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講/ 邊義老師
遼陽邊義老師 大家晚上好,今晚繼續由我為大家進行詞律詳解之《江城子》。《江城子》又名《雙調江城子》、《江城引》、《江神子》、《江神子令》、《村意遠》、《水晶簾》。 [本調序語]《欽定詞譜》卷二:“《江城子》,唐詩單調,以韋莊詞為主,餘俱照韋詞添字。至宋人始做雙調。晁補之改名《江神子》。韓淲詞有‘臘後春前村意遠’名《村意遠》”。另歐陽炯詞中有“如西子鏡,照江城”,詞名源于此。金代劉志淵詞名《江神子令》。明朝馬洪詞名《江神引》清代洪亮詞名《雙調江城子》。
《詞律》又名《水晶簾》,而《南歌子》亦有别名《水晶簾》,與此相混,同名非同調。
宋人多依調重填一片,成為雙調。70字,并有平韻和仄韻兩體。句式也互有出入。以三十五字體為常見格。《欽譜》以單調韋莊詞及蘇轼雙調詞“鳳凰山下雨初晴”立譜。蘇轼所作《密州出獵》最為脍炙人口。其《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為悼亡妻之作,讀之催人淚下。
[選解提要]之前所講各調,多數為七絕體入詞,單調者居多。《江城子》一調,長短句特色愈加突出。句型豐富,結構起伏,錯落有緻。由單調重疊為雙調後,表現力譽為增強。黃庭堅改作仄韻格,更辟一途。而《欽譜》卻斥其俚而不予收錄,單純探索平仄韻格變化角度,或有啟迪。
[譜例] 髻鬟狼藉黛眉長, (七律,獨句)淚千行。
——韋莊《江城子》(單調小令,35字,七句五平韻)
[譜式]中平中仄仄平平,起式便是個七言獨句,第四句為四、五豆。其前面四言部分可由中平中仄改用中仄平平。在詞調中作一句計。第五句七言後三字可改用古風式句尾仄平仄,末句仄平平為習用定式,其平仄不變。
[标普說明]盡依《欽定詞譜》所标。其以韋莊單調詞立譜。與蘇轼“鳳凰山下雨初晴”詞加按曰:“此詞兩段,俱照韋莊體填。内第四句,平仄乃照張泌‘飛絮落花’句體填,細查宋詞。其可平可仄不甚異同。惟秦觀詞,前結‘雖同處,不同枝’。後結‘重相見,是何時’。又方嶽詞,前段第四句雲‘幾雨幾晴,做得這些春’。後段第四句雲‘吹得酒痕,如洗一番新’。平仄略為小異。餘隻七言句第一字、第三字九言句第一字、第五字大概不拘也”。
[附例]此調《欽定詞譜》列有五體現各選舉代表性質附錄于下。
(1)、歐陽炯《江城子》(單調小令)
晚日金陵岸草平,落霞明,水無情。六代繁華、暗逐逝波聲。空有姑蘇台上月,(如)西子鏡,照江城。
(單調三十六字,七句五平韻。《詞譜》按:“此詞第六句較各家多一字,指‘如’字,即開宋詞襯字之法。”)
(2)、牛峤《江城子》(單調小令,又一體)
極浦煙消水鳥飛。離筵分手時,送金卮,渡口楊花、如雪任風吹。日暮空江波浪急,芳草岸,雨如絲。(單調37字,7句五平韻。第二句五字,較韋詞多兩字)
(3)、 尹鹗《江城子》(單調小令,又一體)
裙拖碧,步飄香。纖腰束素長,鬓雲光,拂面珑璁、膩玉碎凝妝。寶柱秦筝彈向晚,弦促雁,更思量。
(單調三十六字,八句五平韻。此詞起句作三字兩句,即開宋體減字攤破之法)。
(4)、 蘇轼《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雙調)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處話凄涼,主持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鬓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辛苦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雙調七十字,上下片各三十五字七句五平韻)。
(5)、 蘇轼《雙調江城子密州出獵》(雙調)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随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鬓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與上同體,亦雙調七十字上下片各三十五字七句五平韻)。
[本調律析](1)、此調分單調、雙調兩種。單調三十五字八句五平韻,如韋莊詞。雙标七十字十六句十平韻。為單調之重疊,故上下片結構完全相同如蘇轼詞。
(2)、單調詞句式及用韻排序為:
7。3,3,4、5。7,3,3。雙調即為單調兩片之重疊。詞有單調、雙調、三疊以緻四疊等不同結構格式。單調詞皆為小令短詞,雙調中既有小令,也有長詞。三疊以上者皆為長詞。長詞,又稱慢調、長調。按王力先生意見,大緻以六十二字以内者為小令。六十三字以上者為慢調。如此界定原因,主要着眼于詩詞之間承繼演化的規律。
早期,多以五絕和七絕體之齊言詩入詞。一些雙調令詞與兩首七絕十分相近,即為五十六字。七絕體入詞後,向長短句方向發展,往往用攤破、添字、添句等手段。字句增加。其中以添兩個三字句者為多見。即為六十二字。因而,凡在六十二字以内者即稱“令詞”。更短小者即習稱“小令”。又有一九十字劃界,令詞以上至九十字以内者為中調。九十一字以外,為長調。韋莊單調《江城子》三十五字,古故稱“小令”。蘇轼《雙調江城子》七十字折屬中調之詞。
(3)、起式為七言獨句,是此調突出特色之一。單調者如韋莊詞“髻寰狼籍黛眉長”。附例一歐陽炯詞中“晚日金陵岸草平”。附例二牛峤詞“極浦煙消水鳥飛”。雙調者如附例四蘇轼詞中“十年生死兩茫茫…夜來幽夢忽還鄉”。附例五蘇轼詞中“老夫聊發少年狂…酒酣胸膽尚開張”。這些七言句,從上下句語義關系及語氣上看,皆獨自成句。用獨句領起或點明時間地點或指出重大事件,或抒發強烈心緒。令人為之一震,起到領起全篇作用。
詞中獨句,必然入韻。用于不同位置,起作用不同,或用于起事者,或指示點題,或抒發感慨。用于全篇居中位置者也較多見,多為強調或為轉折,精心寫好獨句,全詞為之增輝添色。韻味頓濃,我們讀蘇轼《江城子密州出獵》開頭一句“老夫聊發少年狂”太守神态畢現。讀其悼亡妻之詞,一句“十年生死兩茫茫”無限傷感傾心盡發。
(4)、七言獨句之後,接下是兩個三字句承接一個四、五豆句。如蘇詞中“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與前面的七言句形成較大落差和波折,兩個三字句,習用對偶。産生羅列陳述感。四五豆句則一波一折,從而把詞意推向一個小高潮。這是此調特色之二。
這個四五豆之間,結合的并不十分緊密。故也有斷作四言與五言兩句者。但從上下句節奏韻律上看,以作四五豆之九字句讀,更為契合。
(5)、 下邊一轉,又用了一個較長些的七言句,帶動兩個三字句作結,嘎然煞尾。兩個三字句作結,果斷利落,是此調特色之三。
(6)、 單調中有兩個七言句雙調中則有四個。全為常規律句,其第一、三字皆不拘平仄,與詩律中常規變格雷同。可見詩律對詞律影響之深。并且,此調中心七言句的運用還較靈活。可由平起平收式改用仄起平收式,自由度更大,正由于其變格變式皆較靈活,限定較小。填寫起來,選詞用語餘地較大,故為詞家所偏愛,寫出不少名篇佳作。
(7)、 統覽全篇,句式多變有三言、四言、五言、四五句豆之九言五種句型。參差錯落,起伏跌宕,騰挪有緻。給人搖曳多姿,激蕩回腸之感,設想當時配曲演唱中,當為時緩時急,表現力極強,既可抒發剛毅激烈的豪放氣派,又可表達纏綿悱恻的複雜情緒。蘇轼《出獵》與《夜夢》同屬一調。前者寫其出獵擁從,犬馬馳騁,一派激揚豪情。後者悼念亡妻,生死夢回,極度憂思悲傷。複雜多變之筆,形式與内容密切結合,可謂深谙韻味精髓。
(8)、 此調自身,本就句式多變,詞家在創作中,還有些随機變化。比如第四句的四五豆句,其四言部分就有仄起平收及平起平收兩種,韋莊單調《江城子》中為,“角聲嗚咽、星鬥轉微芒”(仄平平仄、平仄仄平平)。歐陽炯《江城子》為“六代繁華、暗逐逝波聲”(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此外,末尾兩個三字句也有增加一字,變為一個四言句連一個三字句者,如歐陽炯《江城子》中“如西子鏡,照江城”。或以為“如”字為衍生字,即抄傳之誤。
其實,按曲唱詞時代,即如我們今天鼓詞說唱,随機增添襯字本屬常事。以上這些異變之處,是填詞本就具有一些靈活性的又一佐證。
(9)、《 欽定詞譜》于歐陽炯“晚日金陵岸草平”詞下加按語“即開宋詞襯之法。着”于牛峤詞下加按語“即開宋詞添字之法”,添字之法,宋詞後期多見。襯字之法,起于宋,盛于元。二者有時很難界定。附加虛者多為襯字,而實詞中往往與正文渾然一體,與添字法無異,産生另體與此有關。
由于時間關系今天的課到此結束。下節講仄韻格《江城子》和《長相思》,因為兩篇篇幅較短,所以合在一起。2017-11-4 舞蝶整理
有話要說...