稀,芳郊綠遍。高台樹色陰陰見。春風不解禁楊花,蒙蒙亂撲行人面。

翠葉藏莺,朱簾隔燕。爐香靜逐遊絲轉。一場愁夢酒醒時,斜陽卻照深深院。

點評:愁夢酒醒,本已心緒低迷。而醒時卻又目睹斜陽深籠庭院,傳神而無聲地描寫了主人公綿綿無盡而又深厚的愁怨。

《蝶戀花》

歐陽修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台路。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點評:歐永叔這首詩,末二句不僅大家爛熟于心,也尤為曆代詞學家所贊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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